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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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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矜呆在原地,恍然地看著溫夫人。

    她覺得心口燙得厲害,連帶著眼眶也滾熱起來,眼淚便不由落了下來。

    “沅娘莫哭,伯母疼你呢?!睖胤蛉吮е?,輕聲哄。

    她摸了摸宋矜的頭發(fā),問她:“你瞧我家四郎如何,也不要害羞,就當(dāng)我是你母親。我家里幾個孩子,都是你伯父那老古板的戒尺教出來的,沒什么壞毛病。四郎雖縱性了些,卻最心軟善良,必會好好待你。”

    宋矜心里感動,卻也很亂。

    從前家里沒出事時,她就沒有嫁人的打算,父親與阿兄察覺后也隱有此意。

    后來家里出事了,宋矜不嫁人的念頭就更強了。

    但偏偏有何鏤,她不能如愿。

    宋矜感到肩頭一沉,柔和暖意傳來,溫夫人的嗓音柔和,“或是等日后局勢有變,你與四郎退了婚便是,又不算什么?!?/br>
    宋矜慢慢靜下心來,想起更為重要的一件事。

    “可伯父曾給我一方玉玨,”她想起謝斂,頓時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他還說,我的婚約……”

    “私下定的親,又沒有人知道。”溫夫人笑說。

    “何況,含之那孩子做的事……”溫夫人皺起眉來,嘆氣,“你伯父雖然沒避著我,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這會恐怕是兇多吉少。”

    宋矜心口一緊。

    她也有些莫名的預(yù)感,總覺得不妙。

    “總歸,此事你伯父與他通過氣了,得了應(yīng)允?!?/br>
    “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提起來。”

    聽了溫夫人的話,她心口卻并未寬懷,反而心臟像是別扼得更緊。

    撲通撲通,仿佛要喘不過氣。

    “你若是答應(yīng),我們兩家也暫不聲張,等合適時機直接成禮便是。”

    確實不宜聲張,兩家剛在風(fēng)口上過去沒多久。

    宋矜想著。

    她不覺間松了口氣,仿佛剛剛是錯覺。

    短暫且理智地思考過后,宋矜很清楚,這是章家替她想好的一條出路,最周全的一條出路。

    這個節(jié)骨眼,沒必要矯情什么。

    宋矜垂下眼,有意露出點女兒家的怯態(tài),點頭道:“多謝伯母這般為我打算,我知道冷熱的,我愿意。”

    話音未落,她便被溫夫人摟緊了。

    “原本與你母親沒什么分別,莫嫌我體己話存了私心才好?!?/br>
    話是這么說,宋矜卻清楚。

    章家與自己扯上關(guān)系,就是吃虧至極。與其說是要她做兒媳,不如說,想要給她一個穩(wěn)妥可靠的容身之處。

    宋矜正要說話,簾子卻被猛地掀了起來。

    嬤嬤阻攔不及,秦念一頭撞到了只闊口梅瓶,急促地說道:“伯母,何鏤的人堵到章家來了,要帶走我阿兄……宋娘子,宋娘子!”

    在梅瓶稀碎脆響,秦念尖細(xì)的嗓音卻格外清晰。

    不止宋矜,溫夫人也猛地站了起來。

    “謝大人的傷勢……”

    “什么?!”

    女眷不宜見外客,但宋矜卻看向秦念,兩人短暫地悟到了對方的意思。

    宋矜告了句辭,起身出門。

    她帶著帷帽,秦念則捏著團扇。

    兩人急急忙忙,也不搭理別人的阻攔,一股腦朝著外院去了。

    在屋里坐了才一小會,外頭的風(fēng)更大了些。

    漆黑的云層幾乎壓到屋頂上,四周也影影綽綽,只有偶爾閃電帶出一隙天光。只是很快,便陷入更深的黑暗中去。

    宋矜衣裙和帷紗被吹得亂飛,不得已掀起帷紗來。

    果不其然,前院已經(jīng)有些亂了。

    門房和護院似乎極其不滿,正在交涉。

    而章四郎和謝斂,則已經(jīng)出來了。前者沉著臉沒說話,后者道袍外多披了件氅衣,立在門后的廊簾后,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冽持重。

    但風(fēng)太大了,吹得湘妃簾晃動不止。

    寬闊氅衣廣袖翻飛,更襯得謝斂肩頭清瘦孤峭,如同一只被烏云沾濕羽翼,難歸故里的鴻雁。

    “阿兄——”秦念喚道。

    宋矜心口亂跳,她張口也想說點什么,但她偏偏似乎沒有說話的理由。

    于是她隔著半道湘妃簾,直直看向謝斂。

    謝斂朝兩人看過來,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萬千情緒,又似乎只是單純看兩人一眼,輕輕點了一下頭。

    旋即,他便起身走出了章家的廡廊。

    那場醞釀已久的雨,簌颯一聲落了下來。

    謝斂衣裳很快被打濕,雪白衣領(lǐng)被血跡氤開,如在他領(lǐng)口別了一只鮮紅的杜鵑花。但那紅在黑壓壓的天色下,實在太過刺眼,實難產(chǎn)生好的聯(lián)想。

    所有人都有了心理準(zhǔn)備,沒有一個人為他阻攔辯駁。

    就連秦念,都只是低下頭,喃喃道:“阿兄為何非要那樣做,為什么……他現(xiàn)在總知道后果了吧?!?/br>
    唯獨宋矜僵立了一會,她驟然朝著雨幕中撲去,扶著帷帽淋雨沖向謝斂,隔著雨幕看他。

    “謝大人,保重?!?/br>
    謝斂沉默片刻,躬身對她行了個禮。

    便回過頭,任由上了押。

    第20章 子規(guī)血(五)

    雨水模糊了宋矜的視線。

    她看著謝斂被押送走遠(yuǎn),逐漸融入晦暗天光,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秦念終于追了上來,喃喃自語:“是傅jiejie。傅jiejie告的密,除了她沒有別人知道……可傅娘子不是愛慕阿兄嗎?”

    宋矜看向她,欲言又止。

    但最終,她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

    就連章四郎和章永怡,也只是深深看了秦念一眼,轉(zhuǎn)身進去了。

    今年春的雨水,也實在忒多了些。

    但臨時居住的院子已經(jīng)破得不行了,再被雨水泡下去,恐有危險。

    接連忙了幾天,總算是搬入了新的院子。

    二伯父一家卻又找上了門,之前經(jīng)歷了場牢獄之災(zāi),他們氣焰都委頓了不少。尤其是二伯父,被打壞了一只腿,臉色憔悴地拄著拐杖,舔著臉出價買破院子。

    宋矜只當(dāng)不知道拆遷的消息,高價賣了。

    但是前腳賣了院子,后腳朝中便有新的條例發(fā)布下來,但只是擴建京都坊市,舊的并不比推倒重建。

    二伯吃了個大虧,氣得一病不起。

    這一年,新帝掌權(quán),一并還推行了不少條例。

    也懲治收押了不少人。

    百姓喜氣洋洋,都覺得這些變革是好事。

    尤其是權(quán)臣謝斂被扣押,徹查他擔(dān)任刑部侍郎時,以清君側(cè)為借口,實則血洗京都所誤判誤殺的工匠、流民、官員。

    宋矜不太想聽這些,抱著畫軸匆匆走過。

    蔡嬤嬤跟著她,也忍不住嘀咕:“在他們嘴里,謝大人倒成了個喪心病狂的瘋子……真是胡言亂語,改朝換代的事兒哪能不死人的?”

    宋矜沒吭聲,一頭進了畫樓。

    畫樓招待的都是文人雅客,讀書人也不少,所以樓內(nèi)設(shè)了不少雅座雅間。

    一進來,就聽人激憤地議論著新政。

    其中夾雜著幾個熟悉的名字,提及最多的,便是謝斂。

    她不由抬眼,悄無聲息地停下了腳步。

    “新政的條例,妙,妙極了!”

    “若是新政扎扎實實地推行開來,那些失去田地的流民與佃戶,就徹底安穩(wěn)下來,不必餓死人凍死人了,乃是造福萬世的好事。”

    “傅首輔親自推行,只要成功,必然名流千古?!?/br>
    話說到這里,有人輕輕一扣桌面。

    于是所有人,都朝著此人看過去,對方壓低了聲音。

    “但傳聞,這新政條條樁樁,是謝斂外放任知縣時實踐過后,再成折子遞給陛下的……”

    頓時,不止是這一桌,就連四周都響起竊竊私語來了。

    一個罪人。

    一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瘋子。

    怎么可能寫得出來,這樣切實了解底層疾苦的改革條例。

    宋矜抱緊了畫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