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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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仍冷冷看著我,正要說話,牛車忽而停下。 我聽到了李郎中招呼我們的聲音。 “郎君還在發(fā)熱,趕路是不成的?!彼f,“老夫在三里之外有一處草舍,平日里若是在外看病趕不及回城,就在草舍里落腳。郎君娘子若不棄,就在那里住兩日,如何?” 這自是大好,我和太上皇相視一眼,隨即連聲謝過。 那草舍是個僻靜的去處,前面栽著桑樹,后面栽著梓樹。旁邊還有菜地,里面種了好些菜。 馬車停下之后,阿成抓著雞放到雞舍里。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是把昨日剩下的那只活雞帶來了。 “屋里有糧米,阿成要到附近村子里收藥,跟你們一道留下?!崩罾芍械馈?/br> 我們謝過了李郎中,他叮囑一番,帶著阿善離開了。 這草屋,只有兩間屋子。一間可燒火做飯,一間可住人。 一應(yīng)陳設(shè)都很是簡樸,住人的屋子,只在地上鋪了板子,上面鋪上稻草和席子,就算是一張通鋪大床。 阿成說:“平日里,我等若住在這里,就在這通鋪上湊合睡一起,倒也不擠?!?/br>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大概是看我盯著那通鋪盯了好一會,覺得我擔(dān)心這里睡不下。 他著實多慮了。實在睡不下,有人可以睡地上。 至于太上皇,他與剛出城時還有精神挑剔我遣詞用語的情形不同,現(xiàn)在,他躺在那鋪上,一下就昏睡過去。 阿成摸摸他的額頭,又給他把了把脈,皺起眉。 “怪我?!彼f,“郎君昨日是累過了頭,這才又發(fā)起熱來。我見他昨日也沒吃什么東西,養(yǎng)傷之時,這都是大忌。先生也是此慮,故而讓我將那只雞帶來,給郎君養(yǎng)養(yǎng)身子?!?/br> 我訝然,看向門外的雞舍。 “那不行?!蔽译y得地不好意思起來,道,“這雞是病人送給你們的謝禮,怎好讓他吃了?你拿回去,替我謝過先生,說他的心意我們領(lǐng)了。” 阿成忙道:“先生還說了,娘子若想讓郎君快些好起來,便切莫推辭。他還給了我一些藥材,讓我交給娘子?!?/br> 說罷,他將一只紙包拿出來,道:“先生吩咐說,郎君這是虧了血氣,這些補(bǔ)藥和雞一起燉了,今日就能好起來?!闭f罷,他卻撓撓頭,哂然,“可先生忘了,我不會殺雞,娘子也不會。” 我訝然,道:“昨日,你不是幫許郎殺了雞么?” 阿成道:“那差不多都是給許郎打下手,他讓我把雞按住我就按住,讓我拔毛我就拔毛。我可不敢動刀子,殺雞剖雞都是許郎做的?!?/br> 我看著他,想起了昨日太上皇對著烤雞無動于衷的樣子。 “那么你今日能幫我殺雞么?”我咬咬牙,心一橫,道,“昨日幫他做了什么,今日還做什么?!?/br> 阿成愣了愣,訕訕。 “還有一事?!彼麚现^,“我忘帶刀了。娘子要殺雞,不若等我去收藥,順便跟村人借把刀回來?!?/br> 我沉吟片刻,轉(zhuǎn)頭看向榻上的太上皇。 他閉著眼睛,睡得不省人事。那把劍,仍放在手邊。 “不必了?!蔽揖砥鹦渥?,“有現(xiàn)成的?!?/br> —— 太上皇這一覺睡得很長。中途,我將他叫醒,讓他吃了一碗雞rou熬的藥羹。 他那時額頭仍燙,睜眼之后,目光卻仍銳利。發(fā)現(xiàn)面前的是我,旋即收斂下去。 我用勺子勺了,遞到他嘴邊。他張口,吞了下去。 少頃,忽而想起什么,盯著碗里。 “哪里來的雞?”他問。 “我殺的?!蔽业馈?/br> 他露出訝色,還要再問,我不耐煩道:“你吃不吃?快吃?!?/br> 大約是因為燒得有些迷糊,他不多言,低頭繼續(xù)吃起來。 我一勺一勺喂著,忍不住朝他的臉上瞥去。 他的眉毛修長而英氣,平日里,讓人覺得威嚴(yán)不可逼視。而此時,他低著頭,眉毛和高高的鼻梁顯出了柔和的線條,和燒得有些泛紅的臉頰相稱,竟透出些柔弱之感。 忽然,他抬起眼來。 我收回目光,催促道:“快吃,吃了便睡,李郎中說了,你要好好休養(yǎng)?!?/br> 此時的他頗是聽話,吃飽了之后,果真躺了下去。 不過他卻似乎仍不放心,看著我。 “你把門關(guān)好,仔細(xì)聽外頭動靜。”他說,“若是不對,即刻叫醒我。” 我說:“知道了?!?/br> 他閉上眼睛,旋即又沉沉睡去。 那藥羹很是有用,他發(fā)了一身的大汗,很快退了熱。 這一覺,他直到黃昏才醒來。 我正在菜地里摘菜,他走出來,看著我,露出訝色。 “你在做什么?”他問。 “給李郎中的菜地拔拔草?!蔽艺f,“順便摘點菜做菜湯。”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菜,少頃,道:“你會做這些?” “為何不會?!蔽艺f,“從前在山里避禍的時候就常做,又不難?!?/br> 說罷,我站起身來,看著他:“餓了么?” 他點點頭。 我?guī)е哌M(jìn)庖廚里,指了指灶臺上的罐子,道:“這都是你的,李郎中說,你今日就吃這個,莫再勞累受涼便是?!?/br> 他“嗯”一聲,沒有動,卻看著我:“你先前說,雞是你殺的?” 我點點頭:“殺了一整只。有半只讓阿成帶回去給李郎中和阿善了,另外半只燉了你的藥羹。” 他似聽出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你吃了么?”他問。 “我不吃?!蔽抑钢稿伬铮?,“我吃菜湯。” 他眉梢一動,正要說話,我打斷道:“還有一件事不曾告訴你?!?/br> “何事?” 我指指柴垛上晾著的劍:“殺雞的時候缺了刀,我見你的劍砍人時鋒利得很,便借用了。不過我都洗干凈了,你可看一看?!?/br> 他一愣,隨即走過去。 我以為他要說我不該用那高貴的兵器殺雞,卻見他只是看了看,把劍收進(jìn)了劍鞘里。 “那些內(nèi)臟,也是你處置的?”他忽而問道。 我想起來那些血糊糊的東西,帶著溫?zé)?,被我拿在手里的感覺,只覺原本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惡心之感又翻涌起來。旋即起身,跑出門外去干嘔起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草屋(下) 一只手放在我的背上,輕輕拍起來。 我轉(zhuǎn)頭,只見太上皇站在我身后。 “繼續(xù)?!彼f,“不然更難受。” 我不答話,又繼續(xù)干嘔起來。 好一會,我終于緩下來,他遞過來一碗水。我看他一眼,用袖子擦了擦掛在眼角的淚水,接過來,咕咕地喝了下去。 直到用膳,我都覺得他的嘴角邊帶著笑影,也不知道什么事那么高興。 “笑什么。”我忍不住道。 “沒什么?!彼f著,從罐子里撈起一塊雞rou,大口吃了起來。 我狐疑地看著他,心想他昨日不是也吃不下么,今日竟然就想通了,吃得那么香。 大約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目光,他抬眼,將罐子往我面前推了推:“你也吃些?!?/br> 我端著我的菜湯扭開頭:“不吃?!?/br> 我們用過膳之后,發(fā)現(xiàn)竟是無所事事。 太上皇四下里望了望,走出去,在屋前的石頭上坐下。少頃,他回頭,看向我,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塊石頭。 我也確實無事可做,站立片刻,也走過去 這草舍,據(jù)阿成說,是李郎中置辦來養(yǎng)老的。他不喜歡熱鬧,特地選了這么個離群索居的去處,最近的村子有三里路,站在門前往外望,只有無邊無際的田野。 不過李郎中著實太忙碌,醫(yī)館里每日病人不斷,他又著實放不下,這養(yǎng)老之計只得一拖再拖,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能好好住進(jìn)來。 太陽在西邊漸漸沉下,余暉映得紅霞漫天。 鍋里燒了些熱水,那是我準(zhǔn)備用來給兩人擦身洗澡的。不過尷尬的事,這草舍著實簡樸,并沒有專門做出浴房來。 見我對著灶臺手足無措,他走過來,問:“何事?” “李郎中說你發(fā)了汗,務(wù)必要用溫湯沖洗。”我說,“但此間沒有浴房,如何沖洗?” 他說:“這有何難,到井邊去沖洗便是?!?/br> 我皺眉:“那怎么行,你若著了涼怎么辦?” 他說:“這般熱天,連蚊子都不肯出來,著什么涼?李郎中說用溫湯,便已是考慮了此事?!?/br> 說罷,他讓我走開,自己拿起勺子,從鍋里舀了小半桶熱水,提了出去。 我知道也只好這樣,并不阻止。 那水井就在屋前。雖然四周無遮無擋,但這般偏僻的地方,根本沒有人來,自然也不會擔(dān)心被人看到不雅。 只見太上皇提著桶,走到井邊之后,將桶放在邊上,便要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