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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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思平憋了一肚子的氣, 他帶著手底下愈發(fā)壯大的兵馬, 一路直奔王城。 南詔這邊短短數(shù)年時間, 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多次政變, 大家都已經(jīng)習慣了。楊干貞的高壓統(tǒng)治對于下頭的人來說, 都是一個噩夢, 如今段思平帶著大軍而來, 喊出來的口號又無比誘人,除了楊干貞的心腹死黨之外,其他人要么直接投靠, 要么作壁上觀。 楊干貞帶著最后的兵馬與段思平交鋒一陣之后,大敗虧輸,已知大勢已去, 最后帶著一點殘部, 往南邊奔逃去了。 段思平入城之后,在一眾降臣的跪迎下入了王宮, 看著王宮的模樣, 一時間, 只覺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不過, 段思平畢竟是一方豪杰, 很快收拾了心情,準備穩(wěn)定局面。南詔這邊雖說照搬了中原不少制度, 但是相應來說,也沒多少繁瑣, 一番名義上的推讓之后, 段思平便在萬眾推舉之下,成為了國主,然后下詔改國號為大理,將王城也改名為大理,接下來,一方面完成自個的許諾,無非就是減免租稅,免除三年徭役,將原本嚴苛的政令一一廢除,另一方面,就要翻舊賬了,楊氏舊臣有罪的自然要追究,即便是罪過不算大的,既然跟錯了主子,那么,等待他們的,也只有被驅逐了。 又有滇東各部的現(xiàn)身說法,大理各族聽聞了風聲,紛紛臣服,當然了,前提是他們也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為段思平的老婆是滇東白族,就能偏愛白族,對其他部族就當做沒看見吧。 段思平如今位置不一樣了,自然想法也不一樣,白族雖說是老丈人家,段家跟白族之間也是素有聯(lián)姻,但是,真的成了大理國主之后,他就得做到盡可能的公正,這也是為了平衡白族的實力。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滇東各部在這次起義中立下了大功,自然都得有相應的封賞,比如說高家、董家一開始就全新投靠,總不能叫人覺得自個刻薄寡恩。 可是一番分封之后,在朝堂之中,白族就有了一家獨大的架勢,這對段思平的統(tǒng)治來說,無疑是不利的。 不過大理國剛剛成立,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很多政策還是可以調整的,原本在何家寨做的許多事情,如今就可以先擴大了,比如說學校,當教育普及開來之后,就可以如同中原一般開科舉了! 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段思平這邊登基了,又冊封了何青凰為皇后,不過這時候還沒冊封太子,得先將幾個兒子都接回來。 傷筋動骨一百天,雖說段思英年紀輕,段思瑾又用了不少好藥,到了大理的時候,段思英也就是剛剛好起來了。好在段思瑾接骨的本事不錯,并沒有叫兩條腿不一樣長。不過經(jīng)歷過楊桂仙的事情之后,段思英看起來也變得沉郁了許多,這叫頭一眼看到段思英的段思平有些感慨起來。 “你阿娘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做出那樣的事情,哪怕是名義我也不想給她了!”段思平直截了當?shù)卣f道,“楊氏邪臣要么誅殺,要么驅逐,楊氏子孫如今留下來的也只能作為庶民活下去!至于你阿娘,她也是楊氏女,就叫她在庵堂中修身養(yǎng)性吧!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經(jīng)常去看看,但是,你得記住,你姓段,不姓楊!” 段思英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兒子知道了!” 段思平拍了拍段思英的肩膀,鼓勵道:“你還年輕呢,經(jīng)歷的事情還是太少了,再過幾年,想起這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好好干,阿爹還有差事要交給你呢!” 段思英聽到段思平這般說,心里頭總算有了點安慰,振作了一些,然后又重重點了點頭:“兒子知道了!” 段思英不是什么傻瓜,楊桂仙這樣的生母對他來說,其實就是個污點,因此,他已經(jīng)意識到,大理國未來國主的位置是輪不到他的,如今段思平還肯信任他,還愿意予以重任,這就叫段思英非常滿足了。 不過,這也是暫時的事情罷了,等到日后,當段思英真的看到了權勢的好處,他還能不能保持如今的想法,那就另說了! 段思平跟段思英說了一番之后,又找來了段思瑾。 對于段思瑾帶著段思英去見楊桂仙的事情,段思平還是說了段思瑾幾句:“你啊,還是想的太少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叫你大哥勸一勸他阿娘,大家都退上一步,然后就皆大歡喜了!可是天底下事情哪有這么簡單,楊桂仙要是真是什么明理的人,阿爹與她之間,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段思平也就是嘴上說兩句,其實心里頭還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早點交段思英認清楚了現(xiàn)實,也省得回頭楊桂仙再作妖。 段思瑾也沒辯駁什么,老老實實地承認了錯誤,反正嘴上認個錯,又算不得什么,還省去不少口舌。 段思平頓時在段思瑾身上找到了一點為人父的成就感,雖說你懂的事情很多,但是還是太嫩了點,你爹永遠是你爹! 段思瑾算是將這事敷衍過去了,然后段思平就很自然地開始跟他商議起接下來的打算來。 段思瑾沒真的治過國,但是上輩子也算是耳濡目染,知道的事情很是不少,這會兒也給了段思平不少建議。 段思平在那里嘆息手底下沒多少靠譜的人才,若是一直依賴于那些白族貴族,也不是長久之計,而各個部族,真正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也很少,就算是等著段思瑾那邊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補上,起碼也得是十幾二十年后的事情了,這么長時間,足夠各家將自個的人都安插到要害部門上去了。 段思瑾直接說道:“中原如今正在戰(zhàn)亂,大唐內憂外患,遲早支撐不下去,中原人才輩出,他們總歸是想要有個地方一展所長的吧,咱們不如張貼一下招賢令,邀請中原的人才過來任職,不是挺好的嗎?” 段思平一時有些意動,但是還是有些猶豫起來:“咱們大理不過是個邊陲小國,原本還要年年朝貢大唐的,雖說這些年因為大唐那邊有了亂象,天南這邊也沒消停,朝貢的事情斷了好些年了,但是,在漢人那里,咱們這邊還是蠻荒之地,有幾個人愿意過來呢?” 段思瑾直接說道:“阿爹,咱們段家也是漢人??!漢人做了大理國主,不管怎么說,大唐還是咱們的宗主國,去一封國書還是應當?shù)?!順便,也該叫人將咱們大理的情況傳播出去!還有,咱們生產(chǎn)出來的東西,也不能光是在大理這邊出售,也該賣到中原去,中原那邊有點眼光的人,自然知道咱們大理的潛力,哪怕是為了躲避戰(zhàn)亂,也是應該會有不少會趕過來的!” 段思瑾知道,自從安史之亂之后,大唐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大唐了,雖說出了好幾個勵精圖治的皇帝,但是,內外掣肘,再有雄心壯志,也無法恢復舊河山,又失去了對北方許多地方的控制,許多人心中也是不那么安定的。就像是安史之亂的時候,便是那等世家豪族,也得舉家南遷,過了劍南道,前往蜀中避難,許多人家即便是后來,也沒有全部回到祖地,不少還是留在了蜀中修生養(yǎng)息,倒是給蜀中留下了不小的底子。 如今中原那邊,也是一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作態(tài),雖說如今還是大唐,但是實際上已經(jīng)跟原本的大唐宗室差得很遠了!各地自立為王的也是不少,這等四分五裂的亂世,對于那等梟雄來說,自然是一展所長的時候,而對于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那可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噩夢。戰(zhàn)爭這種事情,誰也猜不到,什么時候厄運就降臨到自家頭上,便是那等世家大族,也很難保證自家的利益,那些軍閥,目光長遠的還會指望著這些世家的人才幫著治理一方,目光短淺的,根本就是威逼強迫,要錢要糧,要是不給,直接就要舉起屠刀。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理的安定對于中原來說,還是很吸引人的,尤其如果大理表現(xiàn)出了不遜于中原的繁華,那么,拖家?guī)Э谙胍泼竦娜艘矔簧佟?/br> 段思平想到當年自個游歷中原時候的見聞,也是嘆了口氣。中原這些年的確也是變故迭出,不知道折騰出了多少事情,曾經(jīng)的天潢貴胄,性命也如同螻蟻一般,不得保全。 如今想想,大理這邊說不得,對于許多人來說,還真是世外桃源呢! 忽然,段思平眼睛一亮,光是招賢有什么意思啊,其實最好的,還是移民??!段思平為什么想要反攻楊干貞都得找滇東各部,不就是因為天南這地方,各族混居,偏偏漢人的比例很少嗎?如段家這樣的漢人,真要是追溯起來,很多都是當年因為中原的戰(zhàn)亂跑過來的,最早的能追溯到五胡亂華,如段家自己,差不多是隋末的時候搬遷過來的,沒辦法,那時候也是亂成一團,為了征討高麗,開挖運河,各地的青壯都得自帶干糧去做民夫,段家因此損失了不少男丁,干脆直接跑了。 如今中原戰(zhàn)亂,難免會有流民,要是能叫這些流民移民到天南這邊來,自然能夠增強天南這邊的漢人比例,也能帶來一些漢人的技術,說不得流民中也有一些人才呢! 這么一想,段思平就跟段思瑾說了。 段思瑾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就不能光是種植水稻了,應該種植一些產(chǎn)量更大的糧食作物,要不然,流民引過來了,是養(yǎng)不活這么多人的!” 段思平笑嘻嘻地說道:“這不還有小瑾你嘛,你肯定能行的,不是嗎?” 段思瑾點了點頭:“我只是需要時間而已,當然能行!只是,其實天南這邊,是容不下太多人口的,到處都是山林,能夠種植生活的地方其實有限,所以,就算是想要招來流民,也不會有太多!” 段思平沉吟了一番,知道段思瑾的話有道理,不過,他還是說道:“大理這邊,漢人還是太少了,雖說頒布了新的律法,但是,各族的頭人還有那些貴族,手里頭的力量還是太大了,如果沒有制衡,回頭還是要有亂子的,畢竟如今他們之所以跟隨咱們,無非就是咱們手上有好東西,可是,等到日后,這些滿足不了他們了,那么,他們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呢?” 段思瑾點了點頭,心里卻是知道,段思平只怕如今已經(jīng)起了擴張之心,只不過,礙于手里頭沒有多少人才,而且積累還不夠雄厚,因此只能暫緩自個的腳步。 如果說,原來段思平需要的是強調自個的白族血統(tǒng)的話,如今,他需要的是強調自個的漢人血脈。畢竟按照段家的族譜,段家祖上乃是武威段氏,能夠追溯到東漢時候,那就是南遷的漢人,雖說跟白族多次通婚,但是按照漢人的血統(tǒng)論點來說,就是漢人。 而如今的問題就是,大理面臨的尷尬就是滿朝上下,沒幾個漢人,幾乎都是白族貴族,這難免叫段思平生出一些警惕來,因此,哪怕是為了后世子孫之計,也得往朝堂里頭摻沙子了。 段思平想好了之后,便在朝堂上提了此事,他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大理需要進步,就需要學習中原的制度,還有更加先進的技術。而比較高深的技術,顯然不是文盲能隨便玩得轉的,因此,大理需要在某種程度上普及教育。 對此,大家都覺得很正確,沒錯,教育的確很重要,自家的小崽子原本就知道上山捉兔子,樹上打鳥,如今跟著圣子,那真是學了不少本事,家里頭什么壞了都能修,說話做事完全不一樣了。一個個都扼腕不已,圣子就只有一個人,fen//shen乏術,要不然的話,能教導多少小崽子啊! 做好了鋪墊之后,段思平表示,要在中原那邊招攬一些讀書人,哪怕就是普通的寒門讀書人呢,只要識字,或者是有其他一技之長,都可以到大理來,大理的條件很優(yōu)惠哦,分房分地分妹子。沒錯,分妹子,打敗了楊干貞之后,解放出來的奴婢很多,其中,女性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沒辦法,男性很多都被拉出去打仗做炮灰了,這些女性就是用來獎勵有功之臣的! 可惜的是,一幫功臣里頭,許多家中都有悍妻,段思平自個就一個皇后,也沒冊封什么貴妃之流的,因此,下頭的人上行下效,自然都在這上頭表現(xiàn)得一心一意,因此,最終,還是有不少女□□婢沒有婚配。 當然,這只是初步的刺激,段思平直接表示,只要他們能完成教學任務,叫多少人能夠識字,那么,他們就可以直接當官,雖然只不過是基層的官吏,但是,這可比在中原那邊機會大多了。 大唐科舉雖然一直盛行,但是老實說,能夠考出來的,還真是不那么多,一科總共也錄取不了幾個人,那等明經(jīng),明算考出來的一般也分不到什么好位置。尤其,大唐科舉都是要各州推舉的,一州一年也沒幾個名額。何況,這些年戰(zhàn)亂不休,便是科舉舉辦的次數(shù)也很少了,所以,大多數(shù)人想要通過讀書改變門楣,其實是比較困難的,真正能夠在科舉上頭出頭的,要么就是真的才華過人,其他人根本沒法遮掩,總能夠一鳴驚人;要么就是出身很好,這樣才容易被考官記住,要不然的話,你一個無名小卒,到處行卷,人家也不知道你是誰??! 而且,如今中原那邊其實都是武人當?shù)?,手里頭有足夠的兵馬,說話都會比較響亮,普通的文官,很多時候,也只能淪為炮灰,或者是墻頭草。 這么一算,大理的優(yōu)勢倒是挺明顯的,至于效果如何,還得另說,起碼得叫中原那邊知道,大理不是什么蠻荒之地,相反,也是一個繁華文明的地方,對于中原的人來說,才有一定的吸引力,要不然,他們沒準更情愿跑蜀中之類的地方。 段思平這邊算是將一眾朝臣說服了,但是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行的,因此,段思平一開始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叫商隊帶著大理的特色商品出去,先宣揚一下大理這邊的情況再說,段思平跟商隊做了交易,叫他們如果遇到流民的話,就將他們帶回來。 段思平跟這些商隊的交易簡直跟人口買賣差不多了,不過倒不是明目張膽地談錢,談的卻是各種商品的配額。畢竟現(xiàn)在各種商品產(chǎn)能有限,也得先緊著自家用,才能賣出去呢。 原本這些商隊都是低價在大理這邊購買各種藥材、皮毛、山林中特有的染料之類的東西,這些一般價格都被壓得很低,然后從商隊那里換取來自中原的各種物品,價值比較高的就是專供天南這邊貴族們使用的奢侈品,其他的主要的就是如糧食布料工具之類的消耗品了,這些年,因為中原的戰(zhàn)亂,中原自個糧食都比較欠缺,而因為各地自立為王的緣故,布帛之類的被當做硬通貨,因此這些東西賣得更貴了。 而如今,這些商隊發(fā)現(xiàn)了大理這邊出來的新鮮玩意之后,簡直要瘋狂了,這些將他們帶來的貨物都比下去了,他們帶過來的糧食布料什么的,壓價都賣不出去,滇東出產(chǎn)的糧食又便宜,口感也比較好,布料也細密,染的顏色也非常鮮亮,工具什么的,也都很實用。 商人的嗅覺是最靈敏的,他們當即將手里的貨物低價清理掉了,然后就開始打探滇東其他那些可以當做奢侈品出售的商品的來處。 段思平派人跟他們接洽了一番,叫人給他們帶來了一些樣品之后,為了爭奪經(jīng)銷權,一個個恨不得打起來。要知道,天南這邊的貴族,真正論起購買力,其實也就是中原普通財主的水準,而中原那邊,真正的有錢人,可是從來不吝嗇的。 因此,在段思平表示,要他們帶來流民,看流民的數(shù)量和質量換取配額之后,一個個都大包大攬起來。流民算什么,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許多地方還發(fā)生了災荒,為了一口吃的,就能把自個賣掉的人多得是,朝廷也沒辦法賑濟,只能聽之任之,一些軍閥倒是趁機吸納一些青壯,充入自個的軍中,還有一些直接淪為了盜匪一流。 段思平不管男女都要,小孩也不嫌棄,老人什么的,如果能撐到天南,也不在意,不過遇到亂世,老年人是最不容易活下來的就是了。對于這些商隊來說,這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尤其,段思平還表示,他們愿意補貼這一路上消耗的糧食呢! 天南這邊的糧食,這些商人可是已經(jīng)嘗過了,滋味比起貢米甚至還要強一些,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雖說天南這邊的稻米生長周期比較短,但是,段思瑾調整了稻米中淀粉、蛋白質的含量,里頭對應著相應口感的氨基酸也變得豐富了起來,入口自然比較香甜。要知道,中原如今廣泛種植的占城稻,雖說產(chǎn)量還可以,實際上口感是比較糟糕的,甚至有點苦,不過對于尋常百姓來說,產(chǎn)量就夠了,口感什么的不重要。 因為口感的問題,大家下意識地覺得這玩意大概產(chǎn)量不會太高,因此,很少有人會想到采購一批稻種回去,萬一這玩意被官府看中了,硬是要定為貢米,那可就完蛋了!這年頭對于貢品要保質保量,而且朝廷出的錢很少,甚至一文錢都沒有,畢竟,皇家要用你家的東西,是你的榮幸,難道你還敢要錢!因此稍不注意,就能害得人家破人亡。 據(jù)說當年某地有一個酒坊開發(fā)出了一個新的釀酒的方子,釀出來的酒甘醇無比,結果直接被眼紅的人報了上去,回頭定為貢酒,要求每年進貢二百壇,還是那種大壇。可憐那個酒坊就算是盡最大的努力,也只能保證不到八十壇的產(chǎn)量。最終,那家酒坊的主人絕望之下,自己帶著家人將酒坊砸得干干凈凈,然后又是一把火丟出來,一家子都燒死在火里。 有這樣的前車之鑒,對于貢品這種東西,大家簡直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怕如今朝廷并不強勢,可是萬一有什么人借著朝廷的名義搗鬼,他們這些商人哪怕背后有靠山也是扛不住的,因此干脆就不提了。 不過,自家不種,用大理這邊的稻米帶回去高價售賣,還是有賺頭的,既然大理這邊樂意用這等香米折算那些流民的口糧,這些商人哪有不樂意的道理,一個個都答應了下來,也懶得理會這次的損失了,橫豎之前已經(jīng)賺得很多了,干脆就心急火燎地帶著新采購的一批商品返回中原了。 而段思平這邊,也大張旗鼓地派出了一支隊伍前往長安朝貢,正好可以討一張?zhí)苹实膬苑?,一路上順帶宣傳一下大理如今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招來幾個賢才。 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定的,段思平如今國內的事情還沒完全理順呢,因此,也沒有過于著急。他已經(jīng)開始著意培養(yǎng)大理這邊僅存的一些漢人,還有其他部族的人,又鼓勵山民出山耕種。雖說山里頭也能開辟梯田,但是終究不是那么方便,弄得不好,還會導致泥石流什么的,因此,還是在山勢比較平緩的地方集中居住種植比較好。 大理如今舉國上下都是一副熱火朝天搞基建的模樣,到處開始修路建城,段思平一開始的時候還擔心財政問題,但是被段思瑾一說,直接就將這些工程都分包了出去,來自蜀中還有荊襄等地的一些大商人聽到消息,幾乎是蜂擁而來,朝廷將道路二十年內的收費權直接打包出售,路段比較好的地方,這些商人不光要修路,還得額外給朝廷錢。大理如今的情況,大家都是很看好的,人心思定,路修好了,商路暢通,自然會有更多的商隊往來,這些可都是錢。尤其,大理提供的水泥將修路建城的成本降低了許多, 段思瑾又在大理境內開辟了幾處鹽礦,又搞了茶園,這些都被段家和朝廷攥在手里,不管是鹽,還是茶,普通的都是平價出售,鹽稅就包含在售價之中,大理這邊的鹽礦產(chǎn)量可很是不小,起碼百年之內供應得上大理這邊的日常食用,等到百年之后,要是還沒別的法子,那段思瑾覺得自己可以直接去抹脖子了! 段思瑾這邊幾個主意一出,段思平幾乎能看到未來財源滾滾的場景了,他這些日子算是看到蜀中那些商人的實力了,簡直是叫人目瞪口呆,荊襄那邊的商人合起來都沒蜀中這些人闊氣。 這也難怪,蜀中因為地勢的緣故,一向太平,少有戰(zhàn)亂,蜀中特產(chǎn)又比較豐富,從秦漢時候開始,蜀中就多有豪商出現(xiàn),等到后來,因為戰(zhàn)亂之類的緣故,又有許多人攜帶著大量的財富涌入蜀中,蜀中商業(yè)又比較發(fā)達,那些商人自然手里頭有著不少錢財。 只是,蜀中的商人在中原并不是很受待見,地域歧視這種事情,古往今來都有,而大理這邊不一樣,大理本來就與蜀中接壤,互相之間往來也比較多,比較了解,自然不存在多少歧視之類的情況,或者說,原本的時候,蜀中人還要歧視一把南詔人呢,畢竟,蜀人一直是中原治下,不像是南詔這邊,一聽就都是一幫蠻子。 不過,如今大理分明不一樣了,這些商人都嗅到了金錢的氣味,尤其,大理對外表現(xiàn)出來的開放態(tài)度,讓這些商人一個個都非常激動,中原這種地方,商人看起來有錢,實際上對于上頭的官員來說,就是待宰的肥羊,稍有不慎,就要家破人亡,多年財富都被人掠奪。因此,這些商人一直熱衷于找靠山。但是這等亂世,很多靠山也是不靠譜的,說不定遇上什么兵變,就完蛋了,自家也只能任人魚rou。 而大理卻是不同,大理畢竟是一個新生的政權,正處在告訴發(fā)展階段,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得依賴于來自于外界的商隊,才能將自個的商品運出去,需要的東西運進來,因此,對商人的政策也頗為寬容,便是賦稅也不算高。 這就很有吸引力了,尤其,大理居然肯將道路之類的交給這些商人來運營,雖說初期投資比較高,但是大理國承諾了不少優(yōu)惠措施,比如說許多商品的優(yōu)先購買權,還有更多的折扣優(yōu)惠,因此,就算是道路白修了,大理國很快反悔了,長遠來看,也是不虧的。何況,大理國很顯然不會這么反悔,要是大理真的將這些商人都得罪了,回頭沒有商隊進來,對于大理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說,這些商人將自個的重要性想得太高了,難不成大理自個不能組織自己的商隊嗎?當然了,國家信用這種事情,還是不能丟的,又不是那等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的政權,能撈多少是多少,但是這種國家到處搜刮還來不及呢,還搞什么基建啊! 其實這樣的改革也只適用于大理這樣的邊陲小國,段思瑾作弊一般地將生產(chǎn)力提高到了近乎是個時代的極限,而原本,這邊壓根沒什么正經(jīng)的制度所言,嘴上喊著向中原學習,但是真正知道中原是什么模樣的有幾個,就算是有人知道,還可以弄出一大堆的書來,在上面找出一段,喏,我們學的是這個,不是大唐嘛!畢竟,大唐自個都朝不保夕,馬上藥丸了,還有什么好學的,我們可以學學古人??!橫豎從古至今這么多年來,大家嘗試的制度多了去了,隨便找一下,都能找到依據(jù)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能保證大家的利益,大家也不在意到底是什么制度了!商人什么的,就是給他們送錢的!畢竟,各個部族生產(chǎn)出來的東西,自家消化還真是消化不掉,天南這邊的人民,大多數(shù)還是太窮了,買個洗衣服的肥皂什么的,都得仔細用個幾個月,還是中原那邊人傻錢多!另外,要真是不規(guī)矩,也得看看大家伙腰間的家伙不是!因此,一個個也不在意! 段思平自個也是經(jīng)歷了不少顛覆,不過他本不是什么拘泥的人,甚至思維一向開闊,也不然也不至于琢磨出六脈神劍這樣的武功來,要知道,人家練劍還在講究招式法度呢,你這邊已經(jīng)蠻不講理,直接靠著劍氣橫推了!而且在這之前,就算有什么劍氣劍芒之類的武功,也都是通過劍器放出來的,誰會腦洞大開,用手指頭釋放劍器啊,一般人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好不好! 因此,在發(fā)現(xiàn)推行下去的制度施展起來還算是不錯的時候,段思平也了悟了,制度這玩意本來也不能生搬硬套,因地制宜便是了。總不能如今大家已經(jīng)不完全靠著種地吃飯了,大家的眼光還停留在地產(chǎn)上頭吧! 其他跟隨著段思平的人一開始的時候都有些懵逼,他們中的很多人一開始的時候,無非就是覺得自個作為地主的權力得不到保障,上頭隨便一句話,就能抽調自個手里頭的勞動力,而且,官府還有許多傳統(tǒng)的貴族占用了太多的人力資源,偏偏都浪費在亂七八糟的地方,而他們呢,手里頭大片的土地沒人耕種,好不容易積累了一些財產(chǎn),結果還要被掠奪。 如今卻發(fā)現(xiàn),他們之前的經(jīng)濟模式根本跟不上時代了,更加先進的工具讓他們只需要雇傭少量的佃戶就能解決問題,而糧食在天南卻變得不值錢了,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將人力還有財富轉移到工業(yè)上頭,才能夠保證自己不掉隊。 看著段思平將一些道路的建設承包權轉移給了外來的商人,一些原本手里頭攥了不少資本的貴族也蠢蠢欲動起來,他們有人有錢,因為不了解情況,結果就眼睜睜地看著好事落到外人手里了,一個個都跑去找段思平,也要求相同的待遇。 段思平對此樂見其成,段思瑾之前就跟他說過,財富流通起來才是財富,被藏在地窖里頭壓根一文不值,如今,大理的經(jīng)濟就在這番動作之下變得活躍了起來。各個部族的頭人對于下頭的族人控制力也減少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原本因為環(huán)境惡劣,他們不得不分工協(xié)作,有人種植,有人采集,有人狩獵等,才能維持生活,而如今,先進的耕作技術和更加高產(chǎn)的糧種讓他們不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在獲取食物上,段思瑾之前還結合了上一世的經(jīng)驗,搞出了幾種適合養(yǎng)殖的家禽家畜,這些再經(jīng)過一系列的培養(yǎng),就能做到養(yǎng)殖周期短,成活率高,也就省得大家冒著危險進入山林狩獵,如此一來,食物已經(jīng)不成問題了,大家自然需要更多的消費需求。 各個部族自個生產(chǎn)出來的東西不稀罕,但是各個部族不可能什么都能自家生產(chǎn),而且,其實還是有許多東西,還是沒有的,因此,這就需要交易,以物易物實在是太不方便,橫豎大理不缺礦產(chǎn),段思平已經(jīng)開始鑄幣,逐步取代了原本市場上的各種一般等價物。 大理鑄造的貨幣主要是銅幣和銀幣,也有少部分金幣,普通人家生活,銅幣就足夠了。段思瑾調配出來的合金比例,確保銅幣的光澤,耐磨損,還有強韌度的情況下,還提高了熔點,又降低了不少成本,主要是制作成本,直接通過水力進行沖壓塑形,這讓即便有人想要通過融化銅幣制作銅器也變得沒有太多利益可圖。為了方便攜帶,這些銅幣與中原一樣,依舊是外圓內方,這樣也省了不少不少材料。 因此,如今世面上頭,大理的銅幣購買力還是很強的,即便是其他地方來的商人,也更加認可這樣的銅幣,看起來光澤度高,又不容易銹蝕,還不像是中原那些濫發(fā)的銅幣一樣,里頭加了太多的錫,稍微一摔就碎掉了。 出來的那些部族,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自個也需要足夠的貨幣,才能讓自己的生活更好,因此,自然不能安心留在部族里頭搞生產(chǎn),他們很樂意去作坊里頭做工,一些當初跟著段思瑾教出來的那些學生,上過一些掃盲課,懂得一點算術的人甚至開始自個學著做生意了。 人心不古就是如此,人人都有私心的情況下,部族的頭人首領也就很難約束下頭的族人了,而且,他們其實也被山下的花花世界給迷住了,原本這些部族的頭人首領頂多就是比別人多分一點物資,實際上生活品質上頭并沒有多少優(yōu)勢,而如今呢,他們可以住大房子,乘坐舒適的馬車,有丫鬟仆役伺候,可以說,一些自制力不足的人,簡直是迅速墮落了下去。 段思平對此心知肚明,甚至是樂見其成,當部族的那些頭人首領失去了原本的統(tǒng)治力與號召力,那么,段思平才能更好地影響那些年輕人,他們可以更快地漢化,融入到段思平制定的秩序中,回頭等他們走出去,只怕中原的漢人也看不出來,這些人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了。至于各族的什么傳統(tǒng)之類的,以段思平的想法,也沒過多保留的必要。 當然,也有不少眼光長遠的人看到了段思平的政策對各族的影響力,但是大家沒站到這個高度上,對此壓根沒什么想法,這些人本來就是走出來的精英階層,他們本身便是得利者,如果說,他們以前需要讓底層愈發(fā)愚昧,才能順從他們的意志的話,現(xiàn)在他們發(fā)現(xiàn),如果以利益相誘,他們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以前的時候,總共利益只有10,他們得了九成九,也就是這么多,還得冒著下層嘩變的風險。而如今呢,利益起碼已經(jīng)上漲到了一百,他們哪怕分享出兩三成的利益,也能得到七八十,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該如何選擇,因此,看著原本的親戚醉生夢死,一個個都默不作聲。 而那一邊,段思平派出去的使團已經(jīng)大張旗鼓到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