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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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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矜不愿多想,只想阿娘的病好轉(zhuǎn),阿弟早日能出獄。

    到時候,她們一家人就是再困頓,也不至于總像是有把刀懸在頭頂上似的。

    換過衣裳,宋矜煮了熱水。

    屋內(nèi)的趙夫人聽到門響,迷迷糊糊醒過來,胡亂伸手拉宋矜,“沅娘……”

    “吃口水?!彼务娣銎鹉赣H,喂她吃了半盞熱水,才將今日的事情一一說了,“阿弟瞧著很好,精神頭也足,想來何大人沒有為難他?!?/br>
    趙夫人便問:“那你今日,有沒有被王氏欺辱?”

    王氏便是二太太。

    “她倒是想,”宋矜笑了笑,又繪聲繪色將銀票的事說了一遍,“阿娘,你放寬心,如今有銀子買藥……只要你快些好起來,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探望……”

    她頓了頓,“說不準,過陣子阿弟就放出來了。”

    趙夫人看得出來宋矜的心情不錯。

    久病的人沒有精神,宋矜就是這樣。大多時候,她是不見什么情緒起伏的,一句話能說完的事兒,她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甚至眼神都不會都多一分。

    這會兒雖是安慰她,卻也是真的寬了心。

    趙夫人便也寬了心。

    “累么?”她捏了捏宋矜的手心,女郎的手是涼的,透著股子虛弱勁兒。

    少女搖頭,疲憊卻透在眼神里。

    趙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憐愛,抬手撫摸女兒的烏發(fā),強迫著精神好起來,連帶著意識也清晰了。她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沅娘,去將箱子打開,最底下的螺鈿雜寶妝奩匣子拿出來。”

    宋矜一愣,連忙去取。

    不一會兒,那不大的匣子被宋矜抱在懷里。

    趙夫人接過來,撥弄匣子上頭的珠玉。不過片刻,匣中暗屜彈出,竟然藏著幾張薄薄的書信。

    不只是宋矜,就連趙夫人都愣了一下。

    “這是你阿爹還未入仕前,給我置辦的嫁妝?!壁w夫人又打開信紙,手指發(fā)抖,“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我早該想到!”

    “阿娘?”

    趙夫人眼前發(fā)白,將信紙塞入宋矜懷中。

    她往后仰躺,眼淚便滑入鬢角。

    “你看一看,看一看你阿爹藏著什么秘密?!壁w夫人以手掩面,哽咽不可自抑。

    宋矜也有些慌亂。

    她接過來,一目十行看完,才遲鈍地去思考這些字是什么意思。等到再度看完一遍,宋矜心口怦怦亂跳,猛地站了起來。

    阿爹當年想上報皇陵財政缺口……

    貪污人怎么可能是阿爹?

    宋矜匆匆合上信紙,心頭亂做一團。

    可阿爹被捉拿之后,為什么不以此為證據(jù),為自己伸冤?還是說,阿爹上報伸冤了,卻先一步“被”畏罪自殺死在了牢獄中。

    不對,不對。

    宋矜再次低頭,看向手中的信紙。

    若是阿爹上報了這些,恐怕她和阿娘,絕無可能有活著的可能……家里也早被掘地三尺。如此看來,阿爹是明知道自己含冤,卻沒有替自己喊一句冤枉。

    阿爹究竟是因為什么……

    何況,審理此案的何鏤是絕對不可靠的,謝斂她也絕不敢信任。即便是這封信有可能為阿爹翻案,如今卻沒有一個可以托付的人,能幫她阿爹喊一句冤枉。

    宋矜心亂如麻,只好看向趙夫人。

    “阿娘……”她低聲問。

    趙夫人回頭:“你父親當年,雖然交際極廣,可能夠算作知己的,只有兩個人?!?/br>
    宋矜自幼多病,只有五歲前養(yǎng)在父母膝下,對這些完全不知道。

    “是誰?”她問。

    趙夫人說:“前任首輔秦既白,和你前不久拜訪過的章大人?!?/br>
    宋矜更加意外了,不由追問:“母親,我可和誰有過婚約?”

    “婚約?”大概是她話題轉(zhuǎn)得太快,趙夫人略作沉思,搖了搖頭,“你父親年少時也是風流性子,常常開玩笑,要將你和你哥哥與摯友結(jié)成姻親。可你五歲時大病了場,你阿爹怕你被收走,此后恨不得從不提家里有個小女兒,哪里來的婚約?”

    阿爹和章永怡決裂得太早,這婚事若真和章永怡有關(guān)……

    恐怕在她五歲之前。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信任不過謝斂和章永怡……可秦既白多年前剛剛致仕還家,就卷入一場案子,秦家一脈都被誅了三族,也指望不了。

    趙夫人又說:“若真要求,的確也只能求章永怡?!?/br>
    宋矜沒做聲。

    她雖然沒見過章永怡,卻十分忌憚謝斂。

    當初謝斂彈劾她阿爹,這件事章永怡不可能事先不知道。再說了,阿爹又和章永怡決裂了,這樣的舊日知己,在某些時候比仇人還可怕。

    趙夫人喚她:“沅娘?”

    宋矜問道:“阿娘覺得,章永怡為人如何?”

    “你當日去求他,他難不成還為難你了?”趙夫人的精神很好,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別的我不清楚,但你阿爹的友人,人品都是極其貴重的。”

    宋矜原本想說,自然是吃了閉門羹。

    但仔細回想,卻又并沒有被為難,只是告訴她有一樁莫名其妙的婚約。

    宋矜不由道:“可他的學(xué)生,是謝斂?!?/br>
    聽到這個名字,趙夫人微微一怔,霎時間咳得撕心裂肺。

    宋矜連忙幫母親順氣。

    過了會兒。

    “我……”趙夫人的眸子又開始渙散,張了張嘴,似乎又忘了自己要說什么,“……沅娘,要不就嫁給何鏤吧……咳咳,朝堂上的事情,瞬息萬變,你上哪兒抓住那陣東風……”

    宋矜又沉默下來。

    可不是么,這么久就是悶頭亂撞。

    若是嫁給了何鏤,阿弟肯定能活下來。她自然也有了庇護,從此稀里糊涂活著,雖然背著罪臣之女的名聲,卻不必擔心明日就病死在破屋里。

    名聲有什么用呢?名聲不能換藥吃。

    “阿娘?!彼务婧傲寺?。

    趙夫人輕微的鼾聲傳來,并沒有回答她。

    簾子卻被蔡嬤嬤掀起來,老人探出半張臉,欣喜喚她,“娘子,我熬了rou粥給夫人補身子,夫人睡醒了么?”

    香糯的rou粥香涌入房間,連宋矜都有些餓了。

    她搖了搖頭,出了門。

    蔡嬤嬤把桌椅擦得干干凈凈,擺著好幾道菜。旁邊還熬了一碗枇杷水,雪白的梨rou被熬得軟爛,川貝小巧,透出一股甜味。

    宋矜想到剛剛精神頭好起來的母親,不由彎了彎唇角。

    父親沒有貪污,她也有了證據(jù)。

    只要活著的親人還能活下去,又有什么不能好起來?

    “奴婢剛剛發(fā)現(xiàn),不僅屋頂?shù)耐哐a好,連壞了的窗子也被修好了。”蔡嬤嬤坐在宋矜身側(cè),給她夾菜,笑瞇瞇說,“娘子作畫時,總不必擔心吹得老咳嗽了?!?/br>
    宋矜埋頭喝枇杷水,也點了點頭。

    人到了絕境時,有片瓦遮頭就可以滿足,她忍不住笑了笑。

    蔡嬤嬤湊過來,擠眉弄眼。

    “剛剛出去買菜,特意饒了路,你瞧我聽到了什么?”蔡嬤嬤比劃了兩下子,插著腰,“二太太回去,挨了好一頓打,聽說要不是人攔著,腿就打折了?!?/br>
    宋矜一愣,又是一搖頭。

    “說是鼻青臉腫,腿上皮rou都扯開了,骨頭都險些拿刀剁斷了?!辈虌邒哒f。

    宋矜想起真正拿主意的,必然是自己叔父,心里更不是滋味。當年父親還年輕時,為了給二叔父做生意,家里還吃了陣子雜米粥。

    后來二叔父闖了禍,險些害得父親丟官,還是母親請了娘家人周旋,才沒鬧出大事。

    蔡嬤嬤幸災(zāi)樂禍道:“聽說兵馬司的陳大人,還著人過去查了他家的鋪子。平日虧心事做得那么多,指不定查出什么來,有得受呢?!?/br>
    宋矜點頭,也微微一笑。

    兩人吃過飯,又出去買了些紙筆。

    街上巡邏的官兵多了不少,流民卻一瞬間幾乎沒有。昔日熙熙攘攘的汴京城,又變得和往日一樣,不少賣花女沿街叫賣。

    蔡嬤嬤多看了幾眼,問道:“娘子買只杏花吧。”

    宋矜搖頭:“犯不著花這個錢。”

    “女郎若是答對了詩句,或是新詞,也可以不花錢?!甭愤^的賣花女聽到了,湊過來對宋矜笑,抱著花籮,“杏花只剩下一支了,還有新開的山茶與桃花?!?/br>
    宋矜低頭,果然瞧見支粉白的杏花。

    她正要開口。

    遠處有少女疾步跑來,伸手握住那支杏花,“我不對詩,我可以花錢買這支花?!?/br>
    少女眼如圓杏,臉頰白皙,點著珍珠面靨,頭戴重樓子花冠,十分美貌。她沖著宋矜揚起臉,輕輕撒了個嬌,小聲說,“女郎,我想送給我阿兄簪,你能不能讓讓我?”

    宋矜還沒回答,就瞧見遠處走來的謝斂。

    她微微一頓,“……謝大人?”

    少女也是一愣,她看向謝斂,“阿兄,你認識這位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