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25節(jié)
他仿佛只是為了,讓她從激烈的情緒中抽離回來,不再沉溺在憤懣當中。 宋矜也看著他。 還不等說話,外頭的獄卒卻敲了敲門,催促道:“時間到了。還黏黏糊糊費什么話,小娘子還年輕,早日另尋了心上人也不遲?!?/br> 女郎似乎有些惱,卻很有涵養(yǎng)地沒表現(xiàn)出來。 謝斂沉默看她起身行禮。 她被催促得不得了,還是猶豫著回過頭,補充了著說道:“我并不是玩笑,何況恩情本該涌泉相報。若有辦法,我……” 女郎溫溫柔柔的,窘迫又羞怯,像是鼓起勇氣。 在他看來,竟有些可愛。 謝斂被疼意撕扯得幾乎麻木的大腦,終于生出一點類似于愉悅的情緒,短暫地令他松了口氣般,緩過來一瞬間。 他溫和地看她看去,微笑點頭。 果然,那少女似乎驚訝極了,眼睛都亮了亮,儀態(tài)仍舊規(guī)矩安靜。 但整個人,確實很像是春日和熙陽光下。 清澈微爍的露珠。 - 宋矜的郁憤消失了許多。 和趙夫人交代了去處,宋矜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靠著背靠著小幾,仰臉無神地看著屋頂?shù)某袎m,腦子里亂糟糟地想著。 他自己點頭的。 可他又為什么會為她幼稚、可笑的許諾點頭呢? 換做是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話。 宋矜甚至有些懊惱,自己當時怎么就說了出來呢? 可她本就是真心的、非常想要救他,無論是出于本心或者是道義,她都要去救他。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坐視不理。 本就是真心的,她就該說出來。 ——讓他知道有人不讓他赴死。 宋矜掩面嘆息一聲,用袖子擋住自己的眼睛。 比起他點頭答應,其實更像是善意的糊弄,也許謝斂根本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怕她較真。 何況…… 連章家父子、秦念、傅瓊音都或多或少,出于無奈,不敢插手謝斂的事。 如今阿娘的病剛剛好,阿弟的性格也沒有恢復從前。 宋家的族人死在牢獄中的死了,因為院子結仇的結仇了,若是日后再有風波,恐怕還會再次找上門來算賬。 新朋舊友,在阿爹的冤案中徹底恩斷義絕。 如今的宋家,本該對朝政上的事敬謝不敏的,就連她今日去見謝斂都算極出格了。若是被人盯上,再掀起一場風浪,恐怕也毫無辦法躲開。 宋矜嘆了口氣。 門卻被推開,趙夫人輕咳著走進來,問道:“換季的時候,你本就容易犯病,怎么還要出去這么晚才回來?” 此時暮色濃稠,屋內并未點燈。 趙夫人手里捧著盞煤油燈,顫巍巍的燈火便朝她移過來。 “沅娘,”趙夫人嘆了口氣,止不住地擔憂,“你怎么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去見謝斂?!?/br> 宋矜沉默一下,說:“我想起阿爹阿兄他們……” 趙夫人也沉默了。 片晌,宋矜感覺自己的手被阿娘握緊,溫熱的體溫朝她淌來,且?guī)е鴑ongnong的不安,“你是不是對謝斂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宋矜心口一跳。 她不知道阿娘是否猜到,她相幫謝斂…… 宋矜沉默下來,趙夫人的手越來越涼。 她嗓音有些疲倦,說道:“抄家之前,家中放走了死契的仆人。今日,那些年紀大了的仆人回來找我,說是愿意繼續(xù)呆在宋家。” 如今屋宅有了,父親存下的部分祖產也拿回來了。 就仆從也自愿回來。 只要不再出亂子,雖然比不上父親生前,至少短時間衣食無憂。 加上阿弟讀書聰穎,自幼好學。 等到日后冤枉洗清,阿弟入仕途?;蛟S不需要多久,宋家的門楣照舊可以起來,無論如何都不必擔心日子辛苦。 “這些來之不易,沅娘?!?/br> 趙夫人嘆道:“何況,你與章家定了親,就該與章家一樣徹底與謝斂斷絕恩義。” 宋矜知道這一切來之不易。 可謝斂不該死,何況……謝斂一旦死了,父親的案子恐怕徹底沒有人敢碰了,永遠也等不到公正清白。 阿娘不知道謝斂與父親的案子有什么聯(lián)系。 但她自己都沒想好怎么應對,此時便告訴阿娘,無疑是讓她平添了許多煩惱。 宋矜心中嘆息,只是輕聲道:“我知道的……” 趙夫人話音一轉,“黃昏時下來的消息,你在路上,恐怕還不知道。陛下下旨,將謝斂流放嶺南,后日天不亮時,只等城門一開便押送出城?!?/br> “……后日天不亮?”宋矜失聲。 太快了,只有明日一天,就算是章永怡都未必有周旋的時間。 趙夫人再次握緊她的手。 勸道:“四郎小時候便見過你,與你也算青梅竹馬,比之何鏤更是判若云泥。嫁給他,難道不比謝斂一個罪人要好嗎?” 宋矜心亂如麻,根本聽不進趙夫人的話。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下謝斂…… 第22章 子規(guī)血(七) “沅娘?!?/br> 趙夫人看出她在出神,提醒道:“章家經營多年,家底豐厚,人丁眾多。你向來多病,嫁過去我也放心,不必擔心你遭人磋磨?!?/br> 嫁過去……宋矜回神,心口跳動起來。 她和謝斂有婚約信物…… 她若是嫁給謝斂,便能以家眷為名由,一路跟隨謝斂。 而且?guī)е鴬y奩仆從,一路上不僅防住別人要他性命,還能用銀錢打點隨行羈押的獄卒。 自古以來,死在流放路上的犯人數(shù)不盡數(shù)。 而謝斂昔日得罪的人太多,只怕都會趁著這個機會,想要買下他的性命。 按國朝律法,只有家眷能夠寸步不離地隨行。 這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宋矜呼吸有些亂。 這念頭太過于瘋狂,若是阿娘知道,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實際上,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她與謝斂并不相熟,相反,不久前她還對謝斂厭憎入骨,恨不得此人身敗名裂,徹徹底底不要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才好。 趙夫人毫無覺察,只以為她愛慕謝斂,才如此低靡憂慮,費盡心思地想要勸阻她。 “何況,謝斂的心思也不放在情愛上?!?/br> “滿心都是爭權奪勢,對自己都狠心,何況是對旁的人。” 宋矜終于回過神。 她實在哭笑不得,反駁道:“我并不愛慕他。” 見少女眸子溫和,光華流轉,毫無半分的遮掩與羞澀,確實是情竅都沒開的樣子。 趙氏無聲松了口氣。 “這樣就好。雖然謝斂有恩于我們,可……他不過是順手所為,你可莫要糊涂了?!壁w氏還是不放心,不由警告。 可向來溫和的少女,忽然固執(zhí)起來。 她說:“并非順手所為。” 宋矜決定告訴阿娘,這件事其中利害關系。 謝斂之所以會被群起而攻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直接拿出了證據(jù),南極小動物峮扒八傘另七泣捂散六整理證明宋敬衍不是貪污之人。太后背后的母族、趙寶旗下閹黨、涉及到皇陵修建的各類官吏、提供材料的豪商,根本來不及遮掩或是找替罪羊,被他徹底得罪了個干凈。 皇陵案牽涉太廣,人人都想讓死去的阿爹背鍋。 而謝斂的行為,幾乎拉了無數(shù)人下水。加之皇帝拉攏了太后殘黨,這些人趁機反撲,才讓謝斂落得如此地步。 “他……” 趙夫人沉默許久,終于道:“你在想,如何救他?” 宋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只問:“阿娘,我若有辦法,你愿意讓我去救他嗎?” 趙夫人嘆息,“只要你有。” 但趙夫人并不知道,宋矜確實思考出了對策,只是暫不敢與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