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yī)院，一陣天眩地轉(zhuǎn)后，人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人再次回到了醫(yī)院里。

    身邊再沒有那個人，孫驍驍和莫玲玲都守在旁邊。

    見她醒來，兩個人都抹了抹紅著的眼眶，朝她笑笑。

    “沈月，你怎么才醒？真討厭，為了你，我們兩個都逃學(xué)了好嗎？”

    “哦，那我也逃學(xué)好了，陪你們一起！”

    沈月聲音如蚊納。

    她真的一點(diǎn)力氣沒有了。

    感覺身體里的力氣都在隨著血液一點(diǎn)點(diǎn)流失而消散。

    睜睜眼，眼前一片模糊。

    抹了下，是眼淚。

    她笑。

    又收住。

    即便不照鏡子，也能想象得到現(xiàn)在的自己有多狼狽。

    “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丑??？”

    “你還知道啊！趕緊好起來，不然再這么丑下去，真就沒人要了！”

    孫驍驍立刻招來莫玲玲一個暴栗子。

    她也發(fā)覺到自己說的沒經(jīng)大腦，咬咬嘴巴不再吭聲。

    沈月露出蒼白的笑容：“干嘛打她，沒說錯啊，我現(xiàn)在什么也沒了，當(dāng)然也沒人要了！”

    “喂，別把自己說的那么可憐兮兮，沈月，你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就一個孩子么，等你好了怎么不生一個？沒人和咱生，可以人工授精啊，jingzi庫那么多優(yōu)良品種，哪個不比沈銘溪強(qiáng)！”

    莫玲玲或許是太氣憤，說完也立刻抽自己嘴巴。

    怎么越想回避什么越是會提到誰。

    沈月眼皮只是稍微顫了下，沒有多大起伏：“哦，好吧，等我好了，你陪我一起，我要挑一個混血的，大眼睛，高鼻梁，雙眼皮兒……”

    “行行行！姑奶奶你說了算，咱們挑個國際型的混血兒！”

    莫玲玲替她蓋好被子，笑著調(diào)侃。

    沈月也笑，只是神情游移。

    她目光瞥向窗外黑下去的天，胸口突然涌出一陣腥熱。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沈月……”孫驍驍嚇得立刻跳起來。

    莫玲玲淡定很多，抽出紙巾替她擦了擦嘴角說：“你干嘛乍乍呼呼的，醫(yī)生說只是消化道出血，慢性胃炎導(dǎo)致的！”

    “嗯！我給沈月倒杯水！”

    孫驍驍抹了抹眼睛去倒水。

    沈月看著她偷偷哭的模樣，不禁笑了下：“你干嘛啊，孫驍驍，我不是好好的么，我最近覺得太累了，我要好好睡一覺！”

    “那你睡吧！什么也不用想！放松神經(jīng)！嗯？”

    莫玲玲眨眨眼。

    沈月點(diǎn)頭，乖乖閉上眼睛。

    思緒開始飄散開。

    她仿若置身一片春暖花開里，周圍安靜得只聽得到蟲鳥鳴叫。

    陽光照在她身上很舒服。

    她低頭，看到自己只穿了一件青色碎花長裙，長發(fā)披散開，雙腳騰空，仿佛是那花中的仙子。

    身子輕飄飄的，稍生煽動一下手臂就會飛起來一般。

    她笑笑。

    聽到有人好像在叫她。

    她四顧并沒有看到人。

    然后繼續(xù)看著綿綿不絕的鮮花。

    “沈月！沈月！”

    那聲音再次響起。

    她這次抬頭看到是許久都沒有再見到的男孩兒，陳家楠。

    “陳家楠，你不是死了嗎？”

    她并沒有害怕，看著他一張紅潤的面頰，就像是活著一樣。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唇角帶著笑意。

    這次的他很清晰，她伸出手，還可以碰到他的臉。

    他的臉，不冷，反而很暖。

    “你沒死啊，陳家楠，你還活著是不是？”

    他依舊沒說話，看著她一直笑。

    突然，他伸出一只手，張開。

    里面是一個包裹著金色糖紙的糖。

    那糖安靜的躺在他掌心里，散發(fā)著金色的光。

    映襯著他的臉，像鍍了層金色。

    沈月瞇了瞇眼，眼前的陳家楠有些模糊。

    “沈月，你會來看我嗎？”

    陳家楠的聲音再次傳來，一直響，一直響。

    “會……會……”

    她下意識去抓他的手。

    生離死別的感覺再次襲來。

    她不要他死，不要任何人死，她只想她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活在她身邊。

    一轉(zhuǎn)眼，她手中握住了一個小寶寶的小手腕。

    他圓圓的大眼睛不時眨巴著，直勾勾地盯著她，綻放著天真可愛的笑容。

    “mama……mama……”

    他明明沒有說話，耳邊卻都是寶寶的聲音。

    心頭如插進(jìn)了一把刀，痛得她眼淚奪眶而出。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原本平坦，慢慢的攏起。

    然后眼見就要不堪負(fù)重要生下寶寶，身下突然涌出血來。

    “不要……不要……”

    可愛的小寶寶隨著她腹部的漸漸平復(fù)慢慢淡化，直至消失。

    “寶寶……不要離開，不要……”

    她拼命的抓，什么也抓不到。

    沒有，什么也沒有。

    血還在流著，流到她整個眼前一片血紅。

    “月兒……月兒……醒醒……”

    有人在喚她。

    好熟悉，好溫柔。

    沈銘溪啊……

    心臟的位置驀地刺痛。

    她猛地睜開眼睛。

    看到的是他焦急布滿血絲的雙眼。

    “寶寶呢？我的寶寶呢？”

    她開始四處摸索，想從床上坐起來。

    身下卻感覺沒了知覺一般，又癱軟下去。

    眼前隨即覆上一只大手，阻隔了她的視線。

    然而，她還是看到了，正忙碌的醫(yī)護(hù)人員。

    從她身體里的某部分取出大團(tuán)血紅的棉花。

    “沈銘溪，你把我寶寶送哪去了？你還給我，你把它還給我！小時候，你把我弄丟了，你現(xiàn)在又把我的寶寶也弄丟了！我討厭你，我恨你！沈銘溪，你還我……還我啊……”

    她發(fā)狠地去錘他，可是她縱然用盡了全身力氣，落在他身上，也只是悶悶的發(fā)不出聲響的拳頭。

    他任她錘著，待她累了，將她攬在懷里，輕輕吻她的鼻尖。

    從未有過的情緒在這一刻崩潰決堤。

    他用力抱緊她，怕失去她，在她耳邊低聲顫抖的說：“月兒，別這樣，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病房外，一瞬不瞬望著的方晴由怔愣，轉(zhuǎn)變成得逞的笑。

    沈月，你也不過如此，我得不到的，你就算得到了又如何？

    不過還是被他親手催毀了？

    她不禁大笑出聲。

    正好經(jīng)過的小護(hù)士見狀，皺緊眉頭：“你是哪個病房的？你在這里做什么？你人怎么這樣，人家剛沒了孩子難過呢，你竟然笑得出來！”

    “我當(dāng)然笑得出來，我開心的狠！小姑娘，你怎么會了解我現(xiàn)在的心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