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被兇悍的女郎們煩得憋屈的趙江河,一回頭便見到關幼萱向他跑來。他心跳砰一下,連忙低下視線,不敢多看兄弟家這個漂亮得過分、穿著還如此、如此……的小美人。 關幼萱:“趙大哥,開打了是不是?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趙江河:“不怎么辦。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們,小七夫人讓女郎們不要亂跑,好好躲在圈子里就是?!?/br> 關幼萱怔一下,說:“不行。” 趙江河抬目。 關幼萱與他爭道:“站著不動會成為很大的目標。這里都是女郎,很容易被敵人用作誘餌,牽制你們自己……這里女郎們不少都是將士們的家眷,我們?nèi)羰鞘芾Я?,你們這仗還怎么辦? “必須移動!趁著漠狄軍還沒有反應過來前,我們不能成為目標的!” 趙江河:“怎么移動?回武威郡,給他們引路?” 關幼萱睜大圓眸,責怪一般的:“東西南北中,那么多方位,誰說一定要是武威郡?我們……往相反方向走?!?/br> 趙江河:“深陷野外,離城郡越走越遠,無人救援,你考慮過后果么?” 關幼萱盯著他,半晌輕聲:“趙大哥,難道我們打的是持久戰(zhàn),而不是速決戰(zhàn)么?我夫君說北部營也許出事了……我不知道你們行軍的速度,但是原二哥他們總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吧? “再者,就算真的退無可退……武威郡也是一道關,依然可以守,守到援軍到來?!?/br> 趙江河壓低眉,半晌說:“這般行事冒險?!?/br> 關幼萱輕聲:“值得一試啊?!?/br> 她望向戰(zhàn)場的方向,美眸中蕩著光,微偏過臉。她再次想到夢中的城破之戰(zhàn),自己如何孤立無援,原霽如何救他們。然而不是每一次,她都只能停留在原地等他回頭。 她可以幫助他的。 關幼萱:“趙大哥,我們走吧!” 趙江河心中掙扎,最終迎著關幼萱懇求的目光,他下了決定:“走!我老趙今晚就跟著小七夫人干一場!” -- 鏡湖邊的撕斗,和之前漠狄軍與涼州軍的撕斗掉了個個兒。 原來是涼州軍靠著精良的裝備鐵甲,欺負漠狄軍。這一晚的戰(zhàn)爭,是這些漠狄精英用他們的鐵甲,在壓著涼州軍打。原霽命令涼州軍脫下了鐵甲后,漠狄人一時辨認不出這對冒出的人馬到底是不是軍人。 漠狄人猶疑的功夫,就是原霽要的! 涼州將士們按照原霽之前說好的,他們放棄了之前軍隊的打發(fā),而是各個佩戴鐵索、鏈子、繩索、長鞭,使用這種軟兵器糾纏敵軍,和敵軍近身而戰(zhàn)。 這般黏膩的打發(fā),像是混子一般,和涼州軍給漠狄的強硬冷肅風完全不同。漠狄人更無法確定這批人的身份。 木措和原霽近身交戰(zhàn)! 木措身如雄偉高山,每一步都震得大地撼動。原霽天生神力,身量高瘦,和木措近身而戰(zhàn)時,二人一時間都拿不下對方。木措緊盯著原霽的眼睛,不斷地試探著想摘下原霽口鼻上所罩的面布。 木措大罵:“藏頭縮尾的小兒,不敢露出真面目嗎!” 原霽不吭聲,打架時說什么話。他不受木措的激法,他采用了游走之術,這番打斗技巧讓雄獅來回跟著轉(zhuǎn),越發(fā)煩躁。原霽最后尋著機會,一槍震飛了木措手中的彎刀,他彎身襲去,撞入木措胸前鐵甲。 原霽手扣住他的鐵甲! 這一摸,幾次三番的試探,終于讓原霽確認:對方的鐵甲,是早就被涼州軍淘汰出去的。即使漠狄人得到了鐵甲,也不是最好的那批。 換言之,涼州軍中沒有出現(xiàn)叛徒。 原霽的近身試探,給了木措機會。木措大喝一聲,抓住原霽的肩,對方因撞擊的動作而下盤不穩(wěn),木措用力一扔,將原霽砸入沙漠中。同時,他的拳腳緊隨。原霽當胸被擊,身子斜斜后飛,木措再接再厲! 這般纏打之下,原霽再次從沙漠中爬起來時,他面上所覆的面布,終于掉了。 星光如銀河璀璨,在遙遠天穹上飛流。 木措和原霽隔著三四丈的距離,二人喘著氣對目。這般對視之下,木措的眼睛越來越冷,他憑著本能判斷了出來―― “你就是涼州城里那只狼崽子么?” 木措目光掃過所有的黑衣敵人,明白了:“涼州軍藏頭藏尾不敢露出真容,你們以為假裝自己不是軍人,就能贏了?” 原霽目光微閃,淡漠不語――他真正的目的,當然不會分享給敵人。 木措猛地揮舞手臂,大喝:“壯士們,與我一同斬殺這頭狼崽子,給我父親當禮物!” -- 玉廷關下,原讓親上戰(zhàn)場,與漠狄王相對。二人在戰(zhàn)場上對敵,都視對方為仇人。 漠狄王手中武器直攻原讓座下之馬,又在對方躲避時縱馬下壓,手中刀壓向原讓手中的劍。原讓后傾身硬扛漠狄王,對方的大力,讓他額上滲了汗。但原讓此人性情堅韌,絕不氣餒。 混戰(zhàn)中,漠狄人伏身,沙啞笑著,用大魏話和原讓交流:“涼州元帥,這一晚,你們兵馬都被困在這里時,如果時辰差不多,你們背后的武威郡,已經(jīng)到我兒子手中了?!?/br> 原讓手中緊握的劍一顫,他猛地看向?qū)Ψ健?/br> 電光火石,各種線索在原讓腦中回轉(zhuǎn),連成一條線。他咬牙:“你們突襲武威!” 漠狄王手中的刀壓著原讓,讓他無法起身。他和這位涼州元帥一起滾下戰(zhàn)馬,手中刀揮得更加虎虎生風。漠狄王帶著惡意,不屑地笑:“武威只是目標之一,我們不過是小試牛刀。不瞞元帥,我兒木措,就是去斬殺你藏在涼州城里的狼的! “上次青萍馬場,是我輕敵,我沒想到原淮野的兒子,真能打仗……原二,你將他藏得可真好。 “但是!他還沒有成為狼王!” 翻滾在地,原讓依然被漠狄王壓在地上,他握著劍的手微微發(fā)顫。頭頂黑云罩天,漠狄王年老卻魁梧,將原讓壓得抬不起身。 原讓喘著氣:“我七弟成婚那夜,青萍馬場……你是在試我七弟會不會出現(xiàn)!” 漠狄王冷酷道:“漠狄人不會給涼州人任何崛起的機會。漠狄人十八年前打斷了你們的脊骨,就不會等著你們再站起來。涼州是養(yǎng)不起狼的……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讓我提前看到了那頭狼。 “還沒長大的狼崽子……該殺!” -- “砰――”四方鎖鏈,齊拖向原霽,纏住原霽的手腳,將他絆倒在草原上。 草原清新,透著水汽,便是距離鏡湖越來越近了。原霽后背摔在草上,他齜一下牙,后背灼灼疼得發(fā)麻。但這不算什么,更大的拉扯壓力,來自纏住他手腳的鎖鏈。 一旦確定他就是原七郎,木措對敵的方式就改變了策略。原本木措一人對決,而這時是至少十個涼州精英,對付原霽。 他們真的將原霽當成一頭狼在獵殺。 如何殺狼,就如何殺他。 在野外,不能給孤狼突擊的可能。想要殺狼,就要用人海戰(zhàn)術,就要將他圍住,從四面八方罩住他。木措從不輕敵,木措的目的,一是武威,二是原霽。 走不到武威,殺了原霽,拿著原霽的頭顱獻給他父親,他依然是此行功臣! 原霽喘著氣,被四方拉扯拽得滿頭大汗。他面上、手臂上青筋暴突,厲目飛揚時,狠厲掙扎的樣子,都讓四方拽著鐵鏈的敵人有心驚感。 木措囑咐:“所有人都不要靠近他!在野外,絕不能讓狼近身!” 木措盯著原霽,眼睛發(fā)亮:狼崽子被縛住手腳,便寸步難行,淪為困獸。 不過如此。 父親是對原淮野太害怕,才高估原淮野的兒子。如今看來,原霽根本不如他父親,根本不會帶給漠狄太大壓力。 四方的打斗不停,涼州人依然用繩索纏著敵人,在鏡湖邊對打。沒有任何一人走入敵人對原霽的包圍圈……沒有人能夠救原霽。原霽幾次翻身,手腳都被攥出血,他握緊拳頭忍著四方拉扯,木措手中箭只射出,他不得不伏身。 喘著氣倒在地上,汗水和血水流入少年的脖頸。原霽仰著頭,青筋快要從額角飛出,但他站不起來。 木措:“狼崽子被我們制住了,派人去殺那些女郎……她們是涼州人的妻子,家人。拿住她們,這些人就不敢動了?!?/br> 原霽驀地抬眼,痛到極致,冰冷到極致,他的目光反而很平靜地盯著木措。木措向后退步,感受到野獸間獵敵的那種無聲危險。木措:“收緊鐵鏈!” -- 戰(zhàn)馬在夜中飛奔,騎士們追上徒步行走的女郎們。鐵甲軍下馬后,一聲不吭,便向這邊揮刀砍來。女郎中嘩然震驚,有握著匕首將敵人嚇退的,自也有被嚇暈過去的。 趙江河的將士們在外對敵:“停下!” 女郎中亂紛紛:“敵人來了,我們還在這里干什么?我要回武威郡!我要回家! “你們都是做什么的,讓敵人打到了家門口……趙江河,原二呢!七郎呢!你們是耍人玩么?” 敵人的襲擊,讓趙江河感受到壓力。他所帶的人兵馬不足,敵人瞅準機會便會殺入陣中的女郎。他們戲耍著這只圍起來的女郎隊伍,時不時從高處向下襲擊一次,必然讓人受傷。 女郎中雖然有能夠打一二的,驚慌的卻也不在少數(shù)。有人受傷后,懼怕如疫病一般在人群中傳染開。 關幼萱嬌糯的聲音在其中分外明顯:“熄滅火把!誰也不許點火!” 可是小七夫人聲音太過嬌軟,讓性格強勢的涼州女郎們不以為然。關幼萱的命令沒有多少人聽,金鈴兒努力幫她:“你們都不要吵了!都聽我小表嫂地……” 關幼萱額上出了汗,她也握著匕首,可她一個人都沒殺過。她不過十六歲,又天生柔軟,不過剛剛嫁給原七郎……她尚未擁有威信讓人聽從,但她只能盡力! 關幼萱喊道:“都聽我說……” 一個胡姬終于忍受不了敵人的不斷戲弄襲擊,她抱著自己的琵琶向隊伍外朝著武威郡的方向跑去。她哭泣:“我不要死,我不要回家……” 藍色煙霧拂過天空,與星光相照,明亮萬分。 胡姬的哭聲哽咽著戛然而止,因關幼萱將匕首橫在了她脖頸上。一道血痕出現(xiàn)在胡姬的脖頸上,胡女嚇得不敢動彈,整只隊伍的喧嘩也停下。眾目睽睽,女郎們震驚地盯著橫刀向自己人的小七夫人。 關幼萱仰起臉,一字一句,努力讓自己軟糯的聲調(diào)不拖自己后腿,讓自己像自己的夫君一樣有威懾力一些:“全都聽我的! “誰也不許亂出隊伍!要走一起走,誰先脫隊,我都、都殺了她!” 有女郎怒:“你敢!” 關幼萱揚下巴:“我敢!” -- 玉廷關下,漠狄王張狂大笑中,原讓瞅準他一個破綻,一把迷沙撲向老頭子時,原讓忽然發(fā)力,從漠狄王的鎮(zhèn)壓下翻身而起。 滿面血汗,原讓手中劍鋒凌厲,反殺襲去:“我涼州養(yǎng)大的狼崽子,不是給你們欺負的――” -- 原霽躺在草地上喘氣,手腳發(fā)麻,近乎脫力。 忽而,將士中束翼傳來一聲:“七郎,好了――” 原霽驀地睜開了眼,再一次旋身站起。敵人困了他這么久,以為他已失去反擊之力,不想原霽速度極快,在木措沒有留意的時候,他已橫沖向離他最近的一人。木措在后扯鐵鏈,但電光火石間,原霽已抬腿一腳飛起,將此人踹倒。 四面八方的拉扯力松了一角,這般好機會,誰會錯過? 四方武士緊急補救時,原霽反手拽住四方鐵鏈,他大吼一聲,手臂上青筋嶙峋,面上汗水沿著下巴滾入地下。 星光流轉(zhuǎn),水光清和。少年吐血大笑:“你們這種手段,我二哥八百年前就這么對付我了――” 原霽高喝:“你們都跟我走――” 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