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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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最后面一張桌子兩邊,在周圍時高時低的熱鬧聲中,低低說著話兒。 “先去的幾間大寺,那個,”陸賀朋用手指在桌子上寫了個孟夫人三個字,“大施主,說她是個大善人,城外的澤漏園,城里的育嬰堂,她年年都拿不少錢。 說特別大度,和那個,”陸賀朋又在桌子上寫了個吳字,“親如姐妹,她自己無出,待這位生的那孩子如同已出。 您吩咐過,只能聽,不能問,能聽到的極少?!标戀R朋說著,見茶坊伙計過來,揚手揚聲,要了茶水點心。 李桑柔灰布裹著頭臉,一幅想聽說書,又覺得不該來聽的糾結(jié)小媳婦模樣,小意的縮在椅子里。 “楊將軍,說是員猛將,脾氣暴躁,出手豪闊,說是很寵小妾吳氏。也就這些。外頭的閑話少得很?!?/br> 李桑柔低低嗯了一聲,趁著說書的一段結(jié)束,站起來討賞的空兒,起身往外走了。 李桑柔回到腳店,等黑馬回去,好好睡了一覺,吃了晚飯,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一身黑衣,扣好小手弩,把弩箭扣滿,跳出窗戶,往守將府過去。 …………………… 進(jìn)了守將府,李桑柔熟門熟路,直奔孟夫人的正院,繞到正院后面,借著那棵美人梅,從低矮處跳進(jìn)院子里。 正屋后面是一排丫頭們居住的后罩房,這會兒,后罩房和前面只有四五尺寬的一個窄院一片黑暗。 李桑柔貼到正屋墻上,凝神聽正院和正屋的動靜。 這間院子里雖然燈火通明,卻十分安靜,來來往往的大小丫頭腳步不急不緩,輕聲細(xì)語的說話,她能聽到說話聲,卻聽不清她們說了什么。 這幾天看下來,這座守將府處處井井有條,法度嚴(yán)謹(jǐn),那位孟夫人治家有方。 李桑柔不敢冒險,只貼著墻凝神聽動靜。 院門外不停的有婆子進(jìn)來,偶爾碰到個聲頻高的婆子,李桑柔勉強能聽到一句半句,比如:大爺說念書累了…… 戌正前后,幾個丫頭出來,沿著圍廊熄燈,和往常一樣,只留了兩處矮燈架。 大小丫頭們或是出角門,或是往后罩房進(jìn)去。 李桑柔翻上圍廊橫梁,蹲在黑暗中,看著五間正屋里燈光昏暗下來,兩個大丫頭出來,帶上門,提著明角小燈籠,往后院過去。 和往常一樣,一直呆在上房的吳姨娘還在上房。 上房東廂,燈光稍亮,兩個人影映在紗窗上,如同一幅溫馨的剪影畫面。 李桑柔又等了一會兒,像只猴子般,從圍廊橫梁上,爬到靠近上房東廂的位置,貼近窗戶,凝神聽著里面的動靜。 夜深人靜,紗窗內(nèi)的溫聲細(xì)語,聽的十分清楚。 “老爺一發(fā)脾氣,大哥兒就不過來請安,回回都是這樣?!笔悄莻€極溫柔的聲音。 “能怎么樣,大哥兒是兒子,總不能不讓老爺教導(dǎo)他?!绷硪粋€聲音清亮冷淡。 沉默了一會兒,溫柔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要不,我跟老爺說說,前兒那事兒,不是他想的那樣……” “不用。”清亮聲音低低嘆息了一聲,“他發(fā)脾氣,不是因為前兒的事,前兒的事,不過是個引子,是個借口?!?/br> “那……” “他知道咱們,明白的時候,覺得挺好,齊人之福,可總有不明白的時候,就要時不常的氣惱一回兩回。 “不必理會,這是沒辦法的事兒?!?/br> “可他這樣教大哥兒,大哥兒一天比一天長大,卻一天比一天跟您離心,我是一想到這個,就愁的睡不著?!睖厝岬穆曇衾锿钢辜焙碗y過。 “大哥兒還小呢,這會兒這樣,誰知道以后怎么樣,別想那么多?!鼻辶恋穆曇魷厝崞饋?,“大哥兒小時候,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你不是還急過,說要是個傻子怎么辦,今天不要愁明天的事兒。” “話是這么說,唉?!睖厝岬穆曇暨€是憂慮忡忡,“大哥兒不小了,有一回,他問我,是不是夫人逼迫你?!?/br> 最后一句落的極低,李桑柔簡直要把頭伸進(jìn)窗戶里了,才勉強聽清楚。 “下次,他再這么問你,你不要回答他,只淚眼盈盈看著他就好了?!鼻辶恋穆曇羝降琅f。 “你這話說的!”溫柔的聲音里有幾絲惱意。 “我從沒疑心過你。這是為了你好。”清亮的聲音很是溫柔,“讓他們都以為你是受我逼迫,要是我先走了,就能安心的走,不至于不放心你?!?/br> “我知道,我不是說你疑心我,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dān)?!睖厝岬穆曇粑⑽⑦煅省?/br> “不說這個了,北齊大軍,已經(jīng)往長沙壓過去了,長沙是無論如何也要守住的?!鼻辶恋穆曇纛D住,好一會兒,低低嘆了口氣,“一旦長沙膠著,北齊說不定會從順流而下,攻打江州,算了,不說這個了?!?/br> “從這仗打起來,就沒個舒心的時候了,先前多好,太太平平。”溫柔的聲音十分低落。 “這一仗總是要打的。 “說起來,真不該太平那一二十年,這人哪,太平慣了,再打起仗來,就覺得千苦萬苦。 “要是像當(dāng)初,八方混戰(zhàn),天下大亂,打到像現(xiàn)在這樣,滿天下的人,就要遍地?zé)呦阒x諸天菩薩八方神圣了,個個都要慶幸,可算太平點兒了?!鼻辶恋穆曇糁匦虑辶疗饋?。 “倒也是?!睖厝岬穆曇羰Γ笆Y婆子就是這樣,我記得剛跟在你身邊時,一說起哪兒哪兒又打起來了,又亂了,蔣婆子就唉喲一聲,說這算什么,這能叫亂起來?你們是年紀(jì)輕啊,沒見過什么叫亂起來!你們可知足吧,接著就是要說想當(dāng)年,她跟著她jiejie哥哥,如何如何。 “前年聽說咱們和北齊打起來了,蔣婆子當(dāng)時就哭了,說好好兒的,怎么打起來了,又要亂了,這日子還怎么過?天哪! “我說她,你不是常說,你年青時候那打仗,才叫打仗,那個亂,才真叫亂呢,這會兒,再怎么也不能像你年青那時候那樣了,你天哪什么? “她就說,她一把年紀(jì)無所謂了,可她小孫子小孫女兒還小啊,哪經(jīng)得起亂?!?/br> “也不見得就不會打成她年青時候那樣?!鼻辶谅曇魢@了口氣。 “武大帥攻揚州的時候,就屠了揚州城。 “到現(xiàn)在,北齊還沒有久攻不下的時候,真要是哪座城久圍不下,久攻不下,急眼了,誰知道會生出什么手段。 “就算不屠城,圍城圍上半年一年,一年兩年,得餓死多少人哪?!?/br> “唉?!睖厝岬穆曇舻偷蛧@了口氣。 “這一仗,要是三年五年就能打完,倒還好,拖得久了,民間窮困不安,就要起動蕩,就要禮儀崩壞,人心崩塌,就是人間地獄了。 “南梁北齊,這會兒,從君到臣,到百萬兵卒,還是君是君,臣是臣,人是人,可君、臣,和人,都是一天一天陷落的。 打仗耗費極大,就算是攢了二十多年的國庫家底,也打不了幾年,等到把家底打完了,怎么辦?打還是要打的,那就只好今天加一份稅,明天多征一份賦,一趟一趟役使民夫。 “君也罷,臣也好,就一天比一天狠厲,一天比一天不像人。 “等打到強弩之末,打到精窮,就只能打下去了,那時候,就是擴馬擴糧,就只能洗劫天下?!?/br> “別說了!”溫柔的聲音微微顫抖。 “說來說去,凈是些不該說的?!鼻辶恋穆曇粜ζ饋恚安徽f了,算了咱們不說話了,打雙陸吧?!?/br> “好,我去拿。” “昨兒他們送了幅螺鈿棋盤,說是用青玉白玉做的棋子,拿過來咱們看看做的好不好?!鼻辶谅曇粽f著,拉了拉鈴繩。 當(dāng)值的丫頭進(jìn)來,聽了吩咐,往廂房取出那幅雙陸,捧著往上房回去。 李桑柔如同一片落葉,從丫頭身后飄落下來,緊幾步跟上丫頭,閃身進(jìn)了上房。 丫頭擺放好棋盤,收走用過的杯碟,垂手退出,掩上了門。 李桑柔站在垂垂累累的紗簾珠簾里,看著榻上的兩個人。 孟夫人四十歲左右,眉眼清晰,算不上好看,卻有股雨后天睛的清爽氣息,坐在孟夫人對面的小妾吳氏,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眉眼婉轉(zhuǎn),溫柔似水。 孟夫人眉頭微蹙,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李桑柔藏身處。 李桑柔從簾子中間一步走出,迎著孟夫人犀利的目光,一臉微笑,拱手見禮,“孟夫人?!?/br> 第214章 利同則合 孟夫人后背筆直,直視著李桑柔,抬手示意吳姨娘不必驚慌。 “我是來找夫人做筆生意的。”李桑柔拱著手,語笑盈盈,“就我一個人,赤手空拳?!?/br> 說著,李桑柔松開手,微微抬著胳膊,轉(zhuǎn)了一圈給孟夫人看。 “你是誰?”孟夫人目光冷冷。 “我是從江北岸過來的。”李桑柔垂著雙手,恭敬笑道。 孟夫人眼睛微瞇,再次問道:“你是誰?” “無名小卒,奉我們大當(dāng)家的吩咐,來找夫人,做筆生意?!崩钌H嵛⑽⑶飞?。 “我跟你們江北人,有什么生意好做?你是來勸降的?”孟夫人仔細(xì)打量著李桑柔。 “夫人要是降了,這生意就沒得做了?!崩钌H嵝θ葜t和,“江北,從無為府到建樂城,綢緞貴得離譜,杭城新出的天青灰,有錢也買不到?!?/br> 李桑柔看著孟夫人身上的灰藍(lán)綢衣。 “姑娘找錯人了。請回吧。”孟夫人淡然道。 “綢緞生意肯定比毛料生意更賺錢,再說,夫人難道不想從江北人手里掙點兒錢嗎?”李桑柔語笑嫣然。 孟夫人再次打量李桑柔。 “我來找夫人,肯定不是瞎貓來抓死耗子?!崩钌H釘傊?,“我們大當(dāng)家不做小生意?!?/br> “你這算威脅我嗎?”孟夫人說的很慢。 “不是,我赤手空拳在夫人家里,在江州城里,我拿什么威脅夫人? “我只是覺得,和夫人這樣有見識有膽識的人說話,該坦誠相待?!崩钌H嵝Φ?。 “你是誰?”孟夫人嘴角帶著絲絲譏笑,再次問道。 “我姓李,名桑柔。”李桑柔沉默片刻,微笑道。 “??!”已經(jīng)定下心來的吳姨娘,驚恐的叫了一聲。 孟夫人緊盯著李桑柔,抬手示意吳姨娘別慌。 “夫人問了三回,不答不是因為想隱瞞夫人,而是,”李桑柔示意臉色泛白的吳姨娘,“不知道外面有什么風(fēng)傳,看來這風(fēng)傳,好像不怎么好?!?/br> “大當(dāng)家有什么名聲,難道自己不知道么?”孟夫人聲音微微有些生硬。 “夫人在外頭是什么名聲,夫人知道嗎?”李桑柔笑問道。 “桑大將軍深夜光臨寒舍。”孟夫人話說到一半,看著李桑柔,沒再往下說。 “你看,這就是風(fēng)傳,第一我不姓桑,第二,我是個生意人?!崩钌H釘偸值?。 孟夫人露出絲譏笑。 “夫人肯定知道,我最早落腳在江都城,從南城根下幾條花街開始做生意,后來接手了夜香行,有了點兒本錢,就打了些船,原本是想著,接下來就做漕運生意,沒想到,風(fēng)云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