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有幸、穿成反派大佬的童養(yǎng)媳、裙下之臣(重生)、在靈異游戲里生崽崽/懷孕、如何讓師兄活到HE[重生]、主人格今天也在監(jiān)視我們、寒月為君明 完結(jié)+番外、神棍的豪門日常 完結(jié)+番外、每天都在偷擼男神的貓、群雄逐鹿
她邊走邊說:“咱們刺繡廠人少,而且很多師傅都是成了家的,通?;丶页燥垼詻]有弄單獨的食堂,都在服裝廠那邊搭伙,走吧,一起過去。” 服裝廠就在刺繡廠隔壁,離她們住的地方不到五百米。這是一個千人大廠,工人多,食堂也不小,她們走過去的時候,里面進(jìn)進(jìn)出出,大半位置上都坐滿了人。 兩人拿著糧票去打了飯,陳福香要了一碗稀飯,一個饅頭和一小碟咸菜,于青青吃得比較多,要了兩個菜包子和一碗稀飯。 兩人面對面坐下,于青青抬頭就看到陳福香眼睛下面的青色,顯然是昨晚沒睡好。結(jié)合這姑娘的身份和來歷,于青青有些了然:“福香想家了吧,我剛搬出來住的時候也這樣?!?/br> 陳福香搖頭:“也不是,我,我就是想我哥哥了?!?/br> 昨晚,岑衛(wèi)東走后,剛開始還好,她忙著找舊布出來做鞋墊,有事情忙,就不會東想西想,但一躺到床上,關(guān)了燈,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陳陽。 長到這么大,這是他們兄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分開。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他們兄妹以前在鄉(xiāng)下的日子,又會想哥哥半夜在火車上干嘛呢?他買票買得太匆忙,只有站票,連個坐的位置都沒有,肯定睡不好。還有哥哥回去,下個月的參軍計劃會順利嗎?陳老三和梅蕓芳知道哥哥也要走了,會不會使絆子? 如此種種,攪得她一晚上都沒睡著,剛瞇上眼睛天就亮了,睜開眼一看手表,七點了。不想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她趕緊起床收拾,匆匆忙忙出門,不曾想被于青青給看出來了。 是想哥哥,而不是想家了,聽出這里面的區(qū)別,于青青好奇地問:“福香,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吧,你們家就兩兄妹嗎?” 陳福香放下了筷子:“對啊,就我跟哥哥?!敝劣陉愋※i,才跟他們沒關(guān)系呢。 “難怪呢?!庇谇嗲嗷腥?,“真羨慕你,兄弟姐妹少,矛盾也少?!?/br> 哪像他們家,一大家子,人多擠在一塊兒,可不是矛盾多多。她長這么大,連個屬于自己的房間都沒有,總要跟jiejiemeimei侄女們一起擠。 聽完她的吐槽,陳福香才明白,為什么于青青明明是本地人,卻沒回家,而是選擇住宿舍。實在是他們家人太多了,兄妹五個,哥哥結(jié)了婚還沒分房子,弟弟又要說親,她哥還有兩個孩子,一家八九口人擠在三室的房子里,一天到晚都吵吵嚷嚷的。 “也就是咱們刺繡廠人少,福利好,不然咱們這種未婚才工作的小姑娘,哪那么容易分到單身宿舍啊,隔壁服裝廠和紡織廠可羨慕咱們了?!庇谇嗲囗槺愀惛O阒v了關(guān)于房子的事。 聽完后,陳福香才明白,自己能分到一個單身宿舍算很不錯的了。城里很多小年輕,結(jié)婚后,兩口子也只能分到她住的那么大間屋,而且還要排隊,尤其是那些大廠子,每年新進(jìn)的年輕人不少,大家都等著安排房子,房子不夠分,就只能論資排輩了。 陳福香贊同地點頭:“那我們運氣確實蠻好的?!?/br> 于青青羨慕地看了一眼陳福香:“你比我還小兩歲,你好厲害,進(jìn)來就小師傅了,我都進(jìn)來兩年了,才是一級學(xué)徒呢?!?/br> 得虧她心態(tài)好,不然看到陳福香一進(jìn)來就比她多領(lǐng)十幾塊錢一個月,心態(tài)肯定要崩。 陳福香見她只有羨慕和感嘆,沒有嫉妒,笑著說:“你沒有基礎(chǔ)吧?” “嗯,我以前就在家里做些縫縫補(bǔ)補(bǔ)的事,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xué),聽說刺繡廠在招臨時工,就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還真應(yīng)上了。不過臨時工當(dāng)時只有14塊的工資,我爸媽都不樂意,是我自己堅持要來的,幸虧來了?!庇谇嗲酂o比慶幸自己當(dāng)時的決定,不然哪能在沒結(jié)婚的時候就分到房子啊。 聽得出來,她是個自信堅定能自己拿主意的女孩子,陳福香很羨慕,豎起大拇指:“青青,你真厲害。” 于青青被她逗笑了,正要說話,忽然一個大媽走了過來,熱情地說:“青青,你早飯就吃兩個菜包子和稀飯啊,這怎么行,中午到阿姨家,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謝謝阿姨,不用了,食堂就很好了?!庇谇嗲嗄樕系男θ菔諗苛似饋?,淡淡地拒絕道,然后一口氣把碗里的粥喝完了,抓起半個包子,沖陳福香點了點頭,然后說,“阿姨,我們要遲到了,先走了?!?/br> “誒,青青,不吃飯那有空去阿姨家坐坐啊……”那大媽還熱情地在后面喊道。 于青青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裝作沒聽見,趕緊拉著陳福香就往外跑。 直到跑出了食堂,見那大媽沒追上來,于青青才松了口氣。 “青青,那個大媽是誰啊?”陳福香好奇地問。在她看來,那大媽也沒三頭六臂,于青青怎么這么怕她。 于青青擺手:“別提了,說起來就倒霉。那個是服裝廠工會的一個干事,她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我,非要撮合我跟她外甥,每次見面都邀請我去她家。我哪敢去啊,再去兩次,回頭別人恐怕得傳我要跟她外甥結(jié)婚了?!?/br> 提起這個,于青青就滿肚子怨言,只慶幸這不是自己家廠里的領(lǐng)導(dǎo),不然她得愁死。 “我跟你說,福香,你年紀(jì)小就是初級師傅了,比紡織廠里好多干了十幾年的工人都拿得多,簡直就是他們眼里的香餑餑啊,你可千萬要注意點,別隨便被那些大媽忽悠回家了?!庇谇嗲嘞肫鹱约旱膽K痛經(jīng)歷,趕緊叮囑陳福香。 陳福香被她逗笑了,嘴角彎彎,漾出一個甜美的梨渦。 于青青伸手戳了戳,臉上露出怪阿姨的笑容:“哎呀,好嫩,福香你的皮膚真好,你笑起來真好看,多笑笑?!?/br> “上班啦?!标惛O忝佳酆Φ靥嵝阉?,兩人已經(jīng)走到廠子里了。 于青青趕緊縮回了手,一臉肅穆地走進(jìn)了工廠。 刺繡廠人雖然不多,但區(qū)域卻劃分得很嚴(yán)謹(jǐn),庫房、工作區(qū)、裝裱區(qū),辦公室一一隔開。 工作區(qū)又分為兩塊大的區(qū)域,一塊是大師傅們合作繡制大幅作品的區(qū)域,另外一塊地方是普通繡工們工作的地方。 庫房也分為兩處,一個是放普通布料和針線、繡棚之類的,另外一個放置珍貴布料、絲線等物的,據(jù)說里面還有金絲銀線,這個庫房的鑰匙直接掌握在廠長手里。 陳福香報道后,馬主任讓于青青帶著她去普通庫房領(lǐng)了屬于她的繡棚、繡線、針線。 雖然陳福香進(jìn)來就是初級師傅,但到底是個新員工,馬主任也不敢給她分派太重的任務(wù),先讓她繡小幅作品。 刺繡廠已經(jīng)成立了好幾年,有一套嚴(yán)謹(jǐn)?shù)某绦颉5谝患戮褪强p接繃布,在繡布的上下兩側(cè)縫上其他的布料,以免在上繃壓條的時候不會損壞繡布。 陳福香是野路子出身,東學(xué)一點,西學(xué)一點,而且都是學(xué)的幾百上千年前的東西,完全不懂這個,好在她進(jìn)來就是初級師傅,有臨時工幫忙。臨時工也就是還沒入門的學(xué)徒,連基本的針法都沒學(xué)會,邊跟著師傅們一邊打雜一邊學(xué)習(xí)。 繃好繡布后,技師會用顏料在繡布上描繪出圖紙上的圖案,打好底稿,剩下的工作就是她的了。 陳福香完全沒想到刺繡還有這么多分工,像她上次繡的那把團(tuán)扇,就她一個人弄的。而在刺繡廠,設(shè)計、畫圖都不用自己cao心了,還真是省事。 她盯著繡布上的圖案看了幾秒,在腦海里記錄下這幅圖,然后去倉庫找到了所需要的幾種顏色的絲線,拿了出來,放到一邊,然后坐下。 剛才幫她繃?yán)C布的臨時工尤慧慧馬上眼巴巴地湊了過來。 陳福香眨了眨眼,不明白尤慧慧干嘛一直盯著自己,她問:“剛才謝謝你了,你還有事嗎?” 尤慧慧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說:“小陳師傅,你,你能教我劈絲線嗎?” 劈絲線?怎么劈? 陳福香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她以前看過的那些師傅,好像都沒自己劈,全是丫鬟或是小徒弟幫忙劈的,她還真沒認(rèn)真學(xué)過。 她抬起頭,看向斜對面的一個繡工師傅。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阿姨,她拿起一根紅色的絲線,很快就一分為二,然后再分為四,八,十六,直到分為三十二股才停下來。整個動作熟練流暢,而且特別快,只花了兩三分鐘的時間。 尤慧慧察覺到她專注的目光,詫異地喊道:“你不會劈絲線?”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xì),還帶著nongnong的不可置信,讓工作區(qū)里幾十個繡工都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于青青看到這一幕,蹭地放下了手里的針線,站起來,走過去撞了一下尤慧慧:“想學(xué)劈絲線啊?我教你啊,只要你學(xué)得會。” 這個尤慧慧,名字取得好,但腦子明顯跟名字不符,進(jìn)來半年多了,連絲線都只能劈到八股,遲遲沒法轉(zhuǎn)為學(xué)徒,連比她晚進(jìn)來的員工都成了學(xué)徒,現(xiàn)在工廠里就她和一個上個月進(jìn)來的還是臨時工。 尤慧慧不肯走:“我不要你教,我要小陳師傅教?!?/br> 她都喊出陳福香”不會劈絲線“了,還嚷著要別人教,分明是不懷好意,故意想讓人下不來臺。 于青青明白尤慧慧的心理,不就是看陳福香年紀(jì)比她還小一點,進(jìn)來就是初級師傅,而她自己卻還只是個臨時工,心里不平衡嗎?所以一找到陳福香的茬兒,就使勁兒的嚷嚷。 這就是典型的見不得人好!真是腦子有坑,好像福香被人看不起,鄙夷,她就能轉(zhuǎn)為學(xué)徒工似的。天天盯著別人,也不想想自己在工作上下了多少功夫。 于青青早看不慣尤慧慧這股酸勁兒了,拽著她說:“福香今天第一天來咱們廠里上班,還不熟悉,先讓她適應(yīng)適應(yīng),你到我那邊去。” 尤慧慧甩開了她的手:“你都是個學(xué)徒,拿什么教我?我要小陳師傅教。” 其他人看著兩人爭執(zhí)都沒吭聲。他們跟陳福香第一天認(rèn)識,沒什么交情,自然不會摻和進(jìn)來幫她。而且刺繡廠福利好,大家都是憑真本事進(jìn)來的,可不希望有那種只吃飯不干活的。 陳福香見了,拉了一下于青青的袖子:“青青姐,你去忙吧,我來教她?!?/br> “你……”于青青擔(dān)憂地看著陳福香,她是不相信廠里招的師傅會沒有真才實學(xué)的,但尤慧慧明顯是找茬兒的,她剛來,年紀(jì)又小應(yīng)付得來嗎? 陳福香微微一笑,沖她肯定地點頭:“放心吧,沒事,我是不會,但我可以現(xiàn)在學(xué)。” 她基本功不牢這事昨天馬主任他們都看出來了,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她來刺繡廠,除了掙錢也是來學(xué)習(xí)的嘛,有錢拿還能學(xué)到東西,怎么都不虧。 陳福香心態(tài)特別好。 可尤慧慧聽到她親口承認(rèn)不會后,出奇地憤怒:“初級師傅連劈線都不會,真是笑話,她都能做初級師傅,我為什么不能轉(zhuǎn)為學(xué)徒?!?/br> 尤慧慧心里不服氣極了。她剛才就看出來了,這個陳福香連繃?yán)C布都不會。 于青青看著陳福香,簡直不知該說什么好,這姑娘也太老實了,就是不會也不能這么大剌剌地說出來??!這下麻煩大了,鬧到廠長面前,搞不好福香得被開除。 于青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陳福香卻淡定得很,她認(rèn)真地看完了斜對面那個繡工劈絲線的過程,然后拿了一根紅色的絲線,食指和拇指捻了捻,很快就將絲線分成了兩根。 看到這一幕,尤慧慧撇了撇嘴:“這個小孩子都會,有什么難的?” 陳福香沒搭理她,繼續(xù)分,她的手指纖細(xì)白嫩,指尖像是剛從土里挖出來的蔥白,格外的細(xì)膩靈巧,輕輕捻了幾下,絲線繼續(xù)一分為二,變成了四股。 陳福香將這些絲線放在旁邊平整光滑的木板上,再一根根地捻開,兩只手在空中靈活地轉(zhuǎn)兩圈,絲線就又一分為二了。 剛開始她的動作還有些生澀,越到后面,她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看起非常輕靈,有種靈動的美感。 見到絲線一分為八,于青青痛快極了,奚落旁邊由喜變驚的尤慧慧:“沒辦法,福香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羨慕不來。有些人沒天賦還不肯下苦功夫,總盯著別人有什么出息?” “你……哼,才八股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會?!庇然刍蹥夂吆叩胤瘩g了一句,實則兩只眼睛死死盯著陳福香,心里不停地念著不行,不行,肯定不行。不然她就要當(dāng)面丟人了。 可惜老天爺沒聽到她的祈禱,那絲線落到陳福香手里,似乎格外的柔順聽話,輕輕一捻,又一分為二了。 尤慧慧的臉頓時脹得通紅,兩只手指甲不自覺地陷入了rou里,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緊盯著陳福香。 十六股就夠了,初級師傅只能劈到十六股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可誰料陳福香將絲線一分十六后,并沒有停下來,又拿起一根,捏著兩端,手指輕輕地捻動,轉(zhuǎn)了兩下,又分開了。 尤慧慧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福香,不可能。她這樣的學(xué)渣才不肯承認(rèn)有天生學(xué)霸這種說法呢! 她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地盯著陳福香的一舉一動,第一根,第二根……直到十六根絲線都一分為二,一一擺在木板上,每一根都完好無損,這些絲線細(xì)得稍微站遠(yuǎn)一點就看不清楚。 她還真成了。尤慧慧滿眼的不甘心。 陳福香捻起一根比頭發(fā)絲都還細(xì)上數(shù)倍絲線,仰頭問于青青:“還能分嗎?” 于青青眼睜睜地看著陳福香由生疏到熟練,眼底是滿滿的不可置信,聽到她叫自己,愣了一下才回過神:“能的,不過比較難,這絲線已經(jīng)很細(xì)了。” “這樣啊,我試試。”陳福香倒是找到了不少樂趣,這不就跟她以前無聊了玩香火差不多嗎?香燭燃燒在香爐里,升起裊裊青煙,輕輕一撥就分成了兩股,再一動又分開了,說難也難,但多玩玩,找到了手感也不難。 她拿起一根絲線,拉直,兩只手不停地捻動,過了幾秒,絲線分開了。 于青青驚嘆地看著她:“福香,你這也太厲害了!” 才多久啊,就可以直接分成六十四股,她學(xué)了兩年都只能靠運氣,還經(jīng)常弄斷。 尤慧慧的臉更是脹成了豬肝色,先是震驚,繼而是憤怒,指著陳福香的鼻子,惱怒地說:“你肯定早就學(xué)會了,故意裝作不會來坑我,你也太陰險了?!?/br> 陳福香偏著頭,疑惑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會站出來指責(zé)我嗎?” 撲哧!于青青忍不住笑了出來,福香真是太有意思了。 其他人也意會過來,皆是一臉好笑。對啊,人家今天第一天來上班,以前跟尤慧慧都不認(rèn)識,也沒結(jié)怨,又怎么會有故意裝不會來坑尤慧慧。從頭到尾都是尤慧慧自己跳得歡,兇巴巴地指責(zé)別人,現(xiàn)在搞得自己下不來臺,反而把責(zé)任推到別人身上。 繡工們本來就對尤慧慧這個資質(zhì)不好,又不夠勤奮,還抱怨老多的人沒好感,這次的事發(fā)生后,更不喜了。 “尤慧慧,你過來一下?!瘪R主任板著臉,站在門口說道。 聽到這聲音,尤慧慧兩腿發(fā)軟,心里直喊糟糕,竟然被馬主任看到了。 她低垂著頭走到門口,聲音比剛才低了八分,訥訥地喊道:“馬主任,我……” 馬主任給她留了幾分面子,沒當(dāng)場訓(xùn)斥她,而是把她叫去了辦公室。 等人一走,于青青馬上拉著陳福香興奮地說:“福香,你真厲害,怎么做到的?我分到三十二股后稍微不注意就會弄斷絲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