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外傷有跌打藥，如果是內(nèi)傷有蟲草湯，如果是舊傷就有些難醫(yī)，如果是新傷…”

    “是心傷。”他抱住她，“對不起?！?/br>
    這一次，她沒有流淚，是他流了淚。

    原諒比忘記容易，她沒有見過男人流淚，她覺得淚水都是珍貴的，于是她有些慌。她說服自己去正視眼前這個男人，那張有著喝過毒藥般痙攣的臉。紅影終于伸出手去拭他的淚水：“你以后，還會常來看我嗎？”

    莊平一楞，轉(zhuǎn)而沉默不語，他是來說“對不起”的，不是來談“以后”的。

    “你可以給她一生的時間，還不夠么？”紅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莊平仍然不語，猶豫著糾結(jié)著。

    紅影終于松開了手，冷笑一聲后坐到了一邊。莊平打了個寒戰(zhàn)，疑慮地看她。

    “或許我應(yīng)該在林家直接把她毒死，或者毒個半死，讓她半死不活不省人事。女人在不清醒的時候要比清醒的時候幸福的多！”紅影甩下長長的袖子，恨恨地說。

    “你太狠毒了！”莊平?jīng)_上一股怒氣，不明白是為和林素心青梅竹馬的感情，還是為自己可能做不了林家女婿而痛心。莊平猛地站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紅影卻叫住了他，臉上帶著柔柔的笑。

    “你走我不攔你，只是喝杯茶再走吧?！彼顺鲆恢睘樗愕募t棗菊花茶，泛

    著青綠的光亮。莊平忽的想起從前，一時感觸，便一飲而盡。

    今夕一別，何日再見？

    婚期將近，莊平也收了心，整日里出入林家，去陪伴林素心，林素心也懂得滿足，病已痊愈。他經(jīng)過這些，覺得有些累了，甘愿守著一份平淡，兩人只等長相廝守，舉案齊眉。

    紅影自莊平走后，將那柄斷齒的梳子通通折斷，細(xì)細(xì)的齒燒成干灰，拌進(jìn)幾百味藥內(nèi)，一并做了香薰。她親試很多次，生了死，死了生，然而這種毒藥還不夠藥性，直到有一天，她無意在其中滴落了淚水。

    每滴入一滴淚水，便重新燒制一遍，她知道毒藥是用來傷心的，淚水越多藥性越強(qiáng)，終有一天，會無藥可解。

    第34章 蝶化

    半月后的一天，莊平約了友人在城里的醉仙樓吃酒，才不過干了三盅，便覺得頭暈?zāi)垦?，不一會兒便冷汗涔涔。友人見他不對，忙著了人送回家去，莊平只道是近日里忙著婚事太累的緣故，思忖著睡一覺便能好，誰知睡到入夜，這頭暈惡心的狀態(tài)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有漸強(qiáng)的趨勢。家仆見狀忙請了城中的大夫來瞧，大夫又是診脈又是觀舌，道是莊平中了毒，卻不知是什么毒，因此也無法解毒。

    莊平背后升起一陣涼意，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山中喝的那碗紅棗菊花茶。

    夜深，他面色鐵青，蹣跚著爬上了山，拼盡了力氣叩響她的門扉。

    門開了，他癱軟在地，道：“你在上次的茶里下了毒！”

    紅影扶起他，波瀾不驚：“不錯，這個毒每半月發(fā)作一次，無藥可解，我只有緩解毒性的藥暫時幫你遏制住，所以你要想活命的話最好每半月來找我一次。”

    莊平恨恨：“快幫我解毒！”

    她放一顆藥丸在自己嘴里，慢慢嚼碎，然后，貼近他喂進(jìn)去。他感受到她潮濕的嘴唇，有些悸動。

    毒性消失只在一剎那，莊平的憤恨未減，轉(zhuǎn)身就要離去?！澳悴辉僮粫海俊奔t影在身后叫道，有曾經(jīng)暖暖的微笑。他的停下已經(jīng)說明了猶豫，她上前一把抱住，紅色披肩滑落一地，如當(dāng)初的柔弱無助。

    這個夜晚，紅影不斷地發(fā)夢，看到發(fā)簪上的蝴蝶不再棲息，振翅而去。她伸手去捉，它卻跑的更快，竟象是風(fēng)的靈魂，她撲了個空。

    身邊也是空的，莊平，在天亮之前離去。

    一臉的淚，她收集好滴入藥里，再熬制一遍。

    莊平自然是不甘心一生被牽制，他回到城中便遍訪名醫(yī)，卻無人能識別這種毒。他只得常常去找紅影，有時是為了解毒，有時是因為想念。畢竟，曾經(jīng)愛過，畢竟，是他負(fù)了她。

    紅影倒也安于現(xiàn)狀，只是在每次莊平離去后多滴入一些淚水熬制毒藥，然而離毒性達(dá)到最強(qiáng)還遙遙無期。

    終于有一天，莊平尋訪到一位高人，等了三天三夜終

    于得見。高人坐于對面，替他切了脈，又觀舌苔眼底，道：“你沒有中毒。”

    莊平大驚，一張臉由紅變白：“可我每半月便頭暈?zāi)垦?，口干舌燥，四肢無力，這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然而高人搖搖頭，篤定道：“對方給你下的是十蟲十草，不會致命，只是每半月會有一種中毒的假象，倘若你能熬過便也就好了。另外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其他的草藥，看來給你喂的解藥也是同種東西?！?/br>
    莊平大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他終于擺脫她，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這一日正是半月之期，紅影早早地梳洗停當(dāng)，又折了幾只園中盛開的花朵插在瓶中，一切都顯得生機(jī)盎然。等了一會兒又擔(dān)心自己的妝容不夠精致，對著鏡中重新描了描眉，盼望著莊平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想著想著便仿佛看到鏡中有兩個影子，琴瑟合鳴，笑顏如花。紅影興奮地回首一瞧，卻不料撲了個空。

    天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屋內(nèi)沒有點燈，也暗得毫無生氣。

    紅影開始心慌起來，這一等就等到了夜深，又等到了

    天明。于是，她料定一切伎倆都已被他識破，也許從此以后，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紅影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長久地哭泣，幾個時辰接著幾個時辰，明明他穿過的衣衫，用過的茶盞，他的氣息這里那里都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卻不見了。他終究是欠了自己一生的淚水。

    藥熬過最后一次，毒性達(dá)到最強(qiáng)。

    城中顯貴林家要嫁女兒，喜帖發(fā)了全城，擬定吉日，成就美滿。

    新婚前夜，莊平再次輾轉(zhuǎn)難眠，已有多少時日沒有見到她了？很久了吧。久得那些不好都變的模糊，她的美、她的溫存、她的神秘又清晰起來，歷歷在目。他想起身又覺不妥，復(fù)又睡去，卻不想半夜突然醒來，心內(nèi)猶自痛了一下，他惴惴不安，漏夜去了紅影的窗下。

    有燭火依依，他挑簾進(jìn)去。紅影拿著一只精致的香薰背對他站著。發(fā)上的蝴蝶簪輕顫，晶亮，像淚水。

    “你來了?！甭曇衾锫牪怀銮榫w。

    莊平一時無話，盯著她手上的香薰：“毒藥？”

    “傷心的。”紅影回眸落下一個微笑，是最初的純凈

    。

    莊平訕訕，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道：“我來看看你?！庇值溃拔颐魅粘捎H?！奔t影“哦”了一聲，沒有多余的反應(yīng)。莊平搓著手有點無措，轉(zhuǎn)頭見到案臺上放了一碟橘子，便小跑著過去端上，又小跑著過來，語氣盡量輕松地問：“我剝橘子給你吃可好？”

    紅影點頭，將香薰放的遠(yuǎn)了點，回身到桌邊坐下。莊平見她答應(yīng)竟高興得很，覺得自己也如同初初見她那樣小心翼翼只想百般討好。紅影在恍惚之中有些錯覺，仿佛他們從來沒有變過，一切一如從前。

    但是他剛剛明明說過，他要成親了。她垂下眼簾，努力去掩飾滿心的落寞。

    莊平剝下一片橘瓣，喂到紅影嘴中，問：“甜嗎？”

    “甜。”紅影點頭，“很甜?！弊炖镉幸粋€核，她囫圇了一下作勢要吐出來，莊平卻將手掌伸了過來，她楞了楞，還是向他掌心吐下了那小小的核，白白的米粒一般的核。紅影輕輕握住莊平的手掌，合攏，拉近到自己的眼前心尖，她曾經(jīng)幫他剪過指甲，青白色月牙般的甲。她又伸出手去觸莊平的頭發(fā)，道“你的發(fā)”，觸他的唇，道“你

    的唇”，觸他的鼻，道“你的鼻?！?/br>
    觸著觸著手指便顫抖起來，她猶自哭出了聲，卻沒有眼淚，她只是哽咽地囑道：“你再抱抱我罷，待我睡著后你便離去?！?/br>
    終于紅影覺得累，便在莊平懷中沉睡起來，這個懷抱曾經(jīng)那樣溫暖和寬闊，如今卻恐怕是最后一次擁抱。莊平見紅影睡的熟，便將她輕輕抱上床去，又掖好被角，走到臥房門口，莊平猶自回頭看了一眼，想著那樣美好的一個人，從此可能就不再相見了，不由有些悵然。

    莊平失魂地朝外走去，衣角帶上了案邊放著的那只香薰?fàn)t，香爐在地上骨碌碌滾了一圈，里面的熏香撒了一地，莊平急忙朝里屋瞅了瞅，見紅影仍在熟睡，便放心地將熏香用手?jǐn)n在一處，又取隨身的絲絹包住，打算出門尋一處地方扔了，末了又扶正了香爐方才離去。

    紅影第二日睜開眼時覺得有些茫然，以那罐熏香的量，她吸了一天一夜理應(yīng)再也醒不過來才對，難道是哪里出了差錯？她撩開臥房的門簾，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香薰?fàn)t，而爐中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殘存了些許紫色的粉末，被風(fēng)一吹，也散的無影無蹤。她心中一悸，慌慌張張跑到院

    中，可哪里還有莊平的人影。紅影顧不得梳妝，又急急向山下跑去，一路被荊棘絆倒數(shù)次，裸露的皮膚上也憑添了幾道新傷。

    遠(yuǎn)遠(yuǎn)地，便可以聽的見城中喧鬧鑼鼓，人聲鼎沸。今日是林家招婿的日子，全城的百姓都涌上了街道，涌向了林家大院。他意氣風(fēng)發(fā)滿面喜色，坐著高頭大馬，胸前扎起一朵紅綢，端的是喜不自禁。紅影看見莊平的模樣有一瞬的恍惚，一剎那的怔忪，他幸福嗎？他明明很幸福，他此生沒有自己，其實很幸福。

    這一天本是他幸福日子的開始，卻也是結(jié)束。莊平在不久之后突然倒地暴亡，五臟俱焚，有一股異香飄散。那異香和香薰?fàn)t中的香氣一樣，也和紅影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一樣。

    那是死亡的香氣。

    紅影呆呆地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她看到莊平倒下，猝然地，甚至連一個眷戀的眼神都沒有來得及留下。她站了半晌，終于默默離去，回到山里，回到她的院中，她沒有了他，至少還有這里的記憶。

    紅影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本不該死的，

    定是肌膚上沾了大量的藥粉，才在我前頭去了…也好…”紅影頓了頓，喉間似有粘滯，隱隱竟有絲鮮血滲出嘴角，“也好，我如今便隨他去了，生不能在一起，死了卻可以長相廝守?！?/br>
    秦青急忙站起，想要施法阻止毒發(fā)，卻驚覺自己周身的法力早已封住，竟是無可奈何。那女子最后的模樣很祥和，臉上猶自帶著溫暖的笑，在夕陽的余暉下有淡淡紅暈，仿佛得了幸福。而手中的蝴蝶簪是他給她的唯一一樣?xùn)|西，卻也是她所全部擁有的。那簪子在夕陽的照耀下顏色更加鮮艷奪目起來，少頃，簪上的蝴蝶竟振了振翅膀，秦青吃了一驚，待要細(xì)看，那蝴蝶卻已徑自飛了開去，三兩下便消失在花叢之中。而那枚剩下的簪子也掉落在地，變成了晶亮一塊——竟是玲瓏鏡的又一片碎片。

    如今兇案已破，真兇已出，又意外地拿到了玲瓏鏡的碎片。秦青卻無絲毫輕松之感，反而覺得內(nèi)心翻涌無法釋懷。這人世間雖然呆了成百上千年，可情愛二字，自己懂得的恐怕連皮毛都沒有。秦青將紅影的尸身小心地放入屋中，掩上了房門，如今天色已暗，秦青想著得趕緊下山將這里的情況一一陳述，這之后的事便是官府的事了。

    第35章 舊人

    如今身無法術(shù)，暗夜的密林更覺陰森，秦青不由加快了腳步，然而在林中轉(zhuǎn)了兩圈后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原地，心知必是中了此處的妖術(shù)，心中不敢大意，手中也握緊了隨身的短劍。果然不多久便聽見身后森森的幾聲笑，轉(zhuǎn)眼一瞧，正是白日里遇見的兩只小妖。

    一小妖欺身上來，露著滿嘴利牙：“小仙女，都怪你命不好，借你內(nèi)丹一用，你就當(dāng)做做好事，送我倆成仙吧?！?/br>
    秦青一個飛鏟將小妖鏟倒在地，瞅著一個空檔就要逃。小妖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也不追她，只道：“你已經(jīng)在我們設(shè)的結(jié)界里了，怎么跑也別想跑出去，何必費那氣力？”這稀薄的結(jié)界原本在秦青眼里如同虛無，可如今全身法力盡失，竟半點奈何它不得。惆悵之間，小妖已然撲了過來，滿是綠牙的嘴里散出一股臭氣，將秦青熏得暈了一暈，她嫌棄地一扭身一縮脖：“你這妖精平日也不刷牙的么？真是叫我嘔上半天?！毙⊙汇?，動作便慢了下來，秦青瞅準(zhǔn)了機(jī)會一劍刺去正中小妖胸膛，可憐他半點建樹都沒便一命嗚呼了。

    剩下的那名小妖見勢不妙，迅速使出一個彈指定住了秦青，秦青動彈不得，一時也無計可施。小妖見同伴死的可憐，知道與秦青硬拼必占不得上風(fēng)，于是決定速戰(zhàn)速決，先下口為強(qiáng)。秦青把眼一閉，心想升仙時間不長，還沒撈著機(jī)會升個級別，吆喝幾個下仙，便要死在這些個無名小妖手下。

    那小妖湊近張嘴就要咬，卻被一股隱隱的強(qiáng)力給彈了開去，再試亦然，小妖傻了半天，吃也不是放也不是。秦青睜開眼莫名地看著對方，也是不明就里。

    “怎么？不合口味？”

    小妖抹了把嘴巴，恨恨道：“一定是你的rou太老，啃不動?！?/br>
    秦青鼻子里哼了聲：“無福消受的話，就把我放了吧，免得浪費大家的精力?！?/br>
    小妖渾不甘心，沉默了一會兒，心道自己吃不了，還可以獻(xiàn)給大王，大王法力無邊，自是可以消受的，到時候大王升了仙，自不會忘記自己的好，哪怕升個一官半職，可以吆五喝六的也行。想到這里，小妖不由開心起來，將秦青綁了一把扛起就走。

    秦青嚷道：“臭妖怪你要抓我去哪里？”

    臭妖怪道：“我把你獻(xiàn)給我們大王。”

    “你們大王需要壓寨夫人？”

    妖怪嗤道：“你想得倒好，我們大王早就有夫人了，”他回頭瞅瞅秦青，“雖然不及你長的美，不過大王可是個專情的妖，不會對你移情的?！?/br>
    不知行了多遠(yuǎn)，隱約見到前方有一處山洞，那小妖加快了步子，興沖沖地將秦青抬到了前廳。剛一站穩(wěn)，便聽到前方傳出一聲：“青兒？！”

    那聲“青兒”中糅雜了太多復(fù)雜情愫，有驚訝、有欣喜、有糾結(jié)、有傷感，還有著太多的不可置信。

    “青兒！”那妖王三步兩步?jīng)_到秦青跟前，扶著她的肩看了又看，直到眼中閃出了淚花，方嘆了一聲：“真的是你，青兒，我以為…我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了?！?/br>
    青兒抬眼看去，一時竟有些怔忪。過了成百上千年，面前的他除了眼角憑添了幾道魚尾外，竟和當(dāng)初沒有兩樣——灰鼠成旭。

    秦青曾經(jīng)在心里無數(shù)次想象過和成旭再見面的場面，卻從未想過竟是這樣。成旭這才瞧見秦青身上還捆著繩索，慌張地問：“這是做什么？是誰把你給綁了？”秦青朝一旁的小妖努努嘴，道：“他說要把我獻(xiàn)給你當(dāng)夜宵?！背尚窳鑵栄埏L(fēng)掃向小妖，衣袖猛然一揮，小妖便被扇出門廳之外。

    “青兒——”成旭給秦青松綁后一時無措，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掛著笑容，一如年少時的那份干凈青澀。

    秦青有一瞬間的晃神，好在片刻之后便回復(fù)了常態(tài)，只略點個頭：“既然松了綁，我便走了?！鞭D(zhuǎn)身的當(dāng)口，袖子卻被拉住了。回首是成旭復(fù)雜難辨的眼神。

    “青兒——”他頓了頓，仿佛下了決心似的，“既然這么有緣碰上了，能不能，能不能陪我敘敘舊？喝杯茶再走？”

    一張小小的案幾，一壺沖泡好的菊花茶，成旭白底銀色暗紋的衣袖拂過，映著淡淡的茶色，十分雅致。他親倒了一杯茶捧至秦青面前：“記得你最喜歡我泡的菊花茶，嘗一嘗口味可還是一樣？”

    秦青淺嘗了一口，坐直了身子道：“我近些年口味有些變，不大喜歡喝茶了。

    ”頓了頓又道，“年少時虔誠許過的誓言尚可以變，更何況愛好？”成旭遞絹帕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頹然落下。

    沉默，像林子里的濃霧一般蔓延，秦青突然覺得心頭有些悲哀，抬頭看向成旭，正巧成旭也在望著自己。

    “青兒，我真的沒有想到還會再見到你，你看這山頭還不錯，風(fēng)景也好，以后可常來走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