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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在一汪積水的路上,腳發(fā)抖,單薄的雙肩發(fā)抖,睫毛甚至整顆心都在發(fā)抖。 她冷。 從腳底到心臟,她冷到牙關(guān)打抖。 她一直都不說話,從霍行薄開口說出那句是林家到現(xiàn)在,她只是艱難地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啊”,像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霍行薄從始至終都緊緊抱著她,他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都變成一句“我在”。 坐上車后,霍行薄問她:“回家去?” 林似空洞的眼神直直望向前方,卻是一個沒有目的的前方。 他便問:“還是我陪你去林家?” 林似還是沒有回答,他等了會兒,便讓司機(jī)開車回家。 車子發(fā)動引擎,轉(zhuǎn)彎的時候,林似忽然嘶啞地喊“行薄”。 她那么激動,身體想沖出車廂,像想起了什么,但焦急得說不出話。 “去林家,是不是?” 林似瘋狂地點頭。 她的手機(jī)上有很多的未接來電,李英芝的,林仲君的,鞏秋韻的。甚至他們發(fā)動了林子綺和林子揚(yáng),讓他們也給她來電話。 林似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閉上眼睛靠在霍行薄懷里。 等車子停下時,她睜開眼,望見了林家熟悉的大門。 帶著年代感的木門,上面雕刻著爺爺年輕時候請的手工雕刻大師完成的福壽祥云圖。正上面的牌匾掛著“林府”,有清代當(dāng)?shù)毓俑挠≌隆?/br> 是林家曾經(jīng)的輝煌。 她七歲那年住到林家時,李英芝拉著她的手說,這是老祖宗的基業(yè),你今后做什么都不要忘了林家。 林似,你是林家最大的女兒,奶奶把最好的都給你,好不好? 林似,你是林家最懂事的孩子,這么做就對了。 林似,奶奶年紀(jì)大了,林家也快老了,謝謝你答應(yīng)嫁給溫余白救林家。 林似,嫁到霍家,林家就全靠你了。 … “不想下車我們就回家?!被粜斜≌f,“我來處理,你想怎么做都告訴我。” 林似腦子里都是這十幾年來李英芝和林仲君對她的好,他們把一切的好都給她,原來這些好都只是把她推入深淵的準(zhǔn)備。 霍行薄的聲音帶著力量,手臂也全是力量,他圈著她,她感受到了他的guntang與他竭力給她的周全。 可她想去弄清楚另一個事實。 她想去驗證,他們沒有那么可怕對不對?他們不會做到那么決絕是不是? 她抱著最后一絲對親情的希望。 她要驗證。 她伸手去推門,她的眼睛帶著濃烈的渴望遠(yuǎn)眺著她的房間。 她明明很想下車,可最后卻縮回發(fā)抖的手,不愿面對,又矛盾地想迫切去求證。 李英芝和林仲君、鞏秋韻都來到了門口,楊媽打開了大門。 在林似去拘留所見田梁時,警察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給他們當(dāng)事人通了電話的。 他們應(yīng)該知道一切都敗露了,但眼里仍然是親人的擔(dān)憂和牽掛,就像是真的把她當(dāng)最親最乖的女兒一樣。 林似隔著車窗遙遙望著李英芝的眼睛,猛地推開車門。 她經(jīng)過林家人身邊直接沖上樓,那樣迫切地沖到了她的房間。 她跪在地板上彎腰打開抽屜翻找東西,霍行薄沖到身后想抱起她。 她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那天在床底下?lián)斓降膸讉€安.全.套。 她想撕開,但用了很大力氣都撕不開,最后用牙齒瘋狂地咬開。 三個安.全.套都被她像氣球一樣吹起來,但都瞬間焉了氣,永遠(yuǎn)有漏洞,永遠(yuǎn)會泄漏。 眼淚狼狽地掛滿臉頰,林似死死握住這些骯臟的東西,她艱難地發(fā)出一聲“啊”。 “?。?!” “啊——” 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似……”霍行薄抱緊她,望著滿地骯臟的罪證,明白了一切,也悲憫她的一切。 他把她揉進(jìn)臂彎,護(hù)在胸膛,聽她聲嘶力竭的痛哭,一滴淚掉在了她頭頂。 他說:“你還有我?!?/br> 作者有話說: 章節(jié)名是Bria 的《Silent Night》 第45章 夢幻曲 林家人也追到了林似的臥室。 他們在看見地上的東西時面如死灰, 是最后一根稻草被毀滅的后怕。 林似哭了好久,哭到嗓音灼痛,哭到眼淚都流干。 她從霍行薄懷里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眶發(fā)紅,望著李英芝,望著林仲君,望著鞏秋韻。 她痛苦、憎惡、疑惑,她不能理解。 “為什么?” “小似, 跟你想的不一樣, 奶奶已經(jīng)快七十歲了,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 只是為了林家?!崩钣⒅ミ€想像往常一樣,企圖再用從前的方式打動她, “你是林家最優(yōu)秀的女兒……” “為什么!”林似嘶吼打斷她。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做錯了什么, 我哪里對不起你們?” “你回答我??!” 他們都沉默地不說話。 她說:“剛搬進(jìn)來的時候, 子綺和子揚(yáng)接受不了我, 我一個人哭,我去討好他們。你們說你們喜歡聽話的孩子, 我就聽你們的話。我很討厭吃芹菜,但是你們往我碗里夾, 我就咽下去了。我喜歡坐秋千椅,我坐不到就想鬧就想哭喊,你們說小孩子要溫柔安靜,我就安靜下來, 守在一旁看子綺坐上秋千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