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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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野聞言,心中微微一暖,不由又開始想起剛才的事來—— 顏之雅沉默了一會,道:“小侯爺確定嗎?你的身子,如今這情況……可能有些駭人聽聞。” 賀顧愣了愣,衣袖下的五指忍不住緊了緊。 ……不會吧? 不會好容易重生了,日子終于有點盼頭了,他就偏偏在這種時候,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吧? 賀顧道:“沒事……姑娘說吧,我……我應當還不至于被嚇死?!?/br> 顏之雅收回了手,這次竟然還十分體恤的替賀顧把衣袖翻了下來蓋住了手腕。 她這樣回避不答,便連征野都有點著急了,忍不住追問道:“顏姑娘,侯爺?shù)纳碜拥降自趺戳???/br> 顏之雅沉默了許久,道:“侯爺,你這……這是喜脈?!?/br> 賀顧、征野:“……” 賀顧:“???” 征野:“!?。 ?/br> 第92章 空氣一片靜默。 正午的陽光從敞開著的醫(yī)館大門傾泄進入大堂,落在賀顧迎著光的那半邊臉上,越發(fā)映的他嘴角面皮抽搐的那兩下,顯得無比尷尬。 顏之雅:“……” 良久,賀顧才道:“……我是男子?!?/br> 頓了頓,又道:“……喜……喜脈,這怎么可能,姑娘真會開玩笑。” 顏之雅:“……” 她當然也知道賀侯爺是男子,但是方才她診過了一次,還不能置信,復診了一遍,卻還是如此—— 賀顧脈象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雖說青壯年氣血充實時也會如此,而女子滑脈才是氣血旺盛養(yǎng)胎之象,但賀顧方才卻又說他近日胃寒嗜睡、飲食不咽、有事沒事還想吐……這就…… 顏之雅干咳了一聲,道:“咳……這,我也沒說侯爺是懷上了嘛,只是說侯爺這脈象,它……他的確……就……咳……” 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原因無他,賀顧和征野盯著她的那眼神,實在有點嚇人。 顏之雅咽了口唾沫,有點慫的摸回了自己的小脈枕,小聲道:“或……或是我醫(yī)術(shù)不到,學藝不精,診的錯了也未可知,侯爺要不就當我瞎說的好了……” 也是,她肯定是最近構(gòu)思那本《我做哥兒那些年》的續(xù)集,構(gòu)思的瘋魔了,所以才會脫口而出,說侯爺這是喜脈,畢竟青壯年滑脈……倒也不怎么稀罕。 但是吧……按理說青壯年男子其脈滑,多為和緩從容而有力,有孕女子則稍有不同,脈雖滑卻跳動較快,賀侯爺方才那脈象,分明就與她往日診的正常男子滑脈并不相同,反而和有孕女子脈象更為貼合…… 這話顏之雅心中雖然想到了,也的確納悶得很,卻怎么也實在不敢真開口說,只能憋在肚子里,悶不做聲。 畢竟再怎么說,賀侯爺也是個男人…… 男人怎么可能有喜呢? 賀顧還在震驚,顏之雅心里琢磨來琢磨去千頭萬緒卻不敢吱聲,倒是征野的思路和關(guān)注點都十分清奇,竟忽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道:“那……那顏姑娘覺得,這喜脈有多久了?” 顏之雅撓了撓耳后,瞅瞅賀顧神色,見他一臉恍然,似乎并不怎么惱怒,是以便壯著膽子小聲答道:“……大約一兩個月?我……我醫(yī)術(shù)不精,也不敢斷言……” 賀顧半天才終于從過大的沖擊和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只覺顏之雅所言…… 簡直荒謬!胡扯!謬不可言! 此番再一聽見顏之雅和征野倆人,竟然還這樣煞有其事的討論他那“喜脈”幾個月了,不由得勃然變色,近乎惱羞成怒的斥道:“什么玩意……什么一兩個月,我是男人,怎么會有什么喜脈,真是無稽之談!” 顏姑娘看著賀小侯爺這副無能狂怒的模樣,那張白白嫩嫩、一向老神在在的國字臉,此刻終于罕見的浮現(xiàn)了點尷尬顏色,干咳一聲挪開目光,假裝看風景道:“額……侯爺……侯爺說的是,想必定是我診錯了,還是……還是不必當真……咳……” 征野在邊上聽了顏之雅的回答,臉色卻有些復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半晌,他才忽然抬頭看向了急的臉紅脖子粗,橫眉毛豎眼睛的賀小侯爺。 賀顧感覺到他在看自己,扭頭過去果然見征野眼神十分一言難盡,滿臉寫著欲言又止。 賀顧被他看的渾身難受,皺眉道:“你……你看什么!” 賀小侯爺此刻一副急赤白咧、十足惱怒的模樣,然而熟悉他如征野,卻能看出他此刻心神不寧,慌張倒要多過惱怒一些。 至于什么原因,賀顧自己心里清楚,征野一直跟著他,知道他每日作息,又與誰一處,自然也清楚—— 自扶靈回京,恪王殿下與侯爺時不時就要見面,甚至秉燭夜談、徹夜長談、談了又談……總之,他倆一塊過夜,可沒少過…… 以前征野雖然心中有些疑竇,然而始終沒敢開口問,自然也不曉得他倆之間究竟是個什么關(guān)系,今日卻知道了…… 征野雖然木訥,然而他與顏姑娘相熟,顏之雅是個鐵公雞,京中匯春堂開著時,里面賬房的活兒是蘭宵姑娘兼任,看病采買、曬藥材都是顏之雅和春彤兩個女孩親力親為,京中人力金貴,顏之雅舍不得雇伙計,至于平常箱籠搬動這些個體力重活,便都是叫征野到醫(yī)館去代勞。 征野心懷鬼胎,自然殷勤的很,有求必應,從不拒絕。 既然這樣相見,顏姑娘寫的那些個話本子,他自然也沒少看過…… 侯爺若與恪王殿下是那種關(guān)系,兩情相悅,孤男寡男還老一塊過夜,傻子才會以為他兩個還一片清白。 征野目光復雜的看著賀顧,余光瞅了瞅邊上的顏姑娘,忽然轉(zhuǎn)頭對顏之雅道:“……姑娘勿怪,我有話和侯爺說,少陪片刻?!?/br> 便拉著賀顧往門口去了,所幸街邊無人,他便小聲對賀顧道:“那什么……爺……你臨走前……呃……是不是……和王爺……總徹夜長談來著……?” 賀顧:“……” 賀顧也不傻,自然一聽就立刻明白了,知道征野這家伙想到哪兒去了,也猜到了他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賀顧的腮幫子抖了抖,半晌才磨了磨后槽牙,怒道:“這他娘的有個屁關(guān)系?” 征野:“……” 他抹了抹被侯爺惱羞成怒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沉默了半天,才終于又壯了膽、硬著頭皮開口道“可……可顏姑娘醫(yī)術(shù)精湛,她怎會看錯呢?” 賀顧:“?” 感情這家伙對顏姑娘的信任程度,甚至可以讓他無視自己是個男人了是吧?? 賀顧忍無可忍,道:“……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真是無稽之談!” 扭頭走回顏之雅身邊,只當方才顏姑娘的一番“侯爺有喜”、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嚇的診斷,全沒聽見,敷衍了事的寒暄了幾句,便迅速帶著征野跑路了。 顏之雅在后面喊了不知多少嗓子,然而壓根兒叫都沒叫住,只瞧見賀小侯爺飛速離去的半抹背影。 她嘆了一口氣,扶著醫(yī)館的門框摸摸下巴,喃喃自語道:“我應該沒診錯吧……?” 顏之雅診沒診錯,很快見分曉。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昆穹山營地風平浪靜,日子一天天無波無瀾的過著,汴京城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皇帝清算宋黨的一番雷霆驟雨,終于告一段落,算是初歇了,群臣心中都是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無論會否牽累到自己,可朝上朝下,京中總是這樣風聲鶴唳、噤若寒蟬的氣氛,也實在叫人要喊難熬,平日里大家伙在街上多說一句話都要怕旁邊有便衣十二衛(wèi)蹲著,生怕一個不妨,就要被安上一個結(jié)黨的帽子。 皇帝自登基以來,一向待下寬仁,從未有過這樣的日子,眾臣一時半會哪里能習慣? 自然了,以陛下性情,本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可壞就壞在了陛下后頭,竟將清查宋黨這差事,交給了忠王秉辦…… 這差事若給了旁人,則無論是因著顧及著宋家和東宮的牽系,還是顧及被牽累的那些大小官員,在京中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關(guān)系,都難免要留三分情面,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狠太絕,畢竟為官講究一個人望,太過苛嚴必然得罪人,影響日后仕途…… 但是交給了忠王,他卻沒這個顧慮,而且這滿朝上下,大概再也找不出一個能比忠王更巴望著太子趕緊倒霉的人了。 十二衛(wèi)本來以前就是他管,也是因著除夕宮宴之事落了罪被擼了差事,眼下重得君父信任、權(quán)柄回到手中,自然是摩拳擦掌,干勁十足,盤算著要把宋黨給收拾個雞犬不留。 而太子殿下又需得避嫌,此事自然不可插手,于是那些官員被忠王殿下盯上,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得自求多福了。 明說是宋黨,然而大伙都曉得宋家是東宮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眼瞧著支持太子的文臣一脈,在忠王殿下的攪和下元氣大傷,忠王殿下卻還始終沒有一點兒準備點到為止的意思,甚至還在朝會上和君父稟報,說差事仍未辦好,這些貪官污吏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他還需要時日清查。 還好這些時日,恪王殿下管著工部、刑部,年末了瑣事繁雜,既要勾劃明年開春需得處決的死犯,又要輕點一年的獄司記錄,還得整修河工,防著明年春汛,本來就人手不夠用,忠王殿下還整日帶著十二衛(wèi)到工部、刑部衙門捉貓拿狗的,搞得人心惶惶,辦差效率都低了五分。 眾人都知道,恪王殿下處理政務,一向勤勉盡心,他并不管誰和誰是一黨,誰又和誰牽累,只要能把安排的差事給辦的好了、辦的美了,他從不多生事端,反之若是影響了差事,他也并不留什么情面,工部先頭的一個老侍郎,干了得有二十來年,頭發(fā)胡子一片花白,因著幾次耽擱了整修河工的差事,一樣被他當著整個工部衙門眾臣的面問責。 于是臣工們一頓合計,都自以為拿準了恪王殿下的性情,找他很是大訴了一通苦處。 恪王殿下果然也如他們所愿,第二日便在朝會上直言上奏,說近些日子庶務繁雜,宋家的案子合該告一段落,若再追查下去,不利朝局穩(wěn)定。 這話要是別人說,難免有心虛著急脫罪之嫌,還會得罪了小心眼兒的二王爺,然而恪王殿下卻沒這個煩惱,而且恪王殿下一個老實人,想必他也不會在乎得罪了二王爺?shù)摹?/br> 況且還是親兄弟嘛,陛下尚在,二殿下又能拿他怎么樣? 皇帝聽了,果然沉思片刻,半晌,雖淡了神色,卻是認同了恪王的說法,這通轟動江洛、牽累京華的貪腐大案,才終于宣布告一段落。 恪王殿下經(jīng)此一事,倒很是結(jié)了一番善緣,在不少人心中,都成了一個寬厚仁和又不惜得罪兄長、君父,也要為無辜朝臣直言上諫的賢王。 太子始終未有任何舉動,卻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那日朝會一畢,他又去求見皇父,這次終于沒被拒之門外,得見了君父一面。 攬政殿外有個小花園,雖說面積不大,但畢竟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日日都能瞧見,侍弄花草的內(nèi)侍宮人,自然格外精心,分毫不敢怠慢。 以往皇帝總在攬政殿中坐著,并不怎么出來,近日卻不知道為何,許是年紀逐漸大了,終于也有累的時候,處理著山一樣的政務,也會開始打盹、頻頻懶神,這才開始愿意出來欣賞花園風景,甚至親自侍弄起花草來了。 太子到的時候,君父就正身著一身便裝,正蹲在花園里給一株植物刨土。 太子嚇了一跳,立刻蹙眉對邊上的小內(nèi)侍斥道:“真是懶??!你們怎能讓父皇親自做這樣的事,侍弄花草的人呢?” 齋兒人在邊上站,鍋從天上來,立時被太子給吼得嚇了一跳,嚇得連忙跪下叩首道:“不是……不是奴婢們懶怠,是……是……” 話到嘴邊卻沒好繼續(xù)說下去,畢竟太子殿下責備,齋兒覺得自己要是立刻又推卸責任,說是陛下自己要這樣的,搞不好太子殿下還會更生氣。 ……但是實情又是的確如此啊。 一時急的腦門都差點冒了汗。 還好這時候皇帝直起了腰,抬手蹭了蹭額上的薄汗,道:“是朕自己要做的,元兒不必怪罪他們?!?/br> 裴昭元連忙低頭恭聲道:“父皇萬乘之軀,怎好做這樣的事,入了冬天氣寒冷,兒臣本不該多言,只是……只是見父皇這樣辛苦,心中實在擔憂?!?/br> 皇帝道:“這些花兒嬌弱,再過兩個月落了雪,忍不了嚴寒,需得趁現(xiàn)在挪回屋里去,來年才好成活,朕不過刨一刨土罷了,也不費什么事,這有什么辛苦?” 又對邊上的小內(nèi)侍道:“你且先退下?!?/br> 齋兒點頭應了是,趕緊挪著小碎步退下了。 一時庭中便只剩下皇帝和太子父子二人。 太子道:“兒臣先頭來看見,還在想怎么都是一樣的品類,父皇這兒的花卻開的這樣好,比宮里頭哪一處都好,原來是父皇精心照料,自然勝過別處百倍。” 皇帝道:“這都是些體力活,朕想起來便做一做,也好松快松快腦子,省的整日都只記得朝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和那比起來,這倒才是真輕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