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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王妃高貴冷艷在線閱讀 - 第70節(jié)

第70節(jié)

    陳婉兮一字不發(fā),只冷冷的逼視著這些仆婦,一步步上前。

    這些人既畏懼她的身份,又臣服于她的威勢,節(jié)節(jié)后退,然而卻始終不肯將路讓開。

    陳婧然忽然沖著宋母跪了,哀求道:“祖母,您讓jiejie離開吧。一家子人,為何要如此傷和氣?”

    宋母將黃花梨松鶴拐杖向地下一頓,斥道:“糊涂!她走了,你娘可還有好果子吃?!”

    陳婧然低頭,兩手死死的擰著手帕,低聲道:“母親做下這等天理不容的事,受罰原也是應當……”

    她話未說完,便被小程氏扇了一記耳光:“白眼狼,我怎么就生出來你這么個不孝的女兒?!”

    菊英上前兩步,厲聲喝道:“你們這些大膽的奴才,竟然敢阻攔王妃的去路,一個個都不想活了不成?!”

    這些人微微一顫,各自不言。

    陳婉兮看出她們心中動搖,正欲喝退她們,卻忽聽門外廊上傳來一聲:“出嫁三年,倒是調(diào)//教了幾條會叫的狗?!?/br>
    話音落,卻見陳炎亭分撥開人群,走進房中。

    他一襲家常衣裳,立在堂上,頭上也沒戴冠。

    陳婉兮見他這幅裝扮,便料知他其實今日在家,心中微微一沉,頷首道:“原來父親在府中,我還道父親不在,二太太中毒滑胎也好,殺子求種也罷,都不聞不問呢。”

    陳炎亭不理她這話中的譏諷,只說道:“你一個外嫁的女兒,跑回娘家生事,可是婦德所為?”

    小程氏的身孕,并未給他帶來什么驚喜。自從妻子懷孕,他便不曾關(guān)切過問,甚而連宋母都比他還上心幾分。他不在意那個孩子,侯府香火能不能承繼,小程氏有孕也罷滑胎也好,他都不大放在心上,只是聽聞長女回府過問此事,方才來了興致。

    活到如此,陳炎亭只覺得世間萬事萬物都不能再動他的心腸,只除了這前妻遺下的這一支血脈。

    陳婉兮,是程初慧留在世上唯一的東西了。

    程初慧的死,是他此生最大的不甘與憤懣。這個女人,給他帶來了這一生都難以磨滅的羞辱。

    陳婉兮目光清冷,淡淡說道:“父親似乎弄錯了,并非女兒自己無端跑回來的,而是祖母特特打發(fā)人到王府請我來的。只是沒曾想,居然查出了這樣一樁人命大案?!?/br>
    小程氏喉嚨咯咯作響,朝著陳炎亭大聲道:“老爺,您可別聽這丫頭……大小姐的話!她聽信了這村婦的胡言,就認定妾身殺人。那哪里是人骨,分明是狗的骨頭!去歲年底,園中一條看門狗發(fā)狂咬人,門房老劉打死之后就埋在院中,老爺可還記得?就是那只了!”

    她是篤定了陳炎亭必定會憐惜孩子,顧忌香火,站在她這一邊。只要陳炎亭肯信了她,那便萬事大吉。

    陳婉兮冷笑了一聲:“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指鹿為馬,也不能到這個地步。人骨狗骨,都分不出來了么?!”

    陳炎亭一眼都沒瞧小程氏,只是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既是祖母留你住,那今日你便住下好了。近來肅親王留宿宮中,你回去想必也是無事?!?/br>
    陳炎亭不在乎小程氏如何下場,然而能看見陳婉兮的挫敗,就如同看見了程初慧的挫敗,令他深感痛快。

    果然,陳婉兮面色驟變——若是陳炎亭要阻攔她,她大概是當真走不掉了。

    正當此刻,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婉兒!你們這群狗奴才,把本王的王妃弄到何處去了?!”

    這粗狂的吼聲里,夾在著小廝們呼痛的□□聲。

    陳婉兮但聞此音,緊繃的心口頓時松緩了下來,面上頓時泛起一抹極明艷極甜美的笑意——他來了,那便一切都好了。

    菊英伶俐,當即高聲呼叫:“王爺,娘娘在此處!”

    這話才傳出去,又聽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嚷亂聲,拳頭砸進骨頭里那令人牙磣的碎裂聲,一起傳來。

    于成鈞怒氣沖沖,大步踏進房中,衣擺上甚而還有幾點血污,顯然才從一場混亂之中脫身。

    他進到房中,一見著妻子,便兩眼一亮,竟不管旁人,大步走到陳婉兮身前,說道:“爺才回府,聽聞你來了這邊,又聽了紅纓轉(zhuǎn)達的你留下的話,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過來接你?!?/br>
    原來,陳婉兮出府之前,曾向紅纓交代,若然過了一個時辰她尚且不曾歸府,待王爺回來便告知他到侯府接人。如此,也不過是她多留的一個心眼,以備不測罷了。沒想到,他竟真的來了。

    她看著丈夫凌亂的衣衫,抬手替他理了一下,輕輕說道:“怎么就和人動手了呢?”這話音溫柔婉轉(zhuǎn),含著無窮情意,竟令屋中的眾人頓時一呆——他們幾曾見過這樣溫柔親和的陳婉兮?

    于成鈞鼻中哼了一聲,粗聲粗氣道:“爺過來接你,這府中的小廝卻支支吾吾,一時說你其實不曾來,一時又說你已經(jīng)走了。咱們王府的馬車還停在一邊呢,這些人打量爺是傻子!爺便尋思著怕是有什么變故,就硬闖了進來。那些底下人不知好歹,竟想阻攔,當然吃了爺好一頓拳頭!”

    陳婉兮微笑道:“是,你是常勝將軍,這些人怎會是你的對手?”說著,她目光重又落在陳炎亭身上,倏地便收了笑意,言道:“父親,如此我可以走了么?”

    陳炎亭卻冷哼了一聲,斥道:“肅親王,你不請自來,闖入我侯府,還肆意毆府中下人,便不怕明日我到皇上跟前參上一本么?”

    于成鈞尚未開口,陳婉兮已搶先道:“父親且還是想想,二夫人所為之事,為皇上所知后,皇上若責問起你治家無方,又該如何應對吧?!?/br>
    陳炎亭盯著自己的女兒,目光鋒利。

    陳婉兮同于成鈞并肩而立,她挽著他的胳臂,一臉關(guān)切之情,那神似程初慧的臉上,帶著些許親昵。

    陡然之間,陳炎亭只覺一股熱血直沖上頭頂,竟而忍不住怒斥了一句:“無恥!”

    陳婉兮錯愕啞然,父親從小便不待見她,什么樣的刻薄話都說過,唯獨就是沒有這樣責罵過她。

    何況,也實在莫名。

    于成鈞不知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直覺著這弋陽侯府猶如一灘泥淖,拖著所有的人,深深的陷了下去。

    他只想盡快帶著他的妻子,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他挽住了妻子的腰身,扔下一句:“弋陽侯,有什么話,咱們隔日朝堂上講。今日,暫且別過?!?/br>
    言罷,他拉著陳婉兮便要離開。

    陳婉兮卻道:“慢著,王爺,我要把她一起帶走?!闭f著,指向地下跪著的阿蘭。

    若她留在此處,只怕就要活不過明天了。

    小程氏怒道:“這怎能行?陳婉兮,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是我弋陽侯府的下人,難道你要硬奪去不成?!”

    陳婉兮卻笑道:“她又不是死賣了的奴才,不過是雇工罷了。該多少賠償,我打發(fā)人一并給你便了?!?/br>
    小程氏才待張口硬辯,陳婧然卻突然出聲道:“長姐說的不錯,阿蘭是聘來的,并沒有賣身?!?/br>
    小程氏沒想到,自己這親閨女會忽然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一張臉氣的煞白,幾乎說不出話來。

    陳婉兮倒是有幾分意外,卻也不曾多言,只笑了笑,便吩咐菊英攙扶了阿蘭起來,挽著于成鈞的胳臂向外走去。

    跟她來的下人,除了菊英貼身侍奉,其余人等皆留在二門外靜候,故此不知里面的變故。

    陳婉兮倒也不便向他們多言,此刻日頭已然偏西,她回首看了看那浸泡在沉沉暮色之中的侯府,恍如隔世。

    阿蘭依著菊英勉強站立,滿臉木然,面上淚痕漸干。

    于成鈞低聲道:“沒事了,咱們回去?!?/br>
    陳婉兮點了點頭,扶著丈夫的手,登上了馬車。

    于成鈞今日例外沒有騎馬,同她一道乘車歸去。

    夫婦二人坐在車中,聽著車輪碌碌轉(zhuǎn)動之聲。

    片刻,于成鈞忽然伸臂,將陳婉兮摟在了懷中,沉聲道:“若是想哭,便哭吧。沒人瞧見,沒人會笑話?!?/br>
    陳婉兮面色愀然,想起適才侯府中的種種,心如針扎。

    她和父親繼母關(guān)系不睦已久,自是沒什么可期待的。但從小到大唯一疼愛她的祖母,卻也是這么一副冷酷無情的面孔,當真令她難受。

    或許,一直以來都是她的一廂情愿。祖母原本就是如此,只是在她最無助最危難的時候,給了她庇護,她便將祖母當成了自己心中最重要、最至親的人。

    然而,仔細想想,她終究也是弋陽侯府的人啊,她是父親的生母,父親也是為她一手養(yǎng)大的。

    同祖母的離心離德,令她有些難過,但卻又并非無法忍受。

    畢竟,她如今已經(jīng)離了那里,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真正值得自己珍視看重的丈夫與孩子。

    陳婉兮將頭埋在于成鈞懷中,卻輕輕笑著:“打從我母親過世那年起,我就不會哭了?!?/br>
    這話音清淡,卻令于成鈞心口悶痛。

    他正想說些什么,懷里的陳婉兮卻又低聲說道:“王爺,往后妾身只有你一人了。”

    于成鈞深吸了口氣,默然不言,此刻再說什么,都已是多余。

    他摟緊了懷中溫軟的身軀,彼此緊緊偎依著。

    第70章

    于成鈞與陳婉兮離去后,小程氏幾乎暴跳如雷,她不顧自己羸弱有孕的身軀,瘋也似的廝打著陳婧然。

    “吃里扒外的東西,我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你大了,翅膀硬了,居然敢里外勾結(jié)著陷害你親娘!當初,我就該把你溺死在馬桶里,也省了我那些年的奶水力氣!不頂用的小賤人,不是小子就罷了,守寡回了娘家,還不知安分,竟然敢害我!”

    陳婧然如木頭人一般,不躲不閃,任憑小程氏撕扯著她的頭發(fā),耳光一記又一記的打在自己的臉上。

    她并不覺如何疼痛,只是感到nongnong的悲涼與痛苦。

    這個家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

    父親冷漠無情,母親殘酷暴戾,祖母看似慈和,實則亦有一顆石頭般的心。

    她和jiejie兩人,借由著出嫁,都從這家中逃離出去。

    不同的是,jiejie命好,她到底是找到了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而她,在婆家不受待見,守寡之后,又被迫回到了這里。

    她是羨慕jiejie的,極其羨慕。

    今日,她幫陳婉兮,是母親的所作所為,實在令她驚懼憤怒,她沒有勇氣對抗母親,便只能幫著jiejie。她實在學不來陳婉兮的強硬做派,便只能幫著她。

    宋母看不下去,呵斥著下人將小程氏拉開,責備道:“你懷著身子,何苦這般作踐自己?什么事,天塌下來,還有侯府撐著呢!”言罷,又向陳炎亭說道:“這事,你須得提前預備。雖說只是個鄉(xiāng)下小子,又是買來的。但捅上去,到底也不好看?!?/br>
    陳炎亭卻沒有接話,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對那懷著身孕、瘋瘋癲癲的妻子,竟是連看也沒看一眼。

    母親大約也是老糊涂了,小程氏自作虐,干出這樣的事來,人證物證又皆被人拿住,還有誰能保她?

    陳炎亭對于小程氏并沒有一分一毫的擔憂,她是正三品侯夫人,更懷著身孕,不是謀逆大罪,朝廷不會殺了她的。宋母的焦慮,是多余的。

    至于弋陽侯府,責罰是一定的,倒還不至于抄家。陳炎亭從未在仕途上有過野心,當年他也想過要上進一步,然而自從程初慧之后,這份心思便也沒了。

    到了這個時候,陳嬌兒卻一溜煙跑了進來,攙扶住小程氏,將她搓弄進椅子里,又埋怨陳婧然道:“三妹也真是的,母親懷著身子,你倒惹她動這樣大的氣。便是有些什么委屈,也該忍著才是。若一時動了胎氣,又該如何是好?這么大的人了,還是一點事也不懂?!?/br>
    宋母不喜她這通身小家子氣的做派,淡淡說了一句:“你說的倒是好,適才干什么去了?事情了了,才露頭?!?/br>
    陳嬌兒陪了個笑臉,勉強說道:“那不是,才見著王妃娘娘在這兒,我這上不了臺面的人,哪兒敢過來?!?/br>
    原來,陳嬌兒賊滑,之前她在陳婉兮手中吃了大虧,今兒見陳婉兮又來,雖是唆使了小程氏去同陳婉兮吵鬧,自己卻如避貓鼠兒一樣的縮了起來。直至陳婉兮離去,她方才又鉆了出來。

    小程氏那躁狂的心緒終于安靜下來,但想起日后可能的禍患,她又驚惶起來,緊抓著陳嬌兒的衣袖,慌張說道:“嬌兒,她回去,陳婉兮回去,一定會把這件事告發(fā)出去的。我該怎么辦?你快幫娘拿個主意?!?/br>
    陳嬌兒不過是個小戶寡婦,除卻子嗣爭寵,一無所知。她怎曉得這等情形下,該如何是好?

    宋母看著她那六神無主的樣子,冷嗤道:“大著膽子做那張狂事,事發(fā)了卻沒本事收場,沒有絲毫應對之力。陳家真是先人無德,才討了你這樣的媳婦!”說著,抿嘴不言,半日沉吟道:“吩咐人,拿了府上的腰牌,進宮見順妃。”

    小程氏已然呆了,轉(zhuǎn)不過彎來,說道:“老太太,此刻宮門怕不是要下鑰了。再說,她……肅親王這等護著王妃,見順妃又能如何?”

    宋母斥道:“你當真是個蠢物,不論王妃同咱們侯府到底有多少仇怨,但弋陽侯府同肅親王府到底是裙帶姻親。弋陽侯府出了什么差錯,他肅親王府也別想獨善其身,皇帝指不定會遷怒于其?!闭f到此處,她嘴角微微泛出了些笑意:“不管肅親王再怎么喜愛王妃,總不會看不清這其中的道理。即便他當真為情所迷,聽了王妃的蠱惑煽動,順妃也該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