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獵在這個世界應(yīng)該怎么做？學(xué)著歷史，西方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嗎？當(dāng)然是不行的。西方的文明進(jìn)程只到這個階段，生產(chǎn)力進(jìn)步而已。生產(chǎn)力也只是決定生產(chǎn)關(guān)系，決定不了文明。不同文明下即使是相同的生產(chǎn)關(guān)系，也必然會有不同的面貌。根據(jù)西方理論施政就更是天方夜談，他們還沒有能力整理出清晰的理論。

    這是一條沒有人開辟的道路，王宵獵需要自己去趟出來。

    僅僅做一個能臣，做一個帝王，甚至做一個明君，需不需要這樣做？不需要。哪怕就是抄歷史，縱然抄錯了，生產(chǎn)力的進(jìn)步也可以打敗所有的人。做一個成功的人，既花開酒地，美女在懷，又被天下人歌頌，并不難。

    但是，如果只是做一個成功的人，需要我來做什么？放眼這天地，大部分人都可以。我既然來了，當(dāng)然不一樣。

    別人能做到的，讓別人去做就好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要不一樣。就是要做到，除了我之外，換一個人絕對不行。一個人要有價值，這就是我到這個世界的價值。

    第896章 官員關(guān)系

    國家，這個稱呼應(yīng)該這樣理解。不是一個一個家庭組成了國，而是形成了國，有家的特點(diǎn)。什么樣的特點(diǎn)？不是家里面只有父親和孩子，父親的話孩子要言聽計(jì)從，這種不真實(shí)的家庭。而是有父也有母，父親很嚴(yán)厲，要求也很嚴(yán)格，慈受的母要時時保護(hù)孩子，甚至有的時候會無理取鬧。這樣的家庭才是真實(shí)的，是有人情味的。

    中國古代，有皇帝，也有丞相、太尉。為什么這樣設(shè)置？從職責(zé)上來說，皇帝有時候要扮演母親的角色，護(hù)著自己的子民?；实蹖ψ约旱穆氊?zé)沒有清醒的認(rèn)識，才會去干丞相的活，把自己的責(zé)任推卸掉。明朝以后不設(shè)宰相，不是什么時代的進(jìn)步，是皇帝職責(zé)的轉(zhuǎn)變。

    現(xiàn)代社會，一般的國家會設(shè)總統(tǒng)和總理，認(rèn)真說起來，這種職位也有類似的分工。當(dāng)對職責(zé)認(rèn)識不清，而且無處下手的時候，其中一個職位就廢掉了。

    家，講的是一個整體，有整體的意識。而不是家里的關(guān)系，上級像父親，下級像子女，下級要聽上級的。這個家里要有母親的位置，要聽人民的呼聲。

    家庭關(guān)系，在漢人之中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人人皆知。但在異族那里，則是另一回事。最簡單的三綱五常，宋朝之前多是用以勸誡皇帝，要有皇帝的樣子，下面的臣子才有臣子的樣子。元朝之后，就一味強(qiáng)調(diào)臣下對君主要忠。到清朝更進(jìn)一步，講縱然皇帝不肖，臣子同樣要忠。

    現(xiàn)代人經(jīng)常講，國就是多方勢力博奕。家就是在上面套了一層，講內(nèi)部博奕要像家一樣，要斗而不破。國是一個整體，就像一個家庭一樣。雖然有父、母、子、女，但是在外面看來就像一個家。

    上面套一層，這是了不起的認(rèn)識，是人類對自己所處集體認(rèn)識的一大進(jìn)步。

    新安縣衙，知縣曹玉萍看著進(jìn)來的縣尉段明瑞道：“聽說什么采風(fēng)院編了一本小書，叫作《世情》。一個官員在里面寫了一個故事，便是我們新安縣的事。宣撫看了這故事很不高興，甚至說要來查我們新安縣，不知要查什么。引起宣撫不快的，就是莫員外。這個寫書的官員叫張棣，住在縣里的同?？蜅?。你去看一下，他到底與莫員外有什么樣的恩怨，竟然編出一個令宣撫不快的故事。”

    段明瑞稱是。想了想又道：“聽說莫員外的外室也住在同?？蜅?，是不是起了什么沖突？”

    曹玉萍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瞎猜有什么用？去了之后，好生排解，不要再讓張棣不滿。宣撫對我們治理新安縣不滿，不要再惹出事來?！?/br>
    段明瑞答應(yīng)，轉(zhuǎn)身出了衙門。到了街上，想了一會，命人去找來莫員外。

    莫員外一見段明瑞，急忙上前行禮。

    段明瑞道：“我們縣里前些日子來了一個官員叫張棣的，你知不知道？”

    莫員外急忙道：“小的知道。前些日子小的特意拜訪，只是這張棣好似不喜歡交游，將小的拒之門外。”

    段明瑞道：“這個張棣寫了一個小故事，不知怎么被宣撫看見了，有些不快。你現(xiàn)在隨我去，見一見張棣。若是他與你有矛盾，你就賠個不是，早早了結(jié)了此事為好?！?/br>
    莫員外急忙稱是。走了幾步，道：“我們上門去拜訪，豈能不買些禮物？”

    段明瑞道：“也是。你速去置辦些禮物，過來見我?！?/br>
    不多時，莫員外兩手提了幾個包裹，小跑著到了段明瑞跟前。段明瑞看了一眼，當(dāng)先抬步向同福客棧走去。

    到了同?？蜅?，莫員外輕車熟路地到了后邊小院。對段明瑞道：“官人，張棣就住在這里。”

    段明瑞上前輕敲房門，靜靜等候。

    不多時，張棣開了門，看著門外的兩人。

    段明瑞拱手：“在下本縣縣尉段明瑞，今日特來拜訪官人?！?/br>
    張棣急忙說道：“原來是邑尉，快快請進(jìn)?！?/br>
    說完，把門打開，請段明瑞進(jìn)了院子。

    到了院子里，見樹下兩把地把交椅，旁邊桌上放著一壺茶，一個茶杯。

    張棣道：“官人請座。我去屋里拿把椅子，再拿個茶杯來。”

    一旁的莫員外急忙道：“這樣小事何必勞煩官人，我進(jìn)去拿好了。官人稍待?！?/br>
    說完，把手里的禮物放在桌子上，一路小跑進(jìn)了屋里。就在廳房里拿了一把椅子，飛快出來放在桌子旁。又進(jìn)廳房拿了一個茶杯，到旁邊的井邊，細(xì)細(xì)洗干凈了，回來擺到桌子上。

    張棣回身看了他一眼，道：“記得這位是莫員外吧？也一起坐吧?！?/br>
    莫員外道：“兩位官人跟前，哪里有小的坐的道理？兩位官人坐，小的在一旁站著就好?！?/br>
    張棣見段明瑞面色如常坐了下來，看了看莫員外，便也坐下。

    段明瑞道：“張官人聽說是采風(fēng)院的官員，恕在下愚昧，卻不知道這采風(fēng)院是干什么的？”

    張棣道：“采風(fēng)院是宣撫所設(shè)，學(xué)前朝故事，取采集民風(fēng)之意。采風(fēng)院官員行走天下，采集各地民風(fēng)，知道百姓為什么高興，為什么悲哀；知道他們喜歡什么，討厭什么；知道什么是百姓向往的，什么是百姓厭惡的。諸如此類。編成冊子，給高級官員施政借鑒。”

    “哦——”段明瑞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些日子到處傳說，官人到新安縣后，寫了一個關(guān)于莫員外的故事?，F(xiàn)在書并沒有傳到新安縣，只是聽說很得宣撫賞識。官人，你到新安縣后，可與莫員外有矛盾？”

    張棣搖了搖頭：“我與莫員外素不相識，有什么矛盾？不過我住到同?？蜅?，隔壁住了一個孕婦，聽說這個孕婦是莫員外的外室。這個婦人，倒是與我有些矛盾?！?/br>
    “什么矛盾？”段明瑞以為找到了癥結(jié)，急忙問道。

    張棣道：“這個婦人好不講道理！我剛剛住進(jìn)來，與她并不認(rèn)識，更無恩怨，她卻平白從墻外丟我墻里好大一段魚腸，極是腌臜。我如何能忍？出門與她理論。誰想她胡攪蠻纏，差點(diǎn)氣破我的肚皮！”

    莫員外忙道：“原來是這個樣子，多多得罪了！那一日我只是聽說婦人與你爭吵，并不知道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登門道歉，官人又把我趕了出去?！?/br>
    張棣道：“我與你素不相識，又是官員身份，自然不能與你過多糾纏?！?/br>
    莫員外道：“這個婦人，自從有了身孕，性子便胡鬧起來，道理都聽不進(jìn)去。既然得罪了官人，全是我的不是，還請多加原諒。這樣吧，今日做一個東道，請官人飲一杯酒?！?/br>
    張棣聽了搖頭：“我是官員，到本地采風(fēng)的，如何與員外一起飲酒？此事律法所不許，哪個敢做？”

    莫員外聽了不由一怔，愣在那里。

    段明瑞忙道：“官人到縣里，我們本地官員粗疏，一直沒有迎接，諸多不是。這樣吧，今日中午在宜春園為官人接風(fēng)，千萬莫要推辭。一會知縣也到宜春園，為官人舉杯，歡迎來到新安縣！”

    張棣聽說是縣里官員的接風(fēng)筵，自然不會推辭。自己到新安縣時，也給縣里遞了帖子，縣里的官員卻一直沒來見自己，這些日子還心中不滿呢。

    又說了幾句閑話，段明瑞便請張棣動身，一起去宜春園。

    莫員外是宜春園的主人，急忙起身，跟在兩人身邊。

    剛走到院里，從韓春春院子里出一個婦人。見到莫員外，急忙叫道：“莫員外，叫我好找！娘子將要臨盆，再等不得了！你是孩子父親，怎能置之不理？”

    莫員外聽了，急忙止住腳步?？戳丝炊蚊魅穑苁菫殡y。

    段明瑞臉上帶笑，對莫員外道：“這個外室也是因?yàn)橛辛松碓校排c張官人有了麻煩。等生產(chǎn)了，想必性子也就改好了。張官人是貴人，不會再與他計(jì)較的。”

    張棣道：“我一個男子，怎么會跟一個婦人計(jì)較？討厭她，以后不再見她便了?！?/br>
    莫員外聽了，不由面色一變。沒有說話，低頭思索。

    段明瑞道：“不見他，哪有那么容易？你們相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br>
    張棣道：“當(dāng)看不見就好了。難道她還能一見了我，就上來打斗不成？”

    一邊說著，兩人向門外走去。

    莫員外看著兩人的背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婦人道：“員外，韓娘子眼看著就要臨盆，你不進(jìn)去看一看？”

    莫員外轉(zhuǎn)過身，看著婦人。道：“有什么可看的？孩子還沒有生出來?！?/br>
    婦人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終究是做了夫妻的，所以才有了孩子?！?/br>
    莫員外看著婦人，不說話，只是臉色陰沉。

    婦人心里害怕，小聲道：“官人怎么了？臉色看起來有些嚇人?！?/br>
    莫員外想了又想，才對婦人道：“我對你怎樣？”

    婦人道：“官人待人和善，賞錢又高，真是難得的主顧了。”

    莫員外道：“既然我待你好，今日便求你件事情。嫂嫂千萬辦到，不然我難做人?！?/br>
    婦人道：“官人有什么事情？盡管對我說好了?！?/br>
    莫員外看著婦人，過了好一會，才道：“今日韓春春臨盆，我只見小的，大的再也不想見到了！”

    第897章 來使

    王宵獵治下，不許官員與商人等相互宴請。偶爾一次兩次沒有什么，次數(shù)稍微一多，就必須要說清楚，而且會受到懲罰。但是衙門有公使錢，由官員使用，相當(dāng)寬松。

    宜春園宴請張棣，便是用的公使錢，并不需要莫員外跟來付帳。

    上了二樓，剛剛坐下，知縣曹玉萍和主簿楊凱就到了。張棣與眾人見禮，分賓主落座。

    楊凱點(diǎn)了過茶，幾個人坐著閑聊。無非是問張棣采風(fēng)院是干什么的，他們這些官員出來待遇如何，諸般種種。

    不一會酒菜上來，曹玉萍舉起酒杯來道：“張官人到鄙縣許多日子了，一直未給你接風(fēng)洗塵，甚是慚愧。來，滿飲了這一杯，我們陪個不是?！?/br>
    眾人喝了一杯，放下杯子吃菜。

    過了一會，曹玉萍舉起杯子，剛要說話，就聽見樓梯響。

    一個吏人急急跑來，對曹玉萍道：“知縣相公，洛陽城里來人了！聽說是宣撫司干辦，帶了不少人到新安縣，有事公干！如今已在十里之外，知縣快快相迎?！?/br>
    曹玉萍放下酒杯，面帶不悅。不過宣撫司來人了，他也不敢怠慢。對張棣拱手：“宣撫司來人，我們幾個要出城迎接，不能陪官人了。過些日子，有時間了再請官人。”

    張棣道：“既是宣撫司來人，我是不是也去？”

    曹玉萍一擺手：“不必了。你是在我們縣采風(fēng)，又不是在縣衙做事，何必理這些俗事！”

    說完，帶著主簿和縣尉兩人離去。

    張棣怔怔看著幾人的背影，怔了一會。酒菜已經(jīng)點(diǎn)了，又不能退掉，干脆坐下繼續(xù)享用。

    回縣衙換了公服，曹玉萍與縣尉主簿出了城門。

    王宵獵規(guī)定了官員迎接的規(guī)矩，不管來的官員官大官小，都在城門迎接，不再迎出十里長亭。就是王宵獵自己出巡也是一樣，沒有例外。

    曹玉萍幾人站在城門外的大柳樹下，眼巴巴地望著洛陽來的路。不多時，就見人喧馬嘶，使者已經(jīng)到了。

    幾人急忙迎上前。見到兩人行在馬隊(duì)前面，急忙上前行禮。

    賀絪翻身下馬，看了看幾個人。道：“在下宣撫司干辦公事賀絪，曹知縣應(yīng)該認(rèn)識。這一位是河南府簽判陳郁，平日里打交道的。我二人奉宣撫之命來新安縣，理些雜事。”

    曹玉萍道：“不知什么雜事？”

    賀絪道：“前些日子采風(fēng)官員張棣，寫了一個故事，據(jù)說是是新安縣的事情為本。說是有一個莫員外，與官府相勾結(jié)，在縣里只手遮天。宣撫看了之后極為震怒，命我們來查清楚?！?/br>
    曹玉萍笑道：“新安縣里，除了在下之外，還有誰敢說只手遮天！就是我自己，也不敢說這話。”

    賀絪道：“不是最好。從今日起，宣撫限十五日內(nèi)查清。十五日之后，不管結(jié)果如何，知縣、主簿、縣尉均須全部調(diào)走。你們?nèi)耍瑥慕袢掌鹱龊脺?zhǔn)備。”

    “調(diào)走？”曹玉萍一頭霧水?！盀槭裁匆{(diào)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