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六回就許你深藏
“老大,你先撤,我護著你!”小康急急道。 盛方隱在一棵大樹后,神色依舊平靜,“別說這樣的話,事情還不到那一步。軍中必會有人來救咱們的?!?/br> 小康正要說什么,目光一緊,卻見叢林里有隱隱綽綽的人影圍過來,心里咯噔一下。 “老大,有人包圍了咱們,趕緊撤,沒時間了。” 說罷,他面色一變,朝身后幾個兄弟遞了個眼色,打算將敵人引走。 盛方一把拉住,厲聲道:“不可亂來,我豈能棄你們而去。如今之計,只有背水一戰(zhàn),誰也逃不脫?!?/br> “老大……大哥!”小康急得要命,微黑的臉上勇毅決絕。 他便是那個被江南會扣住的人,老大為了他連命都差點沒了,這個時候,他寧肯破釜沉舟,也決不能讓老大涉險。 盛方眸光一厲,靜默片刻道:“過命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拿劍,準備一搏!” 眾士兵聽見“搏”這個詞,便知事情危急,當下握緊了長劍,等著一聲令下。 盛方動了動手指,比劃出一個手勢,電光閃爍間,他的身影已如黑風般率先掠了出去。 小康跟著飛縱出去,迎著一個敵人,手起劍落。兩隊人馬交戰(zhàn)在一起,僅僅須臾時間,已橫尸遍地。 身旁有烈風刮過,盛方急回頭,見又一波的敵人涌上來,眸光一暗,劍鋒輕輕掠過對手的頸項,利刃切入血脈,快若閃電。 第一波圍攻的人群倒下,有了片刻的喘息機會。 盛方微動手勢,命所有的士兵縮在樹影下隱蔽自己,等待第二波的圍攻。 然而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刀劍聲又起,盛方與小康交換一個眼神后,動作迅捷的迎上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圍攻的人已經減少大半,而自己這頭,也只剩下寥寥十幾人。 盛方赤紅著眼,喘著粗氣,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盡可能活下去。 手臂上又添了條血口,劇烈的痛楚讓他精神更加高度緊張。十幾人武功再好,也經不起敵人的輪番進攻。倘若不出意外,還有三輪,必敗無疑。 心中有無數的疑慮,突厥為何要設這樣一個局? 南越與突厥是否聯了手? 軍中有沒有得到消息,會不會有人來接應? 就在這時,小康腳步微微虛浮著隱過來,輕輕咳嗽兩聲,“老大?” 盛方一聽他說話,便知他受傷不輕,直視道:“不要說話,保存體力。” 小康回視,年輕而鋒銳的眼中漸漸涌起殺氣。 一瞬間,劍光劃破了夜色,又一波的圍攻開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盛方明顯覺得神思有些恍惚,拔刀的手越來越慢。 倘若他此刻的感覺是對的,那么身上最少中了三劍,正滋滋冒著血,難道天要亡他? 他大喝一聲,朗聲喝道:“小康,出身未杰身先死,十八年后,爺又是一條好汗!” “老大,拼了!”此刻的小康早已殺紅了眼。死就死吧,能和老大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能有人伴。 “拼了!” 話音剛落,身旁有烈風刮過,盛方忽的回頭,卻見樹林的一旁,男子頭戴玉冠,手持長劍,踏月而來,宛如戰(zhàn)神天降。 那人手起,刀落,所至之處,乾坤破,血如潑。 盛方愣在當堂,他怎么親自來了! 來人是京中紈绔王爺,也是鎮(zhèn)西大將軍! 趙璟琰! …… 天色漸曉,盛方從一具具尸體中,扶著趙璟琰走出來。 兩人走到一處寬闊的草地,腳下一個踉蹌,雙雙跌倒在地上。 趙璟琰長出一口氣,索性四肢一伸,仰天而躺。 “王爺?”阿離的聲音中帶著焦急。 趙璟琰擺擺手,“清理戰(zhàn)場,務必給我找出一個活口來。” 這幫突厥人太歲頭上動土,竟然設了這么大的一個局,看來要抽個機會,好好和鎮(zhèn)北大將軍于規(guī)聊一聊了。 “是!”阿離不放心,瞧了瞧同樣躺下的盛方,轉身離去。 趙璟琰偏過頭,看著邊上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露齒一笑。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倘若這個男人出一點點事,只怕顧六這輩子都恨死他。 盛方難得的抱以一笑,卻因牽動了傷口而呲牙咧嘴。 這條命,到底是撿回來了,只是堂堂王爺,親自領兵救他,剛剛危急之處,甚至替他擋了一劍。 心中有情緒在翻滾激蕩,盛方開口,“多謝!” “不客氣!” “你原來會功夫?”盛方抹了一把血,眼眸微微瞇起。 王岸山上初見,他被侍衛(wèi)背伏在身上,眼神慵懶,言語間有著高貴的氣度。那神情,連山風被他襯得別樣繾綣。 青府再見,他搖著折扇,踏月而來,眼中清幽森冷,看人的目光帶著劍風,仿佛要把他渾身上下看出個洞來。 軍中相逢,他邪魅而不羈,然眼中隱藏的復雜深意,上位者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栗。 軍中半年,他冷眼旁觀,竟發(fā)現此人絕非良善之輩,而是一只真正披著羊皮的狼,野心深藏于中,上位者的手段,狠厲和聰慧一樣不缺,怪不得青莞對他看好。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此人一身絕世武功,竟然不在他下。 趙璟琰感覺到他冰涼的眼神,笑笑,意味深長道:“許你深藏,就不許我深藏?” 盛方心神一凜,輕咳幾聲,喉嚨涌出血腥,“王爺玩笑了?!?/br> 趙璟琰見他氣若游絲,竟生出一股英雄惜英雄的感嘆,道:“你怎樣?” “尚還有命!” 趙璟琰朗笑三聲,“如此這般,我也能向她交待!” 她是誰,盛方一清二楚,如此說來,他親自來救,只怕也是因為她的原因。 眼前隱有她的影子,煙雨籠了素衣纖骨,鳳目輕垂,淡若秋水,一身藥香伴了清風。 盛方眼中微有波瀾,道:“王爺不該為我以身涉險。萬一……后果不堪設想!” 趙璟琰笑笑道:“本王藏得夠久了,也是時候利劍出鞘。再者說,你是我的人,我如何能讓你死!” 他入軍半年多,雖已讓諸將臣服,卻只是因為他位高權重,立于權力之上。軍中多半人,心中是不忿的。 想讓這些人,真正追隨于他,為他所用,除了前些日子的籠絡外,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那便是立威。 威不立,則言無信。 盛方看著他,忽然覺得這一身的傷,值! 青莞料得不錯,他有朝一日定能澄清宇內,使天下太平,文化昌榮。 “黃沙埋骨,胡勇不敢有怨,只是今日這一局,委實蹊蹺,還請王爺好好查上一查?!?/br> 趙璟琰正想聽他說上一說,遂道:“蹊蹺在何處?” 盛方思了思,道:“有三處蹊蹺?!?/br> “一一道來!” “頭一處,這幫突厥人為何用南越人做掩飾,目的何在?” 趙璟琰目露深色,半晌才道:“第二處呢?” “第二處,圍攻的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箭術了得,怕是突厥中的精兵。這樣的精兵用來誘殺鎮(zhèn)西軍中的一只小小隊伍,難道不可惜。” “其三呢?” “其三,這樣的誘殺,意義何在?突厥人就不怕咱們報復嗎?” “意義何在?”趙璟琰喃喃自語,俊眉擰得緊緊。 正在這時,阿離走來,低聲道:“王爺,兩千一百六十二人,無一人活口?!?/br> 趙璟琰驚得直直坐起來,卻又覺得胸口一痛,連忙捂住了,道:“不是活捉了幾個?” “服毒自盡!” 這一下,連一向沉穩(wěn)的盛方也變了臉色。 趙璟琰一個躍身,站了起來,臉色陰睛不定,道:“此處不易久留,回營再議!” “是,王爺!” “阿離,你背著胡勇!” “不必!”盛方掙扎著地上起來,艱難的走了兩步,“我可以!” …… 回營,營中所有將領均等候著,左右將軍,左右副將,左右都統(tǒng)……一色站開。 見壽王回來,面色一喜,望著那宛若戰(zhàn)神一樣的男子,齊喝:“大將軍!” 他們這些人,都是在死人堆里爬過的,帶兵中了埋伏,浴血堅守,等的是援軍。 援軍或來,或不來;或來得早,或來得遲,都得看大將軍的排兵部陣。 因此,生死由命! 而這一回,大將軍竟然親自帶兵去救,以身涉險,僅僅這一份義薄云天的義氣,心中想一想,都覺得guntang。 趙璟琰一改往日嬉笑之色,厲聲道:“糧草剛至,本王分批而藏,敵軍卻聞風而動,諸位愛將對此事,有何高見那?” 眾人均啞口無言,面面相覷,看來這鎮(zhèn)西軍中是出了叛徒。 趙璟琰目光掃過一圈,道:“今日只是糧草,他日若兩軍對磊,又會是怎樣的后果呢?” 眾人心頭一凜,左將軍陳斌上前一步道:“大將軍,看來軍中還需嚴整。” “哼!” 趙璟琰冷笑一聲,“本王看最該整的便是你們這些帶兵的人!” 眾人聽罷詫異萬分。 趙璟琰冷笑,緩緩起身,一步步走至諸將面前,“鎮(zhèn)西軍帳下,誰人無妻子父母?拋家舍業(yè)于此,損臂折枝斷頭灑血,所為何來?” 右將軍許剛抬頭挺胸道:“為保家衛(wèi)國!為大周百姓!” 一旁正由軍醫(yī)治傷的盛方突然出聲,“為建功立業(yè),封妻蔭子,惠澤子孫后代!”#二更奉上,方方需要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