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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被廢了嗎 第61節(jié)

    她覺得這樣的日子再持久些,不是她瘋就是謝行之亡。

    他們中間一定會有一個人先去見閻王的。

    第71章 斷子絕孫   紅墻綠瓦,陽光淺淡溫和。

    ……

    紅墻綠瓦, 陽光淺淡溫和。

    霍長君是在初冬的第一天回到皇宮的。

    所有人都說她已經(jīng)死了,當(dāng)年的戰(zhàn)報上也是如此描述的,唯有陛下這些年發(fā)瘋一般就是不承認(rèn)她的死訊, 甚至是一直禁止發(fā)喪。

    可誰能想到她如今竟是真的活著回來了呢?

    宮門口的太監(jiān)宮女浩浩蕩蕩地跪了一地,各宮嬪妃,就連太后都親自出門前來迎接了。

    太后看著她空蕩蕩的袖子都一下子紅了眼眶,“長君?!?/br>
    還有李德讓, 他一個年近半百, 在宮里浮沉了半生的人,先是妥帖地迎上來沖著謝行之行禮,“恭迎陛下回宮?!?/br>
    可轉(zhuǎn)頭看見霍長君的那一瞬,竟是當(dāng)眾失態(tài),怔在了原地, 連禮都忘記了行。

    初冬的陽光還算溫暖, 映在人身上也顯得柔和沉靜。

    霍長君看著他們,將所有人的神色表現(xiàn)盡收眼底, 她扯了扯嘴角, 大多數(shù)人眼底都有幾分不忍, 哪怕他們從前彼此算計敵視,可是見她落得這副田地,還是會生出兩分惻隱之心。

    她剛要屈膝,恭恭敬敬地沖著太后行禮,卻被太后和謝行之同時攔住了。

    謝行之道:“你身子不好, 這些就都免了吧?!?/br>
    太后自然也是不在意的, 她伸出手想扶霍長君,卻發(fā)現(xiàn)自己握住了只有一截空空的袖子。

    眼角的淚瞬間滑落,略帶蒼老的皮膚更是擰出了褶子, 心疼地喚了聲,“長君啊……”

    霍長君揚了揚唇,云淡風(fēng)輕道:“母后,我在這兒。”

    我在這兒……至少,我還活著……

    比起其他人她已是萬幸,不敢奢求更多。

    可她的豁達和明朗卻只能讓在場的人感到更加悲傷和羞愧。那種神祇被人拉下神壇的感覺在所有人心上都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疤痕。

    *

    霍長君重回到了皇宮里,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熟悉得緊。

    長春宮已經(jīng)修葺好了,和過往相差無幾,一樣的恢弘壯闊,可也威嚴(yán)壓抑,就連最熟悉的那幾棵老樟樹都煥發(fā)了新芽,一改葬身火海時的悲壯死氣,展現(xiàn)出了勃勃生機。

    就連從前的連雀連鶯也被調(diào)了回來,她們看見自己的主子歸來,眼眶濕潤,看見她干癟的袖子,更是止不住地哭出了聲。

    霍長君微微揚唇,安撫地笑道:“好久不見啊?!?/br>
    連鶯啞著嗓子喚了一聲“娘娘……”眼淚瞬間繃不住,哭得稀里嘩啦的。連雀在一旁也是淚流滿面,只不過她到底沉穩(wěn)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盡量不哭出聲來。

    霍長君安慰地給她們擦了擦淚,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因為說得再多也不過是些沒用的廢話。

    她站在門口,微風(fēng)拂過,氣候微寒,額間的碎發(fā)胡亂飄舞。

    抬眸間,腦海中浮現(xiàn)了無數(shù)的場景,過往的十?dāng)?shù)年里她都是住在這里,大半生的時光為此處所累。

    那時的她會在夜晚悄悄地溜出來練劍,學(xué)著成熟大氣,卻總是忍不住張揚肆意又不講道理,憋悶時,還會忍不住和連雀連鶯訴說少年心事。

    可這一切,都是在假相還未被撕破之前的歡愉。那時的她是心甘情愿地被這里吞噬,與它融為一體。

    可直到利刃將她所有的幻想都戳破之后,她便活得狼狽怯懦,她被囚困在了這里,像一只丑陋的井底之蛙,暗無天日,只能等著別人的垂憐茍延殘喘。

    好不容易離開,現(xiàn)如今,她又回到了這個牢籠里。

    而這一次,她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那種熟悉的地方帶來的壓抑感和窒息感撲面而來,她覺得自己遲早會溺亡在這里。

    身旁的謝行之眉眼柔和,薄唇輕啟,似是對自己將這里恢復(fù)得和過去一模一樣覺得很滿意。他牽著霍長君的手,笑道:“長君,我一直在等你回家。”他的聲音里還帶著歡喜和愉悅。

    過去的三年里他每一天每一夜都會來這里,這里充滿了霍長君的氣息,有著他最熟悉的一切,最惦念的一切,就好像回到這里就能看見霍長君的影子,就好像她隨時隨地會沖出來,然后怒氣沖沖地對著他破口大罵讓他滾。

    那時,他覺得只要她能真的回來,讓他滾也是可以的。

    他還想牽著霍長君的手走進去,告訴她這里藏著她的許多秘密,他都發(fā)現(xiàn)了。他看見了墻角的刻字,也翻出了樹底下埋著的黃沙釀,還有很多很多……他想說長君,我都記著,我都會記著的,從前虧欠你的,如今我都會償還給你。

    可是,霍長君卻甩開了他的手,先行跨步踏入了長春宮里。

    謝行之微怔,卻也只能乖乖跟在身后。

    房間里的擺設(shè)都和過往真的是沒有一丁點差別,就連早就被打碎的白玉琉璃瓶都不知道謝行之從何處再弄來的一模一樣的贗品。

    可是最讓她覺得諷刺的還是那張沉香木床。

    霍長君看見那張熟悉的床,冷笑一聲,心底的酸澀一下子翻涌而出,她忍不住揚唇恥笑道:“怎么,你這是想時時刻刻提醒我,你是如何算計得我十年未孕,讓霍家斷子絕孫的嗎?”

    謝行之看見那張床的時候也是愣怔了一瞬。

    “不是的,長君,我沒有……我……”他的聲音里帶著幾絲急切和惶恐。他真的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將這里的一切都復(fù)原,而且這張床他對天發(fā)誓,絕不曾動過任何手腳。

    他與霍長君的關(guān)系本就如履薄冰,實在是經(jīng)受不住再來一次這樣的誤會,他越急切就越解釋不清,他慌亂道,“床是換了的,長君,它們只是長得一樣而已。真的!而且,而且當(dāng)年那藥溫和,是可以治的?!?/br>
    霍長君看著他慌亂和卑微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個惹人注目的小丑一樣,她唇角微勾,不在意地淺笑道:“哦,那我是不是還要感激你留了三分情面?”

    她嗤笑一聲,摸著自己的腹部,笑得涼薄,“只可惜我這些年打仗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了。謝行之,我霍家便是真的斷子絕孫了呢?!?/br>
    她說得很平靜,似乎很輕松,可謝行之卻連呼吸都不敢重了。

    “長君……”他只敢低聲呢喃和呼喚,他猶疑著拉住了霍長君的衣袖,緊緊地拽著,怎么都不松手,似乎這樣才能確定她還存在于自己眼前。

    不知何時他在霍長君面前變得如此卑微與低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與霍長君相對,每每都是他處于下風(fēng)。

    霍長君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連唯一掛念著的一個林晨紹都用盡全力將人送走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不在乎別人,更不會在意自己。

    她不想活,隨時都可以死。

    他連一個留下她的籌碼都沒有,如何敢再囂張。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苦笑,瞧,這一點上他們是多么的般配,都一樣的狠絕,不喜受人威脅。

    霍長君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好似悲傷不已的模樣,心底沒有半點感受,她只覺得自己說得不夠痛快,沒辦法把他的心再刺個稀巴爛。

    她似是放下了往事一般,轉(zhuǎn)身坐在了沉香木床上,然后看著謝行之那張清逸俊朗的臉,“這樣,你還要留下我嗎?那你可能也要斷子絕孫了呢。哦不,你還有蘇憐月的兒子呢?!彼裘贾S笑道。

    “只不過,你當(dāng)真不廢了我嗎?中宮無嫡子,謝行之,你這又是何苦為難自己呢?”

    中宮之主再不能有皇嗣,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不必她出手,便是朝堂大臣和各宮嬪妃都夠謝行之頭疼的。

    誰會允許一個不下蛋的母雞霸占著這個如此重要的位置呢?更何況還是一個娘家式微,身體殘疾的女人。

    她如今要后臺沒有后臺,要兵權(quán)沒有兵權(quán),連一個健康的身體都沒有了,空有一個保家衛(wèi)國的好名聲,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辛辛苦苦,算計萬千,好不容易坐穩(wěn)的皇位,滿朝堂都沒有人再敢與他相對,這樣無邊的權(quán)勢他當(dāng)真舍得給自己找麻煩嗎?

    謝行之看著她眼眸透亮地諷刺著自己,明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刺痛在自己的傷口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她還是說出了口。

    他真想遮蓋住那雙眼睛,那雙仿佛一眼就可以看透到他心底的眼睛。

    他想說不,可他一句都說不出。

    不是因為要與朝臣為敵,而是……他們之間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一個孩子了。

    他對孩子并沒有太多的感受,有也好,沒有也罷,他從不強求,更不在意,他甚至有些不太喜歡孩子。

    可是,他也確實如霍長君所說,絕了自己的后。他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橋梁把她與霍長君生生世世,死死地捆綁在一起。

    他再也沒有機會向她乞求這些了。

    他從太子府走到今天,從未后悔過自己過去的每一樁決定與算計??墒?,此時此刻,他從未如此后悔過自己過去的狠辣。

    他應(yīng)該……應(yīng)該留下一個孩子的。

    至少,那樣,霍長君便會永遠(yuǎn)和他捆綁在一起,再也沒有辦法離開他。

    可是,這一切已經(jīng)走到了今天。

    他緩緩在霍長君的身前蹲下,將自己的頭輕輕放在她腿上,低道:“長君,沒有孩子,你一樣是我的妻子?!?/br>
    “這個位置,只能是你?!?/br>
    霍長君眼睫微顫,冷笑道:“你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她如今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他卻逼著她坐在這個guntang得灼燒人靈魂的位置上,不是要逼死她是什么?

    “長君,我會護著你的。”他的態(tài)度誠懇又貼心,霍長君的擔(dān)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霍長君看著他平靜地笑了,笑容里是無所謂生死的風(fēng)輕云淡,還有一絲異樣狠辣的決絕,像是要同歸于盡前的平和。

    第72章 你也很廉價   從回來到住進長春宮,霍長……

    從回來到住進長春宮, 霍長君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的,也不怎么出門,從前倒是愛上躥下跳比劃幾下, 現(xiàn)在就是連雀連鶯勸著她出門,她都懶得動彈了。

    身上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如今是真的安分沉穩(wěn)了許多。

    回到了宮里, 謝行之想討她歡心更是輕而易舉, 長春宮里的吃穿用度明顯比別處要好不少,就連太后那兒都不見得有她用得這么精貴。

    只是單單是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如今能吃飽穿暖便足矣,多的她也感知不出好壞了,吃得太精細(xì)還容易腹脹,平白難受。

    她命人將眼前的桂花糕端下去, 她吃慣了禾木鎮(zhèn)的東西, 如今已不再喜歡這么甜膩軟糯的糕點了。

    連雀想勸著她再吃些,但看她如今話也不愿多說的模樣也只好作罷。

    她剛要出門又撞見了帶著小皇子前來的麗嬪, 忙恭敬地行禮道:“見過麗嬪娘娘。”

    小孩看見她手中金燦燦的桂花糕, 直接拿過來就吃了, 虎頭虎腦又有些可愛,然后沖著麗嬪說:“母妃,糕點好吃……”

    麗嬪看見屋里的霍長君,忙道:“小皇子不懂事,皇后娘娘莫怪。”

    霍長君搖搖頭, 沒說話。

    *

    而另一邊, 朝堂上,皇后再回來,眾朝臣先是表達了祝賀和喜慶, 可同時霍長君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的消息也傳了出來,細(xì)細(xì)碎碎的質(zhì)疑聲也越來越多。

    承乾殿里,幾個心腹大臣站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