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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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受驚發(fā)憷,竟然沒有。 康子晉提腳,踏到房內(nèi),先是看了下沒有轉(zhuǎn)醒跡象的李原,再沉吟著,問岳清嘉:“你…可還好?” 岳清嘉眨眨眼:“我沒事啊,就是有點(diǎn)兒餓?!?/br> 說著,她重新蹲下,拿起火鉗來,在炭盆里扒拉了幾下,翻出一條烏漆麻黑的不明物來。 再然后,她拉下袖子,把那東西捧到他眼前來:“烤番薯,要吃嗎?” 康子晉這才注意到,空氣中有一股焦糊的氣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這吃了能要人命的黑番薯。 確認(rèn)她無恙后,康子晉朝李原那處揚(yáng)了揚(yáng)眉:“你靠這物放倒了他?” “……” 被質(zhì)疑廚藝,岳清嘉羞憤不已:“當(dāng)然不是,我靠的是機(jī)智!” 她在炭盆前蹲得有些久,臉烤得臉有點(diǎn)發(fā)干,想揉揉臉,就兜著那番薯,往康子晉懷里一扔。 輕微潔癖的康子晉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反應(yīng),下意識接住了。 燙,還是其次的,他看著自己瞬間被染黑,還簌簌掉著灰的手掌,方才的萬般思緒霎時化作按捺不住的火氣,可手里這東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岳清嘉揉完臉,終于擺脫了整容失敗的感覺,再去看康子晉,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這才想起來,這侯脾氣不是很好。 她嘿嘿笑兩聲:“侯爺一個人來的嗎?” “你想讓何人來?” 問是問了,卻不想聽答案。 康子晉把那燙手的番薯重新扔回給岳清嘉,便面無表情地去開大門,把外頭的幾人也放了進(jìn)來。 康宛妙撒丫子跑得比凌姜還快,可到了那里頭一看,她那位絕世好友正好端端地蹲在炭盆前,翹著蘭花指剝番薯吃。 ‘咕嚕?!?,康宛妙的肚子也適時響了起來。 岳清嘉抬頭看到她,還伸手招呼:“來了,吃了嗎?” 康宛妙:“……” 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能和岳清嘉交好了。 不是因?yàn)樗阕约捍蝰R球,也不是因?yàn)樗氩婚_,追慕自己兄長,而是因?yàn)檫@人和外頭那些驕矜得要命的貴女不同,她和自己一樣心大如斗,遇再大的事,也樂呵得起來。 太颯了!她太欣賞自己——這好友了!簡直跟她是天生的姑嫂! 康宛妙心里的天平徹底歪了,她走過去,憐愛地摸摸岳清嘉的頭:“你別怕,也別傷心絕望,不管你遭受了什么,我都會想辦法讓我兄長給你負(fù)責(zé)的?!?/br> 康宛妙還十分走心地勸道:“這個世界很不錯的,你千萬要抗住?!?/br> 康宛妙說得動情,不僅把岳清嘉給說得一陣惡寒,還把晚來兩步的凌姜給嚇哭了。 凌姜真以為岳清嘉遭受了什么,眼淚像雨點(diǎn)子一樣掉下來,抽抽咽咽地叫了一聲“小姐”,便朝岳清嘉撲了過去,心疼又愧疚地把她給抱住,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岳清嘉連忙扔掉番薯,安慰且澄清道:“別別別,別哭,我一點(diǎn)事沒有啊,你們看看,那王八被我放倒了的?!?/br> 康宛妙愕然,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到岳清嘉口中的王八。 她尷尬不已,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番薯,故作高深地強(qiáng)行推理道:“你是打算饞死他?” 自說自話間,康宛妙興趣盎然地,參觀起岳清嘉的作品來。 她圍著李原轉(zhuǎn)了一圈,忽然貓下腰去,扯了扯李原的后褲管:“咦,這是什么?” “網(wǎng)、絡(luò)、一、線、牽——” 念完左邊褲管上的,康宛妙又轉(zhuǎn)了個邊,去念右邊褲管上的:“珍、惜、這、段、緣?” “咦?怎么還有?” 康宛妙姿勢怪異,脖子都快擰了一整圈了,李原的中褲也給她扯著轉(zhuǎn)了大半圈,才看到后檔上的四個大字:“人、淡、如、菊?” 康宛妙直起身來,面色古怪地看著岳清嘉:“你在這敗類衣服上練書法呢?” 等凌姜好歹停了眼淚,岳清嘉走過去,掏出螺子黛來,繼續(xù)加工李原的卡姿蘭大眼睛,還把那口脂給了康宛妙:“你要不要試試?” 康宛妙一邊鄙夷地說著“幼稚”,一邊接過口脂:“你怎么給他放倒的?難不成你也會武功?” 哦對,袖箭。 岳清嘉這才想起來,她從袖囊里掏出那管袖箭,遞給康宛妙:“吶,這是給你的?!?/br> 康宛妙接過東西,翻來覆去地看,如獲至寶:“天吶!你打哪兒得來的?我想這個想好久了!” 岳清嘉若有所思,果然…這是康宛妙的心頭好啊。 她清了清嗓子:“咳,有人托我轉(zhuǎn)交給你?!?/br> “嗯?誰?” “你的愛慕者。” 康宛妙蘸著口脂的手指一抖,指甲在李原臉上狠狠劃了一道,把他的臉都給撓花了,人也被她給刮得顫了下,要不是岳清嘉在他身上扎了好幾針,指定得轉(zhuǎn)醒。 聽到有人愛慕自己,康宛妙驚恐不已:“誰?哪個王八蛋?” 岳清嘉正在思考在不要告訴她送禮人身份的時候,康子晉再度踏了進(jìn)來,見這二女聚在李原臉上作畫,還像在茶館似的閑聊,不禁面皮一抽:“可玩盡興了?” 倆人一見他,都像小學(xué)雞碰到老師一樣,立馬乖乖地收回手:“好了?!?/br> “出去等著?!?/br> “哦?!?/br> 幾人都走出房門,岳清嘉稍稍被風(fēng)一吹,就凍起了雞皮,她記著自己的番薯還有熱氣兒,可以暖暖手,就偷偷后溜了幾腳去撿。 臨出門時,身上忽然一重,接著,渾身被暖意給包裹住。 康子晉收回手,不輕不重地睨了她一眼:“既然怕,往后就當(dāng)心著點(diǎn),就算是順手,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貿(mào)然去搭救,這世間人心險惡,不知道多留個心眼,總還有你意料不到的事會發(fā)生?!?/br> 岳清嘉攏著自己身上厚重的大氅,她以為自己裝得很若無其事了,沒想到還是演技不夠,被看穿了。 其實(shí),她一開始被李原的人給擄了的時候,心里怕得要死,還好身上藏著駱垣給的袖箭,瞅準(zhǔn)時機(jī)把人給麻倒了。 可是,雖然綁了那卑鄙下流賤格的垃圾人,但這大晚上到處黑咕隆咚的,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貿(mào)然□□逃跑,她一個人形單影只的,出去還不一定安全。 是以,她只能先把人給綁著,再烤烤火驅(qū)寒,順便讓自己鎮(zhèn)定一些,等天開始亮了,再想辦法跑掉。 而且,她就是怕凌姜慌,讓自己更慌,才裝作若無其事的… 撓著耳朵說了聲“謝謝”,岳清嘉也出了房門。 才在外頭走了兩步,她就聽到幾聲連續(xù)的‘嘎噠’聲,像是什么東西被強(qiáng)行掰斷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房門開了,康子晉走了出來,接過棲桐遞去的巾帕擦了擦手,發(fā)話道:“你駕車,隨著妙姐兒先把岳小姐送回岳府?!?/br> 棲桐詫異道:“主子,您一個人在這兒嗎?不如等祝金到了,屬下再送二小姐與岳小姐她們回?” “再晚些,岳府二老豈能不生疑?” 康子晉冷言道:“休要再多話,去就是了?!?/br> 再沒人敢有半句悖語,岳清嘉也隨著眾人,慢吞吞地向外走兩步頓兩步。 正猶疑間,扶著她的凌姜忽然小聲提醒:“小姐,康侯爺救了你,是不是該給侯爺?shù)纻€謝再回府?” 岳清嘉當(dāng)即:“你說得對?!?/br> 她回頭,小跑兩步到了康子晉跟前,扭捏捏怯生生地:“我想和侯爺說幾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大妙妙:天賜的嫂子,我同意這門婚事! 第51章 - 出乎意料的是, 這回,棲桐竟然也識趣地避開了。 廊蕪之下,被墨色大氅罩了個嚴(yán)實(shí)的姑娘, 仰視著衣袖飄然的郎君。 夜風(fēng)挾著騰揚(yáng)的雪粉,斜斜地飄進(jìn)檐下, 也吹動一縷鬢發(fā),拂在她暈暖的粉頰之上。 這般嬌態(tài)橫生,讓康子晉心中悸動,他負(fù)在身后的手居然蠢蠢欲動地, 想要去幫她把那亂發(fā)別到耳畔去。 被自己這沖動且具體的想法攪得眸色晃了兩瞬,康子晉避開那星耀一般的雙目, 轉(zhuǎn)向盯著庭院中的雪褥,漠聲問她:“要說什么?”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又甜軟,還藏著期待:“侯爺救了我,我是不是得‘以身相許’?” “……” 以身相許?知道什么意思嗎她就胡亂用詞。 驀地,康子晉想起此女曾發(fā)過不為他侯府女主人誓來, 心里莫名存了氣,一徑把方才動亂的心給壓了下去。 他不冷不熱地挑眸道:“岳小姐客氣了,實(shí)則大可不必。不過是妙姐兒再四苦求, 本侯才施以援手罷了, 況且就算本侯不來,岳小姐…好似也能得以脫身?” 對方有理有據(jù)地辯駁:“當(dāng)然不是啊, 我這么柔弱,就算放倒了壞人,也不見得能回得去。要不是侯爺及時趕到,我哪能這么快脫身?” 康子晉并不領(lǐng)情:“非要謝,那你便謝妙姐兒。對了, 還有駱大郎君,想必他此刻著急得很,岳小姐還是快些回府罷,莫要在此耽擱了。” * 趕了人走,康子晉在檐下出了會兒神。 于此刻浮起的,沒來由的失落,和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直讓他心緒浮躁不已。 這一浮躁,就愈發(fā)不愿意深想、探究自己今日的反常,以及種種過激的反應(yīng),是以,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室內(nèi)。 雙目暴突、汗流浹背的李原一直在倒吸著氣,因?yàn)榘l(fā)不出聲來,他緊咬著鼓漲的腮幫,臉上暴起的紅筋牽牽連連地顫動著,整張臉都變了形。 在被麻藥放倒后陷入長時的昏迷后,他又被生卸下兩條手臂的劇痛給喚醒,再度痛昏過去,等有了意識后,那痛感,更是讓他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中。 康子晉解了李原的啞xue。 一臉眼淚鼻涕的李原見了他,連呼痛都不敢,開口就是求饒:“康侯爺,是小人錯了、小人有罪!要知道那岳小姐是您的人,就是給小人一萬個膽子,小人也不敢打她主意?。 ?/br> “——小人絕對沒有碰岳小姐一根毫毛的,這都是入云閣那個賤婦攛掇的,都是那賤婦出的主意,侯爺饒了小人,小人去把那賤婦生剮了,給岳小姐出氣!” “——侯爺,敢問岳小姐在哪里?小人馬上給她磕一百個頭,不、磕到岳小姐滿意為止,還請侯爺放過小人…” 康子晉慢慢悠悠地撩袍坐下,啟唇道:“本侯問你一樁事,與李大人相關(guān)的,你若能答得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