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觀察筆記 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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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首故紙堆十年寫成的那本《鄧瑛傳》,如今回首一看,文字是那般的刻意,僵硬。他一生沉沉浮浮,但卻沒有喜怒哀樂。 而筆記中的男子如碎玉,如破月,如經(jīng)風(fēng)摧后的松木,如傷棲于湖泥中的鶴。 機(jī)緣巧合之下,他伏在楊婉面前,將一生的痛苦與歡愉,都捧給了她。 楊婉手中的這一本觀察筆記,寫滿了他身上的傷病,他內(nèi)心的掙扎,以及大明朝對他的利用和迫害,他是二十一世紀(jì)的歷史課題,也是貞寧年間的一個鮮活的人。 這無疑是研究對象對研究者的獻(xiàn)祭啊。 就像是為了感謝楊婉的到來,他解答了楊婉學(xué)術(shù)生涯中所有疑惑,成就了她,但也讓她成為了這個后世唯一一個洞明一切的孤獨(dú)人。 所以楊婉舍不得鄧瑛。 作者有話要說:(1)吳川鞋:明朝的拖鞋 第147章 銀沙啄玉(二) 討論陳樺更聽話還是鄧…… “東家,水抬來了,灌在哪里啊?!?/br> 伙計們站在廊下喚楊婉,楊婉這才松開鄧瑛,“抬進(jìn)來灌到桶里就是了,你們也去吃鍋?zhàn)?,今兒下的兔子rou多。” 伙計道:“云姑娘去上頭找澡豆去了,我們還等著給東家送過來呢?!?/br> 楊婉道:“你跟她說不用找了,我房里還剩些,大約夠了。” “欸,是?!?/br> 伙計們灌了好熱水,便跟著出去了。 楊婉牽著鄧瑛走進(jìn)房內(nèi),木架床前支開一道藤編的屏風(fēng),水溫正好,蒸出細(xì)柔的白煙,楊婉轉(zhuǎn)過身道,“澡豆在那個小盒子里,剩不多了,你將就用,我給你找衣裳去?!?/br> 說完便走到屏風(fēng)后面去了。 鄧瑛望向楊婉的床榻。褥子很厚很軟,上面鋪著綾面的被子,被面似乎是才漿過的,散著淡淡的皂角香氣,床頭放著幾本書,其中一本還翻著,書面上是他從前寫的批注。 床邊安了一張高幾,幾上置瓶,瓶中插著一枝就要開落的杏花,除此之外,就沒有多余的陳設(shè)了。鄧瑛脫下身上的衫子,卻不肯在楊婉床上坐下。他倚在墻上,低頭解開腰上的汗巾,褪下外頭的褲子。 屏風(fēng)上映出楊婉的身影,屏內(nèi)的人薄衣遮身,一無所有。 一陣寒意從地上升起,輕輕鉆入鄧瑛褻褲的褲腿。輕顫之余,他本能地生出一絲恥意。但心是定的。 這畢竟是楊婉的居室,只要是她在,哪怕他衣不蔽體,他也不必自認(rèn)狼狽。 “鄧瑛?!?/br> “在。” “嗯……你脫衣服了嗎?” “嗯。” “那你走過來拿一下?!?/br> 說著,屏側(cè)伸一只手,手上捏著一身新的中衣。 “你以前的舊衣都封在護(hù)城河那邊,我走得時候帶不出來,這一身是新買的,就是不大軟,我反復(fù)洗了幾次,還是不大舒服。” 鄧瑛伸手接過中衣。那只手卻扒拉在了屏側(cè)邊上。 “你慢慢洗,也可以泡一會兒?!?/br> “婉婉?!?/br> 鄧瑛望著屏上的那只手,“我這樣洗……我怕會弄臟你的床?!?/br> “那你今晚就睡在被你弄臟的地方,明兒我洗?!?/br> “我來洗……” “沒事鄧瑛。” 那只手從屏風(fēng)上松開,聲音卻沒有遠(yuǎn)離,“現(xiàn)在臟了我來洗,等你身子好了,就換我盯著你洗?!?/br> 她說完輕輕拍了拍屏面,背過身道: “快洗澡吧,我就在外面坐著,洗完了,我們出去吃鍋?zhàn)?。?/br> —— 熱騰騰的兔rou鍋?zhàn)?,?qū)除了初春黃昏的寒意。 夕陽的余暉落在場院里,風(fēng)輕輕地撩動墻上的葡萄藤。煙火氣里雜著一陣紙張和墨汁的香氣。 陳樺仔細(xì)地盯著爐子里的火,時不時地拿長柴去挑,宋云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站對面挑去,別擋著督主坐。 說完對鄧瑛道:“督主你坐這邊,不受風(fēng)吹不到煙,那邊兒留給我們來坐?!?/br> 鄧瑛站著笑了笑。 “不用,我坐哪兒都一樣。” 陳樺忙道:“您過來坐吧,您腿不好,婉姑娘特意給您燒一個爐子在這邊。” 楊婉端著蔬菜從廚房里走出來,“jiejie在這兒,他不敢去尊位,他愛坐哪兒你們就讓他坐哪兒唄,那個爐子又不是不能挪?!?/br> 她說完,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來,坐?!?/br> 鄧瑛聽話地坐下,宋云輕忍不住笑了一聲道:“以前我還在宮里的時候,尚儀局的人都在說,督主雖然是個性子很好的人,但并不那么好說話,我那會兒覺得也是。不過楊婉,督主跟著你,到真是一句話也沒有?!?/br> 楊婉幫著宋云輕擺碗筷,一面笑道:“要說聽話,他比不上陳掌印。” 鄧瑛與陳樺相視看了一眼,而后又雙雙避開了。 陳樺道:“我是笨,又沒讀什么書,云輕說話總是有道理,我糊里糊涂的,就聽了?!?/br> “我也是?!?/br> 鄧瑛接了一句。 陳樺忙道:“您可不能這么說,您還沒讀書呢,您可是內(nèi)學(xué)堂的講學(xué),不比翰林院的差,您聽婉姑娘的話,那是因?yàn)槿送窆媚锶撕?,您心里喜歡她……” “陳樺?!?/br> 宋云輕一把奪了他的筷子,“人督主怎么想的你也知道,你知道,你也做督主了。” 陳樺忙縮回凳子上,“我做不了做不了,我不說了……” 楊婉笑著在鄧瑛身旁坐下,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 她忍不住笑道:“你就是說不得?!?/br> 鄧瑛忙對宋云輕道:“沒事,你讓陳掌印說?!?/br> 陳樺忙擺手,“不敢不敢。” 楊姁攏著手笑道,“很多年沒這么自在過了。” 楊婉替她添了一碗茶,輕聲道:“我特意把鍋?zhàn)佣说搅送饷妫米宩iejie看月亮?!?/br> 楊姁拍了拍楊婉的手背,“你連這個都想到了。” “嗯?!?/br> 楊婉朝青墻上望去。 “雖然這里的月亮沒有蕉園梅林的好看,但是這座青墻年生久了,等月亮爬上去,映著月光,看起來青幽幽的,也很有味道。” “是啊,清靜最好?!?/br> 宋云輕道:“我們?nèi)缃袷乔屐o了,只是你和督主,還清靜不得?!?/br> 陳樺聽完這句話,望向沸騰的湯水嘆了一口氣,“這倒是……內(nèi)廷如今……哎……” 他嘆了一口氣,夾起一片兔rou汆入水中,粉紅的rou瞬間發(fā)白,在鍋里沉沉浮浮。 宋云輕道:“怎么了。” 陳樺搖了搖頭。 宋云輕追道:“你話不說完,怎么讓人放心?!?/br> 陳樺夾起燙熟的兔rou放入碗中,卻沒有立即吃,擱筷道:“內(nèi)閣的大人們在清剿司禮監(jiān)一黨,好多舊案被翻了出來,這一個月拿了好些人?!?/br> 他說完朝鄧瑛看去,“督主,聽說您要掌司禮監(jiān)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您接手司禮監(jiān),就跟捧個剛從火堆里刨出來的芋頭一樣,竟難得很啊?!?/br> 宋云輕道:“你還是只看到了宮里的事,要我說……” 她一面說一面握住了楊婉的手,“最讓人憂心的,反而在外頭?!?/br> 陳樺道:“外頭怎么了?!?/br> 宋云輕低頭沒有出聲。 陳樺不解道:“我只知道,如今外面挺慘的,張先生的獨(dú)子,和桐嘉的書院的遺屬們進(jìn)京了,順天府外頭的幾個書社寫了好些悼亡的文章。桐嘉書院周先生在刑場上說的那一句絕命詞,什么望……什么血rou……” 楊婉接道:“望吾血rou落地,為后繼者鋪良道,望吾骨成樹,未后世人撐庇冠。” “對,就這兩句?!?/br> 陳樺抿了抿唇,“這兩句,被東林學(xué)派的李慶林寫成了一幅字,被好些人拓了去。哎……這個案子雖然已經(jīng)了結(jié)幾年了,但聽說,當(dāng)時是真的慘。還有張先生的案子,聽說也是冤案,都是因?yàn)槔献孀凇蓿《际且驗(yàn)楹吴t要隱瞞琉璃廠的貪污案,才把張先生的逼死的?!?/br> “行了行了?!?/br> 宋云輕打斷他道:“你別說了,督主什么都還沒吃呢,光聽你一直說,說得也不是讓人開心的話,來,督主,您吃兔子rou?!?/br> “好,多謝?!?/br> 鄧瑛笑著接過宋云輕夾來的兔rou,低頭咬了一口。 陳樺不敢開口了,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楊婉舀了一碗熱湯遞給鄧瑛,抬頭對宋云輕道:“我發(fā)覺你自從掌管了內(nèi)坊以后,就越發(fā)像姜尚儀了?!?/br> 宋云輕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楊婉,本來吃得好好的,我們又少督主的興致了?!?/br> 楊婉搖頭道:“沒事,我在他什么都要吃?!?/br> 她剛說完,鄧瑛就端起湯碗喝了一口,又把碗里的兔rou全部吃掉了。 宋云輕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會兒我和陳樺洗碗?!?/br> “不用,你坊內(nèi)還有好多事沒做完,你去做事,jiejie去幫我理理絨線,碗嘛就我來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