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214節(jié)
黑衙中人、年紀(jì)二十上下、容貌極為俊美、會八步狂刀…… 這不是‘夜驚堂’還能是誰? 鄔王府前些日子接到了京城的飛鴿傳書,讓鄔王暗中派人給君山臺送消息,上面的描述,和今天遇到的黑衙閻王爺一模一樣。 消息是白司命安排人給君山臺送的,當(dāng)時他還疑惑,京城那邊為何如此火急火燎,今天算是徹底明白,曹阿寧他們在京城遇到了個什么樣的怪物。 先不說完全想不通的偵查能力,二十歲上下武藝能練到這一步,完全就是個翻版奉官城,不用想都知道氣運通天,誰擋道誰死。 如今莫名其妙被這種活閻王帶著無數(shù)高手殺到跟前,白司命知道要出大事兒。 但鄔王困在山中根本走不了,麾下最強的高手就是他,根本不敢去處理這種人物,當(dāng)前唯一選擇,只能是繼續(xù)‘借刀殺人’,催君山臺快點派人過來,把這尊閻王爺送走。 至于君山臺會不會來,白司命倒是不擔(dān)心。 武藝高到能一對二,游刃有余解決銜月樓掌門二當(dāng)家,已經(jīng)能算作頂流宗師;能作為先鋒帶隊過來圍剿鄔王,說明極受女帝信任、重用,以后必然權(quán)傾朝野。 這么個‘九千歲’似的人物,君山臺要是還敢繼續(xù)放任養(yǎng)虎為患,那活該被人家反手滅門。 白司命疾馳到城郊的棲鳳山莊外,便飛身下馬,躍入了偌大山莊之內(nèi)。 幾乎是白司命身影消失的同時,一只大鳥鳥,就無聲無息落向了附近的山嶺,吧唧一下趴在了石頭上,“咕咕嘰嘰……”兩聲,估摸是在說——累死鳥鳥了…… 而就在鳥鳥趴在石頭上歇息了片刻,觀察白司命是否在此落腳之際,一道黑影忽然從山嶺間冒出來,落在了對面的山嶺制高點,取出一根長筒,朝山莊內(nèi)眺望。 “咕?!” 鳥鳥抬起腦殼,覺得這道人影有點眼熟…… 第十章 一路順風(fēng) 長夜未盡,黎明之前。 白粟鎮(zhèn)已經(jīng)徹底安靜下來,只有極遠處的酒家飯館內(nèi),能聽到些許軍卒的吆喝聲。 客棧二樓的房間里,夜驚堂在床鋪上盤坐,運轉(zhuǎn)著玉骨龍象圖的法門淬煉筋骨,耳朵則注意著周邊的風(fēng)吹草動。 在靜默不知多久后,飛鳥掠過的聲音自客棧的窗外響起,繼而爪爪踹窗的輕響。 噠噠噠~~ 夜驚堂睜開眼眸,提著長刀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戶,一個白球球就鉆了進來,落在床鋪上就直挺挺往后倒去,變成了爪爪朝天的模樣: “嘰……” 夜驚堂知道鳥鳥飛了一晚上很辛苦,來到床邊坐下,把鳥鳥捧起來蹲在腿上順毛: “找到地方?jīng)]有?” “嘰嘰……” 鳥鳥能分辨東南西北和大概距離,夜驚堂得知白司命去了西北方兩百多里的地方,便拿出輿圖按照方位尋找,可見是鄔州河源郡附近,棲凰山莊的勢力范圍。 棲凰山莊勢力不大,河源郡又地處交通要道,鄔王藏在其中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白司命并未受傷,跑去哪里很可能是臨時落腳辦事兒,想讓線索不斷,肯定得早點過去…… 但璇璣真人還沒醒…… 念及此處,夜驚堂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無聲無息的隔壁,把鳥鳥放在枕頭上,起身走出了門。 小客棧里并無外人,二樓過道里黑燈瞎火。 夜驚堂在房門上側(cè)耳傾聽,里面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沒法確定情況,便打開了房門。 不算寬大的房間里,燈臺里的紅燭早已燃盡,留下了一灘燭淚。 已經(jīng)被收進白色劍鞘里的合歡劍,平放在妝臺上,旁邊還擺著荷包、小葫蘆等隨身物件。 幔帳之間,看不出年紀(jì)的璇璣真人,身著雪白長裙,安靜平躺在枕頭上,胸口蓋著薄被,臉上潮紅消退,神色安寧,雙手交疊在腰間睡姿端正。 璇璣真人相貌儀態(tài)明明都很文靜柔雅,姿容也稱得上一顧傾城,但臉上自然而然流露的淡然神情,總給人一種‘我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感覺,讓人一看就感覺不怎么好惹…… 夜驚堂知道是德高望重的當(dāng)朝帝師、道門高人,說是正道領(lǐng)袖也不為過,自然不會以貌取人,憑感覺去定性對方的性格。 仔細打量一眼,見女人沒動靜,夜驚堂緩步來到床榻跟前,想號脈查看身體情況。 結(jié)果右手伸出去,還沒碰到手腕,就發(fā)現(xiàn)一雙黑亮的眸子,在眼前無聲睜開,望向了他。 “……” 四目相對,房間里安靜了一瞬。 璇璣真人睡夢中被驚醒,眼底產(chǎn)生了一瞬迷茫,而后失去意識前的經(jīng)歷就涌入腦海: 昨天中了北梁盜圣的血凝散,威力確實挺大,正在逼毒時這俊捕快闖了過來,導(dǎo)致她不得不走為上策…… 他追,她逃,結(jié)果沒逃掉,暴力提速顯擺一下,還把血凝散給弄毒發(fā)了…… 覺得這捕快沒危險,就先壓制毒性,結(jié)果這小子摸過來,竟然給她屁股來了一針…… 念及此處,璇璣真人桃花眸微微一瞇,流露出一抹危險神色。 ?! 夜驚堂暗道不妙,正想收手退開,就發(fā)現(xiàn)璇璣真人交疊在腰間的左手閃電般彈出,扣住了他右手腕。 夜驚堂可是知曉對方的厲害,被驚醒要是反應(yīng)過激,他胳臂可能就斷了,當(dāng)下直接手隨力走,想要反抓住對方手腕。 璇璣真人見這膽大包天的年輕捕快,竟然敢和她拼手上功夫,眸子里閃過一絲好笑,身形當(dāng)即彈起,左手同時猛拉,想要以出神入化的身手,讓這年輕捕快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 璇璣真人設(shè)想的場景,估摸是——白衣如雪的她從床鋪上彈起,同時把夜驚堂拉向床鋪,從夜驚堂上方躍過的瞬間,用薄被把夜驚堂纏成毛毛蟲,摔在床鋪上。 她則飄逸落地,行云流水的拿起妝臺上的酒葫蘆喝酒,留給夜驚堂一個難以望其項背的瀟灑背影。 這想法是不錯,但璇璣真人一動,就發(fā)現(xiàn)血凝散后勁兒挺足,身體沒有完全恢復(fù),氣血流通不暢,導(dǎo)致彈起的力道,稍微小了那么一丟丟。 而夜驚堂提氣的速度遠比同水平武夫快,以至于反應(yīng)竟然跟的上她,她用力一拉,夜驚堂同時腳扎大地,試圖穩(wěn)住身形。 而后的結(jié)果,就是璇璣真人沒彈起來,夜驚堂也沒站住,直接就來了個雙向奔赴。 夜驚堂在璇璣真人恐怖的爆發(fā)力下被拉了個趔趄,直接往床鋪栽去,本以為璇璣真人是要把他按在床鋪上,起初還沒想抵抗,只是準(zhǔn)備來句: “女俠且慢!” 但馬上他就發(fā)現(xiàn),面前這白衣女人不是這么想的,用力一拉后,身形竟然直接橫著朝他撞來,高度完全不足以越過頭頂。 架勢看起來,和準(zhǔn)備一西瓜撞死他似得。 (⊙_⊙)?! 嘭~ 寂靜房間里傳出一聲身體碰撞的悶響,而后陷入死寂。 夜驚堂被拉倒床鋪跟前,又被撞的退出去兩步,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雙臂抬起,接住了不知道在干啥的白衣美人。 璇璣真人撞在夜驚堂身上又落下,后背被右臂托住,腿彎被左臂托住,以標(biāo)準(zhǔn)的公主抱姿勢,落在夜驚堂懷里,本來亦正亦邪的恬淡眼眸,微不可覺的抽了下。 ! 但璇璣真人心理素質(zhì)極強,硬是面不改色,淡然望著夜驚堂,一副‘她本就這么打算’的架勢,來掩飾小失誤。 夜驚堂瞧見這見面投懷送抱的架勢,硬被搞懵了,本來脫口而出的‘女俠且慢’,此刻也變成了: “姑娘請自重!那什么……昨天救你是正常的執(zhí)行公務(wù),你想感謝理所當(dāng)然,但……我不是隨便的人,你……” 說著迅速把璇璣真人放回了床鋪上。 璇璣真人不好說自己力不從心失手了,便也沒解釋,在床榻上用手兒撐著側(cè)臉,做出似笑非笑的模樣: “趁著女子暈厥,用暗器偷襲女人下三路,也好意思說自己不隨便?” “……” 夜驚堂實在難以想像這妖里妖氣的白衣女子,竟然是大魏當(dāng)朝帝師,笨笨的親師父。 若不是知道身份,說這是以禍害江湖俠客為樂的魔教妖女,他恐怕不會有半點懷疑。 “我亮了腰牌例行巡查,姑娘不稟明身份還拒捕,我不確定底細的情況下,用金針制服是按流程辦事兒……” 璇璣真人微微瞇眼:“公子莫非覺得我是個很講道理的女人?依法辦事有理有據(jù),就不會找你麻煩?” 夜驚堂從這三言兩語來看,覺得這姑娘怕確實是不怎么講道理,他嚴(yán)肅道: “我自認(rèn)問心無愧,姑娘若心存芥蒂,我也沒辦法。還有你的傷,是我請鎮(zhèn)上的女醫(yī)師幫忙醫(yī)治,我一直待在隔壁房間,如果不是姑娘方才主動跳懷里,我不會有任何冒犯之處……” 璇璣真人仔細觀察夜驚堂神色,感覺沒說假話,便盈盈起身套上了梅花繡鞋,把妝臺上的小酒葫蘆拿來,湊到紅唇邊抿了口。 咕嚕~ 烈酒入喉,昨日的更多記憶也涌入腦海。 年輕捕快給她來了一針后,摸到跟前,她見對方眼底只有秉公辦事的專注謹(jǐn)慎,沒有惡意,便沒有再緊繃心弦…… 雖然放下警惕,但習(xí)武多年的本能還在,無論是受重傷昏厥,還是喝大了爛醉如泥,感覺到危險,直覺就會把她驚醒;就比如剛才年輕捕快靠近摸她手腕,她當(dāng)時就醒了過來…… 朦朦朧朧好像記得,有人拍她的臉,還有女人的說話聲,而后又脫掉了衣裳,揉臀兒拔針…… 她身體都感覺到了,卻沒有驚醒,只能說潛意識里判斷自己處于很安全的環(huán)境中,不需要強行驚醒來抵抗…… 璇璣真人狀態(tài)猶如宿醉過后,隱約記得些東西,但又記不太清,覺得沒出大問題后,也就沒有再回想,把酒葫蘆放下,微微抬手: “沙洲的烈女愁,要不要來一口?” 夜驚堂老家在梁州,距離沙洲比較近,聽說過此酒的大名——此酒原名‘焚心刀’,入口柔但后勁極大,再貞烈的女子,一杯下去都得躺下任君摘采,男人亦是如此,所以又了‘烈女愁’‘仙人跪’的外號。 因為價格驚人產(chǎn)量又稀少,夜驚堂確實沒喝過,但他完全猜不到璇璣真人下一步會作甚,哪里能接這酒。 “公務(wù)在身,不便飲酒。外面剛傳穿穿回來消息,姑娘若是傷好了的話……” 璇璣真人把酒葫蘆掛在腰間,來到椅子上坐下,坐姿相當(dāng)文靜,抬手慢條斯理倒茶: “幫我拔了金針,可是看出了我的身份?” 夜驚堂點了點頭,在對面坐下: “在下夜驚堂。久仰真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璇璣真人微微抬指,打斷了客套話: “夜公子叫我水兒姑娘就好,真人、道長什么的,太老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