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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第二天老牧民寶音帶著人找到他們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三人兩羊蜷縮在一個背風(fēng)的小山包后面,一名體質(zhì)較弱的知青身上穿著林衛(wèi)國的皮襖,林衛(wèi)國則穿著知青那件中看不中用的綠色軍大衣。 三個人都已經(jīng)凍得半僵,不會走路,被抬回了氈房。 在蘇木衛(wèi)生院的救援人員趕到之前,是寶音先用雪幫著他們搓身體,硬是保住了三名知青的小命。 據(jù)老牧人寶音講,當(dāng)時幸好林衛(wèi)國帶著兩只羊和那件破羊皮襖,借著兩只羊的體溫取暖,才保住了幾人的性命。 如果僅靠那兩件軍大衣御寒的話,怕是這兩個知青救不回來不說,連林衛(wèi)國的小命也保不住。 救援人員趕到之后,凍傷最嚴(yán)重的那名知青,因為腳趾凍傷需要截去,被送到了旗醫(yī)院做手術(shù)。 林衛(wèi)國和另外一名知青傷情較輕,留在了蘇木衛(wèi)生院。 我回來時去蘇木衛(wèi)生院看了衛(wèi)國,跟他說了半天,讓他和我一起回家,反正有這個養(yǎng)傷的借口,跟上面打報告請假一準(zhǔn)能行。 可他不肯聽我的,還讓我別告訴你們,說等他的傷徹底好了再回來,也免得家里人擔(dān)心。 李志強說著話,臉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不我把吃的和信兒都帶到了,看子舒你急得不行,子矜也病了,忍不住就把實話說出來了。 李志強長相一般,講起故事來頭頭是道,也許是因為事情就發(fā)生在他的身邊,他講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xiàn)。 林子矜聽得瞪大了眼睛,林子舒騰地站了起來:不行,我得把我哥找回來! 李志強點頭附和:是啊,趕快讓他回來吧,別的怎么樣不說,至少咱們礦上有的是煤,回家來凍不著。 不過子舒你也別著急,衛(wèi)國如果收到信,知道子矜病了,一定會趕回來的,他成天最愛念叨的就是你們倆。 可我哥不是在衛(wèi)生院么,信寄到嘎查那邊,他肯定收不到,不行,我得給他拍電報!林子舒是個有主意的,立即說。 李志強眼睛一亮,笑道:這個好,他看了林子矜一眼:就說子矜病了,想讓他回來,他準(zhǔn)保就回來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看看天色晚了,李志強不顧姐妹倆留下吃飯的挽留,堅持要回自己家:我難得回來,我媽還等著我吃飯呢。 林子舒用布包了一雙家做的大棉鞋交給他:強子哥回去時把這鞋給我哥帶上,這是輪帶底的,下雪鞋底子不濕。 所謂的輪帶是指礦上傳送帶上所用的傳送皮帶,當(dāng)傳送皮帶磨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被替換下來。 換下來的舊傳送帶被清洗干凈,就成為老百姓做鞋底的好料子。 比起手工納的鞋底子,這種用橡膠和腈綸絲復(fù)合壓制出來的傳送皮帶,做出的鞋子更加結(jié)實耐磨,也更加省錢省事。 李志強接了鞋子出門,在黑子瘋狂的咆哮中,抱頭落荒而逃。 林子舒送李志強出門,回來親昵地摸了摸黑子毛茸茸的大腦袋,小聲安撫它:這是認(rèn)識人,意思意思就行了。 意思意思就是不要真咬唄? 黑子似乎聽懂了,使勁地?fù)u了搖尾巴。 送走李志強,林子舒回來在躺柜下邊的抽屜里翻了半天,拿出用手絹包著的幾塊錢就要出門。 林子矜怯怯地喊住了她:姐,我也想去。 林子舒猶豫一下便答應(yīng)了:好,穿厚點再出門。 姐妹倆出了門,林子矜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林家住在糧站的家屬院兒,與林家一排的共有兩戶人家,林家是巷子靠里面的一家。 第十章 半夜離家的原因 出了巷口,外面是兩個煤倉。 在燒煤取暖的北方,煤倉是家家戶戶的標(biāo)配。 有的人家院子大的,便把煤倉建在院子里,大部分的人家則像林家一樣,建在巷口或院子墻根旁邊。 煤一般有塊煤和面兒煤兩種。 塊煤用來燒火取暖做飯,面兒煤則用水浸濕了拌成糊狀,專門用來封爐子,這樣就不用天天生爐子了。 再往前一點兒,就是堆得高高的垃圾堆,本地人叫做灰堆。 這個年代生活物資的利用率極高,幾乎沒有多少生活垃圾,灰堆的主要成份正如它的名字,里面大部分是燒煤產(chǎn)生的煤灰。 東方紅煤礦是金海市管轄內(nèi)的十幾個煤礦之一。 金海市建于五十年代,位于陰山腳下。 市區(qū)原址原本是一片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因為建國后勘探出煤礦,國家決定開發(fā),才有了大量移民的涌入。 林家也是十幾年前才舉家從幾百里外的老家搬來,在東方紅礦落地生根也不過十幾年而已。 金海市毗臨黃河,主要的產(chǎn)業(yè)就是煤。 新興的金海市是一個包容性極強的城市,從各地遷徒而來的的人們,說著各種不同的方言,吃著自己家鄉(xiāng)的特色飯菜。 原籍N省的人們管N省以外任何省市的人都叫做侉子,而外地人則把不論少數(shù)民族還是漢族的N省人統(tǒng)一叫做蠻子。 蠻子和侉子們和諧相處,當(dāng)然也免不了爭斗矛盾,但總的來說,互相之間還是很能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