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你說,我大半夜的不去私會水靈靈的姑娘,倒來私會起你個大男人來了?!闭f著便隨意往李霽的榻上一坐。 李霽倚靠在床榻上,手執(zhí)著一本書,上頭赫然寫著一句話:天予拂取,反受其咎。 李霽眼也不抬,淡淡出口:“后院里倒是有幾個女人,自己去尋。” 賀蘭集挑眉一笑:“我也不敢吶,這都是你那好三哥送你的,我可不敢染指?!?/br> 李霽漠然,不同他打趣了,“崔鶴唳幾時回來?” “快了,邊關(guān)大捷的喜報明日就該到檀京了。倒是你,要怎么樣個獵殺法?” 賀蘭集心中苦笑,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比在北邊吃沙子的崔鶴唳好不了多少,這兒狼窩虎xue自己倒是兩邊跑,指哪兒打哪兒也怪暈乎的。 李霽翻過一頁書,倒也沒多認(rèn)真的看:“南朝蕭綱這句話倒是應(yīng)景,燈生陽燧火,塵散鯉魚風(fēng)。我瞧著不錯?!?/br> 賀蘭集聽出門道了:“四皇子這陣九月風(fēng)倒是涼爽。” “不然怎么吹散這一地討厭的塵土?”李霽好整以暇的翻過下一頁。 賀蘭集心中也有了計較,如今也比較關(guān)心這次修文帝的態(tài)度,“你說三皇子當(dāng)初要萬燁拉攏我定國公府,莫不是那時就知道了我與你的關(guān)系?我們的密會從來隱秘,他是從何而知?” “我看倒不至于,他定是不敢確定,用來擺你一道,此事你若是現(xiàn)身,他便不會再信你?!?/br> 賀蘭集眉間一蹙:“可這信,你可確實(shí)換了,若是沒鬼,這信就不能換?!?/br> “他將老四扯進(jìn)來,不就是用來保底的嗎?若我們真是同盟,他殺了也就殺了,再用老四來頂鍋,可我現(xiàn)在將信換了,他既能知道我不尋常,又能嫁禍老四,指不定沾沾自喜?!?/br> 賀蘭集這才了然,卻還是不明白他為何要將應(yīng)嘉讓牽扯了進(jìn)來:“所以說,就是要讓他自以為掌握全局?再伺機(jī)而動?” 李霽點(diǎn)頭,不再多言。 賀蘭集卻想問一問李霽,會不會在乎修文帝如何處理他被刺一事。但他不忍開口,雖說已經(jīng)都長大成人了,誰還會像個小孩一樣成天念著糖果?可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件事一旦發(fā)生在李霽的身上,只能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到了最后不了了之。 賀蘭集回到國公府后,十三將這幾日重要的事件都一一告知于他。 “余公公去見了三皇子。 皇上召見了四皇子。 崔將軍七日后便能到達(dá)京都?!?/br> “皇上怎么說?”可能李霽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他爹的態(tài)度,可莫名的,賀蘭集自己還是很同情他這個兄弟,想知道修文帝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去處理這件事。 十三:“屬下不知,只知四皇子已是鎮(zhèn)定自若的從御書房走出來?!?/br> 賀蘭集面無表情,冷嘲一聲:“果然?!彼廊贿x擇寒了李霽的心。 唯一還算好點(diǎn)的消息,便是崔鶴唳凱旋進(jìn)京。 李霽自己倒是看得開,在修文帝面前誰也不得罪,做出一副自己都清楚,卻不作追究的樣子。 四皇子倒是最近因著這件事明里暗里與三皇子掐的正酣。 連嘉讓也通過哥哥的關(guān)系得知,七皇子遇刺一事恐怕要到此為止,心中頗為心疼李霽。 此時,四夷館破天荒的迎來了宮里有品級的公公。專門來找救了七皇子的應(yīng)嘉讓,這下四夷館的前院滿院子的尋應(yīng)嘉讓前來聽旨。 嘉讓與庚七在葡萄架下交流著阿耶漢的民風(fēng)習(xí)俗,聽到宮里來了公公尋她,也匆匆趕去前院。 嘉讓問那傳話的同期:“可有說尋我做什么?” 同期搖頭:“我也不知,這還是我在四夷館頭一次見到這位公公。” 嘉讓二丈和尚似的被推上了前頭,眾人紛紛彎腰,十分的恭敬。 余公公一股去了勢的怪異嗓音,尖細(xì)著說道:“你便是四夷館的接待使應(yīng)嘉讓?”對這些窮酸書生似有不屑。 嘉讓恭敬有禮:“回公公,正是?!?/br> 余公公見應(yīng)嘉讓抬了頭,有些愣怔,沒想到這個讓自己等了許久的少年郎竟長得如此標(biāo)志。余公公本是不想來這四夷館的,內(nèi)侍們受這些所謂身有風(fēng)骨的讀書人的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自以為是,滿身窮酸,本還想不太客氣的,乖乖,一見到這張貴氣清冷的臉,這可是有大造化的面相??!這還怎么不客氣得起來? 余公公與自己的師父張公公在宮里待了大半輩子了,慣是會察言觀色的,宮里的貴人長相一眼便瞧得出,這可是看家本事,余公公看那后宮里的嬪妃,只需瞧上一眼便知道她在宮里的造化了。 看這少年郎,聲音清正,身姿雅致,三庭五眼,男生女相,骨相極佳,皮相穩(wěn)穩(wěn)要勝過骨相,難得,難得!只可惜是個男兒身,若是個姑娘,那得是紅顏禍水,引各路英雄盡折腰的妖姬?。?/br> 嘉讓被余公公看得有些發(fā)毛,難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余公公也將將收回打量的目光,咳了一嗓子:“皇上口諭,四夷館接待使應(yīng)嘉讓,救駕七皇子有功,特賜漢白玉文房四寶一副,黃金百兩,欽此?!?/br> 嘉讓一聽,竟是皇上給自己的賞賜。 余公公見到應(yīng)嘉讓的表情也滿意,笑著說:“應(yīng)接待使,還不謝恩?” 嘉讓反應(yīng)過來,謝過恩之后,余公公離得應(yīng)嘉讓近一些,說道:“應(yīng)接待使是個有福氣的人,以后若是得了七皇子青眼,也是個貴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燈生陽燧火,塵散鯉魚風(fēng)。出自南朝梁簡文帝。 鯉魚風(fēng):九月的秋風(fēng) 意思大致就是:秋風(fēng)起,塵土散去,這個世界就變得干凈了(寫作文的小朋友可以用上這句話,哈哈哈哈看起來好高級的亞子) 在文里的意思就是借四皇子這把風(fēng),去卷走三皇子這把塵土。 搞這么文藝,俺真是太矯情了哈哈哈哈 嘿嘿,六一兒童節(jié),祝我的小朋友們身體健康,天天開心,沖沖沖 第46章 嘉讓聽完余公公這句不明不白的話, 也只得愣愣的回了句是。她沒想那么多,還以為余公公說的是自己救了七皇子,以后會被七皇子看重, 做個七皇子身邊得力的人。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 七皇子以后是要做人上人,得了他的青眼, 自己那就是平步青云。 余公公被恭送著離開了南京閣,立馬一群人圍了過來,都嘖嘖稱奇。 “恭喜應(yīng)接待使啊, 你是何時救下的七皇子?” “應(yīng)接待使今后可有大造化??!” “讓咱們也開開眼,看看這御賜之物是何模樣。” 嘉讓敷衍的回答了幾句, 想著這也不知是福是禍,如哥哥所說, 皇上要壓下七皇子被刺殺一事,定不會大張旗鼓的處理和此事有關(guān)的人和事。 那這個送到四夷館的賞賜是怎么一回事?嘉讓心中惴惴不安之時,阿丹那卻湊了上來?!皠倓偰侨吮闶莻髡f中沒了命根子的太監(jiān)?” 嘉讓看著一臉鄙夷卻滿臉認(rèn)真的阿丹那,并不太想理他,白了他一眼, 捧著御賜之物便轉(zhuǎn)身,阿丹那見她不理自己,倒也不會像剛來時那樣的抓狂, 只是跟在嘉讓的身后喋喋不休: “他的聲音可真奇怪, 還是你的好聽一些。我收回我曾經(jīng)那句話?!?/br> 嘉讓不明所以:“哪句話?” 阿丹那:“就是說你不男不女的那句, 說真的,看久了,我覺得你還挺順眼的。” 嘉讓心里翻著白眼:“那我謝謝你??!” 阿丹那:“這倒不用謝,我這個人也不是是非不分。誒, 你別走這么快啊!” 不等阿丹那說完,嘉讓快步走入屋中,把門一關(guān),將阿丹那擋在了門外。 嘉讓納悶,阿丹那現(xiàn)在對自己的這個熱乎勁是什么開始的?當(dāng)初他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找著機(jī)會就給自己使絆子,雖不是什么大事,但小麻煩不斷也是夠讓人頭疼的。 門外的阿丹那倒也不氣,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很想和應(yīng)嘉讓說說話,他也并非是一開始就針對她,只是看不慣一些長相陰柔的男子,覺得特別沒有男人的氣概,軟趴趴的看著就不舒服。況且她還與那個心機(jī)深沉的庚七天天攪在一處,心里就更加不喜歡她了。 但是和她相處之后,漸漸發(fā)現(xiàn)應(yīng)嘉讓這個人還是有很多優(yōu)點(diǎn)的,行止有度,待人謙和,見微知著,聲音還好聽,雖然有時候說話還是帶著一股西沙口音,但也不是聽不懂,完全可以滿足他這個聲音愛好者。 阿丹那扣響房門,“你把門打開,我有話和你說。” 嘉讓剛放好那副漢白玉文房四寶,外頭阿丹那就在鬼叫門。無法,嘉讓打開門:“何事?” 阿丹那躋身而入,隨意的便坐了下來,自覺地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 緩緩開口:“你不要和庚七走得那么近。” “為何?”以為他還是在針對庚七?!拔抑滥銈兪琴F族,庚七的身份比不上你們,可現(xiàn)在大家都是同窗,應(yīng)該相互扶持才對,不以偏見待人,不以傲慢視人。嗯?” 阿丹那見這樣提醒似乎沒用,頗為苦口婆心:“我告訴你吧,你知道庚七為何以一個落魄戶的庶子身份能來大齊與我們一道讀書? 他家雖然落魄了,可入仕的資格還在,本來是他的嫡長兄前來,可在登報名額的時候,他的嫡長兄突然溺斃,這個機(jī)會便成了他的。 而在王宮送別宴會上,他更是勾引公主與他互換信物,我起初也不想污蔑他人,可這一路前來,庚七就是個虛偽小人,手段了得,我勸你還是不得不防?!?/br> 阿丹那見應(yīng)嘉讓似乎沒聽進(jìn)去,不由氣急敗壞,“我是真的為你好,你怎么這么不識好人心呢?” 嘉讓被他突然這么一吼,嚇得一個激靈,知道剛剛自己走神了,趕緊說道:“好好好,我記得了,我會小心的?!闭摯蝰R虎眼,她還是在行的。 終于送走了阿丹那,嘉讓舒了一口氣,要回去告訴哥哥接下來怎么辦,皇上的賞賜都下來了,爹那邊決計是瞞不住了,等著挨嘴刀吧。 ...... 嘉讓垂頭喪氣的從應(yīng)大人的書房出來。 應(yīng)清讓剛好從抄手游廊那頭走來,看見嘉讓,“父親怎么說?” 嘉讓在哥哥面前下意識地癟著嘴,模樣嬌憨:“還能怎么說,和圣上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說與阿爹聽,阿爹聽完將我臭罵了一頓,說我以身犯險,不過阿爹英明,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讓我留在四夷館。” 應(yīng)清讓搖著頭笑了笑,“不用擔(dān)心,你好好在四夷館做你該做的事,不會出問題的?!?/br> 又抬手摸了摸嘉讓的頭,“朝中接到了崔將軍凱旋的喜報,過幾日敏讓便會回家了?!?/br> 嘉讓點(diǎn)點(diǎn)頭,聽完后面這句話,眼睛放光:“真的嗎?二哥要回來啦,二哥肯定也立了功對不對?” 應(yīng)清讓捏了捏嘉讓的鼻子:“機(jī)靈鬼?!?/br> 李霽這幾日養(yǎng)傷,在府中為了掩人耳目,也沒有多余的動作,不過是在深夜夢見了一回那日在小雀山石洞中做過的怪異的夢,心中空落得很。便差人傳話,將四夷館的應(yīng)嘉讓傳來七皇子府。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嘉讓聽完傳喚,便認(rèn)命的前去七皇子府。 在皇子寢宮外頭,內(nèi)侍通報李霽,嘉讓緩緩走進(jìn)去,整個人有些莫名的緊張和焦慮,看了一眼床榻上看著書的七皇子。 李霽一臉生人勿進(jìn)的慵懶鬼魅模樣靠在榻上,頭發(fā)只堪堪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未綰也未系披散在身后,隨意閑適。 雪白的中衣泛著質(zhì)感上乘的光澤,微微有些散亂,只掩蓋住一半的胸膛,嘉讓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緊實(shí)的,有力的,肌理分明的男性胸膛,與自己的截然不同,隨著主人的呼吸而微微的起伏,竟是說不出的誘人。 嘉讓知道七皇子的母族是西域盤藍(lán)古國的王族,所以七皇子此人雖是黑發(fā)黑眼,但五官卻是深邃迷人,仿佛周身籠罩著一層神秘的迷霧,給人的感覺就是那撲朔迷離的危險感。 可能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引導(dǎo)所致,知道此人在竹齋里彈奏古琴時曲高和寡的模樣,便覺著眼前人又是難得的貴氣與高雅,一時之間想起《國風(fēng)·衛(wèi)風(fēng)·淇奧》里所述: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