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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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段嫣笑瞇瞇地來了個總結(jié)。 張貴妃細(xì)細(xì)琢磨這句話,最后也不否認(rèn),還滿臉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這話說得不錯?!?/br> “那就任他們這般?”段嫣問了句。 雖說張貴妃現(xiàn)在不打算繼續(xù)慣著張家人了,但這回的事情不簡單,一旦張貴妃放手,張家就徹底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段嫣并不是同情張家人,她同張家從未接觸,絲毫感情都無。張貴妃卻不一樣,雖然現(xiàn)在她口中說著厭了張家人,但當(dāng)他們真的出了事,她哪日回憶起往事來,說不定又會神傷許久。 故而段嫣才有這么一問。 聽到這話,張貴妃果然安靜下來。她撥弄著手里的東西,眸子低垂,沉思著。 良久,她才慢慢開口。 “要說一下子就這么斷了,想也是不可能的。況且歹竹出好筍,就算我那些兄弟姐妹盡是一肚子壞水的,小輩里頭卻是還有不錯的,要是真全折進(jìn)去了,那我可得心疼了?!?/br> 說到后面,張貴妃漸漸笑出聲,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段嫣一眼,繞是段嫣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02 23:54:27~2020-10-03 23:06: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na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8章 張家人沒能見到張貴妃, 回到家中之后就徹底亂作一團(tuán)。張靈花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她雖然說十分想看到張貴妃失勢的模樣,卻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張家倒臺??! 張家要是沒了, 她難道還要回到那破山坳里頭,去給那個死鬼守寡不成? 慌得沒有辦法, 張靈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袁氏。但是向來是袁氏聯(lián)系她的時候她才能見到人。這會兒張靈花想找人, 才發(fā)覺自己竟然一點聯(lián)絡(luò)袁氏的方法都不知曉。 擔(dān)憂受怕地等了幾天,袁氏終于又讓人傳消息過來了。這回張靈花連打扮自己的心思都沒, 一聽到消息就連忙讓人備了車馬,急急趕往兩人見面的茶樓。 “袁jiejie,你說現(xiàn)在可怎么辦才好啊?先前不是說好了, 只是找人做戲罷了, 等張有花那賤胚子上鉤了, 你再找人把事情壓下去么?怎的現(xiàn)在鬧得越來越大了?” 張有花是張貴妃未入宮時的閨名, 張靈花的名字也是張家夫婦照著張貴妃的名兒取的。所以張靈花厭惡極了自己這個名字,每回念起張貴妃的閨名時都一副憎惡至極的模樣。 “我是說了,等事成之后找人把事情壓下去?!痹线€是冷冰冰的,張靈花的焦急緊迫完全沒有影響到她。 “可現(xiàn)今事情沒辦成, 張貴妃滑不留手,絲毫不上鉤,這件事自然不能就這么讓它停了。就算我體諒你, 想停下來, 但你覺得我身后的那些人, 會愿意如你我所愿?” 見袁氏這近乎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姿態(tài),張靈花臉?biāo)⒌囊幌氯琢?。她明白過來,這件事是真的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其實,讓人去告發(fā)張老二, 這件事張靈花自己是知情的。不光如此,她還在這里面摻了一手。 當(dāng)時袁氏的意思是,只要張家遇到的危機(jī)越大,張貴妃就算是再不想管,也會迫不得已拉他們一把,到時候她就徹底抽不開身了。只要張貴妃去皇帝面前替張老二說情,就一定會惹怒陛下,且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就會有損。到時候她張靈花乘虛而入,不僅能把張貴妃擠下去,她自己也能坐上那人上人的位置。 而張靈花之所以篤定,張貴妃一旦為張老二說情就勢必會惹怒昌平帝,那是因為張老二的罪名并不止明面上被爆出來的那些。實際上張老二做的事情,就算是昌平帝那樣見慣大風(fēng)大浪的人,都會為此暴怒。 張老二愛賭,因此在賭坊里欠下了一大筆銀子。這個時候有人找上他,不光給了他銀子,讓他去還上賭坊的欠款,還時常帶著張老二吃喝嫖賭,兩人不消幾日便迅速混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兄弟。 那人就開始讓張老二給他介紹朝中官員,或者是權(quán)貴親眷。張老二雖然沒什么本事,但張貴妃的名頭在京都卻是很響亮的,幾乎沒誰想同張家硬碰硬,也不乏有一大批想要撲上來套關(guān)系的。于是很快,張老二就帶著那人在京都權(quán)貴圈子里混開了。不僅如此,張老二還威逼利誘,讓幾個原本不怎么熱絡(luò)的人硬生生對他那好兄弟有問必答。 單純只是這樣的話,那還沒什么。但關(guān)鍵是,那所謂的同張老二一見如故的好兄弟是他國派來的探子。不過花了些銀子就讓張老二死心塌地,還帶著人打進(jìn)了京都圈子里,仗著自己的身份不知道給他開了多少方便之門,泄露了多少消息。 就張靈花從袁氏這里聽到的,張老二竟然還帶著那探子,正打算往鐵器上插手。要知道鐵器可是一個國家的重中之重,完全被把控在官府手中。張老二不僅想要染指,身邊居然還帶了個別國探子!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張靈花有多害怕,后來借著這個算計張貴妃的時候她就有多激動。但是現(xiàn)在張貴妃居然完全沒有同這件事扯上聯(lián)系,留下來的爛攤子還得她自己來收拾。 張靈花差點把指甲掰斷。 “但要說辦法,倒是也有一個。就是不知道你們張家有沒有這個膽子了?”袁氏不慌不忙,還賣了個關(guān)子。 張靈花聽到有辦法,眼睛倏地一亮。她急切地表示道:“您就告訴我罷,現(xiàn)今也就只有您能救我了!” 袁氏那張一貫沒有表情的臉上,破天荒露出個笑。她盯著張靈花,慢慢說道:“雖說陛下寵愛張貴妃,也愿意給她面子。但說到底,后宮里頭說話算數(shù)的還是皇后。出身王氏,百年望族,執(zhí)掌六宮。只要是皇后說的,不管怎么樣,陛下都會好好考慮的?!?/br> “是讓我們?nèi)デ竽俏换屎竽锬??”張靈花皺起眉,大覺不解,“我們張家可同她沒什么交情?!?/br> “你們確實是同皇后沒什么交情。但泰清公主,你們?nèi)粲行?,倒是可以攀上點交情的。我記得你們張家,適齡的子弟不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幾乎沒人聽不懂。 張靈花猶疑一會兒,想著自己在張家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的日子,然后便心下一狠,決定鋌而走險。她做下決定后立馬便回了張家,偷偷摸摸地找了張家老太太商量。 “娘,咱們?nèi)缃裰荒苓@樣了。難道您真的想看老二被抓走,咱們家破人亡嗎?”張靈花拼盡全力勸說老母。 張家老太太原本還擔(dān)心皇后同王氏找她算賬,但張靈花又說:“jiejie現(xiàn)在只是同咱們置氣呢!等咱們借著泰清公主度過這次難關(guān),jiejie的氣也正好消了,到時候她再去陛下那兒說說,就算是皇后也不敢來尋咱們的晦氣。說不定就連那金尊玉貴的嫡公主也得嫁到咱們家來。到時候你可就有個公主孫媳婦兒了,說出去多有面子啊?!?/br> 老太太明顯是被張靈花說得動心了,她拍了拍張靈花的手,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親生的貼心,像你jiejie,終究是別人家的種,同咱們不親吶……” 張靈花垂下眼睛,得意地笑了。 得到老太太的支持后,張靈花拿著袁氏給她的一枚玉佩,就開始讓人傳段嫣同張成端私定終生的事兒,一時間京都都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張靈花的算盤打得好,只要皇后同王氏看重段嫣,不想這個唯一的嫡公主被牽扯進(jìn)他們張家的事情里頭,就必須替他們把現(xiàn)在這些事情擺平。而且皇室極看重面子,她們手里有段嫣貼身的玉佩,這可是鐵證如山,段嫣怎么也不能把自己扯出去,就只能同她們張家綁在一塊兒了。到時候就算再不情愿,說不定皇帝都會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放張家一馬。 可算盤打得再好,也終究是別人棋盤里的一枚棋子。身不由己,還妄想去cao縱旁人。 當(dāng)這個消息傳進(jìn)宮的時候,段嫣放下手里的東西,慢條斯理站起身。像是早就知道一切,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沒有問過昌平帝,段嫣直接帶著侍衛(wèi)圍了鐘粹宮。 里三層外三層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一只鳥也別想飛出去的架勢。 鐘粹宮內(nèi),宜妃不驚不怒,儀態(tài)端莊地坐在椅子上,唇邊帶笑,看著走進(jìn)來的段嫣,身邊的宮婢不見人影。段嫣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她偏頭同身邊的侍衛(wèi)交代了一句,然后便不再廢話,直接讓人將宜妃綁了起來。 宜妃沒有掙扎,甚至主動伸出雙手,神色鎮(zhèn)定。 “泰清公主這是何必,為那些個惡人出氣也不怕?lián)p了自個兒的身份?” 段嫣離她有些距離,靜靜看著宜妃絲毫不懼的模樣。 她此時說這些話,就間接承認(rèn)了張家的事情是她一手策劃的。甚至還打著替□□道的幌子,段嫣阻撓她,就成了什么罪大惡極之輩。 段嫣不說話,宜妃便張狂笑出了聲,脫去宮妃的皮子,一下子變回那個將門之女。她高聲道:“張家人本就該死,欺男霸女,害人性命。本宮只不過讓惡人受到懲罰,你卻為了一己之私,視正道于無物。任那些惡心的東西逍遙快活,泰清,你捫心自問,不曾感到過后悔羞愧嗎?” 宜妃目光烈烈,那眼神似乎能照到人心里去?;腥徽娴氖莻€俠氣十足嫉惡如仇的高潔之人。段嫣輕笑一聲,揚(yáng)起手,“你害了這么多人的性命,也是為了替□□道?我倒是沒您這么多大道理,只不過顧著自己的小家罷了,若有人敢來犯,想盡辦法,勢必誅之?!?/br> 說完,段嫣的手放下,殿內(nèi)的侍衛(wèi)也紛紛拔出了刀。 “鐘粹宮遇襲,江氏不幸殞命。您看,這同您當(dāng)初溺斃芙鵑時的手段,是不是有幾分相似?”愈發(fā)陰郁的段妘出現(xiàn)在段嫣身后,她沉著臉看向宜妃,瘦得顴骨突出的臉上扯開猙獰笑意。她喃喃自語,“啊對,還要將這殿中的花瓶器物都打碎了好,就如當(dāng)初您說過的,把我同芙鵑的頭發(fā)衣物扯亂,好制造出爭斗溺水的模樣。” “您看,我學(xué)得像不像?” 宜妃臉上有一瞬間的驚詫,但很快就收斂起來。她看著慢慢從段嫣身后走出來的段妘,扯了扯嘴角,“倒是小瞧你了,這些年倒是挺能忍的。” 段妘沒有再說話,神色盡是暢快。 殿中很快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器物破碎聲。 就像段妘所說,她們要營造出這樣一個表象來,就算有人不信,這也是必須要準(zhǔn)備的。 其實段嫣有更加安全的方法,不必像現(xiàn)在這樣冒進(jìn)一定要將宜妃誅殺在鐘粹宮內(nèi)。但夜長夢多,宜妃此人又向來詭計多端,總是讓人防不勝防。段嫣不敢打賭,因為一個不小心,她身邊就會有人慘遭毒手。 張家人確實是惡行累累,其中有些人更是罄竹難書。但段嫣并沒有被宜妃繞進(jìn)去,張家是一回事,她要對付宜妃又是另一回事,不能將兩者牽扯起來。再說宜妃設(shè)計張家,并不是她口中說得那樣嫉惡如仇,只是張家人的身份正好適合她用來對付張貴妃同她們罷了。 段嫣也知道自己這回除掉宜妃的行為,勢必會引起昌平帝的警惕。但事無兩全之法,段嫣只能則其利而行,至于昌平帝的警惕,日后總有辦法消除的。 她一直關(guān)注著宜妃的動靜,這回張家出事,她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就是宜妃。在宜妃聯(lián)合張家人在外面散播她的謠言的時候,段嫣就知道,除去宜妃的借口來了。 作為嫡長公主,有什么比自己的名聲更重要的東西呢?她只不過是因著一個宮妃下作的手段氣昏了頭,讓人把她綁起來懲戒一番,卻沒想到里面混進(jìn)了刺客,宜妃也在這場混亂中不幸身隕。 就算他們不信,可又有誰能拿出證據(jù)來,讓她償命? 段嫣感覺自己的心一點點硬下來,在這宮里,有想要護(hù)著的人,就必須狠下心。有些不穩(wěn)的呼吸也慢慢平靜,段嫣沒有移開目光,她看著宜妃,輕聲道:“去吧?!?/br> 一直守在段嫣身邊的侍衛(wèi)提著劍快步走到宜妃身邊,揮起劍,劍光冷冽,眼見著宜妃就要命喪于此了,外邊兒卻傳來聲音。 段嫣眉頭皺起,昌平帝怎么來了?還來的如此湊巧。 但事到如今,退一步便是滿盤皆輸,段嫣冷聲道:“動手?!?/br> 只要在昌平帝進(jìn)來之前除掉宜妃,事情就還不算糟糕。 下一秒,利刃破開衣物,刺進(jìn)血rou的聲音響起,那侍衛(wèi)舉著長劍,卻就那樣雙目微睜地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屋內(nèi)部分侍衛(wèi)突然反戈相向,宜妃被離得近的一個隔開手上的繩子,然后很快站起身接過長劍,嗤笑一聲,“你手段還是嫩了一些?!?/br> 外邊昌平帝的動靜越來越近,如今宜妃卻恢復(fù)自由,顯然已經(jīng)是一副死局了。 段嫣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她此刻冷靜得仿佛無法產(chǎn)生作為一個人該有的情感。 只要宜妃不死,昌平帝進(jìn)來之后就一定會阻止她除掉宜妃,甚至以后她都沒有可能再尋到像現(xiàn)在這樣的機(jī)會。但從原本的目的上來看,她除掉宜妃也只是為了不讓王皇后等人受到傷害。 那么,只要能達(dá)到某種平衡,就算不能除掉宜妃。但只要能說服昌平帝將宜妃軟禁起來,讓她再也不能施展那些手段,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宜妃顯然也是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的,她在侍衛(wèi)的保護(hù)下,很快就往外面沖去。 她想逃出皇宮。 段嫣來的時候,就在外面留了人守著,按照一般情況,宜妃是沖不破那道防線的。但是想到以往宜妃的能耐,段嫣還是往前走了一步,冷聲道:“宜妃娘娘難道不想知道,您方才送出去的人怎么樣了?” 這話說得突兀,沒頭沒腦的。 宜妃卻是動作一頓,原本游刃有余的神情消失不見。她轉(zhuǎn)過頭來,臉色一點點變得陰騭。 “看來宜妃娘娘是不信了,莫不是想讓我把人領(lǐng)到這兒來?”見她停住,段嫣松開了緊攥著的手。 這一步,賭對了。 這時,昌平帝的聲音從后面?zhèn)鬟M(jìn)來,“泰清同愛妃,這是在做什么?” 段嫣慢慢笑起來,轉(zhuǎn)過身,“只是來尋個公道罷了?!?/br> 宜妃身邊那個宮婢不見了,段嫣進(jìn)來的時候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情。她反應(yīng)過來之后立即吩咐下去,堵住宮中的出口,勢必要將那人找出來。 在這個關(guān)頭,宜妃竟然舍身留在宮中當(dāng)誘餌,也要把那宮婢送走。里頭不是藏著天大的秘密,便是那宮婢的身份不普通。 不管怎樣,宜妃顯然是極看重那宮婢的。就算段嫣其實并沒有抓住人,只不過口頭上試探,便讓準(zhǔn)備好一切,只差一步就能逃離雍皇宮的宜妃,束手就擒。 段嫣在昌平帝面前低著頭,她瞇起眼睛,對那個宮婢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第69章 即使宜妃對于昌平帝來說, 已經(jīng)不能算是一枚好棋了,但昌平帝還是不會輕易放棄這枚棋子。他是個狂妄而又小心的人,只因為宜妃出身江氏, 有著那么一點安撫與威懾江氏的可能性,他就會一直留著宜妃。就算這個人犯了在旁人看來不可饒恕的錯, 也能得到他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