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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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影沒有答話,只邁出門道:“走吧,到院子里去,這屋內(nèi)的熏香有毒。” 秦青一捂鼻子,急急跳了出去。紅影朝她笑:“這毒沒有解藥,不過你吸了一點不妨事的?!彼呦蛟鹤右唤?,拉出一張竹凳示意秦青坐下,自己則坐在另一邊,又將溫好的茶水倒了兩杯,茶水碧綠清透,香氣繚繞。 “這城里的捕快沒人了么,竟叫一個小姑娘來審我?”紅影悠然問道,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 “我不是捕快…”秦青楞了楞,“我是…唔…一個大夫。”秦青剛說出口便有些后悔,眼前這個人對醫(yī)理和藥理顯然要精通的很,怎能識別不出自己連個半吊子大夫都算不上。 紅影果然笑起來,鬢邊的蝴蝶簪子一顫一顫。 “既然不是捕快,那就是個過路人吧,也好,我這里孤寂的很,你來我這里喝一杯茶,就當(dāng)陪我聊聊天?!?/br> “其實我原本只是個采藥人?!奔t影仿佛心情不錯,抿了一口茶自顧自道,“我來自一個叫做‘桃花渡’的地方,那是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如果當(dāng)年不執(zhí)意要出來,也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沒有喧鬧,沒有情愛,什么都沒有。” “桃花渡?!”秦青險些從竹凳上跳起來。 “怎么?你去過那里?”紅影的語氣帶著淡淡的疑惑,“那里的毒草毒花甚多,就連當(dāng)?shù)氐拇迕穸己苌偕孀悖挥形液臀业膸熋蒙钤谀抢??!?/br> “你的師妹…可是喚作‘落葵’?” “是?!奔t影頓時有點高興,“你見過她?她怎樣?” 秦青結(jié)巴起來:“她…死了?!?/br> “是嗎?”紅影低垂著眼,握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這世上終究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br> 氣氛有些沉默,黃昏悄然來臨,晚陽在院落里鍍上一層好看的金色,微風(fēng)拂過,紅的衣衫無聲飄動,象晚霞最后一抹艷色。 “她是因何而死?” “因為中毒,因為一個男人中了種難解的毒?!?/br> “男人?”紅影突然大聲笑起來,“又是男人?我就說男人才是最可怕的毒藥,想不到她與我都不能幸免。”她笑得不可抑止,漸漸笑出了淚。那三三兩兩落下的淚里,有淡淡的血色。 那還是大半年前,竹林深處突然闖進一個男人。他剛 剛得了允諾,成了麓城最富有的林府未來夫婿。他心滿意足意氣風(fēng)發(fā)。他有這一切,沒有不滿足的理由,更加不會想到放棄。至于“愛情”,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死心塌地,即使動心,他也可以來去自如。女人與山水有共通之處,一程是一程的風(fēng)景,再驚艷的美麗最多只能讓他——不去忘記。 那日,他陪一個朋友去山中求藥,他從來沒有踏足過這深山,這山里雜草叢生,瘴氣深重,若不是朋友相邀,自己斷不會來到此處,也斷不會見到她。 初初見她,她身著火紅的暗紋繡花長裙,裙尾長長地拖在地面,烏黑的發(fā)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著。她面目清冷,可是偶爾的笑容又明艷非常,如同曼殊莎華乍然開放。 他在一剎那,動了心。 第二日,莊平又來到了深山。紅衣女子只顧著打理院落的花朵,仿似沒有看見他。她眼眸流轉(zhuǎn),卻似乎沒有一滴接近他又似乎沒有一滴錯過他;她輕衫羅裙,卻只在周圍曼舞,不靠近不遠離。她閃身進了里屋,一朵云發(fā)讓他遐想連篇。 她是治病的,他卻不是來治病的,他跟進里屋: “你叫什么?” 她笑,嘴角漾出一個小小的梨渦。她不理不睬不回答。他受了冷落,頭一遭,于是不甘心,于是不依不饒。 “你叫什么?”伸手去捉她的肩膀,她閃的更快,象精靈,象水,象影子,握在手里走的更快。 “紅影。” 自此以后,莊平常常出入于紅影的住處,可是他從來不是來治傷的。他從來只是讓別人受傷。 但是,這個女人卻似乎有點刀槍不入,她的臉上看不出悲喜,況且,她是研制藥的,有光治病的良藥,也有可治病可傷人的毒藥。所以,莊平甚至還有些畏懼她。但這多少也增添了她幾分神秘,莊平發(fā)覺自己越發(fā)地想念,甚或有一些“愛”滋生出來,又或者僅僅是因為得不到而不甘心? 這個女人若是風(fēng)景,便是那種奇山異水。他想遠離,又抑制不住地要靠近,也許,她也許更像是藥,或者,是毒藥。 這一夜,莊平輾轉(zhuǎn)難免,二十多年來,他竟第一次心心念念著一個女子。她在哪兒?她在做什么?她在想念誰 ?那日日出入其宅第以求藥為名的男人如過江之鯽,其中不乏風(fēng)流倜儻和大富大貴的,她聽入耳的甜言軟語也定是成百上千,可她仍舊這般冷漠,可是因為心中早已有人?而那個人是否此時正滯留在她的香閨?莊平無法抑制自己的想法,也就無法抑制自己的身,終于,他頂著一頭星光,漏夜去到她的門外。 屋內(nèi)亮著燈,卻沒有人聲。莊平探身進去,卻發(fā)現(xiàn)紅影的紅紗披肩散落一地,柔弱無助。里屋的門簾拉上一半,縫隙里看到一只冒著熱氣的浴桶,紅影的云發(fā)倚在邊緣,了無聲息。莊平大駭,未有猶豫半分便沖進屋內(nèi)。她的身體同樣柔弱無助,嘴角殘著一絲血跡,卻仍然露著微笑,罌粟花般的美麗。 一個女人在自己身邊受傷,盡管不是因為自己,莊平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關(guān)注。他胡亂撿了些衣服替她蔽體,不敢造次。他莫名其妙地?zé)o比軟弱起來,患得患失,進退維谷??粗粋€女人不明生死,他,第一次,有了心痛。 心痛是否算是有了傷口?若是,那利刃是她的微笑還是自己的宿命?莊平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在命中會出現(xiàn)一個女人讓自己牽掛讓自己離不開棄不下。她不明生死的笑 ,仿佛藏著某個秘密,他要她醒,告訴自己這個秘密,并且,替自己醫(yī)治心上的傷口。 天明了。 有一絲陽光照射進來,像希望。 紅影果真悠悠醒轉(zhuǎn)過來,她在他的耳邊輕嘆一聲,莊平也立刻醒了,看到猶在自己懷中的女子,謝天謝地。 “謝謝你?!奔t影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多的話,更沒有像尋常的女子面紅耳赤地質(zhì)問他昨夜對她做了什么。她只是讓他背過身去,輕巧地穿好衣服,并撿起紅紗披上雙肩,披肩的一角掠過他的臉龐,仿佛紅暈。 “我昨天,沒做什么…”莊平手忙腳亂,忙著解釋。 “我信你?!彼郎\笑著,篤定地答。 “紅影——” “嗯?” 莊平突然攬過她,抱的緊緊,聲音是顫抖的:“我以為,我以為你要死了…”他患得患失,心有余悸。 “我在試一種毒藥,每一種藥我都會親自試,若是死了也是天命?!奔t影捧著他的臉笑,在陽光下似乎多了一絲溫情。 “什么毒藥,傷什么的?” 她頓了一下,睫毛輕閃:“傷心?!?/br> 女人,可以令男人寬心和傷心。他明白這是男人的死xue,所以他告誡自己不要愛上女人,至少避免流連忘返,以免不能抽身而退。然而他在得到之前卻無論如何都不甘心離去。男人,可以令女人寬心和傷心。她明白這是女人的死xue,所以她告誡自己不要輕易付出,至少表面如此。她害怕一旦付出就沒有退路,如同喝了毒藥五臟俱焚沒有歸途。 第33章 糾纏 這一日,游于市井的莊平路過一首飾店,他一眼相中了擺在正中的一只蝴蝶簪,細碎的藍寶石鑲嵌,在夕陽下閃爍著幽幽的光。他毫不猶豫地下了重金買下,以至于那日的晚飯都沒有著落。 再見到紅影的時候,他竟有些羞赧,蝴蝶簪納于袖中躲躲藏藏。 她盡收眼底,心知肚明。 “給jiejie還是給meimei的?”紅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水蔥般的手指靈巧一探,蝴蝶簪已到了掌心。 “沒jiejie也沒meimei。”莊平急忙解釋,有刻意掩飾的心慌。 只有你?她不敢相信,卻寧可相信。 簪子斜斜地插入發(fā)髻,仿佛多情的蝴蝶找到棲息,從此心無旁騖。紅影道:“我備了酒菜,吃過再走吧?!痹瓉硭缌系剿麜怼Gf平胸中一暖,覺得心有靈犀。他卻不知,其實她等了一日又一日,總有一日他會來。 這一夜,他喝的有點醉,她也是。月光溫柔,見證著溫柔的一切。紅影完全給出自己的時候,肩頭的一顆朱砂痣漸漸隱去,他詫異地要問明緣由。 “與生俱來,當(dāng)委身于男人便自然消失不見。”紅影眼角噙著淚水,卻忍住不掉落。 “紅影、紅影、紅影…”莊平俯下身,吻著她的臉?biāo)纳恚行腋T谑幯?,?/br> 圈一圈地溢開去。 如果剎那是永恒,那會有多好。 林素心已很久沒有見到莊平,這一日在莊中百無聊賴,便攜了丫鬟去集市上逛去。途徑珠寶店時,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曾見到的幾款珠寶十分入眼,便踱了進去。 掌柜自然認得這位大主顧,陪伴左右悉心挑選。林素心隨口一問:“掌柜的,我記得原來這里放了一只藍色的蝴蝶簪,如今卻是去哪里了?” 掌柜一愣,脫口而出:“那簪子前幾日被莊少爺買走了,怎么,不是送給小姐你的?”話音剛落,掌柜便意識到自己可能多了嘴,忙訕訕地補救:“許是莊少爺忙,未及給小姐也說不定。” 林素心勉強地笑了一下,只是道:“看來是的?!北忝嫔辉サ卮掖译x去。丫鬟緊緊跟在疾步前行的林素心身后,心中明白此時自家小姐雖不說話,心中也定似騰了三味真火一般。 回到府中,卻意外地看到許久未見的莊平等在花廳之中。林素心只覺心中委屈一股腦兒全部涌了上來,眼里包了一包淚,怔怔地站在門口。莊平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一把扶住林素心的肩:“怎么,想我了?幾日不見就委屈成這樣?”林素心一扭身:“誰想你了,我只是…只是方才去集市,見珠寶店里之前看上的一款蝴蝶簪子被人買走不開心罷了。” “蝴蝶簪子?”莊平面色一變又瞬間回復(fù)了正常,他思忖了片刻便道:“是鑲 嵌藍色寶石的一款嗎?” “是的。”林素心眼睛一亮,眼神切切地看向莊平,“你買下了?偷偷藏下了?我就知道你想給我一個驚喜!” 莊平不露聲色地向后退去,兩手一攤,無奈且滿含歉意道:“是我買下了,本想送予你的,可是那簪子卻在途中丟失,真是可惜。”林素心眼中的光漸漸淡去,喃喃道:“是嗎?真是可惜…”眼見氣氛郁結(jié),莊平一把攬過林素心:“怎么,生氣了?女人生氣可是會老的?!绷炙匦膾炅藪陞s沒有脫身,只好將頭扭向一邊,莊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捏住林素心的下巴突然吻了上去。 莊平的到來讓林素心心如亂麻,她可以不要他,卻覺得身心都被牽了去,一想到此生若不能在一起,便剮心剮肺的痛。可是如若要他,他還可信么?這天夜里,林素心悄悄差了下人跟上了莊平,一直跟到了山里。第二日清晨,下人來報,道是莊平一宿都宿在山中的一間藥廬,藥廬的主人是位傾國傾城的紅衣女子。 自此,林素心一病不起。 清晨,莊平在鏡前幫紅影挽發(fā)。每日里,他幫她熬藥,替她梳妝,他覺得庭院靜好,歲月無聲。他很習(xí)慣這樣的日子。紅影望著鏡中的自己,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女人的頭發(fā)在什么時候為誰盤起?”他突然折斷了一根齒梳。 她全部看在了眼里。 莊平突然感到了糾纏往復(fù)所帶來的不安,呆的越久他便越痛苦,他怕自己愛的無法自拔又必然負心離去,更怕她與日俱增的體貼和信任。于是,他想逃。 所以,乘夜,他逃離了她,逃離了自己。 在他離開的背影還映在山腰,他身后的藥廬被挑起一角門簾,有個著紅色披肩的女子默默站立。她相信宿命,比如悲喜,比如生死,比如千辛萬苦,求而不得。 只是,莊平逃的也許遲了些,他與紅影在一起時會痛苦,離開后也會痛苦。這令他想起毒藥,可以醫(yī)心也可以傷心。他再找到紅影的時候她并不意外,淺笑著,無怨尤的。他望著眼前的女子,賭咒發(fā)誓般地道:“再也不離開了!” 她想要相信,卻不敢相信。 就像所有的日子一樣,感覺也是重復(fù)著的,他走了來,來了又走,一次比一次堅決,像浮萍。紅影說:“不,我才像浮萍!”第一次,她的聲音里有了顫抖。她害怕失去,她害怕自己無法承受失去。 “我終是無法娶你的?!鼻f平蹲下,將頭埋在雙臂中,“是我負你,你殺了我罷!” “好?!彼曇舻龡l斯理地答,“死了,可以愛的徹底。” 這一次,莊平走了很久,紅影又開始如常地接診,包括山下的,城里的,顯赫人家的。這次,竟來了林家的小仆,說是請紅影去林府給小姐瞧病。林府小姐林素心在大婚前突然病倒,全府上下焦急不已,遍尋名醫(yī)都不見成效,直到最后,林家小姐提到了這位藥谷奇人。 紅影到的時候,林家的仆人小跑著步,一路喊過去。她一遭走過,大概聽過病情,便已幾乎明白全部,何等聰明。 紅影見著了林素心,安然躺在榻上,了無生氣。她摸出一枚藥丸喂她服下,好讓臉上有點紅暈。林素心張開眼,眼林素心眼神繞著著紅影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將目光定在了她的發(fā)髻上:“好漂亮的蝴蝶簪?!奔t影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了扶簪子,輕輕嘆了一聲:“是,很漂亮,我所擁有的也就是這么一枚簪子了…” 林素心沒有應(yīng)聲,只定定地看著她。紅影問:“你,想他?”林素心的眼角滑過一大滴淚,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知道什么是滿足嗎?”紅影伸手將林素心臉頰邊一縷發(fā)別到耳后,“就是有一天你愛的人會為你挽起頭發(fā)?!?/br> 林素心的眼睛發(fā)亮。 “你有的很多人都想有,你卻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擁有?!奔t影自覺說的有些忿忿,而林素心卻突然豁然開朗。 紅影出得門外,一眾老小圍將上來,她只淡淡甩下一句:“她沒有病?!北娙嗣婷嫦嘤U。 然而,林素心的病是真的慢慢好起來了。 男人,你對他太好他反而忘了你的好。有時候,一段記憶消失得就像蒸發(fā)的露水,他也許再也不來了。 然而,他終于還是來了。 “你都知道了?”他問,面色憔悴。 “客官是治病還是療傷?是外傷還是內(nèi)傷?是舊傷還是新傷?”她頭也不抬,忙忙碌碌。 “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