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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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賈璉與孫苑二人解了心結(jié), 二人仿若回到新婚之時, 行動契合, 言語和順, 有商有量地一主內(nèi)一主外, 看得奶娘自己不知道偷著抹了幾把眼淚。 賈璉自己也得意, 將自己如何教妻一事寫得詳盡, 讓人送去莊子上,以給賈赦解悶。不想人家這些人在莊子上,更是和樂融融, 沒有想得起府里之事。 原來忠平因有甄貴太妃貼補(bǔ),一向手筆極大,享樂之事無有不好。他得的這個溫泉莊子, 在所有的莊子里也能排進(jìn)前三, 里面裝飾得用料之考究、景色之優(yōu)美、山石之繁復(fù)更是無出其右。 所以賈赦一聽皇帝將忠平的莊子賞了自己,就已經(jīng)派人來打掃, 更是通過平郡王, 抓了忠順的差, 說什么自己垂垂老矣, 時日無多, 萬望忠順盡快完成他生前唯一愿望。說了一車話, 也不過是讓人給他做監(jiān)工。 忠順再是氣憤,也比不得他臉皮厚,只好以親王之尊, 行管事之實(shí), 讓人把莊子整治一新,務(wù)必讓賈赦能拎包入住——他實(shí)在是讓這人煩壞了,只盼著早完事早輕松。 于是賈赦等人走得再匆忙,莊子里也準(zhǔn)備得齊備,人員各其職不說,就是水也是熱的,飯也是燙的。 一下車子,巧姐兒已經(jīng)撒起了歡,看哪里都稀奇,見什么都新鮮,洗也不要洗了,飯也不要吃了,只惦記著去哪里玩好。 大哥兒一向隨了jiejie,他話說得遲,走得倒穩(wěn),小臉上的rou一顫一顫地跟東跟西,看得別人提心吊膽。還是邢夫人強(qiáng)按下巧姐兒:“快來給祖母看看,怎么覺得這雞湯味不如家里的厚?” 巧姐兒就著邢夫人的手喝上一口:“我喝著還好。想是祖母坐車?yán)壑耍炖锍允裁炊紱]味道。” 說起邢夫人累了,六歲的小大人臉上也現(xiàn)出了羞慚之色,又強(qiáng)著道:“還是我陪著祖母用些吧,有我在一邊引著,祖母吃東西就香甜了?!?/br> 大家都抿嘴一樂,并不揭破她,才算是用了飯。到底小孩子,興奮勁一過,就眼迷神散開了,輕輕把二人放到床上睡好,邢夫人自己敲敲腰:“到是老了,坐了半日的車,竟累得不行?!?/br> 賈赦就攛掇她:“現(xiàn)成的溫泉,不如去泡一泡,最是解乏不過了?!?/br> 邢夫人只覺得四處是人,如何能大剌剌地泡進(jìn)水里,實(shí)在是有失體統(tǒng)。又讓賈赦嘲笑:“說你是土包子,怕是你不服氣。你當(dāng)這泉眼就能直接泡了不成?一般有屋子遮著。” 說得邢夫人氣也上來了,領(lǐng)起迎春姐妹,就讓人預(yù)備東西,她老人家也要泡溫泉,省得讓人笑話是土包子。迎春二人心中暗服賈赦激將得好,嘴上還與她一起埋怨。 “父親最是愛笑人,好象自己泡過多少次似的?!庇阂贿叿鲋戏蛉耍贿吔o她寬心。 黛玉也道:“不過是在外頭與人說過幾次吧?怎么倒說得好象比我們見識得多多少似的。” 邢夫人就是一嘆:“可不就是在外頭見識的。他們男人,不比我們總是關(guān)在內(nèi)宅,一年連香也上不得幾次,自然比我們經(jīng)得多見得多??珊弈愀赣H,只知道笑話人。” 說笑著,已經(jīng)近了池邊。就有丫頭捧著捧盒,遞到面前:“太太,是老爺吩咐人送過來的,說是太太與姑娘們?nèi)巳擞蟹荨!?/br> 盒內(nèi)卻是里衣不是里衣,褻衣不是褻衣的物件,大家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還是那丫頭展示了一回:“老爺說,太太與姑娘們穿了這個泡去,再無礙的?!?/br> 邢夫人等都以為是賈赦打聽的泡溫泉規(guī)矩,卻不知道是他自己蘇出來的后世的浴袍。歪打正著之下,眾人不光沒有疑問,還深怕他再笑人,問都不問他一聲。 三人雖然日日相對,卻也是衣衫整齊,乍然半裸相見,都有幾分不好意思。邢夫人到底是長輩,端著幾分架子,在小丫頭的攙扶下,緩緩邁進(jìn)池內(nèi)。 只覺一股暖流,從腳下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順著身子升騰上來,等小丫頭扶她坐在臺階上,已經(jīng)四肢都舒散開來,就向著那姐妹招手:“快來,不怪老爺夸得花一樣,人在里面確實(shí)舒坦?!?/br> 姐妹們聽了,也都在丫頭的攙扶下坐進(jìn)池內(nèi),又是舒坦,又是新奇,又有些不大好意思,互相也不也敢對視,只低聲有一搭無一搭地說些溫泉的好處。 黛玉不以意間,帶起的水珠濺到了迎春臉上,水并不涼,卻激起迎春玩性,也撩一點(diǎn)水向她臉上一彈。 這就算是開了頭,二人你給我撩一下,我還你一點(diǎn),動作越來越大,水越撩越多,不多時已經(jīng)嘻嘻哈哈起來。就是邢夫人,在一邊也看得高興,不時打一下太平拳助興。 不過半個時辰,就有小丫頭上來請起:“老爺說了,這溫泉雖好,也不能久泡,要是太太沒泡夠,晚上再泡一次就是。” 三人聽了,紛紛起身。又有新的浴袍送來,穿上后才是各自的丫頭、嬤嬤上前服侍。只見三人個個面色發(fā)粉,光亮動人。就有會說話的上前奉承:“太太和姑娘們泡了這溫泉,竟似都滋潤了幾分。” 邢夫人還不信:“她們姐妹也罷,我一個老婆子,還滋潤什么,這話沒得讓人打嘴?!?/br> 見她不信,那人就立時捧了靶鏡,請邢夫人自觀。果然鏡中之人神彩不似往日。 那邊男池內(nèi),賈赦與時先生帶著賈琮也已經(jīng)出浴。時先生贊道:“難怪你費(fèi)盡心機(jī)算計來這個莊子,這樣一泡,確實(shí)讓人疲累盡消?!?/br> 賈琮接道:“父親再沒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是。”時先生點(diǎn)頭:“他雜學(xué)旁收,論起享受來,哪有人能及得上他?!?/br> 賈赦就在一邊怪叫:“唉,你這是在夸人還是在損人?” 時先生只說:“你自己覺得是夸,就是夸。覺得是損,怕還是覺得自己得了夸獎?!?/br> 一句話說得賈赦面色訕訕地,自己端起一杯酒送下:“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真是泡著澡,看著...”想起這個時代只有懷表,也顧不得了:“看著表,舒坦一時是一時?!?/br> “你聽聽,你聽聽?!睍r先生就教育賈琮:“這樣不求上進(jìn)的話,你只聽聽就算了??刹荒軐W(xué)這個人,全無一絲上進(jìn)之心?!?/br> 賈琮點(diǎn)頭稱是:“我知道。等我大了,也自己買上一處溫泉莊子,再接父親與先生一起泡?!?/br> 這話說得賈赦心里一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向教導(dǎo)賈琮,家中一切都是賈璉的,才讓孩子早早有了這樣的想法。時先生卻贊他:“就是該這樣想才有志氣,不可學(xué)這個人只靠祖蔭?!?/br> 賈赦又不同意:“孩子在呢,是不是多少給我留點(diǎn)體面?再說,這莊子可不是我父親傳我的,也是靠我自己才得來的?!?/br> 時先生就嘟囔:“是,是憑你的厚臉皮來的?!?/br> 到晚上,收拾自己莊子的平郡王也來報道不說,巧姐兒與大哥兒也知道他們泡溫泉一事,強(qiáng)著眾人又陪他們泡了一回,才算是完了帳。 大哥兒卻又興起新故事,他不要奶娘,只要與祖父同睡。說來還是看著巧姐兒與邢夫人分不開,看得心里嫉妒,說是你有祖母,我有祖父。話說不利索,意思卻是人人都看得出來。 賈赦無法,只能親自與這小祖宗共眠。那大哥兒的奶娘還怕人離不得,在屋外白守了半宿,不想只聽大哥兒哼嘰了幾聲,就有老爺含混著輕輕拍被之聲,再就是一夜寂靜。 第二日,除了大哥兒的奶娘頂了兩只青眼眶,人人睡得心滿意足,都說從沒睡得如此踏實(shí)。賈赦就又給大家安利了一遍溫泉的好處,讓大家日日都泡。 他自己又讓人扎了秋千,也不用木板,只把一個藤椅去了腿,再掛到樹下。里面用棉墊子鋪得十分軟和,才把兩個孩子都抱上去。 大家哪里見過這樣新鮮事物?不由得從邢夫人起,到黛玉止,人人坐上去體會了一下。微風(fēng)徐徐,花香輕送,伴著坐下輕搖,這種愜意,一經(jīng)試過,人人不想丟開。 賈赦卻拉了時先生,商量起大事來。時先生只報怨:“說是來莊子上歇兩天,什么大事,不能回去了再說?” 賈赦就問他:“你疼琮兒不疼?” “當(dāng)然疼。你以為我是做假?”時先生要不干。 賈赦忙安撫道:“就是因?yàn)橹滥闾鬯?,我和與你商量。昨天孩子說要自己買莊子,你心里酸不酸?” 時先生不是那等二十四孝老子,體會不到后世那種所有孩子應(yīng)該平分遺產(chǎn)的心境:“正是一個有志氣的孩子才說的話。你不為孩子高興,瞎cao的什么心?” “我窮呀?!辟Z赦對著時先生開始念叨:“一個閨女出閣,我的私房就去了一少半??墒歉锏囊磺?,都是璉兒的,將來我琮兒能分多少?” 說得自己心里都酸起來:“琮兒就是知道了這個道理,才想著將來自己找出路。唉,都是這個做老子的沒本事。誰讓我窮呢?!?/br> 聽著這位國公爺一聲一聲叫窮,時先生要不好了。不等他說話,就聽身后有人問:“說來聽聽,你是怎么一個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