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也對她向來很坦誠，就說：“很難吧?！?/br>
    “牧也，剛剛我話說重了，你……別放在心上。你不是你爸?！?/br>
    梁牧也點點頭：“嗯，我知道?！?/br>
    天色已晚，他也準(zhǔn)備回自己家收拾隨身行李。

    臨走前，他突然想起什么，問韓知夏：“說到我爸……當(dāng)年在加拿大那個民事訴訟，池羽他們，單獨上訴了嗎？我爸又贏了多少錢？”意外發(fā)生后，所有需要和律師和警方打交道的事，幾乎都是梁建生在當(dāng)?shù)靥幚淼?。也包括兩個官司，一個刑事，一個民事。

    韓知夏給出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不知道，這都是你爸當(dāng)年管的?！?/br>
    梁牧也點點頭，就沒再問。去年一別，他和梁建生又是整整一年沒聯(lián)系。梁建生給他打電話，發(fā)短信，他統(tǒng)統(tǒng)沒接。

    但他敢確信，無論是拿到多高的賠償金，梁建生和梁家都不需要那份錢。

    “又有什么意義。”梁牧也說。

    作者有話說：

    bgm: forever ago – woodlock

    第59章 山巔

    如韓知夏所料，梁牧也沒在北京久留。潘一格動用家里的親戚，把父親勸回了老家。他知道他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貴州入夏以后天氣也會更加炎熱，鄭成嶺、梁牧也及攝制組關(guān)鍵成員和潘一格開過會后，決定還是速戰(zhàn)速決。

    結(jié)合氣象預(yù)報，他們重新敲定了沖頂日期，就在一周之后的4月21日。

    黃鶴意外逝世的消息也傳到了格凸大本營，給cmdi墻籠罩上一層不祥的陰影。可是沒有人因此退卻，也沒有人改變計劃。所有站在山腳下的人，都見證過數(shù)場離別。他們前前后后為這個項目準(zhǔn)備了百余天。悲痛之余，最好的尊重逝者的方式，就是繼續(xù)走下去。

    黃鶴的母親同意，為等他們這些想要前來吊唁的人，暫緩舉辦葬禮。當(dāng)然，葬禮為他們推遲這件事，梁、鄭二人沒有跟潘一格講。他們不希望引入除天氣外的任何外界因素，逼迫潘一格在狀態(tài)不理想的情況下做出沖頂?shù)腻e誤決定。

    徒手攀登是關(guān)于一個人征服一座山的壯舉，不依靠繩索，不借助外力。梁牧也他們做出的所有嘗試，也都是盡量在不干擾他攀爬的基礎(chǔ)下，對這次挑戰(zhàn)做誠實的記錄。挑戰(zhàn)本身，應(yīng)該與潘一格自己有關(guān)，也只與他有關(guān)。

    凌晨五時三刻，一號機位的望遠鏡頭、監(jiān)視器準(zhǔn)備就緒。

    經(jīng)過一周的反復(fù)調(diào)試，他們決定在巖壁又加了一個定點拍攝的相機，一共有三個懸掛位置的攝像頭，均充滿電。前一天下午，唐冉亭懸于巖壁之上，逐個檢查過，并替換電池。現(xiàn)在，則通過遠程遙控打開。

    梁牧也于cmdi墻底，按住對講機，聲音清晰地說：“八號開始爬了?！?/br>
    他的位置是八號機位，也就是安排在cmdi墻頂唯一的一臺攝像機，他會負責(zé)在最后一個繩段由上往下的垂直拍攝，和登頂一刻的鏡頭，是整個接力拍攝計劃的最后一環(huán)。

    cmdi墻如奇石般拔地而起，沒有其他路可以繞到背后，若想站在頂峰拍攝，連攝影師都要親自爬。

    梁牧也這么多天，也早已輕車熟路。六點半整，天光剛亮，他背著佳能c300電影攝像機，身后甩下了二百米的繩子，成功到達巖壁頂端。

    無人機組測試完畢，吊在關(guān)鍵攀登點巖壁上的手持攝像機的兩位攝影師也就位。

    八點整，在巖壁底下督戰(zhàn)的鄭成嶺按下對講機，向團隊所有人播報：“一格開始爬了?！?/br>
    cmdi墻分六個繩段，除了第四繩段的“飛天”以外，還有兩個難點。第二繩段最末尾，大概有三米需要攀登者幾乎完全憑借指力垂直上移，著腳點幾乎全程只有一個指頭，這一段沒有名字，但梁牧也個人非常喜歡，便給它取了個很有詩性的名字，叫“蜻蜓點水”。

    而今天潘一格攀爬這一段時候的姿勢，也如蜻蜓點水一般。他演練過幾百次，在攀巖日記中寫，相信趾尖的摩擦力。他甚至比預(yù)計的早了一分半鐘，便到達第三繩段開始的地方。

    第二個難點，在第三繩段一個復(fù)雜的動作。巖壁向內(nèi)凹陷，一人寬，兩人高，幾乎呈完美的拱門形狀，叫做“羅生門”。雖然不似“飛天”那樣，能夠引發(fā)天然的恐懼，但需要單腿側(cè)踢，劈開頂住右側(cè)石灰?guī)r壁，隨后僅憑左手撐起，很考驗柔韌度，和單腿單手發(fā)力時候的穩(wěn)定性。潘一格用三種解法解過這個地方，一個是toe hook（勾腳尖），因為高風(fēng)險被排除，一個是knee bar（膝蓋作為支點），同樣被排除，最后才用單腿側(cè)踢支撐的方式。這是權(quán)衡利弊之后，對于他來說的最優(yōu)解。

    一號機位的監(jiān)視器前圍了小十個人，有些人手持望遠鏡，有些人鏡頭里面直接看。

    梁牧也位于巖壁頂端，只好一直看自己的運動手表。

    許久，他按住對講機說：“老楊，給個匯報?！?/br>
    一號機位的老楊說：“在‘羅生門’。他還是……“

    “和計劃一樣？”

    “嗯，側(cè)踢?！焙芎?，他沒有臨陣改變計劃，正說明潘一格不負眾望，心態(tài)非常平穩(wěn)。沒有突發(fā)情況，一切均在他的計劃之中。

    三個月來，潘一格徒手攀爬cmdi墻的每一步都印在他腦海里，如獨自一人推演的象棋，是自我和自我的博弈。而梁牧也幾乎也將每一步記住，爛熟于心。其實也并不需要情況播報，他只需看分針秒針，便知他走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