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觀察筆記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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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瑛不敢再動,輕掖了掖兩人之間的被褥。 那日夜里,鄧瑛一直靠坐在楊婉身邊。 楊婉的手蓋在他的手背上,也不知是因為夢驚還是疼痛,時不時地就會握一下。 鄧瑛不再試圖躲避,由著她觸摸抓捏。 她不是第一次摸他,可這次鄧瑛的感覺卻不一樣。 不在是給予,而是想要向他索取什么。 他曾經(jīng)對楊婉說過,希望她給自己的是,對一個奴婢的憐憫。 而此時這句話他卻沒有辦法再說出口了。 他并不知道其中具體的原因是什么。 事實上有些事逐漸隨著年月改變,裂縫漸生,無聲無息。 過去隔紙而望,楊婉可以敬他,卻不能愛他。 如今同床而坐,她終于可以敬他,也可以試著愛他。 第64章 天翠如翡(一) 看到了嗎?看到了。…… 第二日,會極門的御藥房上遣了醫(yī)官過來。 因為楊婉是女官,內(nèi)廷的規(guī)矩是要隔帳問病。 東廠的人又盯得厲害,一個個恨不得把醫(yī)官的眼睛蒙起來。醫(yī)官氣兒不打一出來,擲下藥箱道:“這要怎么看?叫她自個養(yǎng)得了。” 他說得吹胡子瞪眼。 楊婉靠在榻上有些無奈,卻也只能勸道:“大人別氣,就留些藥吧。” 醫(yī)官摁了摁自己的太陽xue ,這才打開藥箱,拿出一堆瓶罐,一邊確認(rèn)一邊道:“要緊的是不能沾水,不能再磨損,起坐要格外留心。” 他說著環(huán)顧四周,見都是男人,又個個站得遠(yuǎn),不由嘆了一聲,“傷成這樣,再沒個人服侍著,好得了什么。” 廠衛(wèi)聽他這樣說,忍不住道:“大人知道什么,就胡說?!?/br> 醫(yī)官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什么?”他說著收拾好藥箱,走到門前回頭損了一句:“你們能進(jìn)去服侍么?” 他沒有看前面的路,這話將說完,便和鄧瑛撞了個滿懷。 “哎喲,廠督這……” 畢竟是東廠的地境上,他縱然心氣兒高,撞上了鄧瑛還是難免生怯。 鄧瑛卻拱手向他行了一禮,“鄧瑛失禮。” 醫(yī)官見他如此謙恭,反而不好意了,忙回禮道:“無妨無妨?!?/br> 鄧瑛垂手直起身,朝直房處看了一眼,這才恭聲詢問道:“請問大人,楊掌籍傷勢如何?!?/br> “哦?!?/br> 醫(yī)官放平聲音道:“不敢冒犯,所以并沒有看得太真切,不過既然是皮外傷,也就急不得?!?/br> 鄧瑛應(yīng)聲點了點頭,又問道:“她夜里燒得很厲害,不知什么時候能退下去。” 醫(yī)官聽了這句話倒是反應(yīng)過來,他剛剛調(diào)侃楊婉無人服侍的時候,廠衛(wèi)為什么會對他說“你知道什么。”感情就是眼前這個東緝事廠的廠臣,親自在服侍里面的人。他想到這里,又再細(xì)看鄧瑛,見他此時身著常服,半挽著袖子,絲毫不避忌地,當(dāng)著眾人的面去照看爐上即將燒滾的水。說話的聲音也很平和,“她好像也吃不下什么東西,就能喝些水?!?/br> “能喝水算是好的。” 醫(yī)官說到這里,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廠衛(wèi),見鄧瑛在他們暫時不敢出聲,索性麻膽,照著平時囑咐宮里奴婢的話對鄧瑛說道:“傷口有炎癥,必然要起熱,該敷的藥一日三次好生敷,該吃的藥的不要落下。她的傷口不淺,能不擦磨就不要擦磨。照顧得好的話,后日吧……后日應(yīng)該就會退燒?!?/br> “是,鄧瑛明白。多謝醫(yī)官大人。” 他說完又行了一禮,這才側(cè)身為醫(yī)官讓道。 覃聞德待鄧瑛直起身后,方在他身后回話。 “督主,司禮監(jiān)的胡秉筆今日來過了。” 鄧瑛轉(zhuǎn)過身,“是說欽審的事嗎?” “是。” “什么時候?!?/br> “說的后日?!?/br> 鄧瑛聞言,垂下眼沉默須臾,彎腰提起爐上的水,輕道“行,我知道了。你們照司監(jiān)的意思安排?!?/br> 覃聞德跟了一步問道:“督主,這件案子,是不是就從北鎮(zhèn)撫司過到我們手里。” 鄧瑛點頭,“是這個說法,不過只這是一個內(nèi)廷的特案。東緝事廠仍無審訊的常權(quán)。” “屬下明白。” —— 此時直房內(nèi)的楊婉剛披上褙子,撐著榻面坐起來,撩開一半的被褥,把綢褲退到膝彎處,想要替自己上藥。 比起腰腹上的傷口,腿上的傷口雖然嚴(yán)重,但是楊婉自己能看得見,上起藥來也要順手一些。她正要伸手去拿醫(yī)官擺在桌上的瓶罐,門上的鎖卻響了,楊婉抬起頭朝門上看了一眼,慌地要縮回被褥,誰知卻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失了力,身子向下一番,便從榻上摔了下來。 鄧瑛一把將門合上,上前蹲下身將楊婉從地上抱起,朝外道:“把門鎖上?!?/br> 說完又道:“扶我肩膀?!?/br> 楊婉疼得喘氣,卻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快要滑下膝彎的綢褲。 鄧瑛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等一下我?guī)湍?。?/br> 楊婉耳根通紅,卻也不敢再亂動,悄悄地把手縮回來,抓著鄧瑛腰上的系帶,“看到了嗎……” “什么?” 楊婉抬起頭,見他輕輕地抿著唇。 “我……” “看到了?!?/br> 他怕她說出來后會自辱,忙應(yīng)下她的話,說完將楊婉輕輕地抱回榻上,托著她的腰幫她抬起下半身,將幾乎滑至她腳腕上的綢褲提回。綢料摩擦著傷口,楊婉忍不住皺眉,鄧瑛見她難受,只得放輕手上的動作,“是不是疼?!?/br> “你快一點就沒有那么疼?!?/br> 鄧瑛收回手,僵硬地站在楊婉面前,“我不能讓宋云輕過來……” “我知道。其實她不能來也好。她沒你脾氣好,見我這樣,指不定怎么罵我呢?!?/br> 楊婉打斷他,也有開解他的意思。 鄧瑛也就沒有再說下去,伸手拿起醫(yī)官留下的藥瓶,看著瓶身上的名簽沉默不言。 “在想什么。” 楊婉靠在榻上看他。 她還在發(fā)燒,臉色潮紅,眼眶也有些濕潤。 “我剛才……” “別道歉鄧瑛?!?/br> 她再次打斷他,望著他的側(cè)臉,輕聲說道“我雖然覺得羞,但我并不難堪,我將才問你,是不想你一直擱在心里,然后又自己一個人,去想你在楊倫面前說過的那些嚇人的話。” 她溫和地點破了鄧瑛的心事,鄧瑛無言以對,只能沉默地點了點頭。 楊婉看著他手里的藥瓶,“腿上的傷我可以自己上藥,但腰上和肋上我都看不見。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我也求不到別的人了。” 此處的確無人能幫楊婉。 宮人不能私自與楊婉接觸,外面看守的廠衛(wèi)都是男子。只有鄧瑛自己是內(nèi)侍。 一切好像是安排好了一樣,讓他藏匿于心心底的“覬覦”得以曝露,但也好像是為他筑起了高高的刑臺,楊倫,寧妃,易瑯,甚至還有白煥和張展春,所有人都站在刑臺下看他。他的羞愧無處遁形。 活到現(xiàn)在,他對大多人都問心無愧,但在楊婉面前,他卻覺得,好像只有問心有愧,才能繼續(xù)活下去。 “婉婉。” 鄧瑛喚了楊婉一聲,的手在膝上捏了捏,俯下身撩起她腰腹上的中衣,用手腕輕輕地壓住。 楊婉感覺到了他溫?zé)岬暮粑?,撲在她的皮膚上,她剛想答應(yīng),卻又聽鄧瑛道:“這幾日我會記在心里,但你出去以后,就把它忘了吧。” “為什么要忘啊?!?/br> 鄧瑛將藥在自己手掌上壓熱,輕輕涂在她的傷處。 “你不忘,我如何自處?!?/br> 楊婉聽完沒再出聲,卻看著鄧瑛搖了搖頭。 數(shù)十道鞭傷,短的兩三寸,長的從肋骨貫穿到肚臍。 楊婉望著床架盡量將自己的神思散出去,抿唇忍著。 鄧瑛直起身,替她攏好被褥的時候,她才松開唇長吐了一口氣。 鄧瑛背身站在桌邊收拾藥瓶和帕子上沾染的血污。覃聞德立在窗下道:“督主,北鎮(zhèn)撫司的人來了,今日堂審,要請督主過去。” 鄧瑛看了一眼手邊觸目驚心血污,忽然沉聲道:“讓鎮(zhèn)撫司等著?!?/br> 覃聞德很少聽鄧瑛說這樣的話,先是愣了愣,過后卻氣爽起來。 “是,屬下這就讓他們好好等著?!?/br> “鄭秉筆還好嗎?” 楊婉緩過神,靠在榻上,輕聲問鄧瑛。 鄧瑛應(yīng)道:“你不要想那么多?!?/br> 楊婉搖了搖頭,“這是第幾次堂審了?!?/br> “第三次了?!?/br> “前幾次……動刑了嗎?” 她說到“刑”字,肩膀不由自主德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