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幻境最后，看到了....我自己?！?/br>
    即使那個(gè)人的眼睛與自己并不相同，衣著也相差巨大，但自己在鏡子里看了二十年的臉不會(huì)記錯(cuò)。

    那就是...自己。

    她下意識(shí)抓緊湛無的手。

    “我沒看錯(cuò)吧，你也看到了對不對？”

    湛無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然后搖了搖頭。

    沈蘿這時(shí)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知何時(shí)起變得尤其虛弱，本就蒼白的臉更顯得毫無血色，唯有唇珠紅的似血。

    就像是...被這里排斥著一樣。

    “你怎么了？”

    他輕輕喘了一聲，又捧起一顆鮫淚。

    “我沒事，繼續(xù)吧?！?/br>
    沈蘿急的雙眼通紅，但在接觸到那顆淚的時(shí)候，還是一下子跌入到人魚的幻境中。

    這次的初始卻不像之前，自己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耳邊只有幽靜的海水涌動(dòng)。

    幽靜中，一道聲音卻突然響起，似乎離自己很近。

    “靈華，你又是何必，為這么個(gè)畜生廢了這么多靈力，唉，心疼死我了?！?/br>
    靈華？！

    那不是夢境中自己被稱呼的名字么？

    如果沒猜錯(cuò)的話，自己上一個(gè)幻境末尾看到的就是靈華。

    那聲音繼續(xù)說道，“世上多少寶貝都被你搬來這個(gè)泥窩來了，真是暴殄天物，放在這兒給誰看??！”

    女聲并不回答，似乎擺弄著什么珠玉，清脆的碰撞聲傳出。

    半晌，她滿意的輕嘆一聲。

    “這樣美的種族，值得世間最美的物件，讓她們死在腐爛的淤泥里才是暴殄天物?！?/br>
    “天宮的琉璃精凝都被你搞來造池子了，你也太...”那聲音嘖了兩下，“你等著吧，事情暴露了，等著倒霉吧！”

    “嘻嘻，不是只有你知道嗎，小后土~”

    后土？

    那兩道聲音喋喋不休的說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遠(yuǎn)去，而自己所在的身體也抵不住疲憊，陷入昏迷。

    再醒來是一道暴怒的聲音。

    “靈華！你用了自己的血來為這畜生醞釀精魂？你瘋了？！”

    面前的黑暗倏然破開，幽暗的水光涌入眼底，而面前站著靈華和不認(rèn)識(shí)的青年。

    靈華緩緩?fù)蜃约核诘姆较?，輕輕笑了一下。

    “成了?！?/br>
    “這樣美的生靈，我怎忍看它消散在天地間。”

    她伸出手，斷了線的血滴朝著沈蘿飄來，每一滴似乎都能讓“自己”的力量增強(qiáng)一分，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血終于止住。

    而沈蘿附身的這條人魚，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活過來了。

    靈華跟著后土漸漸遠(yuǎn)去，只有零星的話語留在耳邊。

    “你真的瘋了，三千世界消散的生靈何其多，為這么一只畜生打破天道，你...”

    “萬千生靈，我只愛這一種，就算違天道又如何，點(diǎn)化之緣總不至于讓我死吧。小后土，你別擔(dān)心這么多了...”

    而“自己”輕輕拍了拍尾巴，稚嫩的身體浮起，極其鄭重的朝著那人離去的背影行了道大禮。

    之后不過是人魚的一生，而靈華也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人魚死前癡癡的朝著琉璃池跪下，一滴淚順著眼角滑下落入池中，而身體也化為枯骨。

    沈蘿從幻境中醒來，眼角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蓄滿淚水。

    她還來不及看向湛無，又跌入了幻境，這次的人魚，有一雙漆黑的尾和一雙...與湛無相似的幽綠眼睛。

    他熱愛睡覺，常常浮在海面一躺就是一個(gè)日夜，直到有一天，一個(gè)身影從天際墜來，剎那便染紅了一片海岸。

    他甩著尾好奇的游過去，看到了血泊中手上的虛弱女子。

    當(dāng)然，這一世的湛無并沒有與她相關(guān)的記憶，他只是好奇地嗅了嗅從未聞過的人類味道，然后輕輕一卷尾巴，便帶著人類回到了洞窟中。

    作為食物。

    第37章

    靈華醒來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獸類冷冷的雙瞳, 帶著原始的獵食欲冷冷打量自己。

    她卻半分都感覺不到似的笑起來，在海水中觸到他冰涼的臉頰。

    “小人魚，又見面了?！?/br>
    人魚從來沒有聽過人類講話, 然而面對著她卻奇跡般的理解所有意思。

    他只是皺起眉, 聲音滯澀斷續(xù)的警告她，“你, 食物...別動(dòng)?！?/br>
    靈華眼里的笑意更濃，“你要為我準(zhǔn)備食物么？”

    她絲毫感受不到面前這只人魚對自己抱著的戒備與敵意，親昵的戳了戳他緋紅的嘴角。

    然后指尖被毫不客氣的咬出個(gè)口子, 鮮血順著海水漂浮出來。

    靈華嘶一聲，喃喃的看著破口的指尖。

    “不過數(shù)年不見, 你怎么就會(huì)咬人了?！?/br>
    人魚冷冷的舔去嘴角血液，并不理會(huì)她的話, 尾巴一彈就朝著洞外游走。

    事實(shí)上，那時(shí)的大海早已沒了能匹敵人魚的生物，靈華名義上是個(gè)儲(chǔ)備糧，然而在人魚充足的食物中，并沒有什么用。

    她捕魚、追鳥、漂浮在海面上看日出日落, 就是半點(diǎn)沒有囚徒的自覺。

    人魚也不懂得什么叫囚禁，只是順著氣味，在天黑前從各種角落把這個(gè)奇奇怪怪的生物捉回洞府。

    明日亦如此。

    他敏感的察覺到, 這個(gè)人并不像其他生物一樣怕自己。

    她對于他的威脅沒有半點(diǎn)在意, 也不畏懼他超出常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