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怎么醉成這樣?” 夏知薔要去扶他,被輕輕推開了。 馮殊手伸進上衣口袋,摸索了會兒,竟是掏出了一顆絳紅色的李子。他將帶著體溫的李子擱女人手上,握緊: “留給老婆的,吃了防痱子?!?/br>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來?” 夏知薔忽地打住。 馮殊不是知道她今天要來,而是不管她什么時候來,還來不來,都會將好吃的留著,都會在壺里換上新鮮涼白開。 他一直在等她,很久了。 忍住鼻酸,夏知薔死死抱住馮殊的腰,掐他,揪他:“我已經(jīng)全知道了,你這個笨蛋,混蛋,王八蛋……” 醉酒的人不耐煩聽廢話。 本能驅(qū)使下,馮殊忽然架住夏知薔的胳膊,不由分說將她舉高了些,隨即,對準那張還在碎碎念的紅唇就蠻橫地吻了上去。 放肆淋漓,不屑收斂。 話語全變成了稀碎的嗚咽,夏知薔再次能開口的時候,整個人已經(jīng)被馮殊結(jié)結(jié)實實壓在了門上。 她無助的雙腿懸空著,似乎除了順從心意地攀住他的腰,沒有別的選擇。 “我還有話要跟你說,馮殊,你別……我來這兒才不是干這個的……” 馮殊低低笑了聲。 頭深埋在女人頸窩,低沉輕笑合著熱氣呼出,撩人的熱度騰地沿血管分散到四肢百骸,激得夏知薔微微顫了顫。 “你、你笑什么?” 不多話,馮殊只是單手解開夏知薔背上的搭扣,毫不猶豫地扯下,又在裙底用兩指勾住那條和胸/衣同色系,且同樣布料輕薄的小褲。 “是一套的?!?/br> 他醉意迷蒙的眼睛,正深深地望著她,混似個在廟里著了道的書生,要報復惑人心神的小妖: “我的知知,有備而來?!?/br> * 馮殊睜開眼,動了動手和腳。 身體中殘留的宿醉感還在,另一種類似意猶未盡的感覺,也在。 窗外的晚霞是濃得化不開的紫紅,絢麗非常,染得空氣都發(fā)燙,細嗅之下,好像還彌漫著某種甜香。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 是大夢一場嗎? 馮殊明明記得夏知薔美得不像話的沉醉神態(tài),好像哭了,又好像在笑,淚盈于睫,唇微張;她的腳尖從放松轉(zhuǎn)而繃直,指甲嵌進了自己脊背上的皮rou,可憐可愛地嗚咽不停,跟著節(jié)奏淺吟低唱。 他甚至還記得,她那緊緊包裹住自己的,獨有的濡濕溫暖。 不僅如此,夏知薔好像還對自己說了什么。她好像說她都知道了,還罵他是混蛋…… 直直坐起身,馮殊環(huán)視四周,再次確認屋子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心口登時豁出個大洞來。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這樣一天,年幼的他午睡醒來,發(fā)現(xiàn)家里只剩自己,怎么哭喊都得不到回應。 再后來,有人沉重地摸著他的頭,說:你mama走了,她不回來了。 還有更難受的一天。 馮殊在紫色的晚霞里等著某個穿綠裙子的姑娘,直到人群散場,周圍寂靜得連呼吸都能聽到回響,也沒等來。 狠狠地揉了把頭發(fā),他起床倒水喝。 水壺半空。 杯沿還沾了水滴。 她真的來過。 馮殊猛然回過頭去,就看到了陽臺上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 從后面緊緊摟住她,他用上了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沖動,力氣大的,好似要把人揉碾進自己的骨血里融為一體。 夏知薔掙了掙,無用,只得轉(zhuǎn)過臉來,墊腳親了親馮殊的下巴:“頭痛不痛?” 男人不答話,臉在人頸側(cè)蹭過來蹭過去,眼睫濕潤,莫名像一只走丟了又跑回來的大狗狗。 她由他抱了會兒。 “好漂亮,”夏知薔指著不遠處的海與天,“我想去海邊轉(zhuǎn)轉(zhuǎn)?!?/br> 豐舟是天然的優(yōu)良港口,也有著豐富的海產(chǎn),可惜沙子不細膩,水色也差了些,故而算不得最好的度假之地。 馮殊牽著夏知薔,一直提醒:“慢點走,小心石子硌到腳。” 她也走不快。 時隔多年再來水邊,夏知薔感受到潮水在腳背上來來去去,全身心地體味著,適應著,緊繃的肢體漸漸放松。 她忽地開口:“今天幾號?!?/br> “八月十六?!?/br> “都八月了啊……” 天色已經(jīng)燒成了guntang的暗紅,夏知薔在這時放開了馮殊的手,踏到前面去,追著海浪來回地跑,細碎的腳步好似輕盈的燕。 馮殊隔著一兩米,不忍上前叨擾。 夏知薔忽然回頭。 越來越大的風將她的發(fā)絲吹得打著旋兒,沾濕了的裙擺也在不停地翻動,她是那么小一個,細細的,窄窄的,仿佛一吹就能飛走。 風先吹走了她的聲音。 “馮殊?!?/br> “嗯?” “夏天快過完了……”完全轉(zhuǎn)過身,夏知薔歪了歪頭,柔柔笑著。 “你怎么還沒來說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已完結(jié)。 第54章 初秋, 夏知薔和馮殊被陳渤父母邀請去家里吃飯。 陳mama去年在仁和心外做了手術,一助是馮殊, 后頭恢復期和復診也是他負責, 一來二去的,她跟馮殊結(jié)了緣, 三不五時就要人來家里吃飯。 “小夏meimei,歡迎歡迎啊?!标惒承菹⒃诩?,見到夏知薔笑得瞇了眼睛, 忙不迭給人遞拖鞋。 陳家很大,大且豪華。 夏知薔有段時間沒見到如此浮夸的歐式宮廷風裝修了,整個空間充斥著各種金光閃閃的物件, 尤其是那個風一吹就叮呤咣啷的水晶大吊燈, 垂下來足有三米長。 震撼過度,以至于她多打量了會兒。 陳渤嘻嘻哈哈地介紹:“我媽這是用心良苦, 想讓我爸體驗賓至如歸的感覺, 免得在家還老想往外頭會所跑?!?/br> 話說完腦袋上就挨了陳爸爸一下:“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爹我什么時候老想往會所跑了?” 陳爸爸聲如洪鐘, 面色紅潤, 頭發(fā)烏黑, 一沖眼猜不出實際年紀, 好客又豪爽,見到馮殊很高興, 竟一連幾下拍肩膀上, 啪啪直響, 夏知薔看著都疼。 坐下后她問他:“我總覺得陳伯伯身上有種江湖氣。” 很像混幫派的。 “有嗎?老爺子身體挺好是真的,馬上七十了,根本看不出來,”馮殊笑,“其實他算半個醫(yī)生,學中醫(yī)出身,后來才去做生意?!?/br> “哦,那他們家做什么生意的呀?跟中藥有關的?” 欲言又止的馮殊猝不及防說了句:“張嘴?!?/br> “啊?” 他將撕干凈橘絡的幾瓣橘子塞進她嘴里,阻止了追問。 陳渤湊過來了:“小夏meimei,你幫我分析個事兒?!?/br> “什么?!?/br> “柔柔生氣不理我了?!?/br> 夏知薔大概知道這么件事,反問:“聽說你去過她家了,什么感覺?” “就……”陳渤嘆口氣,“情況跟我想的不太一樣?!?/br> 或者說,比他想得還要糟糕,糟糕一萬倍。 孟可柔沒騙人,她確實住在原住地那片高檔區(qū)域,只不過,是和曾經(jīng)的豪宅隔了兩條街的城中村里。 那是個夜晚,陳渤原本打算繼續(xù)開家里保姆的買菜車裝窮,思索之后,還是開回了自己的車。 車太長,巷子太窄,七拐八繞直到把后視鏡都蹭花了,陳渤才找到地兒。 她在冷白色路燈光束下等他,紅裙子,黑卷發(fā),攝魂奪魄的艷麗女鬼哪里需要什么多余的脂粉。 睨了眼那輛7系寶馬,孟可柔似是早有覺察,表情不算驚訝,只道:“車不錯?!?/br> 旋即搖曳生姿地在前面引路。 沿著窄小昏暗的樓梯上了幾層,她將覆滿銹跡的鐵門咿咿呀呀拉開,回頭對腳步愈見遲疑的男人說:“不是要坐坐嗎?進來啊?!?/br> 屋里哪有坐人的位置。 少見的局促,陳渤站在勉強可以叫做客廳的那塊地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孟可柔遞來一杯水:“杯子洗過,”然后朝南面的那個房子喊道,“浩然,來客人了?!?/br> 骨碌碌的車輪聲由遠及近,一個孱弱蒼白的小男孩滾著輪椅出了來,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