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回玲小姐的事
青莞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馬車里,車廂里藥香陣陣,圖案精致。 “小姐,這馬車是壽王給的。”葉青輕笑道:“又寬敞,又好,坐著真是舒服?!?/br> 青莞啞然失笑。這車分明是他從她手中搶去的,這會子倒用來做人情。 一笑過后,她似又想到了什么,臉色慢慢沁紅。 簾子一搬,蔣弘文的頭探進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身子怎樣,還燒嗎?” 青莞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已無大礙?!?/br> 蔣弘文笑道:“幸好,幸好,如此咱們便趕路了?!?/br> “嗯!” “咦,青莞你的臉為何這么紅?”蔣弘文故意挑眉一笑。 顧青莞深看他一眼,平靜道:“要你管,趕路。” 兩人相視一笑后,簾子摔下,蔣弘文揚著興奮的聲音高高響起。 “兒朗們,連夜趕路吧,京中的好姑娘們,都在等著咱們呢!” 顧青莞淡淡一笑,天鵝般優(yōu)雅的笑容,讓葉青,葉紫兩姐妹心中一驚。 小姐她……似乎哪里有些不同了。 而此刻的另一輛馬車里。 趙璟琰依舊斜斜的半倚半躺,“胡勇,你再替我捋一捋鎮(zhèn)西軍?!?/br> 僅這一句話,盛方便知壽王是何用意。整頓鎮(zhèn)西軍,肅清軍中細作,已迫在眉睫。 “王爺,左將軍陳斌華亭人士,家境尋常,卻是當?shù)貛装倌攴e世舊族之余;右將軍許剛徐州人士,世家出身……” 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像古琴般優(yōu)雅。 月色漸漸西沉。 …… 寶慶四十年。 八月初八,連日的秋雨澆滅了盛夏的酷暑,禁足一月的戶部左侍郎和顧女醫(yī),在早朝過后,被皇帝宣召進宮。 此二人便大搖大擺的,在百官異樣的眼神中,入了御書房,面圣。 寶慶帝看著兩人的模樣,御口一開:自省期間表現(xiàn)不錯,三日后官復原職。 二人跪拜謝恩。 因態(tài)度良好,被寶慶帝留下喝茶。這一喝,便是半柱香的時辰。 出御書房后,顧青莞與蔣弘文看著彼此眼中的血絲,相視一笑。 無人知道,他們倆人回京,尚不過一個時辰,連替換的衣裳都是暗衛(wèi)從府中拿來,在馬車里換上的。 一笑過后,各自回府,月娘幾個得到消息,巴巴的等在正門口。 等看到小姐下車時,那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噴涌而出,連一向狂妄的石民威也背過身擦了幾把眼淚。 青莞來不及安撫眾人,此刻她實在是太累了,就想舒舒服服的泡在木桶里,洗干凈這一身的臟,然后躺在床上睡他個三天三夜。 只是她剛侵入木桶中,連發(fā)都不曾散開,便腦袋一歪,沉沉睡去。 月娘心疼不已,一邊落淚,一邊替小姐梳洗。 一覺醒來,天已大黑。 青莞被人侍候著喂了半盅的奶酪,翻了個,又睡過去。 這一睡,又是一天一夜,直至第三日的午時,顧青莞才打著哈欠醒過來,口中直喊餓。 劉嫂子將早已備下的飯菜一一端上,青莞聞著香味,臉上浮出笑意,隨即皺了皺眉道:“怎么不見松音。” 月娘氣笑道:“小姐,史小姐都不知來瞧過小姐多少回來?!?/br> “連她都擔著心。” “何止史小姐一人,史大爺也是三天兩頭的跑來。蔣家那頭,大奶奶也過來了。” “難為他們揪著一顆心了?!?/br> “小姐,英國公世子,劉太醫(yī),二小姐也都上門了,奴婢給擋回去了。” 顧青莞冷笑,“二姐、劉兆玉是擔心我,那個殷立峰就不知道安了什么心了。你有沒有幫我狠狠的罵回去?。俊?/br> 月娘忙道:“小姐,奴婢說話狠著呢,那世子爺?shù)哪樕绿嵊卸嚯y看了。” 很好! 青莞眸光一亮,笑意浮面。這笑,如一朵空谷幽蘭,綻放在夜色中,讓人怦然心動。 月娘驚得目瞪口呆。這些年,小姐素來清冷,笑容極少,即便是笑,也從未如此嫣然過。 青莞渾然不覺,道:“說說我不在這一個月里,都有些什么趣事兒?!?/br> 月娘勉強收了驚色,思了思道:“這一個月,京中沒甚大事,不過有一樁事,月娘不知是大是小?!?/br> “何事?”青莞春水般柔和的眼波微微一滯。 月娘凝了凝,道:“玲小姐的事。” 吳雁玲?青莞怔忡了好一會。 老齊王府被抄后,按大周的法律,罪不及出嫁女,故這母女倆僥幸活了下來。聽說她們身居簡出,守著些銀錢過日子,除此之外,便再無消息。 “她如何了?” 月娘惘然不能語,面色有幾分難看,重重嘆了口氣后,方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 就在青莞離京后的三日后,京西街市的一輛馬車受了驚,橫在街打撞。 正好后頭飛馳而來一匹馬,馬上的公子嘞不住韁繩,馬頭一轉,撞上了一旁的一頂小轎,轎中的小姐且當場被撞出轎中,頭著地,暈倒在地。 年輕公子嚇得面無人色,趕緊把那小姐送回家,并請了大夫來看。小姐幽幽醒來,強撐著被丫鬟扶出來,對著年輕公子輕輕一福。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公子且去吧,我沒事。” 那公子一聽這話,大吃一驚。自己撞了人,若換了旁人,早就揪著送官,或者訛錢了。 公子抬頭一看,只見這小姐豆蔻年華,長得柳眉杏眼,裊裊聘聘,一口吳儂軟語,嬌中帶著柔,柔中帶著媚,勾得人魂兒都沒有了。 他呆愣愣的看著,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回到府里,茶飯不思,第二日,腳勾不住心兒,買了些補品,便往那小姐府里去。 一來二去,郎有情來妹有意,山盟海誓后,那公子把持不住,與女子有了首尾,下當便跪求家中長輩,欲娶那女子當妻。 家中長輩一聽,且喜且驚,不曾想素來對女色不開竅的兒子,竟然一夜之間開了竅,這是哪家的姑娘???連夜派人去打聽。 誰知不打聽還好,一打聽,所有人都傻了眼。 “小姐,你猜猜那姑娘和公子是誰?” 顧青莞聽罷,大吃一驚,思了思道:“那姑娘必是吳雁玲,公子是誰,我倒猜不出。” 月娘面色一哀,嘆息道:“我的好小姐,你做夢都不會想到,那公子是蔣六爺?!?/br> 蔣弘言,今科狀元,那個只會讀書,不懂風月的男子? 怎么會是他? 顧青莞目瞪口呆,唇半張半合,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果然,她做夢都不會想到。 月娘預料到小姐的吃驚,冷笑道:“為了這個事兒,蔣家鬧翻了天,上到老祖宗,下到各房奶奶,哪個都不依。偏偏六爺像是著了魔似的,誰的話都聽不進,就覺得玲小姐好?!?/br> 青莞揉了揉耳朵,似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 蔣六爺她是見過的,連和她說個話,臉都能紅半天,又怎會…… “小姐啊,悶不坑聲的人才會鉆死胡同,一條道兒走到黑,不碰南墻不回頭。若換了七爺,腦子拎得清,根本不會做傻事?!?/br> 顧青莞此刻才清明過來,輕嘆道:“這個書呆子,想得太簡單了?!?/br> “可不是太簡單,這事兒,連月娘我都看得明白,他怎么就不懂?!?/br> 青莞笑道:“月娘,你倒說說看,都看明白了什么?” 月娘往炕沿上一坐,利落道:“小姐,從前玲小姐心高氣傲,壓根看不上六爺,怎的現(xiàn)在又看上了。不過因為老齊王府倒了,沒了依靠,想找個靠山罷了。” “京中的靠山這么多,為何偏偏要找到蔣家?” “哪知道呢,也就六爺傻吧!”月娘嘴一撇。 話音剛落,院里有人說話。 “七爺,您怎么來了?” 片刻間,蔣弘文垂頭喪氣地走進來,一屁股坐到青莞對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顧青莞打量他的面色,朝月娘遞了個眼神,“給七爺拿雙碗筷。” 月娘頗有眼色的離去。 “事情我都知道了?!?/br> 蔣弘文冷笑:“青莞,說實話,我真想劈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他怎么就看不明白,那女子是別有用心昵?” 顧青莞輕輕一笑。 蔣弘言是皇帝親封的中書舍人,正五品官職,在皇帝跟前走動,名副其實的紅人。再加上背后有個蔣有家,前途不可限量。 吳雁玲雖有幾分家產,但是與老齊王沾著邊,放眼京中大族,誰敢娶。 蔣家雖然簡在帝心,到底也要顧忌著。更何況蔣弘言并非普通的蔣家弟子,而是第一個入朝為官的弟子,意義非凡,這門親事別說蔣家不同意,便是皇帝也難開金口。 蔣弘言若執(zhí)意要娶她為妻,那他在蔣家的地位,在朝庭的前程,可真真就毀了。 而對于吳雁玲來說,卻是找到了真正的依靠。蔣家再如何,都可為她遮風擋雨。 “老祖宗身體如何?” “這一回,是真的動了怒氣。這不,請你過去瞧一瞧昵,怕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不?!?/br> “打發(fā)個下人不就行,何必親自跑為一趟?!?/br> 蔣弘文抬頭看他,目光深深,“出來躲躲,透透氣,不然的話會悶死。” “你還會悶死,萬花樓的姑娘抱一抱,神清氣爽。” “青莞,誰要抱萬花樓的姑娘?” 話音剛落,一身綠衣的史松音進來,待看到屋里的人時,笑容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