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說罷便疾步往苕嵐苑的方向走,常之茸和福田只能追在他身后,常之茸給福田使了使眼色,無聲詢問著四殿下今日怎么了? 福田亦是朝她擠眉弄眼,臉都擠變形了……然而常之茸沒看懂他什么意思。 三人行至到無人的回廊時,常之茸從食盒里掰下一小塊芙蓉糕,小跑兩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墊腳將糕點塞進李溯口中,然后佯裝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繼續(xù)落后兩步跟在他身后。 李溯步伐頓了一瞬,又繼續(xù)往前走,直到回苕嵐苑入了正殿,常之茸才忍不住笑道:“好吃嗎?” 李溯點頭,眼神微亮:“纖月姑姑做的?!?/br> “還是殿下嘴巴精,我讓清婉托人送進宮的,雖不是纖月姑姑親手所制,但配方一樣,月明閣芙蓉糕?!?/br> 說著常之茸捏起剩下那塊芙蓉糕,放在嘴里吃的津津有味,還招呼一旁的福田一起吃。 李溯卻舊事重提:“方才去國子監(jiān)是為了送糕點?” 常之茸微愣,點頭:“是啊?!?/br> 李溯依然皺眉,面上著急:“日后莫要去了,我會早點回來。” 常之茸不解,這等事已發(fā)生不止一回兩回了,好似李溯不愿意她時常出去,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之前問他,他亦不正面回答,果然年齡大了心中便有自己的想法了,再不若小時候那般可可愛愛,如今還會時常端著皇子的架子,現(xiàn)下常之茸甚至都在反思自己,是否真有哪點做的不對? 晚間趁著李溯沐浴的時候,常之茸偷偷把福田叫進配房,福田一幅好似做了偷雞摸狗之事的左右瞧,看著四下無人,才快速踏步進去。 常之茸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氣道:“好你個福田,我喊你過來你怕什么?!?/br> 福田一臉苦相:“之茸姑娘,不是我怕,是我不敢啊,若是讓四殿下知道我這擅自進了你的配房,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定將我抽筋剝皮?!?/br> 常之茸無語:“你一個奴才,我還能和你有何事,再者,四殿下并非那般兇殘不講理之人。” 福田欲哭無淚,心道那是對著姑娘你,你也不看看他對別人是何態(tài)度。 常之茸不再念叨他,問起了正事:“近日可是國子監(jiān)里有人惹著殿下不快了?” 福田搖搖頭:“沒有?!?/br> 常之茸又道:“那便是殿下最近對我心存不滿?” 福田趕緊否認:“沒有啊,四殿下便是不滿誰也不會不滿姑娘你啊?!?/br> 常之茸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怪了,殿下怎的總不準我出苕嵐苑?!?/br> “之茸姑娘,你照照鏡子吧。” 福田趕緊出了配房,心中含淚。 竟然有人美而不自知…… 第28章 . 朱菁 原來她便是朱菁,上一世李溯的太…… 常之茸照了幾番鏡子, 左臉光滑膚嫩,沒有任何疤痕,但整張臉確實尖了許多, 面容沒有小時候那般可愛靈巧了, 進宮后人也瘦了很多。 她暗自嘆氣, 可能還是五官長開后,面相便越發(fā)過于削瘦刻薄了, 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常之茸必不會覺得自己有何不妥,她亦要糾正李溯如此以貌取人的缺點。 遂兩日后, 常之茸將苕嵐苑里里外外打理整潔,便提議往后可與福田一起,時時陪同李溯出入國子監(jiān)。 李溯卻道:“有福田一人便夠, 之茸你可放心在院內(nèi)學習吳太醫(yī)所贈書冊?!?/br> “醫(yī)書藥理我早已爛熟于心, 吳太醫(yī)有言我如今缺的是無人可診,若無實cao光是背書籍上的那些已無用處?!背V滓槐菊?jīng),有理有據(jù)的說道:“況且我本就是殿下的貼身宮女,哪有做奴婢的日日在院內(nèi)清閑, 看三皇子哪次出福陽宮不是做派十足, 身后跟著七八個奴才侍女,六皇子身側(cè)還有四個人服侍,殿下作為嫡皇子, 便只有我與福田侍候已經(jīng)是顯得很寒酸了?!?/br> 李溯一愣, 抿嘴笑道:“可這幾年來, 一直如此啊?!?/br> 常之茸立刻以不可與同日而語般的語氣說道:“以前在宮里,宮墻密不透風,很難有消息傳出去的, 現(xiàn)下國子監(jiān)大開,宮外的人都能進來了,若他們看到四皇子日子過得這般拮據(jù)凄涼,可不知傳到京城要說成什么樣子呢,我定要看住殿下方可,莫讓你吃虧?!?/br> 她一番話聲情并茂,且說的亦不無道理,這些皇子們往日里看不上李溯嘴上說一說便忍下了,因著都是皇上的血脈又在后宮有嬪妃撐腰,李溯目前自然招惹不得。 可若是宮外之人攀炎附勢也跟著給李溯難堪,那常之茸定然不能讓他們得逞。 話落她見李溯還是微微蹙眉的樣子,便嘟嘴眉眼低垂,聲音低落道:“莫非殿下是覺得帶我出去會丟臉......才不愿讓我跟著?” 李溯急忙搖頭:“自然沒有?!?/br> 見狀常之茸立即笑道:“那便是殿下同意了,后日重開國子監(jiān),我與福田一起服侍在側(cè)。” 李溯拗不過她,但見她高興地樣子,便亦欣然同意了。 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福田早就猜到這結(jié)局,還真是不論何時四皇子殿下都被常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兩日后,國子監(jiān)重開,所有官員之子都需從皇城南側(cè)門進入,且禁軍嚴關(guān)把守,馬車只允許停在側(cè)門外,由南側(cè)門進入后便只得步行至國子監(jiān),期間亦是有奴才引路,如此嚴格的流程都難以讓人有參觀宮內(nèi)景致的心情,不少人是入了側(cè)門后便低頭跟著奴才走,不敢張望。 且進宮前,想必每個朝臣都早已告誡過這些公子哥和小姐們,皇城不比京城,往日如何在京城里作威作福都還能罩著一番,可若是在皇宮里被人抓了把柄落了口舌,自己受罰都是小事,甚至會牽連到整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這些前來國子監(jiān)的學子們都收斂了氣性,瞧著均是恭順有加。 常之茸陪同李溯來到國子監(jiān)時,剛好看到朱彥策被奴才引路而來,他亦是遠遠的便看見了常之茸幾人。 朱彥策這幾年也褪去了一身青澀,氣質(zhì)愈加沉穩(wěn),他依舊一襲瀟灑白衣,袖口處隱隱可見精致銀色的云紋,腰間配著一塊溫潤白玉,整個人瞧上去便是文質(zhì)彬彬一表人才。 他快步而來,俯身行禮道:“四皇子殿下,之茸姑娘、福田公公?!?/br> 李溯頷首。 常之茸見四下無人,開懷道:“三年未見,朱公子依舊謙遜有禮玉樹臨風,往日里也多虧公子在外的照拂?!?/br> 她意有所指,朱彥策自然明白,亦是笑著溫聲道:“這點小忙不足掛齒?!?/br> 而第一次被人稱為公公而不是奴才的福田,臉上早已笑開了花,平日都是他偷偷遞信到宮外,卻一直沒見過朱彥策本人,如今一見,更是覺得此人溫文爾雅春風拂面了。 此時朱彥策側(cè)過身,才看到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身水綠色長裙,腰肢纖細裊裊亭亭,容貌亦是眉清目秀,溫和柔美,眼唇間有三分與朱彥策相似。 “這是嫡妹,朱菁。” 朱彥策含聲笑道:“菁兒首次入宮,有些緊張,還望殿下見諒?!?/br> 聞言朱菁面容有些羞紅,低頭垂眉略顯局促的給李溯行了禮,便又躲到了朱彥策身后。 李溯虛一抬手,搖頭道:“無妨?!?/br> 而一旁的常之茸在聽到朱菁兩個字后,眼睛瞬間亮了! ——原來她便是朱菁,上一世李溯的太子妃。 未曾想到他們在此時便已結(jié)識了,只是現(xiàn)下兩人剛剛認識,常之茸曾經(jīng)只聽聞過朱菁的名字,卻一直沒有見過她,只知道京中總有傳聞太子妃身子不好,時時患病,因此與李溯成婚后,為著朱菁的身體著想,二人一直未有子嗣,且李溯亦未再娶他人,起碼在常之茸身死之前,他只有朱菁一個太子妃,所以坊間不少百姓猜測其是個癡情人。 幾人敘舊了一番,李溯一行便先進了國子監(jiān)院內(nèi),朱彥策二人在外等候其他世家公子小姐的到來,他們則需沈中太傅引入國子監(jiān)內(nèi)。 入了國子監(jiān)的大門,里面是一寬敞的庭院,碧綠澄澈的石砌池塘,郁郁蔥蔥的竹林于堂外,異常悠閑雅靜,平日里侍候皇子公主們的奴才,便要在庭院角落里隨時候著。 步入院落后,常之茸小聲的在李溯身后叮囑道:“殿下日后要多多關(guān)照一些朱菁姑娘?!?/br> 李溯不解:“為何?” 常之茸語塞,總不能說這是你以后的太子妃啊。 她只得小臉嚴肅,且煞有其事道:“聽聞丞相府嫡女自小便身子不好,朱公子這幾年在外幫扶了纖月姑姑如此多,平日照顧一番他meimei是應當?shù)??!?/br> 這個理由李溯勉強同意,便應下了。 看著他不以為然的踏步進了內(nèi)堂里,常之茸暗自搖頭,她以為會出現(xiàn)什么一見鐘情的橋段,這情形顯然沒有……看來便是日久生情了,她定要助力一番,讓這二人早早明白對方的心思才好。 常之茸和福田一起,站在院內(nèi)一隱蔽的角落里候命,耳邊時不時傳來福田八卦的小聲音,常之茸則是看著沈中帶進來的公子小姐們,尋著眼熟的那幾個面容,很快便在這十個人里看到了楊盈,和緊緊跟在她身后的魯梁。 楊盈今日打扮的可謂精心,粉紅色的長裙琳瑯滿飾,眉眼間妝容精致,眉心處還點了一抹朱砂紅,在今日前來的小姐們當中是最為惹眼的一個。她身后的魯梁亦是穿戴奢靡,琥珀色長衫配著和田玉腰帶和佩飾,這一身行頭在一眾公子哥里也能數(shù)一數(shù)二,楊夫人還當真舍得為自己的親外甥花銷,不知的還以為這亦是京中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常之茸看到此人心中便是一梗,雖早已對魯梁無感,但終究是讓她喜歡過也吃過虧的人,心中難免堵塞又厭惡。 而此時那群人里卻在院中傳出笑聲,常之茸抬眼看去,竟是沈中指著魯梁,不讓他入堂內(nèi)。 一旁看笑話的福田,湊過來憋著笑說道:“只有皇嗣才能帶陪讀或?qū)W童入國子監(jiān),怎的還有世家子弟小姐敢?guī)阕x前來?!?/br> 常之茸恍然,又不解道:“可國子監(jiān)對外大開,皇上亦沒說不讓他們帶陪讀。” 福田搖搖頭道:“但凡長點腦子的都知道自己不能同皇嗣比擬,之茸姑娘你瞧瞧,除了她誰還帶了陪讀,他們能來此便是給皇嗣們作陪襯的,這點都不自知哪行?!?/br> 可真是身份壓人,哪怕你是京中貴族,但在皇宮里,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果然,魯梁最終沒有進去堂內(nèi),他黑著臉被轟到了庭院內(nèi)的角落里,與奴才和宮女們站在了一起,有幾個奴才看著他頻頻發(fā)笑,他亦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眼瞧著虛張聲勢。 因為能在這里候命的奴才和宮女,也都不是普通宮人,皆為皇子和公主們的貼身侍候之人,若是得罪了他們便是得罪了他們的主子,打狗還得看主子呢,這點魯梁再氣也懂得。 他便只得昂著頭誰也不看,一幅高人一等桀驁不馴的姿態(tài),站在角落里。 常之茸這才知道……原來上一世魯梁一直在外吹噓自己在國子監(jiān)做陪讀的光榮事跡都是編的,他連內(nèi)堂都進不去,便只能日日來這同奴才們站一起,當真是可笑啊。 常之茸側(cè)目打量著魯梁,哪里還有什么翩翩公子的形象,戳在這里異常尷尬,面上卻趾高氣揚,讓人心生厭惡,她便轉(zhuǎn)過眼不再去看,只怕多看一會眼睛會瞎。 國子監(jiān)大開這一日,定然是熱鬧非凡的。 往日里國子監(jiān)還是清凈正經(jīng)的學堂,如今卻更像是一處皇嗣們的大型相親現(xiàn)場。 皇子們一個個打量著這些世家女哪個最為漂亮,公主們則是偷眼瞧這些公子哥哪個更為英俊。 但尤為讓沈太傅滿意的是,在座各位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貌學識,異常認真聽學,連喜好找事的三皇子在內(nèi)都靜下心來看書了。 而此間讓沈太傅蹙眉的還是那無可救藥的四皇子李溯,他每每頁不對題,講學到哪里都不知,但他一幅悉心聽學的模樣也不似造假,只得說此子實在愚不可耐,令人頭痛不已。 沈中出于職責所在,出言蹙眉道:“四殿下,將書翻至第三卷 五節(jié)?!?/br> 李溯聞聲抬手翻了兩頁書,此舉惹得一旁的三皇子李濤嘲笑出聲,當著眾人的面,自當要駁一駁李溯的面子,他似是好言的告誡沈太傅道:“沈太傅來日尚淺,不知本殿四皇弟這毛病,幾年來就沒聽懂過一堂學,林太傅早已棄他不顧,沈太傅又何須在這自找麻煩?” 話落惹來周圍人的頻頻低笑,這些京中的公子小姐們都偷偷回首看向李溯,眼中帶著好奇和揶揄。 然李濤這番話,對于李溯來說就是耳旁風,無需用言語激他,他也只當對方是個跳梁小丑罷了。 朱彥策坐于李溯的斜后方,見狀卻微微蹙眉,他能看到李溯始終低頭不做言語,面上的神色也讓人著實看不清,屬實像是被人欺壓后不得還口的模樣,雖然宮外早有傳言說三皇子與四皇子極其不合,卻沒想到竟是四皇子單方面被人欺壓,這場面讓人心驚。 “沈太傅,學生愿散學后留在國子監(jiān)內(nèi)一個時辰,為四殿下講解今日所學。” 朱彥策沉聲這般說道,沈中有些意外,但亦是欣然同意了,畢竟朱彥策可是他最喜歡的學生。 坐于前方的李濤回頭看了朱彥策一眼,口中嗤笑,沒再搭話。 而李溯亦是回身看了眼他,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帶著一絲不解和煩躁。 像是在無聲詢問:多管什么閑事? 第29章 . 打人 常之茸當場惡心吐了,從此對《鳳…… 國子監(jiān)大開五日后, 沈中又有了新的煩惱。 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在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公子小姐們,于國子監(jiān)念學后短短幾日便分幫分派,分別是以三皇子、六皇子為首的兩派人, 還有兩頭不沾自持中立的朱家派, 另有一人稀奇, 五公主李清娂在知道國子監(jiān)對外后,便直接聲稱自己身體不適不來了……沈中頗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