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 從這一世開始, 他這位擁有上百歲心態(tài)的“漂亮老人”，就把她當女兒來照顧。

    “你確定？”施欲拖長了尾音, 凝視寒叔漆黑的雙眼, “確定……要做我爸, 而不是老公嗎？”

    寒叔怔怔地與她對視, 少頃, 低頭勾唇, 改了口：“不是很確定，讓我再選一次？”

    聲音里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這個笑容比以往都要來的輕快。

    他眉目含情，恣意飛揚, 大氣莊重的中山裝不顯老成，反而添了幾分文雅的書卷氣。

    像民國年代儒雅又年輕的教書先生。

    施欲盯得久了, 都不由自主被他的氣質(zhì)涵養(yǎng)折服。

    “我突然覺得做爸爸也挺好, ”她煞有其事地點了下頭, “反正咱倆住一起三輩子了，親情比較多一些，而且我也不打算認顧建邦那個父親，要不，寒叔給補上？”

    寒叔低著眼，看著被束縛的手腕，心臟仿佛破開一道柔軟的細紋，沖動的嫩芽破殼而出, 腦海里被前所未有的念頭占據(jù)。

    “大小姐說什么？”他柔聲問，腦袋順勢偏了偏，傾下身，耳朵湊近她跟前，“剛才沒有聽清楚。”

    施欲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白皙側(cè)顏，虎口攉住他的下巴，讓他轉(zhuǎn)向自己的臉，“我說——”

    寒叔猝不及防湊過去，輕輕親在了她唇上：“什么？”

    “……說讓你當我親爸——唔！”

    施欲被親得節(jié)節(jié)敗退，腳踩在柔軟的泥濘草地上，后背是散發(fā)著木香的白楊樹。

    “老人家記性不太好?！焙褰柚砀邇?yōu)勢，把她堵在樹木與胸膛之間，墨黑眼睛專注地看著她，沉吟片刻，溫柔笑了笑，“要我做，老公？”

    寒叔的長相偏柔和，眉毛濃卻不銳利，鼻梁如刀筆直，高挺，卻擁有優(yōu)美的鼻尖線條，眼型形似桃花，不笑時也讓人心生好感。

    但這外表極具欺騙性，其他人沒有機會見識到他截然相反的一面，除了施欲。

    從側(cè)面看，工筆勾勒的五官線條攻氣爆棚。

    他頭湊到施欲跟前，眼簾微微下垂，凝視她的臉，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呼吸清淺，嘴角上揚，出色的長相看起來有點欲。

    施欲近距離地看著管家。

    在這個金光照耀的森林里，她頭一次意識到管家是個精力旺盛、力量勃發(fā)的年輕男人。

    他的手不再冰冷，身體機能也恢復(fù)了正常。

    這個認知顛倒了她以往對寒叔的印象，那種如影隨形的矛盾感也消失了。

    他是最真實的陸清寒。

    她突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單身上百年的男人，在床上會變態(tài)的吧？

    “怎么是這種表情？”寒叔含笑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你在想什么？”

    “……沒?！?/br>
    施欲轉(zhuǎn)身要走，寒叔并攏的手越過她頭頂，從上到下套出她的脖頸，環(huán)住她的肩，把她拉到自己懷里，胸膛貼著她的背，像套牢了自己的獵物。

    “大小姐，我淋了一晚上雨?！蹦腥藴厝岬臍庀⒙湓谒毮伌嗳醯膫?cè)邊脖頸，“衣服黏在身上很難受，要不先在市里休息一天？”

    這姿勢過于曖昧，他偏著頭，從后抱著她，看到了施欲粉紅的耳廓，臉頰愈發(fā)白皙通透，在陽光下泛著一層淺淺的柔光。

    ——她也對我動了心。管家溫柔地想。

    悸動與心跳交織在一起，冰封多年的內(nèi)心逐漸被暖陽融化，他只想靜靜抱著她，抱久一點。

    “……行，先找個酒店吧?！?/br>
    施欲睫毛顫了顫，輕輕扭動了一下肩，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

    身后的寒叔雙手被綁，手臂有力地套著她上身，幾乎是緊緊和她貼在一起，毫無罅隙。

    她算是領(lǐng)悟了什么叫“作繭自縛”……

    “大小姐，”寒叔抱著她，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慢慢地笑了笑，“你再不解開，待會兒就別想走了?！?/br>
    施欲：“……”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火速解開他手腕上的皮繩，把自己從他懷里拯救出來，施欲轉(zhuǎn)身，面對面望著笑吟吟的管家，抬起手指了指帳篷的方向：“我去收拾行李?！?/br>
    她兔子一樣飛快地跑了。

    寒叔站在水洗過的楊樹下，低眸掃過手腕上的勒痕，輕輕移開視線，把黑色的皮繩一纏一繞，收攏在掌心，清澈的眸底映著一泓天光。

    并肩從清涼的森林里走出來，施欲去上游開車。

    看到寒叔駕著suv慢慢駛過來，她坐在敞開的駕駛座上，隔著擋風(fēng)玻璃與他對視。

    兩輛車交匯，施欲搭著方向盤，看了他好一陣。

    昨天夕陽下山之前，她還在為再也見不到寒叔而焦心不已。

    眼下看到完好無損的大管家，施欲在晨光中笑了起來：“其實我昨天下午，向綠度母許了愿?！?/br>
    車內(nèi)隔音效果俱佳，寒叔看到她嘴唇開合，目光定格了一陣。

    施欲聲音在車外幾乎聽不清楚，但寒叔幾乎當場怔在了那里。

    她說的是——

    “我愿付出任何代價，把我的大管家還給我?！?/br>
    那一幕與多年前某個風(fēng)雪呼嘯的冬天重合。

    白發(fā)的管家眉間落了雪，抱著一絲渺茫的希冀，向一座無人供奉的石像祈愿。

    那時候的管家從未想過，他視如生命的大小姐，會在未來的某天跋山涉水，義無反顧地來到他面前，滿身狼狽，愛他入骨。

    ……

    進了c市的五星級酒店，施欲把半濕透的外套脫下來，拿吹風(fēng)機呼呼吹起頭發(fā)。

    厚重的窗簾徐徐向兩側(cè)靠攏，將窗外的陽光遮得嚴絲合縫。

    寒叔放下遙控器，抬手撫上領(lǐng)口，順手解了兩顆扣子，慢慢朝她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吹風(fēng)機，耐心地幫她吹頭發(fā)。

    “我只幫你帶了一件外套。”施欲摸了摸他潮濕的中山裝，怕他著涼感冒，“要不我們現(xiàn)在去商場買衣服？”

    “不急?！?/br>
    吹干墨色長發(fā)，寒叔把吹風(fēng)機放洗手臺邊上，手臂環(huán)過她的右肩，讓她轉(zhuǎn)向自己。

    他動作一貫溫柔，氣質(zhì)清俊高雅，此刻望向她的眼神里，卻似乎添了一點強勢的味道。

    施欲倚在開放形的洗手臺上，后背是環(huán)著燈帶的鏡面，映出陸清寒色相勾人的臉龐。

    他的樣子，有點不太對勁。

    施欲往后仰了仰身，腰部抵上了冰涼的臺面，呼吸逐漸變輕，看著眼前領(lǐng)口松散的男人。

    “你……”

    下一秒，被他抱住了腰，放在臺面上。

    真像抱女兒那樣輕而易舉，施欲思維停滯，眼前的寒叔順勢俯下身。

    強烈的壓迫感罩在她頭頂。

    他手撐在大理石臺面上，把她半圈在懷里，摸了摸她潮濕的白色毛衣，撩起下擺，掌心似有若無地貼上她的后腰，又克制地放下手。

    凌亂的呼吸交織，灑在對方臉上。

    他目光專注，靜靜望著三世的戀人，聲音低不可聞：“親一個？”

    施欲輕抬著頭，瞳孔收縮：“這種事情——”

    后半句“需要征求我意見？”還沒說出口，她就被吻住了咽喉。

    黑色的中山裝被雨水浸濕，散發(fā)著潮濕的味道，被他身上獨有的冷杉味蓋過去。

    凝白的指尖捉住她按在大理石臺面上的手，慢慢上移，落在前襟第三粒紐扣處。

    “大小姐，”他稍稍偏開頭，語調(diào)輕柔，笑吟吟凝望著她，“幫我個忙?！?/br>
    淋了一夜的雨，他現(xiàn)在的身體雖不至于感冒，但穿這么厚重的著裝并不輕松。

    施欲也是一樣。

    搭扣一松，寒叔頭低下去，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屋內(nèi)的暖風(fēng)蔓延開去，她落在他紐扣的手下滑，食指勾住右下側(cè)的口袋：“你有沒有準備——”

    寒叔的動作停了下來，輕抬眼睫，下巴到喉結(jié)繃出優(yōu)美的線條。

    昏暗的光線下，他唇色愈發(fā)紅潤，唇瓣上沾著一點潤澤的光。

    安靜少頃，他低著頭，一手扶著她腰，一手抱起她的膝彎直起身，走入臥房里。

    他胸前紐扣敞開，里面是件白色襯衫，礙事的束領(lǐng)歪在一邊，黑發(fā)蓬松，少許發(fā)絲垂落于眼前，不如平時那般正經(jīng)，眼睛仿佛有種吸人魂魄的魔力。

    把她放在白色的床被上，寒叔微微偏頭，朝酒店床頭的盒子看去，目光停了一瞬，便落回她身上，眼瞼稍彎，笑了一笑。

    “不怎么夠用。”

    他語氣極輕，斯文緩慢，但施欲敏銳地聽到了。

    施欲：“？！”

    “寒叔，我昨晚在樹林里睡的?！笔┯X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前天晚上通宵開車，一宿沒睡?！?/br>
    她拽住他的袖口，晃了兩下，可憐兮兮補了一句：“也沒吃飯。”

    剛說完她就想了起來，寒叔兩天兩夜沒休息，車里什么也沒準備，應(yīng)該也沒吃什么食物。

    她好歹還搭了個帳篷，蓋著衣服睡了八個小時。

    “……你不累嗎？”施欲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龐。

    寒叔反握住她的指尖，目光掃過陷入枕頭里的烏黑發(fā)絲，到白里透紅的臉頰，再到她明嫣瑩亮的眼睛。

    他的手順勢落在她枕邊，拾起遙控，熄了燈。

    “累不累，你親自試試看？”

    施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