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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佞臣寵妻(雙重生)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昨日在朝上,皇帝竟中途睡了過。

    慕淮難免覺得蹊蹺。

    上輩子,皇帝是在次年三月左右才出現(xiàn)日趨衰老的頹相,難道是因為失去兒子和孫子的緣故,才讓他發(fā)生如此大的改變?

    到了臘八這一日,皇帝又將慕淮單獨留了下來。

    御書房里地龍燒得極旺,可皇帝仍是裹了件貂絨大氅,桌案上的熱茶湯氤氳著水汽,慕淮越發(fā)看不懂后頭高坐的天子。

    皇帝清退了旁人,只余下慕淮和福全兩個。

    “昨日,我收到了老四為他長子請封的折子,不知怎地,竟讓我想起了幾十年前那會兒,那時候,我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先太子也只是個襁褓里的幼童,他就那么丁點大啊……可是一轉(zhuǎn)眼,我的兒子們都長大了,心也野了,一個個都惦記起我的這把椅子了,如此想想,還是他們小時候才可愛一些?!?/br>
    這話慕淮不好接,只頷首表示恭聽。

    皇帝話鋒卻一轉(zhuǎn),“慕卿,你覺得,我把這皇位禪讓給老四如何?”

    這一句,猶如平地驚雷,慕淮趕忙表明姿態(tài),“圣上春秋正盛,實不該有此想望,就算您心喜靖王殿下,也該給他足夠試煉,國之儲君乃承天而生,非一般人可以勝任?!?/br>
    皇帝搖搖頭,“我知道慕卿這是怕新君繼位,對你信任不足。你放心,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他就算想要殺雞儆猴,且還不敢明目張膽拿我的心腹開刀……不過說起來,這幾個月過去了,慕卿可對那最后一塊黃金牙笏的下落有了頭緒?”

    這才是皇帝該有的算計嘛,什么禪位讓賢,都是狗屁,他不過是想告誡慕淮,換朝天子換朝臣,要想慕家榮華富貴經(jīng)久不衰,還是得死心塌地給他賣命。

    對于牙笏的事,慕淮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說辭,“此前微臣曾查到儀郡王曾和商光霽的某個外室有些往來,且目測從她那里取到了某樣寶物,但微臣在查抄郡王府那日卻未見到,所以疑心是被儀郡王秘密藏匿起來了……”

    皇帝眉頭皺成了川字,心里始終舉棋不定。

    按說,儀郡王既有不臣之心,早該直接了斷他性命,但一旦他身死,靖王就成了一枝獨秀,到時只怕又是下一個儀郡王。

    罷了,還是先解決金笏的事吧,那上頭到底關(guān)系到他皇位得來的秘辛,萬一散播出去,他這椅子也難坐得安穩(wěn)??磥?,他的好孫子留不得了。

    “西北那頭我另派人去監(jiān)視,你只專心京內(nèi)的動向便好。已近年節(jié),這事拖得也太久了些,待過了正月,愛卿若始終無法,我便替你尋個幫手……朕今日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慕淮領(lǐng)命退下,心知皇帝這事嫌他辦事不利。不過他卻不打算繼續(xù)“賣力了”,只要最后的雅笏找到,他也就到了兔死狗烹的那日。

    第60章 【孕兆?】

    臘月二十三開始, 年節(jié)的序幕就算是拉開了。

    慕家東西兩府中間的小門也在這一日照例重新打開了。

    平日兩頭雖也對外宣稱不曾分家,但互相往來倒似走親戚一樣,非駕了車打正門出入不可, 但從臘月二十三開始直到正月過去, 這門都是竟夜不鎖的,也只這些時日, 才見不著兩邊的人駕車“串門”。

    御史臺的端公們口誅筆伐, 多次稱博望侯府和忠毅伯府貌合神離,其實早就異立而分,但圣人是鐵了心的維護,慢慢也就很少再有人提起。

    反正參了也是白參。

    其實慕府有違法理的事也不止這一件, 端看顧氏二品的誥命比著他夫君慕景死時的伯爺爵位好高了一等,就知道天家對慕淮有多器重。

    這件事既是因為顧氏的獨子——初代博望侯慕望出息,更是因為顧氏是巾幗中的英雄, 曾隨著高祖上過戰(zhàn)場,所以這僭越受封的事鮮少遭人詬病,反倒被市井中的婦孺?zhèn)鞯蒙窈跗渖?,說顧氏年輕時候堪稱女戰(zhàn)神轉(zhuǎn)世。

    也正是因為這誥命的事, 西府眾人心下到底意難平, 長房二房的人皆是慕景原配所出, 不免為生母感到凄涼, 明明顧氏只是續(xù)弦,偏慕望受封的時候沒有追封原配嫡母, 他們?nèi)缃駥︻櫴线€算守禮全然只為了一個“孝”字壓頂, 心中并無親近,甚至還帶著那么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嫉恨。

    若不是她,慕家長房出門在外也不會被人說成是“不成器”的子孫, 是襯托東府如何能勢的擺設(shè)。

    所以,除非逢年過節(jié),兩邊走動其實十分有限,也就府邸里的下人,幾輩子傳承下來,總有些斬不斷的親緣。

    今日既是送灶神的日子,兩府自然要合到一處用膳。

    孟芫從兩日前就開始準(zhǔn)備,宴席的菜式添添減減,思量一番又請顧氏過目這才開始備辦。

    廚上的人主要交給大廚房,孟芫院子里的小廚房也被臨時派去幫忙,只為這一日把場面的熱鬧圓過去,別鬧出什么笑話讓顧氏臉上難看。

    宴席設(shè)在正院的正堂,慕淮清早先往西府去祠堂祭過灶神,隨后西府里不拘男丁還是女眷就從小門通到東府。

    總不好趕在飯時再來,總要墊墊場。

    孟芫難得鄭重裝扮了一回,陪著顧氏和符氏在正堂里說了會坊間趣事,就聽見門外一陣腳步聲。

    再一抬眼,赫然是西府的“大隊人馬”。

    為首的是現(xiàn)任忠毅伯慕岳,他左右分別是二房太爺慕雄和四房太爺慕揚。余下連著子輩、孫輩和貼身使役烏泱泱竟有三十多人,皆穿著體面,面有優(yōu)容。

    因是節(jié)中,且沒有外人,男女大妨也不須顧慮,他們便像拜壽一般在堂下給顧氏請安。

    符氏和孟芫受不得這禮,均起身退避兩旁。

    隨后是孟芫和親眷們見禮。

    家里人多只一樣不好,光是廝見就頗費些工夫。

    等到眾人落座再奉好茶點,孟芫已經(jīng)決定額頭有微微汗?jié)瘛?/br>
    也怪屋里地龍燒的熱,且昨夜慕淮好一番折騰。

    伯夫人張氏因此前進宮的事,對孟芫有些好感,主動詢問,“六侄媳這臉色看著可不大好,是著涼了不成?這大節(jié)下的可不好鬧病,若實在累了,就回去躺躺,左右都是一家人,也沒道理讓你這個侯夫人留下照顧咱們?!?/br>
    張氏這人,其實不大會說話,又是說人病了,又非得點破孟芫侯府女主人的身份,若真遇上心里計較的人,非當(dāng)她是故意挑事的。

    孟芫搖搖頭,“牢大伯娘掛心了,我只是這兩日身上乏,不礙事的?!?/br>
    三太夫人白氏聞聲湊了過來,“侄媳婦是單覺得身上乏?還是有旁的癥候,這身上不舒服,可不能大意的,你瞧你五嫂就知道了,平時恁要強的一個人,這難受起來也無法可替呢?!?/br>
    “五嫂病了嗎?”孟芫連忙把目光投到白氏身后的林氏身上。

    林氏卻難得沒有大大咧咧,而是抿嘴一笑,“這幾日胃口不好,沒什么大事?!?/br>
    孟芫心里一動,按日子算,林jiejie應(yīng)是懷了她閨女呢。

    孟芫見林氏神態(tài)滿是歡喜滿足,猜她是故意沒說破,趕忙將她讓回座位,“五嫂有什么忌口的或想吃的只管和我說,待會兒我命人單給你預(yù)備?!?/br>
    林氏看周圍妯娌們關(guān)切的目光,緊著給孟芫打眼色,又低聲說,“哪有那么金貴,只別太油膩就是?!?/br>
    這一回,在座之人皆留意到林氏的不同,二太夫人楚氏忙向白氏道喜,“看來四弟妹這是又要當(dāng)祖母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br>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圍著孩子打轉(zhuǎn),不知是誰將這話題引到了孟芫身上。

    張氏歷來心直口快,索性挑破了看向孟芫,“算起來,咱們侯夫人進門也有些時日了,可曾請郎中扶過脈了?你們侯府不比我們西府人丁興盛,早早開枝散葉才是正理呢?!?/br>
    孟芫低著頭假裝嬌羞,顧氏看不過去,索性接過話頭,“這事也不好cao之過急,眼下老六公務(wù)繁忙,芫娘她初初接手家事也是千頭萬緒,這子女緣分晚些來也是好事,到時候從身到心好好調(diào)理,往后也更順?biāo)煲恍!?/br>
    白氏聞言連忙建議,“若是調(diào)理身體,我看這事也不用麻煩外人,誰不知道我二嫂平日最重養(yǎng)身,你看他房里的幾個孩子,個個養(yǎng)得生龍活虎的,若得二嫂指點一句,說不得六侄媳很快也就有了喜信……”

    楚氏沒想到白氏把話引到她頭上,邊笑邊搖頭,“我這充其量就是個剃頭吃rou的假和尚,哪有什么真經(jīng)可念,若論養(yǎng)身,哪個又比得過咱們的老祖宗身體硬朗?!?/br>
    這才算把話又引到顧氏老當(dāng)益壯的議題上。

    又敘了一會兒,就到了飯時,男女分桌落座后,也不設(shè)屏風(fēng),孟芫坐了女眷的次席和同是孫輩的幾個妯娌并內(nèi)侄女一起侯菜。

    孟芫掌家,按得是四司六局的規(guī)制,真到了正時,也不用她跟著忙亂,自有管事的分理一攤。

    等凈手漱口之后,看菜被端走,大菜陸陸續(xù)續(xù)被擺上了桌。

    孟芫為了照顧林氏,便特意命人把大葷的菜放得離她遠一些。

    可不知怎的,原本就微微冒著虛汗的孟芫,卻突然掩面?zhèn)冗^身干嘔起來。

    林氏駭了一跳,忙上手去幫她順背,“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倒我我還嬌氣起來,莫不是也有了吧?”

    這話一出,登時猶如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無波的湖心,旁邊幾桌的人也不說不笑了,皆投來注視的目光,似乎等著孟芫親口驗證她們所想。

    顧氏也親自起身,徑直來到孟芫身旁,“好孩子,你是不是這兩日太勞累了?若實在不舒坦,先離席回去歪一歪,千萬別逞能。”

    孟芫白著一張臉,似乎難受的緊,竟也起身告罪,“實在對不住祖母和各位長輩,今日本該由我這個新婦侍奉諸位的,可我胃里實在難受的緊,且容我稍稍將養(yǎng)片刻?!?/br>
    孟芫這一離席,慕淮自然也坐不住了,又是吩咐下人們繼續(xù)用心伺候,又是催小廝去請郎中,他自己也提腳隨著孟芫往臥房去。

    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不言語。

    勸著孟芫早點要孩子的是他們,但這消息很可能坐實的時候,他們反倒不說話了。

    因為大抵他們清楚,若慕淮真的有了后嗣,這日后此消彼長,兩府的情態(tài)只怕又是天差地別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被糊了狗糧,這樣的日子就應(yīng)該宅家斷網(wǎng)才對嘛

    第61章 【狼狽為jian】

    正堂里的家宴還在繼續(xù), 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經(jīng)被方才離席的孟芫所牽動。

    顧氏更是如此,一邊按部就班地將食物填喂進嘴里, 一邊注視著門口, 如此心不在焉,就是在等一個確準(zhǔn)的消息。

    總有小半個時辰, 顧氏終于等得不耐煩, 吩咐一旁布菜的如意,“你去瞧瞧咱們侯夫人如何了,可有什么關(guān)礙?”

    如意領(lǐng)命去了,不大會兒就回來了, 從臉上神色倒敲不出個所以。

    滿堂的人像是被外力控制了一樣,幾乎在同一時刻收了聲,均屏氣凝神聽著如意的回答。

    如意卻沒有當(dāng)眾說什么, 而是走到顧氏跟前,貼著她耳畔低語了幾句。

    顧氏聽完,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歡喜還是擔(dān)憂,只不住地追問, “可確準(zhǔn)了?要不要再請御醫(yī)登門?若過些時日, 各處職司封了印, 怕是官醫(yī)局也不好尋人的?!?/br>
    如意又貼著顧氏耳畔嘀咕了兩句, 顧氏聞言點點頭,“那你就代我往武興侯府去一趟, 哦, 也不用急著今日,大節(jié)下的,不好擾了她家里的宴席?!?/br>
    眾人就更加好奇了, 武興侯府的當(dāng)家夫人正是顧氏唯一存世的女兒,為什么孟芫避回屋里,老祖宗反倒想起去找這位出了門的老姑奶奶?

    若說孟芫真的有孕吧,也該是往她娘家承平侯府報信才是,若說這孕事為虛,更不該如此興師動眾了。

    長房的張氏歷來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不免上前探尋真相。

    “咱們侯夫人這是怎的,因何還要驚動了姑姐?”

    顧氏有一瞬間猶豫,讓張氏湊近了些這才低聲告之,“方才郎中給咱們侯夫人扶脈,說多半是有喜了,只這日子實在太淺,并不確準(zhǔn),而且又說芫娘身子虛,要好好將養(yǎng)才好開枝散葉。如今趕在節(jié)中咱們不好聲張,以免驚動了胎神,所以我想,將陪嫁去武興侯府的嚴婆子叫回來,這心里也踏實些。”

    嚴婆子從前是慕家的下人,隨著顧氏親女陪嫁到外頭,雖然沒有醫(yī)婆的名頭,但于婦人病,尤其是孕中諸事尤其擅長調(diào)理,再有,她摸喜脈也極準(zhǔn),連御醫(yī)都多不能及。

    張氏聽完也是滿臉驚訝,“這頭幾月確是要捂蓋著消息,不然肚里孩子耳朵靈,不肯留家呢。”

    這話聲音雖壓低了,但也不妨礙同在一桌的幾個女眷聽見。

    眾人神色各異,二房太夫人楚氏大大方方向顧氏道喜,四房白氏則囑咐林氏,“你平日同六侄媳婦最是交好,待會兒散了宴席也不急著回西頭,先代我去瞧瞧她。有一則,她這是頭遭,許多事必定慌神,你多囑咐安慰她幾句,還有諸多需要注意的事,最好也提前和她講講?!?/br>
    林氏本在次席,方才因有孕才被叫過來同長輩共席敘話,聞聲也連連點頭,“哎呀,沒想到芫娘竟是個如此有福的,回頭我定事無巨細將日常一啄一飲的計較通通都和她囑咐一遍,哦不,應(yīng)是寫下來,讓她屋里伺候的人全跟著留心?!?/br>
    白日里的家宴散了,林氏由顧氏的使女如意陪著往孟芫屋里去探,旁人知道這兩個未嫁時關(guān)系就交好,也不好去爭這頭茬灶火,索性先回了西府。

    可到底這是樁大事,無論于東府子息傳承,還是未來兩府榮華,都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

    月上中天,在西府某一個跨院里,做主人的此刻早早熄了屋里燭火,下人也半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