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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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而去。 阿成如今已然成了他的擁躉,隨即自告奮勇,要幫他換衣裳。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我竟有些遺憾。 回過頭來,卻見李郎中看著我,意味深長。 “有一事,老夫不明,還請娘子據(jù)實相告?!彼f。 “何事?”我問。 “許郎說他從軍之時是個尋常小卒,連伍長也不曾當(dāng)上。”他說,“可老夫看來,他無論談吐舉止或眼界見識,都比老夫那兩個兒子出息多了。他們二人都能早早當(dāng)上伍長,許郎怎會埋沒?” 我愣了愣,干笑一聲。 這確實是個問題。 那妖孽,能迷惑人的從來不僅僅是那張臉。 “行伍中的事,他甚少與我談及。”我只好說,“只知他當(dāng)年在行伍之中時,著實性情執(zhí)拗,得罪了好些人,故而……” 他笑了笑,道:“娘子莫著急,老夫也是隨口問問。方才,老夫見許郎竟會因為殺雞而倒了胃口,便想起從前在軍府里的事。將官乃至主帥常常出身優(yōu)渥,外出行軍之時,也常有興趣與部下一道烹制食物,不過他們從不會自己宰殺活物?!?/br> 太上皇說得不錯,這李郎中確實有些眼力。 我只得裝作啼笑皆非的模樣,嘆口氣:“若是那樣可好了,他能掙個將官回來,我家中又怎會不許我和他的婚事?先生可切莫再取笑了?!?/br> 李郎中仍笑,擺擺手:“都是些閑言,想到什么說什么,娘子莫往心里去。” “先生客氣了。”我忙道。 他頷首,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還有一事?!彼f,“今日,有官府的人來問,近來可有受了箭傷的人來求醫(yī)。若有,須得速速上報?!?/br> 我心頭一震。 “哦?”我裝作懵懂,露出訝色,“他們可說了為何要找此人?” “也不曾細(xì)說?!崩罾芍械?,“只說此人極其緊要,上面到處在找。除此之外,還描述了一番樣貌,說二十多歲上下,身形高大。老夫想了想,豈非就是許郎?”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城(下) 該來的果然還是會來。 話到此處,我知道,再繞彎子就是心虛了。 “不知那些人是何時來的?”我問。 “就在黃昏,城門關(guān)了之后?!?/br> 心沉下。 “如此說來,那些人找上門了。”我看著李郎中,輕聲道,“想必先生說不曾見到,將他們打發(fā)了?!?/br> 李郎中露出訝色,笑了一聲。 “娘子如此鎮(zhèn)定,難道不怕老夫其實早已經(jīng)告發(fā)?” “他如今受了傷,在這醫(yī)館之中無異籠中之鳥,他們?nèi)糁懒?,可徑直抓人而不必有任何忌憚?!蔽艺f,“且先生要做的,定然是穩(wěn)住我們,大可不必提起此事來?!?/br> 李郎中頷首,道:“老夫自忖看人還算準(zhǔn)。這兩日觀察,許郎和娘子雖處處透著不一般,卻絕非作惡行兇之人。你們做了什么,老夫無意打探,而那告密之事,老夫也是斷然不會做的。據(jù)老夫所見,上門來的小吏是官府里緝盜的,上門告知之時,與往常拘捕盜賊一般,說一聲也就走了,并不曾大張旗鼓。想來,本地官府也是接了別處的令,公事公辦,并不十分上心。不過老夫也有言在前,這醫(yī)館并非封閉之所,人來人往,有人看到你二人在所難免。只怕真有那般湊巧之事,讓人發(fā)現(xiàn)了你們,報了出去,可就不好了?!?/br> 我心中明了,隨即道:“多謝先生。當(dāng)下城門關(guān)了,我們也出不去。還請先生容我二人再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城門開了,自當(dāng)離開。” 李郎中道:“娘子既然有數(shù),老夫也就放心了?!?/br> 我不多言,回到房里,隨即將此事告訴了太上皇。 他剛剛沖洗了一番,更了衣,正用巾子擦著濕潤的發(fā)根。 聽得這話,他眉頭微微皺起。 “他說,是官府里緝盜的府吏?” 我點點頭,道:“此地官府,不知是聽命何處?” “照理,該是聽命洛陽。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誰人也拿不準(zhǔn)?!?/br> 我猶豫片刻,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慮。 “你擔(dān)心,他們是跟刺客一伙的?”我問。 “不無可能?!彼f。 我不語。 那天夜里,刺客門既然并不忌憚連我一起殺掉,那么現(xiàn)在要是找上門來,我也不能幸免。 此地離京城已經(jīng)有好些天的路程,就算那些是景璘的人,景璘也遠(yuǎn)在京城,不可能在這里耳提面命。最冤枉的情形,大約就是他對誰在太上皇身邊一無所知,然后在京城里得知了我的死訊,發(fā)現(xiàn)我這發(fā)小竟成了陪葬。 那我可真是九泉之下也不能閉眼。 “李郎中先前讓我去換藥?!碧匣食烈髌蹋?,“我去與他談?wù)??!?/br> 說罷,他走出門去。 這次談話,并沒有多久。 很快,他就走了回來。撈起的袖子下,露出臂膀上嶄新的繃帶。 我說:“如何?” “明早,李郎中要帶阿善和阿成出城給人看病?!彼f,“他在城中頗有人望,守衛(wèi)不會為難。你我跟著他一起出城便是。” 我想了想,也只能如此,頷首。 這夜,我和他商議了好些事,都是關(guān)乎明日出城的。 那發(fā)布通緝的人,顯然很是聰明,抓住了他樣貌上的所有特征,光是箭傷一項,就已經(jīng)十分難掩飾。雖然有李郎中做遮掩,我等也不可掉以輕心。 “城門守衛(wèi)若得了令,未必會不查驗就輕易放行。”我說,“我們跟著李郎中,要扮作什么人?病患家屬?” “那是你。”他說,“我扮作尸首,用草席卷了,下面放兩條咸魚?!?/br> 我愣住,只覺像在聽世間最匪夷所思之事。 “扮尸首?”我瞪起眼睛,“你這個樣子哪里像尸首?” “這便要看你的能耐了?!彼f,“李郎中有些油蠟和鉛粉,你明日須給我涂得像一些?!?/br> 我:“……” 這一夜,我們誰也沒有多話,商議完之后,各自睡去。 第二日,我醒得很早。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是睡得有些沉,我喚了一會,他才醒來。 給他妝扮的時候,我的手觸到他的皮膚,竟是發(fā)著熱。 心中一沉,我隨即請來了李郎中。 “只怕是昨日勞累,又發(fā)汗受涼所致?!彼櫭?,看著太上皇,“郎君現(xiàn)下覺得如何?” “我無事。”太上皇道,“抓緊時機出城為上?!?/br> 話已至此,我也不多言,繼續(xù)給他臉上涂鉛粉。 我的手藝不錯,照著李郎中指點,那張臉很快成了一臉灰敗的死相。 “他們?nèi)魜頇z視,你可千萬不能動,也千萬不能睜眼?!蔽叶诘?,“務(wù)必要像個死人?!?/br> 他看我一眼,冷冷道:“我知道死人什么樣?!?/br> 先前的牛車,此時也派上了用場。李郎中用草席將他卷起來,放在車板上,底下墊些稻草,將劍藏在里面。 阿善趕車,而我,披上了斬衰重孝,一路捂著臉哭。 如李郎中所言,到了城門的時候,守衛(wèi)們對他頗是敬重,張口便是“先生”。 李郎中頗是和藹,與他們寒暄起來,說他出城給人看病,還說后面牛車上的是昨日在醫(yī)館里過世的,正好順路,送回鄉(xiāng)里安葬。 未幾,他們走了過來。 大約是因為覺得死人晦氣,他們檢視得很是敷衍,翻開草席看了看,聞到味道,就趕緊走開了。 我捂著臉,干嚎得愈發(fā)大聲。 只聽一個守衛(wèi)道:“這婦人也是個苦命的,走吧,好好安葬。” 阿善謝過,趕著車,跟在李郎中的小毛驢離開了城門。 直到離開了好一段路,我才收住了哭聲?;仡^看去,晨曦之中,那城門已經(jīng)遠(yuǎn)去。 心頭終于松下來,我忙將草席揭開。 只見他已經(jīng)睜開了眼,驟然目光相對。 大約是因為臉上的鉛粉著實過于慘白,他此時的樣子頗有幾分病西施的陰柔,卻襯得那眼神愈加銳利。 “你覺得如何?”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發(fā)燙。 他沒答話,仍盯著我,道:“你方才出城的時候,說的什么?” 我一怔,回想了一下,自己為了裝得像一些,邊哭邊說了好些話,卻不知他指的那一句。 “你聽到了什么?”我問。 他冷冷道:“你說,夫君你這薄情短命的,這輩子走了下輩子也別回來了?!?/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草屋(上) 我這才想起來自己確實說過這話。 這個記仇的。 “那又如何,”我說,“我學(xué)著滑稽戲的優(yōu)人臺詞說的,又不是說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