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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病弱相公不好惹在線閱讀 - 第81節(jié)

第81節(jié)

    他顯然猜得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孟江南心下感激,也顧不上道謝,便轉(zhuǎn)頭又問小秋道:“你現(xiàn)下是要到何處去?”

    只見小秋愣了愣,茫然地搖了搖頭,苦澀道:“我也不知我要去何處……”

    她根本無處可去。

    “向宅就在前邊不遠處了,快正午了,日頭愈來愈烈,你怕是也餓了,跟我們回去吃些東西如何?”孟江南問她,語氣溫和。

    小秋怔怔看她,忘了回答。

    “我家官人身子不好,此處久停不得,該回去了?!泵辖衔罩蚰钡氖?,一邊重新往前走一邊沖小秋笑了笑,催她道,“走啊,別擔心,我家官人只是面上看著冷漠些而已,其實人很好的。”

    向漠北嘴角的小梨渦又微微露了出來。

    很好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她,她不過是不自知罷了。

    小秋不知是不是日頭炎熱的緣故,她只覺孟江南的笑靨暖極了,暖到她想哭。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沖她這般笑過。

    小秋知道自己不應該真到向家去,可看著孟江南面上溫和又關(guān)切的笑,她情不自禁地跟在了她與向漠北身后。

    回到向宅,阿睿便蹦蹦跳跳地跑來,拉著孟江南的手讓她彎下腰來,將小小的手攏在她耳畔,開開心心地小聲與她道:“娘親娘親,那個壞壞的姨姨走了哦!”

    孟江南偷偷看向漠北一眼,廖伯還真的將那位表小姐送走了呀?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向漠北垂眸對上了她的視線。

    只聽阿睿又好奇地問:“爹爹你手里拿著的是什么呀?”

    向漠北將手里的小鳥窩遞到了他面前來。

    阿睿驚得睜大了眼:“是小鳥兒!羽毛都還沒有長齊!”

    “是啊,是三只可憐的小燕子,沒了爹娘,你爹爹救了它們,將它們帶了回來,它們餓壞了?!泵辖霞毬暤?。

    阿睿聽著三只小雛鳥沒了爹娘,一張笑臉瞬間就變得要哭不哭的。

    向漠北將小鳥窩遞進他懷里,“從今往后,它們就交由阿睿照顧了如何?”

    “真、真的嗎?”阿睿的大眼睛亮晶晶。

    孟江南要出聲勸阻,但看阿睿一副期盼的模樣,便沒有做聲。

    嘉安是阿睿的老師,她可不能和嘉安唱反調(diào)。

    阿睿太小,怕是照顧不好這幾只可憐的小雛鳥,屆時她多注意著些就是。

    看向漠北微微頷首,阿睿開心又小心地將那只小鳥窩抱進了自己懷里來,一邊小大人似的道:“小可憐,不要怕,阿睿會照顧好你們的,會讓你們長成大鳥兒的!”

    “阿?,F(xiàn)在就去給你們拿吃的!”阿睿說完,抱著它們急急忙忙轉(zhuǎn)身就往后院方向去。

    孟江南一聽,急了,小阿睿怎么會知道拿什么喂這三只小雛鳥的好,正要跟上去,向漠北攔住了她:“我去就好。”

    說完,他從她懷里拿過那只宣筆錦盒,跟上了阿睿。

    小秋拘謹?shù)卣驹诿辖虾筮呺x她好一段距離的地方,孟江南朝她招招手,“來?!?/br>
    小秋低著頭走上前,跟著孟江南走進了前廳。

    孟江南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輕聲道:“坐啊?!?/br>
    “謝、謝謝向夫人?!毙∏锱跗鸩璞?,卻沒有坐。

    孟江南沒有強求。

    小秋許是渴極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孟江南又給她倒了一杯,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瞧著小秋喝下了第二杯水,孟江南這才慢慢道:“官府查封了趙府,府上下人都拿到了些恤銀,都能各自回家去,你怎的不回家去?”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她的語氣很溫柔,是小秋從未受到過的關(guān)切,終是讓年僅十三歲的她再忍不住心中的苦楚,落下了淚來。

    “回向夫人,我回去了的,可是我爹見著官府給我的恤銀,不僅搶了我的,還打我,昨天他又去了賭坊,又賭輸了,一夜未回家,今晨回去的時候說是又要再拿我去賣,我不從,他就又打我,還把我鎖在家里,他出去找買主……”

    小秋渾身顫抖,“我怕,我怕極了,我怕再遇到像趙府那樣的人家,所以我逃了出來……”

    若是可以,她離開趙府之后她不會再回那個家,可是她無處可去……

    如今,她依舊無處可去,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回那個家。

    與其再被賣,她寧可死。

    孟江南為小秋覺得傷悲,哪怕她沒有被趙家逼死,也會被自己親爹給逼死。

    她一時之間根本不知如何來撫慰小秋才是好。

    廖伯這會兒皺著眉從廳子前經(jīng)過,走過了才察覺廳中有人,便又退了回來,恭敬道:“小少夫人。”

    孟江南以為他是要尋向漠北,便道:“廖伯,嘉安他同阿睿到后院去了,您去后院尋他吧?!?/br>
    又見廖伯緊皺著眉,像是有什么事似的,她便順道再一問:“廖伯何故蹙著眉?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也不是什么難事?!绷尾畵u搖頭,“就是柳兒那丫頭前邊回來了,道是她家中老母病重,需她回家照顧,怕是不能再來咱這兒了。”

    廖伯之所以苦惱,倒不是因為阿睿難伺候,而是小少夫人和小郡主難伺候,也道不上是難伺候,就最尋常的小事情而言,這總不能小少夫人或是小郡主沐浴的時候由他或是向?qū)硖硭f衣吧?總不能她們換下的衣裳由他們來洗吧?

    就算他們下得去這個手,小少爺也得打死他們。

    柳兒回家照顧重病的老母是大事,他總不能扣著人不讓走,可眼下就去再找一個像柳兒那般手腳勤快又麻利的丫頭不是三兩天就能找到的,上回找到柳兒來伺候小少夫人還是他碰了運氣的,現(xiàn)下……

    廖伯由不住嘆了口氣,小郡主今夜就要人伺候怎么辦?

    正當廖伯苦惱不已時,孟江南忽地拉住了小秋的手,欣喜地問她道:“小秋,你可愿意留下來?”

    小秋愣住。

    孟江南卻將她的手握緊,“你一個姑娘家無處可去該怎么活下去?留下來還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不會挨餓,像柳兒那般無需簽賣身契的,你想何時離開都成,若是——”

    “咚!”孟江南的話還未說完,便聽一聲悶聲響,打斷了她的話。

    小秋跪在她的面前,朝她重重磕頭,感激涕零:“小秋謝向夫人收留!謝向夫人收留!”

    孟江南忙伸手去扶她,讓她起來,然而小秋卻是不起,仍不停地朝她磕頭。

    就算要簽賣身契,只要主人是向夫人,她愿意!

    因這于小秋而言,孟江南這不是在收留她,而是在救她的命!

    她沒有念過書,大的道理她不懂,可有一句話她聽過。

    救命之恩定當涌泉相報!

    她不知道什么才叫“涌泉相報”,但是她知道,“小秋定當牛做馬伺候夫人一輩子!”

    廖伯看著著急的孟江南和如獲新生般的小秋,忽然間苦惱都沒了:柳兒離開得可真是時候。

    第100章 、100

    樓明澈揣著從向?qū)つ莾簡栆獊淼奈鍍摄y子,幾乎將整個靜江府城小攤上的食物都吃了個遍,上到烤乳豬腿,下到糖豆子,直將自己的扁平的肚子吃成了婦人懷胎四五月的肚子,需以手撐著自己的后腰才能走得動。

    他幾乎是挪著雙腿回到的向宅。

    已是暮色四合時。

    向宅大門緊閉,門前卻站著一人,一名模樣儒雅的中年男子,手執(zhí)門上銜環(huán)鐺鐺敲著門,久久不見動靜,他干脆以巴掌拍門,門內(nèi)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最后只見他面色無奈地重重嘆了一口氣,遲疑著轉(zhuǎn)身離開。

    而就在他轉(zhuǎn)過身時,陡然發(fā)現(xiàn)竟有一人就正正杵在他跟前,他險些就撞了上去,嚇了一跳,當即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誰啊?找誰啊?干什么?”樓明澈半瞇著眼盯著眼前的男人,即便已經(jīng)吃得大腹便便,手上依舊拿著一串糖葫蘆,這會兒正拿糖葫蘆指了指那儒雅男人,不僅無禮,瞧著還無賴,只聽他又問,“瞧你這副打扮,找嘉安小子的?”

    男人雖驚,但畢竟是見過世面之人,并未太過大驚小怪,畢竟這世上多的是不可貌相之人,尤其是在聽到樓明澈稱向漠北一聲“嘉安小子”時,他當即朝樓明澈拱手作揖:“方某確是找向秀才而來?!?/br>
    向秀才名漠北,字嘉安,這人瞧似無禮,但敢喚向秀才一聲“小子”,怕不是向家長輩便是能在向秀才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哦?”樓明澈咬了一顆糖葫蘆,又瞇了瞇眼,慢悠悠道,“這兒知道向嘉安考上秀才的人可不多,你是布政司衙門的人?兩院的人?[1]還是——”

    樓明澈本是想猜其為知府衙門的人,但想著靜江府的知府衙門現(xiàn)在可都還亂著,可沒有空暇來管一個小小向家,就只能往再上一級猜了。

    他甚至猜其來自京城,不過瞧著又不大像,若自京城來,又豈會是獨自一人前來?

    “非也非也?!蹦腥藫u了搖頭,又道,“方某乃何學政差來詢一詢向秀才何故遲遲未有報名今年的鄉(xiāng)試,方某昨日來過,恰逢向秀才出門去了,方某只能今日再來拜訪,奈何……”

    男人話沒說話,變成了重重的嘆氣,同時又看了一眼身旁那緊閉的向家宅門,一臉的無奈。

    本以為今日能見著向秀才,誰知卻是吃了個閉門羹。

    這讓他回去如何與老師交代?老師是那般地欣賞這位向秀才。

    “他拒絕了。”樓明澈又咬了一顆糖葫蘆,不是反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嘆氣更重,豈止是拒絕,他根本連向秀才的人都見不到,還是這宅中仆人來轉(zhuǎn)告他讓他回吧,他們家小少爺是不會去參加鄉(xiāng)試的,爾后便是將門闔上了,任他再怎么敲門都無人來應門了。

    男人著實想不明白,既已考上了秀才,又為何拒不參加鄉(xiāng)試?

    天下凡舉讀書人,誰人不盼著中舉?這位向秀才倒好,竟生生斷了自己的仕途之路。

    樓明澈沒有再說話,亦沒有讓人來給他開門,而是站在門外慢悠悠地吃完了手里的那一長串糖葫蘆。

    男人也沒有再說話,亦沒有離開,心底還報著一絲希望等著這宅子里的人反悔了來給他開門。

    夏日的天黑得晚,但這會兒時辰確實已不早,夜幕已經(jīng)準備著攏上天地。

    “回頭讓你老師將他名字報上?!睒敲鞒簩⒆炖镒詈笠活w糖葫蘆咽了下去,忽然道。

    男人一愣,睜大了眼看他:“兄臺你說什么?”

    “我說回頭讓你老師將他名字報上?!睒敲鞒侯H為嫌棄地睨了男人一眼,“你又不是聾子,竟然還用我說兩遍?”

    “……?。 彼沁@個意思么!

    “可是向秀才……”他連向秀才的人都沒見到,就這么讓老師將向秀才的名字報上,能行?

    這人能替向秀才做得了主?

    盡管男人心中有無數(shù)的疑問,然而樓明澈不再理會他,他已經(jīng)撐著腰挺著吃撐了的大肚子往宅子后門方向走去了,走著走著又揚聲再道了一次:“記得給他報上!”

    男人:“……”他還能有何辦法?他只能回去給老師如實匯報了。

    樓明澈挪到了后門,也沒敲門,而是扒拉上墻邊的那株老榕樹,作勢就往上怕,奈何他吃得實在太飽了,爬了幾次都從樹干上滑了下來,他只好放棄這個平日里偷偷進門的方法,改為敲門,心里一邊盼著千萬不要是那個只會折騰他的丫頭片子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