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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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聽到有人過來回話, 表示忠勇郡王即便聽到守門的人辯解他們是圣上的人, 依舊下令攻打宮門之后, 就露出了一個冷笑:“朕這個大兒子啊, 居然也長了不少心眼了, 可惜是歪心眼!” 司徒晞在那里冷笑, 圣上也懶得理會, 既然司徒歆也想要一條道走到黑,那么就讓他知道,他爹還是他爹! 司徒瑾已經不管這些事了, 他叫人給在外頭等著接應的侍衛(wèi)傳了信,叫他們別等了,要么直接回去, 要么去幫著鎮(zhèn)壓叛軍好了。 司徒瑾指明了道路, 這些侍衛(wèi)自然是心領神會,圣上顯然早有準備, 叛軍能贏才叫怪了, 他們就等著加入真正勤王救駕的隊伍, 回頭好撈點軍功。 司徒歆攻勢非常猛烈, 他雖說這么多年來手底下有了不小的力量, 但是能帶到這里來的卻不多,這邊距離京城急行軍的話不過是一日路程, 等著京城大營的人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因此, 他必須要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攻入行宮,到時候木已成舟,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司徒歆想得很好,但是卻沒想到圣上一早就做好了布置,原本在行宮中就暗藏了不少人馬。南郊行宮還是前朝所有,前朝的時候,就在行宮下面設置了地道,圣上派人埋伏在地道之中,這才叫司徒晞的企圖完全落了空。要是司徒瑾不跑過來放倒他們,圣上一個信號,那些暗藏在地道之中的人馬也會出來將司徒晞抓住。 而司徒歆顯然也沒有料到行宮中的抵抗力量這么強大,他還以為在與司徒晞一番爭斗之后,行宮中已經兩敗俱傷了呢! 行宮中甚至布置了投石機,而司徒歆顯然沒有渠道獲得這種大威力的遠程打擊武器,因此,幾十發(fā)石彈下來之后,司徒歆手底下的人就崩潰了。這也是冷兵器時代的通例,一旦戰(zhàn)損超過一定的比例,這些士兵的士氣也就會落到谷底,然后就會出現(xiàn)潰逃現(xiàn)象。 偏偏這個時候,援軍來了,來的是賈代善,賈代善老大一把年紀了,圣上一向信得過他,之前暗中將一面兵符給了賈代善,賈代善這就強撐著帶人過來了。 司徒歆這邊眼看無望,正想要逃走,結果卻被他身邊的親衛(wèi)制住了,司徒歆簡直氣得要發(fā)瘋,在那里破口大罵,司徒歆的親衛(wèi)也很無奈,他們本來就是圣上安排在司徒歆身邊的人,真要是任由司徒歆跑了,那才叫失職好吧。 眼見著司徒歆被制住,那些隨同的人原本就被嚇破了膽子,這回也只好投降了,一個個心中惴惴,不僅是擔心自己,也怕連累了家人。 賈代善當下吩咐下面的人將這些叛軍卸去武器甲胄,看守了起來,然后看了司徒歆一眼,無奈地說道:“王爺還請隨臣見駕請罪吧,圣上一向仁愛,想必不會過于苛責!” 司徒歆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去,不肯吭聲。他也是個硬氣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無非就是成王敗寇罷了。 圣上在自個的寢宮見了賈代善與他押來的司徒歆,瞧見司徒歆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當即呵斥了一聲:“逆子!” 司徒歆隨口就說道:“那也是父皇你養(yǎng)的!” 圣上差點沒氣樂了,干脆不理會司徒歆,他看著賈代善憔悴的模樣,頓時有些懊惱起來:“唉,卻是因著朕的緣故,又叫代善你勞累了!” 賈代善拍著胸脯說道:“只要陛下您用得著老臣,老臣這把老骨頭還支撐得下去呢!” 圣上一邊吩咐叫太醫(yī),一邊叫人去打水給朕梳洗,嘆道:“兒孫不孝,卻是叫代善你看笑話了!” 賈代善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皇家的事情,是能胡亂摻和的嗎?你要是說,沒錯,就是不孝,結果回頭圣上想起來,自家孩子只能自個教訓,什么時候輪到臣子說話了?你要是說,這事情有可原,那就更不行了,這等逼宮犯上的事情,從來都是皇家的逆鱗所在,要是這都能夠原諒,那還有什么不能原諒的,圣上的威嚴何在,因此只得說道:“陛下也是人父之心,就像是我,平常對家里的孩子,也是恨鐵不成鋼,老大都要抱孫子的人了,至今都沒個正形!老二就不用說了……” 見賈代善這般自嘲,圣上也不想再談這些糟心事了,正好,幾個太監(jiān)端著水盆毛巾,還帶了一身常服過來,圣上笑道:“你這一路上也辛苦了,去梳洗一下吧!” 賈代善又是起身告罪:“是老臣失儀,多謝陛下體諒!” 賈代善年紀大了,穿著盔甲,也著實有些吃不消,很快就換上了一身常服過來了,圣上的衣服自然也不是每一件都超出規(guī)格的,圣上偶爾也會出去走走,這就需要一些沒什么標記的衣服,要不然,衣服上頭繡著龍紋,眼尖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皇帝,那出來還有個什么意思。 賈代善過來之后,圣上看著被押在一邊還犟著脖子的司徒歆,不免氣惱,揮了揮手,說道:“將他押下去,叫他好好反省一番!” 之前押送著司徒歆過來的兩個校尉應了一聲,便走上前來,結果其中一個走到司徒歆身邊的時候,忽地暴起,袖中一把匕首滑出,直接向著圣上撲了過去,何善第一個反應過來,當下就抓住了手邊的茶盞丟了過去,而賈代善畢竟是戰(zhàn)場上待過多少年的人物,當即也顧不得老胳膊老腿的,要真是叫圣上在自個面前遇刺,那真是要完蛋了!因此,直接也撲了上去。 那個校尉被賈代善擋住,頓時一咬牙,直接一匕首捅進了賈代善的胸口,還順勢攪動了一下,然后,他哈哈一笑,將匕首拔出,直接刺進了自個的脖子。 “代善!”圣上驚叫了一聲,“快,傳太醫(yī)!” 被一匕首捅進了胸口,別說是賈代善這個老年人了,就算是年輕人,這會兒也撐不住了,等到太醫(yī)喘著粗氣過來的時候,賈代善已經斷了氣。 圣上如今能夠信任的老人越來越少了,賈代善幾乎是眾多臣子中,他最信任的一個,這會兒見得賈代善救駕而死,更是想到了賈代善這么多年來的好處,悲痛不已,直接下令將那個自盡的校尉丟出去剁成rou醬喂狗,然后拉著賈代善已經開始失去溫度的手,咬牙道:“代善,朕知道你一直惦記著家里,你放心,朕一定大封榮國府!” 結果,這話說出來沒幾天,圣上就自打嘴巴了。 這一場由兩個皇子搞出來的逼宮叛亂造成的損失很嚴重,尤其這里頭還摻和了當年那位廢太子的余黨,這些人的目的可不是奪嫡,而是復仇,因此,他們的黨羽在叛亂發(fā)動之后,就四處燒殺搶掠,不知道多少人遭了毒手。圣上下令追查,不許放過一個余黨。 結果,皇城司、錦衣衛(wèi)、通政司乃至大理寺一番追查之后,發(fā)現(xiàn)賈政居然曾經給司徒晞通風報信,還從賈代善那里偷出過一張蓋有賈代善印章的手令,被司徒晞用來調動了一隊人馬,那隊人馬的主官原本是賈代善的手下,受過賈代善的恩惠,因此,得了手令之后就相信了。 這問題可就大發(fā)了,這簡直可以說是賈代善私底下豢養(yǎng)私兵,圖謀不軌了!圣上想著賈代善救駕而死,之前還很是口頭表彰了一番,如今就反轉,說不得還要被人說成是刻薄寡恩,翻臉不認人,頓時氣得要命!只是想著跟賈代善最后的那幾句談話,他臨死還惦記著兩個兒子,總不能這邊賈代善尸骨未寒,就要了賈政的命吧! 因此最后,圣上將這事遮掩了下來,但是卻直接叫來了賈赦,將賈政做出來的事情跟賈赦一說,冷聲說道:“朕看在代善的面子上,不追究了,但是原本打算給你們賈家的恩賞卻沒了,還有,回去便叫你家那個老二老實點,朕再也不想見到他!” 賈赦渾身冷汗直冒,他是真沒想到,賈政居然有這個膽子,他怎么敢這么干!賈赦簡直是失魂落魄地走了,結果外頭都傳說是賈赦觸怒了圣上,等到賈赦扶靈回去之后,聽得消息的史氏對著賈赦就是劈頭蓋臉一陣痛罵。 賈赦可不肯背這個黑鍋,他直接咆哮了起來:“太太,你怎么不去問問你最喜歡的小兒子,看看他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居然敢結交三皇子,還偷了老爺?shù)氖至睿腥首拥靡哉{動了老爺?shù)囊恢f部謀逆!這是什么罪過!要不是老爺救駕而死,咱們賈家就要被抄家滅門了!” 史氏嚇了一跳:“胡說,政兒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她有些驚惶地看了一眼賈政,結果發(fā)現(xiàn)賈政臉色慘白,兩腿戰(zhàn)戰(zhàn),頓時知道,這事假不了了,她頓時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賈政驚慌失措地撲到了史氏身上:“太太,太太,你可不能有事了,大哥,快叫太醫(yī)!” 賈赦譏諷地瞧了賈政一眼,不過史氏這般,賈赦還真擔心出了什么事情,還是命人拿了自個榮國公世子的帖子請?zhí)t(yī)去了。 一直等到賈赦賈政兄弟兩個準備扶靈回金陵,襲爵的旨意才算是下來了。圣上那邊猶豫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最終嘆了口氣,想著賈代善當年的好處,還有賈赦這些年來也算得上是忠于王事,還是給了榮國府面子,賈赦得以襲了侯爵的位置,為榮恩侯,榮國府上下頓時長松了一口氣,感覺圣上那邊大概是氣消了。 史氏將賈政叫了過去,直接吩咐道:“你之前這事,圣上只怕得惦記一段時間,橫豎你也要丁憂,因此這幾年就說留在金陵給你父親守孝,暫時就不要回來了!至于你媳婦這一胎,有我看著呢!” 賈政這些天也是心力交瘁,做夢都能夢見龍顏大怒,要把自己揪出去砍了,如今聽得要遠離京城,在金陵待幾年,還是松了口氣。 沒錯,王氏又有了身孕,實在靈堂上頭爆出來的,之前守靈的時候動了胎氣,這些天一直在養(yǎng)胎。主要是她年紀也不小了,這個年紀懷胎的確也有些艱難。 史氏想著賈代善死后,王氏爆出了懷孕,還疑心會不會是賈代善又投胎回了自個家,不免對王氏這一胎很是上心。 賈赦知道賈政要在金陵守孝三年之后,心中暗罵起來,他一個次子都要守三年,自個這個襲爵的長子簡直是要被架在火上烤了,看樣子,也得在金陵守三年了。倒不是賈赦不愿意給賈代善守孝,實在是他很擔心京中的情況,萬一太子這邊出了什么差錯,他在金陵那邊也是鞭長莫及,因此也只得希望京城這邊平安無事了。 賈家這邊要扶靈回南邊去,卻是躲過了一場風波,京城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腥風血雨中,兩個皇子叛亂,圣上連兒子都不想饒恕,直接奪了他們的爵位,將他們關進了宗人府,淑妃為了保住孫子,狠了狠心,脫了簪環(huán),就到圣上那邊去告司徒歆忤逆,想著能不能將孫輩撈出來。可惜的是,圣上雖然沒有對她降罪,但是也沒能允許淑妃撫養(yǎng)孫兒,司徒歆沒了爵位,妻妾兒女也跟著被關了起來,生活得很是凄惶。司徒晞的妻妾兒女也是一般料理,雖說沒一起關到宗人府,但是,也是失去了自由,而且?guī)缀跏菙嗔斯B(yǎng),只能勉強度日。 而賢妃卻牽扯得比較深,司徒晞叛亂的時候,賢妃帶著人在宮中直接逼到了東宮門口,虧得太子妃還算是得力,帶著一眾宮人守住了東宮,但是東宮也因此有不少死傷,一個新進宮的昭訓原本就懷了七個月的身孕,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了一個女嬰。賢妃事后也不等圣上降罪,自個就干脆利落吞金自盡了。圣上惱怒之下,直接奪了賢妃的寶冊,貶為庶人,賢妃最終連妃陵也沒能進,就一口薄棺葬在了野外。 在這場風波中,有賭輸了的,自然有賭贏了的。司徒軒那邊及時幫著鎮(zhèn)壓叛亂,得了圣上的夸贊,而甄妃那邊在宮中也立了功,最后竟是一躍變成了貴妃,畢竟,圣上沒什么好賞賜司徒軒的,總不能封他做親王,干脆就封在了甄妃身上。 而司徒煦之前也站對了隊,帶著自個身邊的侍衛(wèi)幫了不少忙,也被圣上夸獎了一番,叫他在禮部行走當差,總算不是小透明了。 至于司徒瑾,他這邊更是沒什么好封的,或者說是封無可封,這就有點尷尬了,不過,好在無論是圣上和司徒瑾都不是很在意這個,地位上頭沒法再封了,不過其他方面還是可以的,圣上又是賞賜了一大堆產業(yè),總之,司徒瑾如果真有什么后人的話,哪怕代代都是敗家子,也得敗個幾百年,才能將這些家當敗完。 司徒瑾還是很佩服圣上的心理素質的,兩個兒子謀逆,他就當沒事人一樣,在外人眼里,渾然將司徒歆和司徒晞兩人給忘光了。一下子少了兩個得力的競爭對手,其他一幫皇子看似蟄伏,實際上依舊各有心思。 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后乎,很多事情,只要開了個頭,接下來一般就不受控制了,頂多也就是更加隱晦一些而已。 因此,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京城的氣氛都比較凝重,一方面是牽扯到謀逆之事的人很多,差點沒將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都塞滿了,三司會審也簡化了程序,既然是跟謀逆扯上關系,那么,多幾個不知道真假的罪名也沒什么,這也讓案件審理變得簡單了許多,無非就是疑罪從有而已。 另一方面,謀逆這種事情,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死去的人里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賈代善,但是其他人也有許多在這場持續(xù)時間不長,但是波及范圍比較廣的叛亂中死去,京中不知多少人家掛了白幡,一時間,倒是不少棺材鋪發(fā)了大財。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這個年也過得沒滋沒味,圣上也懶得粉飾太平,因此,干脆一切從簡了。 第二年四月的時候,已經算是入夏了,司徒瑾如今回宮的次數(shù)多了一些,因為甄妃被晉位貴妃的緣故,加上幾個正妃里頭,賢妃死了,死后也被罷黜了封號,至于淑妃,如今幾乎是封閉了宮室,在自個宮內設了個小佛堂,整日里吃齋念佛,除了沒正式出家,跟出家人也要差不多了。 因此,甄貴妃如今在后宮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氣焰頗為囂張。謝皇后懶得瞧甄貴妃那副嘴臉,因此,干脆一個月只叫下頭嬪妃請一次安了,只是,她無兒無女的,在長寧宮中也是寂寞。謝皇后雖說看著年輕,但是心態(tài)這種東西,卻不會因為身體的年輕而保持年輕,謝皇后經歷的事情太多,差不多早就是老人家的心態(tài)了,如今雖說人生理上還沒進入更年期,但是心理上已經提前進入了。司徒瑾顧念謝皇后的想法,因此,入宮的次數(shù)多了不少。 這日午后,謝皇后午睡醒來,叫了司徒瑾過來一塊吃冰酪,外頭,還有一些宮人拿著竹竿在黏蟬,免得這些鳴蟬叫的人心煩。 司徒瑾一邊吃著加了各種瓜果蜜豆的冰酪,一邊跟謝皇后閑話,謝皇后如今迷上了看話本,三天兩頭命人寫了給自個看,覺得好的,還叫教坊司那邊排戲。這會兒謝皇后就在那里跟司徒瑾說著一個新出來的話本,謝皇后如今這副年紀,喜歡的已經不是什么才子佳人了,而是那種賢惠媳婦惡婆婆的那種苦情戲,這會兒興致勃勃地跟司徒瑾說著。 司徒瑾正隨口點評,忽然心中一動,看向了窗外。 謝皇后見司徒瑾走神,也看了過去,卻什么也沒看見,便問道:“小七剛剛看到什么了?” 司徒瑾想著之前看到的一道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五彩亳光,心里正想著到底是有什么異寶降世,嘴上說道:“兒子剛剛好像看到了一道彩光,大概是晃花眼了!” 謝皇后聽司徒瑾這般說,也不以為意,如今宮里頭都用的是玻璃窗戶,有的時候會看到一些彩光,這也是常事了。 而那邊,圣上卻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得到了消息,榮國府那邊,賈政的夫人王氏半夜發(fā)動,就在一刻鐘之前產下一子,稀奇的是,那個孩子居然落草的時候,嘴里含著一塊五彩美玉,大概雀卵大小,上面還有字。 圣上頓時眉頭大皺,既然是安排在榮國府的人傳來的消息,那么這事只怕不是內宅搞出來爭寵的把戲,生有異象,還帶著一塊玉出生了,這難免叫圣上有些疑心起來,當即吩咐道:“傳信天師府,相國寺,命欽天監(jiān)占卜吉兇,道錄司也給朕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榮國府中,史氏看著那塊美玉,卻是神情變幻不定起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么緣故,史氏看著那個剛剛出生,就顯得白玉可愛的嬰兒就非常喜歡,而且左看右看,都覺得像極了賈代善,頓時篤定了曾經的那點懷疑,這個孩子是賈代善轉世,又有異象相隨。原本賈家跟隨老司徒家打天下,老榮國公賈源當時就被說成是福將,如今這個嬰兒銜玉而生,史氏頓時覺得,這個孩子的出生必然有著天命,說不得賈代善當年就有天命在身,只不過生不逢時,如今干脆再來一世,這么一想,原本對賈政極為失望的史氏這會兒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圣上這邊還沒得到回復,就聽得賈家那邊傳來的消息,史氏甚至想要不顧如今真是賈代善的孝期,想要給這個孩子大辦,被張氏阻攔了下來。 張氏簡直要嚇壞了,她恨不得敲開史氏的腦子,看看史氏到底在想什么,皇家這么多年都沒聽說過有誰生有異象的,結果一個臣子家里,居然還銜玉而生了,玉是什么,雖說不比上古時代,玉都是用來祭祀神靈的,如今玉也是尊貴之物,只有圣上才有資格用玉璽,便是皇后的鳳印,雖說同樣是玉質,卻只能說是印,而太子還只能用蟠龍鈕的金印,像是下頭的臣子,他們的官印卻只能是銅印了。 這玉出在皇家,都是個大麻煩,分分鐘要引起奪嫡來,說不定不等那個孩子長大,就半途因為各種陰謀詭計夭折了,而出在一個本來就犯了錯,正應該低調的臣子家里,這簡直是找死?。?/br> 史氏雖說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但是,她對這個孩子卻抱著極高的期待,覺得天命之人,自有天命庇佑!而且,她也振振有詞,要是皇家因為異象就對這個孩子下手,回頭天下物議紛紛,也是皇家的過錯,因此只要將這事宣揚出去,哪怕為了自個的臉面與名聲,皇家也不能動手,甚至還得保護這個孩子,因為一旦這個孩子出了問題,在外人眼里,就是皇家人動手了! 張氏瞧著史氏雖說沒有按照之前的意思,給這個孩子洗三滿月大辦,卻先給這個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做寶玉,然后命人將名字抄錄了出去,叫外頭那些販夫走卒念了,嘴上說要壓一壓福氣,實際上就將這個寶玉銜玉而生的事情傳出去了。 史氏畢竟是女流,因此,并不知道各家祖靈之事,她要是真知道,大概就不會這般高調了,因為,陰土那邊是知道情況的,知道賈寶玉是神瑛侍者借了賈家來渡情劫,情劫這種事情,自然是男女情愛之事,這位估計是個多情種子,將來的成就也就是一方名士而已,天庭也不可能沒事叫一個小仙下凡來搞什么改朝換代的事情。 因此,史氏這邊大張旗鼓到處宣揚賈寶玉誕生時候的異象,那邊圣上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雖說知道這位就是個下凡歷劫的小仙,但是心里頭難免有些膈應起來,只是這種事情,還真是像史氏所想的那樣,皇家只能當做不知道,還得暗地里頭盯著,免得回頭這位賈寶玉出了什么問題,將黑鍋扣到自家頭上。 司徒瑾知道這事之后,想到他之前看到的那道五彩亳光,頓時就起了好奇心,當即就溜到賈家那邊,跑去看了看那塊寶玉,一看就看出了問題,這玩意其實根本不是什么玉,而是一塊類似于靈石的玩意,其中還蘊藏了一道元靈,只是這道元靈卻顯得頗為蒙昧,似乎被一重重奇怪的煙霧所籠罩起來。 司徒瑾好奇之下,便觸動了那道元靈,因為司徒瑾強大且有些特殊的靈識,那道元靈清醒了過來,一見四周的模樣,差點沒跳起來:“見鬼,怎么會有這些鬼東西?” “這些是什么?”司徒瑾看著那些煙霧,問道。 那道元靈露出了近乎氣急敗壞的情緒:“該死的,居然是情孽,我被那兩混蛋給騙了!” 不等司徒瑾繼續(xù)發(fā)問,這道元靈就將事情原委給說了,它本是女媧補天剩下來的一塊五色石,女媧補天剩下來的補天石有不少,后來就被女媧順手丟了出去,造化最大的那個成為了齊天大圣,斗戰(zhàn)勝佛,如今也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他的,多半變成了法寶什么的,而他呢,運氣不太好,落入了這個貧瘠的小千世界,要是落到什么洞天福地也就罷了,這個世界還是有些修行之人的,說不定能夠與對方合作,等對方飛升之后,自個也能進入天庭。 結果他落在大荒山青埂峰上,那里是有名的窮山惡水,別說是修行之人了,連妖怪都沒有,因此,這塊補天石自從誕生了靈識之后,就在那里苦熬歲月。后來,有一個號稱茫茫大士的癩頭和尚和一個號稱渺渺道人的跛腳道士跑到那邊,跟他說要帶他去人間繁華之地見識一下,他早就無聊得要死,就答應了下來,哪知道,居然被算計了。 司徒瑾無語地看著那個在轉圈跳腳的元靈,然后問道:“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 那個元靈頓時叫道:“這里肯定是不能待了,我本來想著身為補天石,是諸邪不侵的,哪知道,那兩家伙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弄來了這許多情孽,一旦沾染,便是我作為補天石的本質都要受損,他們肯定是看重了我身上的補天功德了!” 他轉頭看向司徒瑾,當下說道:“那個,我看你身上帶著龍氣,我以一半的補天功德為代價,你幫我破除這些情孽,然后帶我離開!” 司徒瑾琢磨了一下之后,補天功德可是好東西,論壇里頭,有人曾經詳細解說過功德這玩意,這玩意差不多就是代表著氣運,或者說,功德本來就是世界本源結合了其他一些東西所化,不過,普通的功德,所含有的本源非常稀少,比如說人道功德,里頭攙著的大半是人道的信念與眷顧。而補天功德可不一樣,這是天道功德,里頭含有的世界本源就比較純粹了。 因此,司徒瑾也懶得理會這事幕后黑手是什么人,當即說道:“成交!”司徒瑾立馬在論壇交易區(qū)下了單,叫人偽造了一個和補天石表面上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玉石出來,這事在高科技時代簡直不要太簡單,那個時代,什么樣的寶石都能做出來,跟天然的寶石看不出半點區(qū)別,甚至更加純粹,這也導致各類寶石的價格一落千丈,已經成了日用品了。 因此,很快司徒瑾就弄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玉石迅速掉了包,然后帶著正品溜了。 對于情孽什么的,司徒瑾直接在論壇上頭問了問,立馬就有一個主修七情六谷欠的天魔表示愿意高價收購,還提供了收集辦法,表示如果以后還有這種好事的話,一定要找他,司徒瑾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塊補天石原本還以為司徒瑾要耗費不少力氣,才能破除那些情孽呢,畢竟,龍氣雖說萬法不侵,不過司徒瑾身上的龍氣可不算濃厚,應該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磨,結果他還沒反應過來,司徒瑾已經將那些情孽都收了,頓時,整道元靈看起來都傻眼了。 司徒瑾攤攤手:“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該履行自個的承諾了!” 補天石顯然非常干脆,當下就將一半的功德交給了司徒瑾,司徒瑾沒有貿然吸收這些功德,而是先用特殊的容器收了起來,等著回頭說不定可以對于這些功德進行解析。 補天石有些期期艾艾地說道:“那個,雖說問題有些解決了,不過,我能不能繼續(xù)待在你身邊?” 司徒瑾頓時愕然:“你都被人盯上了,還不想辦法找個地方藏起來,留在我身邊做什么?” 補天石直接說道:“我來人間,就是想要見識一番人間富貴,那個人投生的不過是個公侯門第,你卻是皇家人,自然是你這邊更能夠見識人間的富貴風流!” 司徒瑾簡直是無語了,不過,他還是解釋道:“我雖說出身皇家,但是一直想要清修成仙,所以,想要在我這里感受什么人間富貴,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把你留在皇宮中,你如今元靈已經恢復,已經能夠看到宮內的情況,那應該就是你所想的什么富貴風流了!”司徒瑾沒說的是,除了富貴風流之外,還有陰謀詭計呢! 補天石雖說都上過一次當了,但是顯然還是個傻白甜,當下歡呼雀躍地答應了下來,在司徒瑾表示,它如今在外頭很有名聲,大家都知道賈家新生的那個孩子落草帶了一塊寶玉下來,還有人繪聲繪色描述了一番,因此,他自然是不能用之前那副模樣露面的之后。補天石直接表示,他之前的模樣也不過是那什么和尚道士搞出來的幻象,他本體怎么可能是那副模樣,在向司徒瑾咨詢了一下皇宮的情況之后,這個補天石很是接地氣地幻化成了一片琉璃瓦,飛到了大明宮上頭,這里可是皇宮的中心了,又有龍氣的掩飾,他可不相信,那什么和尚道士能找到自個身邊來。尤其,作為補天石,他并不會被龍氣壓制多少,因此,盡可以四處窺視宮里發(fā)生的事情。 而司徒瑾卻是心中暗樂,這家伙純粹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呢,他自個化作了皇宮的一部分,某種意義上,也在為皇宮鎮(zhèn)壓氣運,對司徒家的江山來說只有好處。 司徒瑾并沒有將自個做出來的這番事情告訴任何人,悶聲才能發(fā)大財,說不定日后還有其他機會呢,司徒瑾這么想著,決定回頭查探一下補天石所說的什么賴頭和尚跛足道士的下落,他們既然能在補天石上做手腳,肯定是有幾分本事的。 司徒瑾做的手腳很快也很隱蔽,因此,即便是作為幕后黑手的警幻仙子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畢竟,她拿補天石做筏子,也沒打算這個時候就將補天石里的功德吸收了,總得等到補天石本質被污染了才行。 不管怎么說,司徒瑾已經得了不小的好處,因此,他堅定了以前的猜測,賈家果然是個非常關鍵的地方,說不得日后還能弄到不小的好處,因此,不管是將榮國府寧國府繼續(xù)監(jiān)視了起來,還將范圍擴大到了整個寧榮街。 京城這邊的消息很快擴散開來,沒多久,江南那邊就接到了消息。 賈赦得知了消息之后,簡直是暴跳如雷,他奈何不了史氏,干脆直接拿賈政做筏子,直接找了根鞭子,氣勢洶洶地找上了賈政,將賈政劈頭蓋臉抽了一頓。 賈政那邊也才得到消息,心里頭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畢竟,原本他才是史氏的希望,如今史氏將希望寄托在了自個兒子身上,要不是自個多了個來歷不凡的兒子,史氏就將他給放棄了,這叫賈政心里非常不得勁,正別扭的時候,賈赦就沖進來了。 賈赦如今算是明白了,對賈政,你就得用大義和事實壓死他,要不然,他還會以為自個是被人嫉妒了,也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多優(yōu)越感。賈赦一邊抽,一邊將事情的嚴重性說了,表示,如果這位真是什么來歷不凡的,他是不想沾這個光的,因此,他也不打算守滿三年的孝期了,橫豎也已經過了熱孝,再等幾個月,一年都過去了,回了京城,他就分家,既然你們家有個來歷不凡,日后定當有什么大出息的兒子,你們就等著他的大出息吧,自個不伺候了! 賈政頓時懵逼了,對那個還沒見過的兒子頓時又多了不少厭惡,在那邊極力分辨,這都是史氏的主意,要是自己在,絕不會泄露了消息,甚至差點沒說,自個保證回去掐死那個禍害了! 賈赦看著賈政的模樣,只覺得自個對于他的看法再一次被刷新了一遍,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下限?。〔贿^,賈赦到頭來,鞭子一扔,什么也沒說,回頭就開始寫信去了。 同樣接到消息的還有賈敏和林海夫妻兩個。這兩人成婚一來,一直琴瑟和諧,林家那邊的風水局已經破了,因此,賈敏嫁過來沒兩年,就給林海生下了一個長子,看到孫子出生之后,吳氏心滿意足地過世了。 林海不得不丁憂了三年,好在那時候賈代善還在,幫著林海運作了一番,林海得了外放的差事,直接就被外放到了揚州這邊,先是做通判,后來就是做了知府,等著兩任知府做完,回京之后,林海自然還能被再提拔一番,這也算是升官比較快的了,他的許多同年,至今還在六七品的位置上徘徊,看不到任何希望呢!甚至還有的因為卷入了不該摻和的事情,如今已經徹底沒了前程。 林海得知賈家那邊的消息,差點沒氣得吐血,之前岳父救駕而死,賈赦襲了侯爵的時候,林海就覺得有些不對,按理說應該還會有別的恩典,結果不但沒有,似乎還有別的什么事情,可惜的是賈赦賈政兄弟兩個嘴都很嚴,沒一個肯說,林海也只能認了。如今突然曝出這件事來,林海頓時眼前一黑,只覺得不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