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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入慕之賓在線閱讀 - 入慕之賓 第125節(jié)

入慕之賓 第125節(jié)

    那內(nèi)侍還帶了另外消息來,是關(guān)于那待嫁之事的。

    天子立后,一向隆重。

    而太上皇立后,雖然古來稀少,規(guī)制卻也不輸天子??梢驗槿兆又鴮嵍虝海瑢m中已經(jīng)是忙得人仰馬翻。

    別的不說,皇后鳳冠翟衣等一應(yīng)用物都要趕制。我這次到洛水行宮去,也正好能讓少府的人為我量身。

    “上皇當(dāng)真是細致體貼,”楊氏感慨道,“什么都安排好了?!?/br>
    孟氏看著我,意味深長。

    我裝作沒看見,問那內(nèi)侍:“如此說來,這時日如此短暫,十分難準(zhǔn)備周全了?”

    內(nèi)侍笑了笑,道:“娘子哪里話,但凡上皇要做的事,便沒有難的。譬如習(xí)禮。娘子不知,起初有司說,照本朝規(guī)制,新皇后大婚前要到祖廟習(xí)禮三個月,祖制不可廢。上皇說,娘子從前曾是太子妃備選,自幼由宮中命婦教導(dǎo)儀禮,此項可省。上皇最厭惡繁文縟節(jié),類似之事,也不知砍了多少?!?/br>
    這倒是對我胃口。習(xí)禮什么的,我最討厭了。

    “就連京城那邊,上皇也早早打了招呼。圣上聞得此事,頗是欣喜,可龍體抱恙不能前來,由皇后親臨洛陽賀喜。就在昨日,皇后的鳳駕已經(jīng)到了?!?/br>
    明玉到了洛陽?

    聽得這話,我精神一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觀兵(上)

    內(nèi)侍帶來的,不僅有宮里的車馬,也有宮人和侍衛(wèi)。

    第二日,我們一行人就坐上了馬車,往洛水行宮而去。

    這處行宮,顧名思義,就在洛水邊上。開國的高祖皇帝到洛陽巡視東大營之時,經(jīng)過此地,見到落日映在洛水上的綺麗之景,有感而發(fā),賦詩一首。

    那詩寫得不怎么樣,不過因此而建起的行宮卻頗是聞名。甚至在京城里,人們說起洛陽的著名宮室,也難免要提一嘴洛水行宮。

    這行宮并不算大,但營造得精巧,高樓佇立,與洛水相襯,尤為壯觀。引得文人墨客駐足觀賞,留下了許多文章。

    而歷任皇帝,每到東大營觀兵,也必在洛水行宮駐蹕。

    車馬走了整整一日,到洛水行宮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

    進了宮門之后,我發(fā)現(xiàn),前來迎接的內(nèi)侍,竟是太上皇身邊的桑隆海。

    “桑公公?!毙珠L也露出訝色,上前行禮,道,“未知桑公公竟在此處?!闭f著,他往后面的宮室瞥了瞥,大約是在看有沒有太上皇的儀仗。

    桑隆海笑道:“上皇事務(wù)繁忙,還在宮中。他思及這洛水行宮久未啟用,唯恐有什么不周之事,特遣小人先過來一趟?!?/br>
    兄長了然,也笑了笑:“如此,勞煩桑公公?!?/br>
    我有些不解,向他問道:“上皇這兩年都在洛陽,到東大營觀兵必不止一回,莫非從不曾在這行宮中住過?”

    桑隆海答道:“上皇向來節(jié)儉,以為這行宮奢靡,駐蹕花費過于鋪張。故而他每往東大營觀兵,必宿在營內(nèi),不住行宮?!?/br>
    我頷首,心想,那也未必是怕鋪張,許是為了防刺客也說不定。

    兄長看我一眼,頗意味深長:“莫非這一回,上皇將這行宮開了,就是因為我等?”

    桑隆海仍笑,道:“這個么,上皇不曾解釋。公子娘子一路辛苦,宮室已經(jīng)備好,待小人引諸位入內(nèi)?!?/br>
    這行宮,最大的宮室叫瀚波宮,自是給皇帝住的。緊挨的一處叫韶光殿,則是給皇后住的。其余的宮殿,大大小小十幾處,則是隨行臣屬之類的居所。

    兄長和阿譽阿諶都住到了南邊的聽松院,阿珞有宮人帶著,住到了聽松院旁邊的聽梅院。

    至于我,住處是韶光殿。

    “我當(dāng)下非宮中內(nèi)眷,住韶光殿不妥。”我對桑隆海道,“且舍妹尚年幼,不管獨自居住,我還是陪她住到聽梅院去為好?!?/br>
    桑隆海從容道:“上皇宮中本就無內(nèi)眷,故而這行宮中也無既定內(nèi)眷居所。之所以安排娘子住到韶光殿,皆因上皇說娘子怕熱,而此處涼爽。至于小娘子,宮中也有幾位宮人陪伴,娘子不必擔(dān)心?!?/br>
    還還要說話,阿珞忽而道:“我長大了,一個人睡也不怕?!?/br>
    我:“……”

    兄長笑了笑,摸摸阿珞的頭,對我說:“桑公公事務(wù)本就繁忙,為了安頓我等,必是費了不少心思。天色也不早,客隨主便,就照這既定之法安頓便是。”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無奈地暗自深吸口氣,我也摸了摸阿珞的頭,對桑隆海道:“有勞公公?!?/br>
    這韶光殿,建造得很是精巧,殿頂飛舞欲舉,月色下,與附近的瀚波宮相映,頗有幾分柔美的味道。

    宮人們早已經(jīng)在門前迎候,行禮時雖口稱娘子,那恭敬的架勢卻顯然并非是給尋常人的。

    我客氣地還了禮,跟隨宮人們?nèi)雰?nèi)。

    殿中,晚膳和溫湯都已經(jīng)齊備。我用過膳之后,寬了衣裳,到湯池中沐浴。

    出來之后,宮人們?nèi)韻湫碌囊律褳槲覔Q上,用巾子給我擦干頭發(fā)。

    說來,這等伺候,我并不陌生。從小到大,我但凡在宮中留宿,都是這樣的待遇。

    不過上官家倒下之后,我再也沒有享受過。

    我身上的衣飾,就那么幾套,半舊不新。我的妝匣上,脂粉都少見,最多不過那遇到重大的法會涂抹些淡妝。

    以至于連景璘都說,我的日子過得未免清苦了些。

    我笑笑,說出家人么,應(yīng)該的。

    這話半真半假。我雖然是個出家人,但倚仗太后和景璘撐腰,日子可以過得很不錯。莫說讓人好好伺候,就是再驕奢yin逸一些,也不會有什么妨礙。

    究其根本,是我覺得,這些享受都是身外浮華。它只會讓人放下警惕,為歌舞升平所迷惑。

    該享受的早已經(jīng)享受過了,如今最不需要的就是歌舞升平。

    所以,日子過得清苦一些沒什么不好。

    有時我覺得,自己距離真正大徹大悟,或許就真的只差了那未能放下的仇怨。

    當(dāng)然,宮里很多人說我是裝的。畢竟我收錢的時候,從來不手軟。

    我閉了閉眼睛,重新看向鏡中的自己。

    如每次照鏡子一樣,她也看著我。

    說來奇怪,出家的這幾年,我總覺得自己養(yǎng)成了一副清冷性子,連面相也變得清冷了。但近來,鏡中的那人,卻似有了變化。

    眉間的冷淡,似已經(jīng)消融不見。

    她端坐在那里,長發(fā)披在肩上,燭光下,她肌膚勝雪,脖頸修長而優(yōu)雅,嘴唇未施胭脂,卻嫣紅誘人。

    今年,我二十有一。

    在少時的肖想中,二十歲之后的樣子是不存在的。因為對未來的所有想象,只到成婚為止。而女子,不管她出身如何,就算長成仙女一樣,成婚之后都統(tǒng)稱婦人。

    而現(xiàn)在我看著自己,覺得自己的樣子還不賴。

    驀地,我又想起了孟氏給我塞的那本絹冊。

    我見多識廣,當(dāng)然是不需要這等獵奇之物的教導(dǎo)的,我看它,純屬為了開拓眼界,了解了解所謂揚州煙花之地究竟都有些什么本事。

    畢竟我又沒去過。我在心里這么對自己說。

    昨晚,我翻了一下,只覺果然出乎意料。

    那小冊上,不僅有字,還畫了圖。寥寥數(shù)筆勾勒的男男女女,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一看就懂。

    當(dāng)然,這個東西現(xiàn)在好好地躺在了我裝衣服的行囊里,并不是我想看,而是為了明玉。

    素女經(jīng)她是藏有的,但這個素女三十六式她一定沒看過。

    我想,我對朋友真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觀兵(下)

    夜色漸深,我收拾妥當(dāng)之后,在床上睡下了。

    四周幔帳低垂,香爐里散發(fā)著幽香,風(fēng)自殿外透入,確是涼爽得很。

    床邊的案上,仍擺著一盞燈。

    這是我方才讓宮人留下的,為的是能繼續(xù)看那冊絹書。

    宮人們倒也聽話,我說不必在此陪著,她們就走得干干凈凈,倒是方便我繼續(xù)開拓眼界。

    說來,與這絹書相較,我看過描繪得更精細的春宮。男子女子,無論面容還是身上長著的東西,都畫得纖毫畢現(xiàn),讓年少的我不忍直視。

    那時,明玉卻是一副嫌棄的樣子,對我說,這些春宮圖的畫師,眼光都歪得很。畫女子畫得一個個膚白貌美,畫男子就一點不上心,一個個仿佛四肢和那物件齊全就是男子了,全然沒有那賞心悅目之感。

    我問她,怎樣算是有賞心悅目之感?

    她反問我,你覺得這男子要是換成齊王,是什么樣?

    我愣了一下。

    當(dāng)時的我,和齊王還沒有來往,不過想一想也覺得,畫上的男子要是齊王,沒有人不愛看。

    心頭癢癢的。

    多年前的幾句閑扯,突然因為這小小的絹冊而勾起來,讓人好像坐在了小船上,蕩啊蕩。

    成婚在即,我知道孟氏說的沒錯。不管將來會發(fā)生什么事,眼下,我該面對的事,一樣也回避不了。既然如此,就該大方面對,不可打無準(zhǔn)備的仗。

    我盯著絹冊上的字和小畫,一邊往下看,一邊忍不住鄙夷及懷疑,耳根一陣陣發(fā)熱。

    男女之間,真的能做那么多的事么?

    還有那些動作……

    嘖嘖嘖嘖……可真不像話……

    夜深了,外面的蟲鳴也收了喧囂,殿內(nèi)極其安靜。正當(dāng)我看得專心,忽而,我聽到些輕微的聲音。

    好像是有人的腳踩在了絲毯上,底下的木板被壓得輕微響動。

    心頭一陣清醒,我隨即將絹冊塞在了枕頭下面。

    未幾,紗帳被撩起。

    毫不意外地,我看到了那風(fēng)塵仆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