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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紅糖雞蛋在線閱讀 - 紅糖雞蛋 第70節(jié)

紅糖雞蛋 第70節(jié)

    至于原因,有說是留在家里晦氣,有說是怕見著了那些東西會難受。

    也有個說法是——每個人死了,都會去另一個世界,他們要在那里過日子開啟新的生活結(jié)識新朋友,只是不會再和我們有交集了。

    陳砜在他爸走后的第三天,開始收拾屋子。

    梁白玉沒幫忙,他渾身無力的坐在桃樹底下,能不動就不動,呼吸都放得很輕很慢。

    院里堆著一點秋冬的毛衣毛褲。

    都很舊了,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松松垮垮的變了形。

    梁白玉微仰頭,模糊不清的視野里是自由隨意伸展的樹枝,那些翠綠的葉片間夾著不少粉色。

    那是一個個飽滿的小花苞。

    再過些天,就要陸陸續(xù)續(xù)的開了。

    堂屋里傳出腳步聲,梁白玉的腦袋歪向那邊。

    男人把一堆春夏的衣服抱出來,他面容憔悴,額角是給他爸找壽衣時不小心撞到柜子角留下的傷口,眼里的血絲挺重,其他沒有什么異常,做起事來和平時一樣利索穩(wěn)重。

    沉寂的冰河湖面下藏著什么?

    不知道。

    也許是恐怖的激流,漩渦。

    也許就只是一個偷偷躲在水里嚎啕大哭的小鬼頭。

    .

    干燥的布料燃得快,轉(zhuǎn)眼間就成了一團大火。

    發(fā)霉的氣味和樟腦丸味,以及每件衣服的故事,都隨著這把火燒沒了。

    院里的雞鴨鵝都跑回了圍欄里,不敢離火堆太近。

    小黑狗膽子挺大的,沒有跑走,依舊窩在梁白玉腳邊呼呼大睡。

    梁白玉看著那火,冷不丁的出聲:“收音機呢,要不要也燒給你爸?“

    陳砜一頓。

    “你爸不是喜歡聽歌嘛。“梁白玉說,”燒給他吧?!?/br>
    陳砜回頭:“最近你每晚睡覺都要聽……”

    梁白玉打斷道:“你可以給我唱呀?!?/br>
    陳砜跟桃樹下的人對視幾瞬,回屋拿收音機去了。

    梁白玉咳了幾聲,他摸出兜里的手表,自言自語:“菩薩他爸嫌我礙眼?!?/br>
    “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地府那么大,能是那么輕易就能遇上的嗎?“梁白玉”嘖“的口型還沒做完整,就抿住了嘴,他把手表放在眼睛上面,仿佛能透過表盤看見和這塊表相關的一幕幕。

    梁白玉的全身突然僵麻住了。

    手表順著他的臉掉下去,落在了他懷里。

    他不能動了。

    上次這種癥狀持續(xù)了快兩分鐘。

    這次……

    梁白玉在心里數(shù)數(shù),從1數(shù)到50,100,200,直到數(shù)過300秒,他的手指才動了一下。

    又一次活過來了。

    .

    陳砜燒了收音機走到桃樹下面:“煙大,會嗆到。“

    “沒事?!傲喊子裰噶酥概赃叄愴孔侥俏恢?,背靠著桃樹點了一根煙。

    梁白玉伸手接住男人肩頭飄落的那片落葉,他放在嘴邊,兩片沒有血色的唇輕輕含住。

    有凄楚又溫柔的小調(diào)緩緩流出。

    偶爾會夾雜一聲雞鳴。

    腿上一沉。

    梁白玉唇間的小調(diào)停了。

    男人枕著他,面朝里側(cè),有點沉的鼻息噴在他腹部。

    睡著了。

    梁白玉拿走男人嘴邊的小半截煙,用牙咬住被唾液浸濕的煙蒂,徐徐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白霧。

    腰倏然被圈住。

    梁白玉仰起頭吸煙,手輕輕撫上男人的后頸,安撫大狗似的,一下一下若有似無的捏揉。

    沒多久,扣著梁白玉腰的力道就減輕了很多。

    這是感受到了安全感的表現(xiàn)。

    安全感……

    一個alpha竟然能避開信息素的本能引導,從不能標記,不能完全占有的beta身上獲取到了,猶如泡在羊水里的嬰兒,無關性與欲。

    不符合第二性別的定律,格格不入,不該存在。

    也就是偏遠的小山村里沒人注意這個現(xiàn)象,要是在大城市,多少都會引起驚駭。

    影響大了,十有八九會被zf的人帶去抽幾管子血,再關起來觀察研究一番。

    這是個第二性別相關還在不斷完善的社會。

    大城市的底層人士為了生計奔波,活著就已經(jīng)很累了,沒人想去了解今天誰在街上發(fā)情了,誰腺體感染了,誰信息素變異了……而高層人士會投入大量金錢人力去關注那些,打的是對社會對國家做貢獻的名義。

    不管道不道德,有無人性。

    .

    春天雨水多,上山挖筍子的一波接一波,起早貪黑一筐筐的往家背。

    不怕吃不完壞掉,一般都是現(xiàn)吃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切成條或者片,煮一遍撈出來晾晾放進簸箕里,在太陽下曬。

    干筍子可以塞在袋子里掛墻上放很久,怎么都好吃。

    山里還長了很多蘑菇和木耳。

    在這里土生土長的人,都分得清哪些有毒,哪些沒毒,可不就一窩蜂的來了個大掃蕩。

    一場暴雨過后,山下田里的水都要漫了。

    梁白玉坐在山坡上搓泥巴玩。

    陳砜站在他旁邊,俯視在田里捉魚的大人孩子。

    遠離喧鬧的山村生活有百滋百味,卻和他們沒有關系。

    陳砜忽然說:“我們走吧?!?/br>
    梁白玉的語氣里帶著不樂意:“才剛來?!?/br>
    “我說的是,離開這里?!瓣愴慷⒅陌l(fā)頂,”離開這個村子?!?/br>
    梁白玉堆了個泥屋,他找泥巴捏屋頂:“不要?!?/br>
    手被抓住,指間的泥巴也被摳掉了。

    緊接著,他的雙手被褪色的迷彩服裹住,擦了擦。

    陳砜扯開了他綁在左手腕的絲巾。

    梁白玉的眼皮痙攣了一下。

    “我起先以為你是過敏,“陳砜看他暴露出來的腺體,”我做夢都希望你只是過敏?!?/br>
    梁白玉說:“那你就把我當成是過敏了……“

    “你要我催眠自己,”陳砜的眼眶很快就充血泛紅,“還是眼睜睜看著你的腺體漸漸潰爛?”

    梁白玉偏頭看大山長河,答非所問:“我好不容易回來的?!?/br>
    話音,他就吐出了一口血。

    青草臟了。

    梁白玉熟練的拿出藥瓶,當著陳砜的面倒出一粒藥,他沒吞下去,而是咬了一小塊。

    這就是他走過冬天,看到春天的原因。

    藥吃完了就沒了,他一直在省著吃,一粒撐好幾天,就這么不能痛快死也不能痛快活的撐到了現(xiàn)在。

    自己做的選擇,自己承擔后果。

    陳砜的呼吸停滯,他早就趁梁白玉昏睡檢查過藥瓶,也有了大概的猜測,卻只能一天天的承受內(nèi)心的煎熬,根本不敢提一個字。

    現(xiàn)在陳砜用袖子擦掉梁白玉嘴角的血跡,聲音低柔得像是在哄:“你還有藥吧。“

    “沒有了。“梁白玉沒說出他想聽的話。

    陳砜的面部肌rou僵硬,音量更低:“我記得我去年給你拿藥的時候,一抽屜都是?!?/br>
    梁白玉擰上藥瓶:“真的沒有啦?!?/br>
    陳砜把他的頭發(fā)理了理:“那你的藥在哪開的,我?guī)闳??!?/br>
    梁白玉把咬過的藥片丟回藥瓶里,去年趙文驍也說過類似的話,他忽略了,這次卻給了答復。

    他說,“來不及了。”

    陳砜一瞬不瞬地凝視他:“來得及,你告訴我……”

    梁白玉搖搖頭,一字不變的重復:“來不及了?!?/br>
    山下不知哪個早當家的孩子站在家門口,扯著稚嫩的嗓子喊爹媽回家吃飯。

    那股子平淡的歲月安寧吹不到山上。

    陳砜在說什么,神情痛苦到了極點,梁白玉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也看不太清了,風吹山林的聲響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他昏昏沉沉地看了陳砜一眼:“你是不是……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