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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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密道,拉著我一路向下行了許久,我一路跟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神情,不多時便到了一間寒冷昏暗的石室。 玉和松開了我的手,點燃了四壁的燈火,我這才看清了,只見石室正中是一個巨大的劍臺底座,上面唯獨缺了一柄劍。 “玉和……”我更是忐忑,忍不住出聲喚他。 玉和仍是背對著我,用我從未聽過的鄭重口氣道:“殿下,你知道歷任棲云山護國觀掌門的秘密是什么嗎?” 我茫然搖頭,道:“是……是守護山河劍?” 玉和仍是不應(yīng),他徑自打開一個暗格,忽而從中取了一個什么細長的物什出來。 我定睛一看,只見那又是一柄山河劍! 緊接著,玉和像是賣蔥一樣,從那暗格中取出一把又一把山河劍丟在地上,叮咣亂響在這石室中格外清晰。 他這才轉(zhuǎn)過身,仔細看了看我的神情,終于放聲大笑起來,道:“幾百年前的劍,劍身早就脆得一彈即斷,如何留得?殿下,當護國觀掌門最重要的是會鑄劍啊?!?/br> 他從地上撿起一把,掂量了一下,輕巧道:“就這柄吧?!?/br> 說著,他看也不看,隨手一擲,那劍在空中翻轉(zhuǎn)幾次,正正插在劍臺上,登時閃出劍身流光四溢,與我匣中那柄別無二致。 見此景象,我不知是震驚還是旁的,只愣愣地立在原地。 玉和笑道:“殿下莫怪我誆你啊,我看你那時失魂落魄的,只能如此哄上一哄了。如何?當真有用吧?” 過了許久,我從一團毛糟糟的情緒中平復(fù)下來,仍是不敢置信道:“這……這劍也是假的?” 玉和怡然道:“倒也不能說是‘假的’,只是不是傳說中那柄劍就是了?!?/br> 我道:“那……那鎮(zhèn)國一說?祛病辟邪一說?都……” 玉和揚眉道:“殿下,你覺得我可是有神通的?” 我立刻道:“你當我不認識你?” 玉和又仰頭笑了起來,道:“那不正是了!你覺得有就有,你覺得沒有就沒有?!闭f著他又負著手拽了兩句生澀的:“繩繩兮不可名,復(fù)歸于無物?!?/br> “……”我怎么也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喃喃道:“可是太子哥哥……” 只是見他又賣弄起高深的模樣,我最終卸去了滿心重擔和疑問,漸漸木然了神情,道:“我看你這棲云山護國觀掌門,我母妃也能當。” “……嗯?!” 我不理他,只顧怒道:“玉和,你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然而這次回應(yīng)我的卻只有玉和得逞的爽朗笑聲了。 不論如何,走了這一趟,我頓時卸了千鈞重擔,心下徹底松快了。 玉和留了我小住了幾日,走時又按往年慣例,備了幾瓶雪水給我的侍從拿了,最后不忘掐著手指算了算年后再見的日子,這才將我送至棲云山山腳。 多半是因為與他太過相熟,我面上嫌棄他,但心底終歸是有些戀戀不舍的,故而分別在即,我不知怎的又與他斗起嘴來,然而我忘了我向來在這一道上是占不到他便宜的,被他揶揄得灰頭土臉,直到進了京都府大門的時候,我仍在想著“我當時該那樣說的!” 十月初八,太子妃前往京西別苑賞雪。 別苑在京都府外五十里,依山傍水占地極廣,是往年皇室最好的小行宮,但是自從前些年謝明瀾出生,那處就父皇撥做了世子教養(yǎng)之所。 當年玉和的師父,也就是前國師舍命上表,道是謝明瀾命格太銳,定會方了太子時洵的壽,只有與父母分隔兩地不得相見,才可化解一二。 這說辭我是不大信的,前國師去的太早,我記不大清了,但是我與玉和太熟,見多了他故作高深的模樣,還猜不到他師父是什么道行嗎? 但是這一說法鬧得太子妃與謝明瀾骨rou分離,她再怎么愛子心切,也只被恩準每年借著賞雪的由頭去別苑遠遠見一面謝明瀾——明面上是不能說去見世子的,怕瞞不過漫天神佛。 今年我念著應(yīng)承了謝時洵的事情,便也跟去了。 我來此處比太子妃勤些,尤其是這兩年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了,便常常來。 旁人如東宮三師者,都以為我是為了討好謝時洵,才巴巴的代他去看望謝明瀾。 這倒也不能說是錯,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 這座別苑邊有一片草甸,遇到雨水充沛之年,郁郁蔥蔥的草甸上便會漫著廣片水澤,當?shù)闷鹨痪渌S草美。我十分喜愛在此縱馬飛奔時馬蹄踏得水花四濺的感覺,甚是痛快。 所以我即便是去,也多是在春夏之際,似今年這般在深冬前來還是第一次。 那日到了別苑已是傍晚,太子妃歇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急匆匆領(lǐng)了一群小宮女步到一處亭臺上賞雪,早得讓我懷疑她是不是一夜未眠就盼著天亮。 賞雪是假,只是從那處亭臺向下望去,便能看到謝明瀾讀書習武的明堂。 我陪著太子妃站了一會兒,見她一面心不在焉地與我說話,一面拿眼死死盯著明堂的院落,手中的帕子都揉搓得不成樣子了。 見謝明瀾遲遲沒有現(xiàn)身,我琢磨著是太子妃來的太早,怕她等久了凍著身子,便告了退,獨自去尋謝明瀾。 待進了明堂院落,我便知是為何了。 早歸早,但是謝明瀾已在念書了,主要是這個給謝明瀾開蒙的韓師傅,他當年也是開蒙過我的,此人不但嚴厲,而且還迂腐了些,一句話能引經(jīng)據(jù)典扯出八丈遠,難怪拖堂至今。 我想著橫豎是別苑,規(guī)矩不比皇宮,便不管不顧地向韓師傅告了罪,徑自過去一把抱起謝明瀾,笑吟吟道:“世子殿下,想不想小皇叔?” 早在我出現(xiàn)在門口的剎那,謝明瀾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便亮了起來,與他方才板著臉跟韓師傅念書的模樣大相徑庭。 見我如此問,他似是要露出個笑模樣,但又不知為何抿了唇角,只是抬起小手環(huán)住我的肩頸,頷首道:“小皇叔,你好啊?!?/br> 小孩子長得快,半年不見,謝明瀾著實又沉了些,從個小團子長成小公子了,他的五官雖然仍是稚氣的,但也初初顯出了幾分輪廓,配上那副與謝時洵如出一轍的端莊神情,令我覺得十分有趣。 我兀自笑了半天,忍不住在他的小臉上擰了一把,道:“走,出去玩會兒?!?/br> 說著,我喚宮人來為他裹了大氅,又親自細細將他領(lǐng)子都掖嚴實了,才牽著他的手將他領(lǐng)到庭院中。 庭院中積了厚厚一層雪,靴子踩在上面咯吱作響,舉目望去,銀裝素裹得好似人間仙境。 我望向遠處亭臺中影影綽綽的人影,抬手指著那邊,道:“明瀾,看那里。” 然而我指了半天,謝明瀾卻仍是靜靜仰頭看著我,一點都不似尋常小孩子那般好奇。 我又將他抱了起來,道:“明瀾,你母妃很想念你。” 謝明瀾收回目光,輕輕“嗯”了一聲,果然向那處望去了,只是不知是隔得太遠,還是他天生性子就隨了謝明瀾的冷淡,這樣小的孩子,投過去的目光竟也是沉靜的。 我怕他冷,在庭院中賞了一會兒雪就帶他回了書房中,喚來下人添了熱茶給他捧著,又向韓師傅問詢了他的功課,韓先生當年對著我長吁短嘆,現(xiàn)下卻對他十分滿意,直夸世子聰慧勤奮。我聽了自是滿意,與他說定今日世子讓我?guī)е嬉惶?,叫他不必管了。說完,叫了個小內(nèi)侍帶他去見太子妃,讓他親口對她再說一遍,她聽了定然高興。 送走韓師傅,我又喚來教習騎射的師傅問了問,這一問之下,我卻有些不大高興了。 因為他道是只教了一套拳腳,還沒來及教旁的。 齊國向來重文輕武,但是約莫是謝家以武開國的緣故,謝家子弟大多都會幾手騎射,其中身手最好的是老三謝時賢,不過這兩年隨著我身量漸長,他逐漸開始打不過我了,幾個兄弟里,只有謝時洵向來不動刀槍。 這騎射師傅,我記得是從宮中撥出來的,油滑得很,他多半是對謝時洵體弱之事心有余悸,故而也不敢認真教習他的兒子騎射,這才教了套入門拳腳了事。 于是我板起臉訓(xùn)了他兩句,見那騎射師傅連連擦汗告罪,我便見好就收,也叫他自去和太子妃說了。 我訓(xùn)斥騎射師傅時,謝明瀾坐在我身邊捧著熱茶淺啜,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心中有些納罕,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柔聲道:“明瀾,我來時看到馬棚備了婆利矮馬,這個師傅不中用,一會兒我?guī)闳ヲT,好不好?” 謝明瀾不緊不慢地抬起眼簾,定定看了我一會兒,道:“好?!?/br> 我看著這幅和謝時洵毫無二致的神情,猶豫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你想去騎馬嗎?” 謝明瀾漸漸泛出微笑,道:“想去?!?/br> 我搔了搔眉心,心道:小小年紀,又沒在他爹身邊教過一天,怎么連難測的心思都那么像。 此時已至正午,我令人擺了膳,與他在明堂隨意吃了些。 吃著吃著,謝明瀾端端正正地執(zhí)筷銜起一塊糯米甜藕,忽然道:“小皇叔好像不喜甜食?!辈皇且蓡?,就是一句毫無預(yù)兆的平鋪直述。 我有些意外,不知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笑道:“小世子真是聰慧啊,光是看我吃了這一頓飯,便察覺到我的喜好,以后長大定是微察秋毫的人物?!?/br> 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笑了一下。 食畢,又歇了一會兒,我便帶謝明瀾乘攆去了馬場,后又親自去馬棚中挑了匹溫馴的小矮馬,牽到他面前,道:“明瀾敢不敢騎?” 那馬與中原和鮮卑的馬兒不一樣,說是馬,其實跟只羊的大小差不多,性格溫馴,跑的也不快,毛茸茸得甚是可愛,京都府的世家中,近年來盛行用此種馬匹給開蒙年紀的小公子騎著玩。 下攆前,我又給他裹成一團球,此時他從毛領(lǐng)中扒出一張小臉,望著那匹馬半晌,答非所問道:“小皇叔,你的坐騎是什么樣子的?” 我道:“是一匹又高又烈的馬兒,馬背到我這里?!闭f著,我在肩胛處比了一下。 哪知謝明瀾卻道:“本宮要騎小皇叔的馬。” 我初是一驚,隨后連忙嚇唬他道:“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有次墜馬摔斷了腿,足足養(yǎng)了三個月呢?!?/br> 謝明瀾聞言,回眸看了我一眼。 他還小,五官還沒張開,那雙黑眸就顯得大,他終于有些稚氣地笑了一下,但口中仍是板板正正道:“本宮不怕,有小皇叔在身邊,一定不會讓本宮跌下來?!?/br> 我正是年少容易沖動的年紀,被這么一說登時豪氣上涌,徹底上頭了,哪里還有不應(yīng)的道理?不顧侍從的勸阻,我命人把那匹汗血寶馬牽了出來。 汗血寶馬本就比一般馬兒高大剽壯,此時它打著響鼻立在謝明瀾面前,更是顯得一高一矮,對比十分慘烈。 但是謝明瀾當真絲毫不懼,他仰著頭看著那匹馬半晌,道:“好漂亮的馬,”說著,他又望向我,認認真真道:“不愧是配得上小皇叔的駿馬?!?/br> 我被他夸到心坎里,更是心花怒放,一把把他抱起來,便要往馬鞍上舉。 哪知就在這剎那,只見遠處傳來一聲:“九殿下!萬萬不可!” 我手臂一頓,又將謝明瀾抱回懷中,轉(zhuǎn)眸望向那處,只見太子妃的貼身大宮女一路小跑向我奔來。 我與她十分相熟,第一次見她這般不顧規(guī)矩的小跑,頓時心底一沉,心道:完了,要挨說了。 果然,她是從太子妃那邊領(lǐng)了命來阻我的,方才我讓下人去牽馬時,就有那機靈的侍從跑去報告給太子妃了,太子妃聞之哪里肯依?立時派了她來喚我回去。 這下騎馬之事泡湯了,別說騎汗血寶馬,就連婆利小馬也不給騎了,我十分遺憾地將謝明瀾放回地上,見他雖不說話,但是面色甚是難看,隱隱都有幾分謝時洵發(fā)怒時的模樣了,我矮下身子,直視著他的雙眼,哄道:“明瀾,你……還太小,等明年吧,等你明年再長高些,能夠到馬鐙了,小皇叔再帶你來騎馬,好不好?” 謝明瀾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只是漸漸抿了唇,默不作聲。 好在太子妃天生面慈心軟,對我向來不錯。 尤其是前不久有過山河一事,太子妃更是不會對我說什么重話,她將我召回身邊,期期艾艾地嘆了幾句我的莽撞,我也沒往心里去,只是笑嘻嘻地躬身告了罪,她見狀又是惱又是笑,最終也只得攥著帕子拍打我兩下了事。 我又信口胡編道:“明瀾向臣弟問詢了太子哥哥和皇嫂的近況,還叫我代他請安問好,想來血濃于水,他也是記掛你們的?!?/br> 太子妃一聽,剛剛好些的秀美面龐上,又簌簌掉下淚來,身邊人立刻一擁而上,拭淚的拭淚,勸慰的勸慰,數(shù)落我的數(shù)落我,場面十分熱鬧。 如此,待太子妃平復(fù)下來,我們也到了回宮的時辰了。 臨走時,趁著那邊布置儀仗,我又去尋了趟謝明瀾道別。 他本在寢宮就著燈火看書,見到我明顯有些意外,頓時放了書卷,快步走到我面前,也不說話,就是仰頭看我。 已是傍晚,萬丈晚霞映紅天邊,也映在他的眸中。 謝明瀾眼中似有言語,不過不知為何,他在這么小的年紀就學會了隱忍,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我蹲下身,道:“明瀾,方才我走得急,忘了囑咐你……” 說著,我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你也識字了,待你日后閑了,記得給你父王母妃寫些家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