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家將軍有點撩、嬌寵為上(重生)、今天的劇本不太對[穿書]、驕縱成癮、七零炮灰嬌氣媳、遇見渣男白月光、渣攻跪求復(fù)合可我只想發(fā)財、想他時,call我、如沐郁烈(校園1V1)、富二代升級改造系統(tǒng)
趙晉轉(zhuǎn)過臉來,頗詫異地望著她,好像沒想到她會追上來搭話,柔兒被他瞧得不自在,垂眸清了清嗓子,“我是想問問,安安她怎么了,是著涼了還是旁的什么病癥,要不要緊?!?/br> 趙晉嘆了聲,垂眸抑住眼底的光色,盡量讓自己聲音聽來平靜溫和,他說:“你進(jìn)來,坐下說罷?!?/br> 也不等她回話,踅身就朝樓上走。 第77章 趙晉靠在榻沿上, 坐的很隨意。手掌搭在膝頭,指頭輕輕敲擊,福喜側(cè)目瞥了一眼, 知道自家主子心里遠(yuǎn)沒看上去這般輕松。 柔兒在門口立著,想了想, 才提步跨入。 趙晉膝頭的那只手掌收成拳,抓住了袍子, 很快又舒開, 抬腕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吧。” 福喜抿嘴含笑, 抱了只軟枕放在椅背前,道:“天兒涼, 姑娘靠著墊子, 軟和又熱乎?!?/br> 趙晉挑眉瞥了眼福喜,到底是伺候人的,心細(xì)周到,他就想不到這上,他待人好, 要么給錢, 要么送禮, 這種生活上的細(xì)微溫柔,他很欠缺 柔兒道了聲謝,上前挨著椅子邊坐了,背脊挺得筆直, 昭示著她的不自在和緊張, “趙爺, 安安她要緊嗎?” 趙晉接過福喜遞來的茶, 答非所問,“試試看,店里新配的雜茶?!?/br> 柔兒按下焦急,抿了口茶水,茶不是明種,是苦蕎荷葉大麥混作的茶底,沁在舌尖有抹苦澀的味道。屋里炭火燒的旺,南邊窗開了半扇,柔兒坐了這么一小會兒,就熱的背脊都滲出了汗意。 她遠(yuǎn)道而來,穿得厚實,中衣外套了件短襖,外頭又是夾棉罩衫,還披著厚棉斗篷。走一路本就熱,進(jìn)了屋就更熱了,想解掉斗篷卻又不能解,只能獨自耐著不舒服。 她不是太有耐心,事關(guān)自己的親女兒,又有哪個做娘親的能不急。她將茶盞放在手里握著,隔著繚繚茶煙瞧向趙晉。 他慢條斯理地理著袖子,雪白地繡碧藍(lán)松針的中衣袖子露出一截,和手上的玉扳指輝映著瑩潤的光線。 他背窗而坐,冬日溫柔的天光籠在他周身,將他硬朗的輪廓鍍了一層柔和的輝暈。 他在柔兒的注視下開了口,說:“安安無礙,夜里有點著了涼,咳了幾聲?!?/br> 柔兒緊張地攥住袖子,“不打緊嗎?上回也是著涼,吐得厲害,肚子也疼,一直哭,什么也吃不下?!?/br> 趙晉把玩著桌上的杯盞,垂眸像自言自語,“小孩子家,病了,格外愛嬌。乳母把她抱在手里,她掙得厲害,對著門口鬧著要出去。” 他終于抬起眼,沒給柔兒逃避的時間,視線撞個正著,他一字一句道:“安安想你。莫如,你陪她幾天?” 柔兒倒是想,上回說要一起過臘八,結(jié)果她發(fā)燒昏睡了整晚,根本沒工夫理會孩子。她日日煎熬,數(shù)著日子盼著相見,今日好容易能見,卻又趕上安安不舒服。他說要她陪孩子幾天,并非她不愿,而是不能,是她不能留下。除非他肯答應(yīng),容她帶走安安。可他又怎可能答應(yīng)呢? 趙晉道:“這幾日我不在家,要去云州要筆帳,多則七八日,短則三兩天,安安不舒坦,最好別折騰來折騰去,你說呢?” 他問得含糊,說的委婉,可是背后的意思,柔兒聽懂了。 安安需要人照顧,需要她,生病的孩子不宜挪動,那只有她去?他不在家,她就可以住到他家里? 柔兒心道這哪行。就算他不在,那也是他的家他的府上啊。從前倆人關(guān)系親密時,她都沒能住進(jìn)那個院子里,現(xiàn)如今卻搬過去小住,這算什么事?況且她總不能,一來浙州就留下過夜不回去,這叫家里人怎么想? 趙晉瞧她臉色微僵,知道她大抵不會同意,他站起身,將剛卷起一角的袖口展開撫平,福喜上前遞過氅衣,披在他肩頭。 事情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他就一副忙著走的模樣。柔兒站起身,抿了抿唇,道:“趙爺,能不能把孩子接到這里?” 她知道這樣也不好,大冷天,怎么好來回折騰個生病的嬰孩。 趙晉果然蹙起了眉頭,“不大好,她年幼,身子虛。”他瞧她眉色惶急,知道安安就是她命脈,他牽了牽唇角,然后將眉蹙得更緊,“陳掌柜確實不方便,無礙,家中自有奴仆照拂,我便不在,安安也必?zé)o礙的?!?/br> 他說完,回身囑咐福喜:“眼瞧著要過年,我若是趕不回,屆時族里上門要開祠堂,你全權(quán)代表我處置著。再有金鳳那邊知會一聲,來往送年節(jié)禮的人家,好生招待著,記好名冊等我回來過目。” 邊說,邊朝外走。福喜點頭應(yīng)道:“是,爺您放心去,有小人們替您照拂著大小姐呢?!?/br> 柔兒一臉愁容。大年下的,他府里定是忙,如今未有太太姨娘們料理后院,沒個主心骨,金鳳原是貼身照顧安安的人,也是她最放心的,若是金鳳也忙得沒時間,趙晉又不在,其他人會不會含糊? 趙晉已走到了走廊盡頭,提步邁下一級臺階,柔兒把心一橫,追上兩步,“趙爺,我能不能去瞧一眼安安?”怕他誤會,連忙又加了一句,“只瞧一眼就好?!?/br> 趙晉轉(zhuǎn)頭瞧過來,溫笑道:“有什么不行?福喜,照應(yīng)著點兒,樓梯窄。”他瞭著她穿繡鞋的腳,道,“你腳下慢些?!?/br> 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樓,門口停著適才趙晉乘的那輛馬車,店里的管事捧著一只木盒,弓腰候在車前,“爺,數(shù)目點算好了,這是一萬兩銀票?!?/br> 趙晉點點頭,福喜上前把銀票接過,柔兒這才明白他今兒為什么來青山樓,原是來支銀子的。 趙晉正要登車,不知想到什么,停下動作回過身,“陳掌柜,上車吧,不然等你走到趙家,天都黑了?!?/br> 柔兒正要開口,他又道:“您今兒晚上還得趕回去不是么?我這兒也頗多事,回到家換個衣裳就得走,怕是不能多陪您了?!?/br> 他一副光風(fēng)月霽心懷磊落的模樣,倒讓陳柔覺得自己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趙晉率先跨上車,簾子撂下,整個人就落入了黑暗當(dāng)中。 他閉目聽著外頭的動靜。福喜不愧是他心腹,客氣中帶著些許催促之意,“陳姑娘,爺跟您一樣,也急著回呢?!本筒畎选翱禳c上車別耽擱時間”這幾個字直接吐出來了。 柔兒點點頭,她有些泄氣地想,有個孩子牽扯著,想徹底沒來往談何容易?也許她應(yīng)該學(xué)著四姨娘,即便過去再有怎樣的糾葛,過去了就是翻篇了,再見面,談笑自若,坦蕩從容,該怎樣就怎樣。她又何必糾結(jié)那些東西,她名聲不壞也壞了,今后也沒準(zhǔn)備再嫁人,她想見安安,對方又準(zhǔn),在這別扭些什么呢?只顯得小家子氣罷了。 福喜掀開簾子,擺好梯凳,柔兒提著裙角道了聲“勞駕”。 她落入車中。 動作很輕,坐在了右側(cè)的座上。 簾子遮去了大片光,只隱約能辨出對面一個隱約的輪廓。 他的車很寬敞,兩座之間隔著一張矮幾,上頭點心茶水,泥爐書卷,一應(yīng)俱全。 對面遞過來一只手爐,柔兒沒接,他也沒堅持,收回手自己將手爐握著。 車輪滾動起來,他開口說話,“聽說你鎮(zhèn)上的生意不錯,前段日子剛流過來的一批西域紗羅,你進(jìn)了不少?” 這批西域紗羅,就是蕭氏覺得不好賣價又高的。 質(zhì)地稀松,織的不密,容易皺,也容易破,不大適合欹縣百姓,除了個別尤其愛打扮的姑娘家,多數(shù)婦人不會買這種面料做衣裳。 她在鎮(zhèn)上的鋪子也進(jìn)了一批這料子,堆壓在倉庫里,不若常見的絲綢錦緞賣的好。 說生意上的事兒,還能打消彼此沉默時空氣中流轉(zhuǎn)的尷尬氣氛,柔兒接口道:“我瞧顏色艷,普通染料染不出這樣的色彩,往往要加上對色的繡花或織紋才能達(dá)到同樣奪目的程度。不過沒想到賣的不好,一起做買賣的同伴很擔(dān)心,怕銷不出去滯壓?!?/br> 趙晉笑道:“不妨事,給點耐心,等立了春,這料子就能脫銷。你若不放心,找吉祥樓,叫他們替你把貨底消化了,就是可惜,開年你就知道了,能賣得好。” 他聲音愉悅,身子朝她方向傾過來,低聲道:“這是跟你私下才能說,宮里頭有娘娘喜好這東西,如今外頭的風(fēng)潮就是這樣,但凡是宮里頭的人喜好的,就有無數(shù)人效仿,夫人太太們跟著起哄,連帶民間也緊跟著,即便不能達(dá)到奶姑娘們那樣的奢華程度,能形似也是好的?!?/br> 柔兒琢磨著這幾句話,深以為然。往常來買東西的姑娘們,問得最多的就是京城現(xiàn)時興著什么。 她原本以為,趙晉手上生意多,多數(shù)是顧不過來的,只得請管事們費心張羅。她沒想到,他竟是個懂行的,且還知道什么季節(jié)什么好賣,知道市面上流行著什么。 “依我之見,”他又湊近些,聲音忽遠(yuǎn)忽近,拉扯著柔兒的鼓膜,“趁著清溪這批貨的風(fēng)頭還沒起來,你尋個可靠人,得眼生的,把周圍各家這種料子都收過來,他們?yōu)榍竺撌?,必然會讓利,你暫先屯著,等開年一暖和,你占鎮(zhèn)上獨一家,屆時他們想分一杯羹,得瞧你臉色?!?/br> 柔兒沒想過這個,她安安穩(wěn)穩(wěn)做生意,只想盡可能將上了門的客人留住了,至于如何跟人爭地盤搶生意,她沒想過。抄底價囤貨大發(fā)一筆橫財,這種事她更沒做過。 趙晉做的都是獨家買賣,旁人學(xué)不來也搶不走,他站得比人高,眼界也開闊,又有京城的關(guān)系,做生意上頭,他的的確確是個好手。外人想求他點撥幾句,怕是都沒這個機會。 柔兒思路被他引著走,絲毫沒發(fā)覺,他已經(jīng)離得這樣近了。 趙晉鼻端嗅著一抹馨香,淡淡的。也不是香,是種奇異的,非常誘人的味道。他嗓子發(fā)澀,喉中咕噥了一聲,好在這一聲只驚動了他自己。 他抬手輕輕的,在她鬢邊拂了下。柔兒詫異地望過來,他攤開手,將空蕩蕩的掌心給她瞧,“沾了東西……”他說,輕輕一吹,把本就瞧不見的“東西”吹得更瞧不見了。 趙晉近在咫尺,他溫?zé)岬暮粑路鸲寄芰钏苯痈兄?。他抑住想要擁住她,親吻的欲望,抬眼深深凝著她,用發(fā)緊又醇厚的嗓音道:“陳掌柜……” “要是你愿意,等我回來,咱們談?wù)???/br> “我有些話,想好好跟你說?!?/br> “怎么樣?” 第78章 說說話, 說什么? 除了安安,還有什么能說的嗎? 他眼眸中一點點漫上來的情愫和熱涌,在黑暗中并不分明, 她只覺得眼前這人越發(fā)模糊得令她看不清。 她越發(fā)覺得,自己并不了解他。就像他也并不了解她一樣。 柔兒默了片刻, 垂下頭苦澀一笑,“趙爺想說什么, 不若就現(xiàn)在吧。等您回來時, 多半在家過年節(jié), 不大方便?!?/br> 趙晉坐回位置, 靠在車壁上撩起簾幕,側(cè)著臉的上勾了抹情緒復(fù)雜的笑。 他想說的, 不能醒著聽。 連他這個要傾訴的人, 也不能是清醒的。 也許需要有壺酒,彼此對飲,喝個半醉,也就容易了。 “也沒什么?!彼φf,“想告訴你, 趙家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 你想見安安, 盡管去。” 在她開口前,他又道:“其實不必拘泥什么關(guān)系,什么禮,我這樣的人, 有什么好講究的?大家都是生意人, 就不講高門大戶那套了。再有……” 他頓了頓, 轉(zhuǎn)回頭認(rèn)真瞧著她, “想跟陳掌柜說聲對不住,過往的一切,叫你擔(dān)驚受怕,沒一日安穩(wěn),沒給你過什么好日子,害你差點一尸兩命,說真的,午夜夢回,我想到這些,挺后怕的。” 柔兒攥緊了身上斗篷毛絨絨的滾邊,趙晉這幾句剖白有點嚇著她了。 趙晉壓低聲線,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更顯沉穩(wěn)真誠,他雙手交握放在膝上,垂眸道:“我常常想到那天晚上,也是這么一個風(fēng)雪天。我一個人騎馬狂奔在不見人影的街上,聽著馬蹄聲一聲一聲的響,耳旁是冰涼的風(fēng)一道一道的刮。我身上傷勢沒好,騎著馬,用力太過,腿上那個傷,一直在淌血??善婀值氖?,當(dāng)時我竟一點也覺不出冷,也覺不出疼。我這個人,一向過慣了好日子,別說這么重的傷勢,連割破個手指頭,也能叫家里頭上下大驚小怪圍著轉(zhuǎn)的。我都習(xí)慣了,凡事只管自己高不高興,樂不樂意。可我推開那扇門,看見你的衣角。那一瞬,很奇怪……我腿上流血的傷沒有疼,疼的是這兒……” 他握住她的手,扣在自己心口處,“這里,隱隱的,撕扯著,像要碎掉一樣。你知道嗎,這種感受對我來說,特別陌生。我當(dāng)時心慌氣短,幾步路,走得好生艱難。我怕啊,怕來遲了,怕你已經(jīng)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 他將她的手捏得很緊,緊緊的貼在自己心上?!拔也皇窍肽銥殡y,或是哄騙你什么。時至如今,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并不全是交易。我怕以后時日長了,我忘了說,你也不想聽了。我不求什么,沒有任何目的,所以你不必?fù)?dān)心,也不必為此有什么負(fù)擔(dān)??赡苁俏冶飷炋?,身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所以格外的,想讓你知道。也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br> 他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緩緩松開。 柔兒縮身靠在車壁上,拉遠(yuǎn)和他之間的距離。她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說這些話,如今再說曾有舊情,能改變什么? 即便他是真的用過心,即便他是真的疼她的,又能如何?她心里的屏障已經(jīng)堅不可摧,她那些泛濫的感情早已收歸,好好藏在塵封的角落。她不會容許自己再來一次,失控不能自主的生活。 她牽唇笑了下,說:“謝謝?!?/br> 趙晉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挑了挑眉頭,接著窗簾透過的微光看見女人面容沉靜,不見一絲波瀾。 他醞釀的用心剖白,在她面前,一點不曾起效。 他再三翻看一秒之前的回憶,確信她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謝謝你用過心?!?/br> “謝謝你也對我有感情?!?/br> “謝謝讓我遇到你,也謝謝你準(zhǔn)許我離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