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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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歡看他,“所以呢?” “所以這是你娘送給我的定情信物!”蕭半青義正言辭,胡謅起來一點不臉紅,完完全全忽略了拾歡一點點變黑的臉色。 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說說老一輩的愛情故事,蕭半青都覺得對不起他和國師這么多年的感情,頓時滔滔不絕,“當年我對你娘一見鐘情,一起踏過這五國九域所有的路,游過五國九域所有的河,陪你娘抓過無數(shù)壞人。后來路過天佑一個村莊,那個村莊世代住在那里,可偏偏陰氣極重,一些老人寧愿死在那里也不愿意離開,你娘就特底為他們一人編了一個同心結(jié),保佑他們。然后你猜怎么著?” 蕭半青傻笑著拍拍胸口,對拾歡炫耀,“我們要走的時候,你娘突然滿臉通紅從懷里掏出來一個同心結(jié)給我,就是這個?!彼呐耐慕Y(jié)在的位置,“后來我才知道,這是你娘連夜特地編了給我的,小歡歡你說說這不是定情信物是什么?” 拾歡:“……哦?!?/br> 蕭半青笑著拍拍她的小腦袋,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祖母綠的眼睛安靜的像塊翡翠,看著她可愛的小發(fā)旋還有頭上的小鈴鐺沉默。 其實……當初編這個同心結(jié)只是因為國師買的繩子多了,剩下一小段扔了可惜,她就多編了一個。另外,這個同心結(jié)編起來簡單,根本不用連夜編。還有,那天她沒有沒臉紅,那天她們有的時候正是黃昏,夕陽特別紅,照的人整個身子都是紅的。國師在夕陽下牽著馬,側(cè)臉格外好看。 蕭半青嗤笑了聲,扭過頭,狠狠摸了把臉,眼圈通紅。 他真是夠了,趁著知情人不在就在這里胡謅什么見鬼的浪漫愛情故事。 可是…… 身側(cè)蒼白的指尖顫了顫。 他只是希望讓以后還有一個人記得曾經(jīng)有個人很愛他的國師,他的國師也很值得愛,這個世界上除了有她的信徒,還有一個陪她走完整個五國九域的蕭半青。他希望國師的女兒以后想起自己的母親,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和他一樣,還有記憶里那顆閃閃發(fā)光的同心結(jié)。 半天沒人說話,拾歡余光去看沉默的蕭半青,夜晚的風的吹去他額邊的頭發(fā),橘紅色夕陽照在他身上,卷長的睫毛漾出一圈小小的光圈。 好像當年一身黑衣的少年牽著馬,撒潑打滾非也要同心結(jié),買繩子時還暗搓搓多買了一段,非纏著她再編一個,不給編就各種纏。 眨眼,原來時間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 他雖眼神未變,卻已成了獨占一方的君王,而她也完成了師父給她的任務,終于養(yǎng)大了三個天煞孤星,阻擋了天下大亂的發(fā)生。 “我……” “你……” 兩人同時出聲,蕭半青和她對視一眼,突然笑出聲,“我以前和你娘在一起云游的時候也經(jīng)常這樣,當時我總是搶著先說。現(xiàn)在我是長輩,蕭叔叔讓讓你,讓你先說!” 小鼻子突然被點了一下拾歡臉一紅,將坦白的話咽回肚子里?!拔覜]事,你先說吧?!?/br> 蕭半青看了眼小姑娘,小姑娘面色如常,好像真的沒有什么想說的。站起來拍拍身上沾上的土,“叔叔想問你肚肚餓不餓,天這么晚了,我們該吃飯了?!?/br> 他活動活動腰,盯著林子深處勾了勾唇角,問拾歡:“歡歡,想吃兔rou嗎?” “兔rou?”拾歡清冷的眼睛亮了亮,“有兔子?” “嗯?!笔挵肭辔诌@個年紀的小姑娘會想他表哥家里的小公主一樣哭著求不要吃兔兔,又問一遍,“想吃兔rou嗎?” 拾歡蹭一下站起來,動了動嘴,話還沒出口就把“想吃”兩個字吞進肚子里。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輕松,她都快忘了自從代替師父坐上國師的位子,她已經(jīng)十多年沒吃過rou了。 她身體一僵,小臉黯了黯,默默坐回去,搖頭,“不想?!?/br> “不想?”蕭半青盯著林子沒看到她的動作,“當年你娘可愛吃兔rou了,我每次都抓給她吃,她還總是嫌棄我烤的不好吃。這么多年過去,我烤rou的技術(shù)可是進步了不少,歡歡不替你娘親嘗嘗?” “不想?!?/br> “那還真是可惜了,”蕭半青撓撓頭,“不過看到兔子不捉也不是我的風格……歡歡等著,叔叔去給你抓只小兔子養(yǎng)?!?/br> 蕭半青拎著劍進了林子,拾歡抱著膝等他。 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響,由遠及近,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拾歡小巧的耳朵動動,站起身往遠處看去。 遠處的半山腰里,人排成一條長龍,手里抬著什么東西,正一步步往這邊走著。 “喵~”粘人的大肥貓過來蹭她褲腿,拾歡一時顧不上它。 如果她沒看過,這應該是一個溯回幻境,但溯回幻境的時間就是不同,開始運轉(zhuǎn)的時間開始的節(jié)點也不同。 她撿起三個同樣圓潤的小石子輕輕一拋,三個小石子自由下落,在地上滾出幾道淺淺的印痕。 卦象輪回…… 拾歡眼神凝了凝,溯回幻境的節(jié)點是今天。 邊坐在樹上盯著的陸南青聽到鑼鼓聲眼睛亮了亮,從樹上急忙飛躍而下,輕功運轉(zhuǎn)一躍而起,喊道:“師兄,縣令的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歡歡和男主撒點糖,日子不能總是苦的 第28章 引魂歌(18) 拾歡轉(zhuǎn)身沖進竹林, “蕭半青??!” “干嘛,”沒一會兒蕭半青拎著兔子耳朵出來,本想順手摸摸拾歡的頭, 余光瞥到手上沾的泥, 趕緊把手背在身后,笑著對拾歡示意一下手里的兔子, “它挺臟的,洗干凈再給你玩兒!” “不是兔子,”拾歡顧不上別的, 拉著蕭半青衣角往外走,“出事了, 幻境的節(jié)點就在今天,外面已經(jīng)來人了!” “節(jié)點?”蕭半青愣了愣, 眼眸加深,反手拽住拾歡后領(lǐng),“你知道節(jié)點?你娘教你的?” 拾歡被他拽的腳下一個踉蹌,眉毛輕皺,實話實說, “我自己看書看的,別磨蹭了,快點下去。” 眼見小姑娘那張和國師拾歡一模一樣的臉上眉毛輕皺, 白皙的脖頸也被衣領(lǐng)勒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蕭半青手一顫, 心疼松手,緊張道:“歡歡,脖子疼不疼?” “不疼,”拾歡隨意摸了一把脖子, 拽著他下山,“快點。” 山下陸南青和鳳天輕帶著腿腳不靈便的蕭清遙出來,遠遠看見腦滿腸肥身穿縣令官服的男人身后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往這邊走來。 之后的事情像被放快了無數(shù)倍,官兵從村子里帶走了很多男人,甚至已經(jīng)年老的老漢也沒放過,官兵像蝗蟲過境一般蠶食的村子,等他們走后,這個村子只剩下尚在襁褓之中的男嬰和不足七歲的男童,抱著孩子的婦女哭成一片,雙目渾濁的老嫗們幾乎哭瞎眼。 躲在遠處的蕭半青“嘖”了一聲,搖頭碎碎念,“這祈安的官員不行啊,沒咱們?nèi)虻暮谩?/br> 他向下瞄了一眼看的認真的拾歡,覺得教育還是要從娃娃抓起,“歡歡,這祈安不好,咱們以后不萌呆在這里,等出去這個地方,叔叔就帶你去咱們?nèi)颉N医o你說啊,到了三域你就多個小姐妹,還會多個疼你的祖母。到了那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明玉jiejie她們也跟著一起去,絕對沒人拘著你們。還有,三域不但好看的人多,好吃的也……” 剩下的話在拾歡越來越冷的眼神中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蕭半青尷尬地rua兔子頭,“叔叔不說話,你聽,你好好聽。” —— 幻境外,遙遙飛來一只信鴿在林華頭頂盤旋,最后穩(wěn)穩(wěn)落在他肩膀上。 明玉燒香回來正好看到他從信鴿腿上拿下一個小小的信條,看了兩眼折好放進衣襟里。她衣袖下的手指動動,盯著林華背影,眼底沉思,突然開口:“林華。” 黑夜里幽幽一聲如同鬼魅,嚇得林華腳下一軟,回頭看見臉比紙還白的明玉差點嚇趴下。 “玉……玉姑娘?”因為四個侍女都姓明,林華平日干脆喚她們名字的最后一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明玉姑娘的臉比剛剛更白了,唇色也更淺,一身白衣往黑夜里一站,輕飄飄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不動的時候跟鬼魅似的,一雙眼睛涼的嚇人。 明玉笑笑,“你做什么,我剛剛看見好像有信鴿……” “沒……沒什么,”她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整個人更詭異,若不是身后背靠這馬車,林華覺得這時候他絕對已經(jīng)被嚇趴下了?!拔液椭髯映鰜硖脹]回城,我家太后擔心我們,給寄的書信。” “是嘛……”明玉眼神一沉,林華腿又應景一軟,連忙點頭,“是……是?!?/br> “哦……這樣啊……” 明玉沒有追問,轉(zhuǎn)身鉆進了馬車里。 目送她進去,一陣風吹來,林華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全是冷汗,冬日的北風一吹,脖子里都是涼風。一抹,手上濕乎乎。 “呼……”林華松了一口氣,抱著馬脖子只覺得腿軟,拍拍胸口的信條一陣安心。 他和主子的計劃可不能讓她們知道,小皇帝他們畢竟是她們看著長大的,若是中間她們心軟把計劃告訴了小皇帝幾個人,主子這么久的辛苦必定付之東流。 最重要的是,因為告訴她們而幫國師報不了仇,照著他家主子的性子他一定會被他砍了的! 他媳婦兒都沒有,可不能就這么英年早逝。 等馬車里沒了動靜,林華偷偷摸摸掏出懷里的筆和紙,在紙條上寫下幾個字,塞到信鴿腿上放飛。一切都準備好,就等主子帶著國師女兒出來了。 他興奮地挑挑眉,做一套伸展運動,爬上馬背守夜。 放松下,沒注意身后的馬車簾子掀開了一道小小的縫。 —— 溯回幻境時間過得飛快,周圍的樹木幾乎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結(jié)果、枯萎、落下、結(jié)霜,最后定格在秋末的景象。 蕭清遙眼睛緩緩睜大,震驚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溯回,時間流逝加速,”陸南青清潤的眉間凝重,“剩下的,很可能就是幻境主人要我們看的東西?!?/br> 鳳天輕回過頭,“那我們要下去嗎?” 陸南青扶著樹想了想,“下去吧,反正這里是幻境,里面的人看不到我們,下去看的更清楚些。如果我們能弄明白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應該就可以知道小荷她們被藏在哪里?!?/br> 眼見另一邊三個熟悉的人形下去,拾歡準備下去的腳步一頓,默默收回來。 蕭半青看到那三個人下去,倆書生加一殘廢,頓時漫不經(jīng)心撇撇嘴,“他們下去,咱們就不去了,叔叔看著他們心煩。這三個家伙沒一個好東西?!蹦┝耍€不忘一本正經(jīng)叮囑拾歡,“歡歡,咱不下去!叔叔跟你說啊,你別看這三個人長得好看,越是有漂亮的蘑菇越是有毒,這種姿色一看就是那種蔫不拉幾又有劇毒的臭蘑菇,這種蘑菇以后看見就要離得遠遠的,既不能燉湯又不能炒菜,只有在垃圾堆里待著的份……” 蕭半青巴拉巴拉講了一堆,拾歡沒說話,眼睛死死盯著下面小路上的動靜。 息之間,光線由明到暗,宛若游云遮住太陽,本來正是霞光滿天的黃昏突然陰天,日月輪轉(zhuǎn),幻境已由夕陽時換至黑夜。 不等幾人反應過來,天空又下起了毛毛雨,小路盡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車輪滾滾聲,村子里人聲鼎沸,到處都是紅色喜慶的燈籠,在喧鬧的雨夜靜靜閃著光,留下道道剪影。 數(shù)十個婦人打著油紙傘帶著孩子等在村口,遠處煙雨蒙蒙,只能看見模糊的深草老樹根。 “秀嬸子,我阿爹他們怎么還不回來呀,”六七歲大的小男孩揉揉眼睛,一雙晶亮的大眼睛霧蒙蒙,口齒不清地嘟囔,“我都困了……” 他旁邊一身粗布衣的秀嬸子慈愛地摸摸他的頭,把他往懷里抱抱防止他肩膀淋到雨,“狗蛋兒困了就去睡吧,嬸子們都在這里等著呢,一會兒辦完阿婆給的任務你阿娘也來,不差你這一個小人兒?!?/br> “不行,不行,”狗蛋兒擰了自己胳膊一把,痛意瞬間趕走了瞌睡,“我答應過爹的,他從現(xiàn)場回來我要在這里等他,見到他我才能走?!?/br> 邊剛嫁過來沒幾個月的新媳婦小月逗他,“你不困啊,我看你眼睛都快合上了?!?/br> “啊……”他打了個哈欠,雙眼浮出一層淚,“沒事,我不困……我還可以堅持?!?/br> 看著孩子一臉困意還再堅持,秀嬸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要不你回去幫嬸子守著鐵蛋兒,等你爹來了你鐵柱哥也來了,我就讓你鐵柱哥去叫你?!?/br> 見他要張嘴反駁,秀嬸子又加了句,“你鐵蛋兒弟弟太小,嬸子不放心他。你大了,去幫嬸子守會兒弟弟,去睡一覺也行。一會兒你爹他們來了,我一定讓你鐵柱哥去叫你!” 狗蛋兒糾結(jié)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鐵蛋兒和睡覺占了上風,一路踩著小水洼輕車熟路跑到秀嬸子家里,擦擦身上的水,抱著鐵蛋兒奶香奶香的小身子秒睡,只是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我就知道!鐵柱哥一定沒來叫我!”鐵蛋兒在一邊睡得天昏地暗,狗蛋兒氣鼓鼓從床上爬起來,打算拉著鐵柱哥在秀嬸子面前對峙,只是他剛走出屋子,就被外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那些紅燈籠呢?怎么都換成白的了!”從小跟棺材紙人這些喪事壽材一起長大,六七歲的狗蛋兒已經(jīng)知道掛白布是什么意思,再加上村子里靜悄悄地沒有昨夜嬸子們在村口等人的半點熱鬧,狗蛋兒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想法。 鐵柱哥說過,上了現(xiàn)場就意味著死亡,慎之哥哥也說現(xiàn)場很危險,難道說,村子里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