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39節(jié)
“你去查查秦家的案宗,當年六十幾口人,是否當真還有人活著?!弊詮那丶夜砉拄[出來后,皇上還是頭一回生出了嫌疑。 范伸同以往一樣,并未多問,直接領命,“陛下放心?!?/br> 范伸說完,正欲轉身退下,皇上又突地道,“記得去一趟鎮(zhèn)國公府,替朕燒些紙錢……” 自從范伸成了皇上的心腹之后,每年元夕前三日,皇上都會讓范伸悄悄跑一趟鎮(zhèn)國公府。 連著三年了。 今日又是長寧長公主的忌日。 范伸神色平靜地答,“臣明白?!?/br> *** 今日的雪雖沒有昨日大,依舊沒有歇停。 整個長安已是一片雪海,甬道兩旁高筑的紅墻,宮殿的琉璃瓦上,白茫茫一片,唯有底下的甬道,被清掃的一塵不染。 范伸的馬車從那甬道穿過,安安靜靜的路上,行人寥寥無幾。 車轂輪子碾著金磚,聲音空曠而沉悶。 經(jīng)過東宮門前時,嚴二手里的劍柄,輕輕地敲擊了馬車三下,無聲無息地走過。 一番耽擱,等范伸出宮時,已到了正午。 橫豎也追不上人了,范伸干脆回了大理寺,翻了一陣秦家當年的案宗,天色黃昏時才出來,“還沒回來?” 嚴二搖頭,“夫人今日怕是要宿在姜家。” 范伸又有些煩躁。 鬧了一日了,還不夠? 分明知道她善用演戲,眼淚也一向不值錢,腦子里不知為何,偏生就是那雙哭紅了的眼睛。 范伸唇角抿了抿,“備些紙錢,上振國公府?!?/br> 回來時,順便將人捎上。 *** 姜姝上午到的姜家,侯府的嬤嬤親自相隨,一馬車的東西,都抬進了姜老夫人的的院子,“侯夫人擔心世子夫人一走,姜老夫人惦記,這不先將人送回來給老夫人瞧一眼,明兒就回去?!?/br> 姜老夫人起初見到姜姝,還詫異,聽阮嬤嬤說完,便明白了,笑著感謝道,“多謝侯夫人顧及著我這身老骨頭?!?/br> 往日人在院子里,就算一日不見,知道樓里還有那么個人在,也沒念叨過。 如今一嫁,心頭就跟空了一塊似的,失魂落魄地過了兩日,此時見到姜姝,姜老夫人才踏實下來,關心地問道,“侯府如何?!?/br> 姜姝微微低著頭道,“都好。” 姜老夫人瞧見她臉上的羞澀之意,便也明白了,留著她在屋子里說了大半日的話,到了下午姜姝才同姜老夫人道,“我想去一趟陳大夫的鋪子,雖說侯府也有府醫(yī),孫女這些年倒是習慣了陳大人。” 姜老夫人點頭,“去吧,這回多拿幾帖藥,免得以后回了侯府再往外跑?!?/br> 姜姝寅時末出的門,繞了一個圈后,直接去了表公子沈頌的鋪子。 上回他拖春杏給的那張票據(jù),金額實屬驚人,她想當面問問,表哥是不是發(fā)了什么橫財。 到了鹽鋪子,人卻不在。 伙計說只知道朝著康樂街去了,具體在哪兒,沈頌也沒說。 姜姝便明白了。 表哥今兒怕又去了康樂街頭,那處荒廢了多年的振國公府。 每年今日,表哥都會去那。 說是舅舅離世前所托,只要表哥還活著一日,到了國公府忌日那天,都得去給國公府的亡魂們燒紙錢。 第33章 康樂街是一條老街。 從街頭密集的房屋和掛著茫茫白雪的參天大樹, 能瞧出此處也曾繁榮昌盛過。 如今一條街,冷冷清清,多數(shù)商鋪都搬去了長安新街, 余下一些單門獨戶沒能力挪動的人家,依舊在此,勉強維持著生計。 姜姝過來時沒坐馬車,也沒帶春杏。 紗帽遮面,在一處燒餅鋪子前, 買了兩個剛出爐的燒餅包著, 才朝著鎮(zhèn)國公府走去。 十幾年過去,鎮(zhèn)國公府早已是一片廢墟。 里頭的景象, 同那破舊的秦家院子差不多。 天色一黑下來,四處陰森。 姜姝到了門前, 身子輕輕地躍起,雙腳無聲無息地落在了院墻內(nèi), 腳步一直順著大院往里, 直接去了鎮(zhèn)國公府廢墟的祠堂。 來過幾回, 如今尋來便是熟門熟路。 *** 鎮(zhèn)國公府,靠近祠堂內(nèi)的一間密室內(nèi), 范伸立在右,太子周繹立在左邊的墻跟處, 對著跟前的牌位,點香作完揖,才回過頭看向范伸。 “陛下已生疑,最近幾日殿下看緊秦漓, 別再讓她貿(mào)然行事……”范伸的語氣極為熟絡。 說完對面的太子卻沒回答。 并非是他不想看緊, 而是根本看不住, 如今她已知道了當年那火藥的真相,恨不得闖進乾武殿擰了那位的腦袋,便只道,“你顧好自己,秦家這邊有我?!?/br> 范伸知道他有分寸,也沒再多說。 周繹又才問道,“朱夫人的丫鬟當真沒了音訊?” 范伸答,“今日才知,人已去了江南?!睆暮罡映鰜砗螅茄诀弑阋恢绷粼诹碎L安,避開了這陣風頭,才去了碼頭,倒挺聰明。 周繹看了他一眼,還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應了一聲,“嗯?!?/br> 過了一陣,范伸卻主動提了出來,“我跑一趟江南?!?/br> 周繹頓了頓,“隔幾日子也行。”前兒才新婚,不過兩日,這好不容易爬墻爬來的媳婦兒,總不能兩地分隔。 范伸還未回應,外面便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越來越近,直往祠堂內(nèi)走來,守在門前的嚴二從那磚墻夾縫中,往外瞧了一眼,便回頭輕聲稟報道,“是沈家公子。” 屋內(nèi)兩人倒沒意外。 沈大人當年是鎮(zhèn)國公的弟子,后來鎮(zhèn)國公府遭劫,沈家跟著一并沒落。 沈大人辭官后,一家人更是搬到了揚州,日子一度陷入低谷,直到沈頌來了長安經(jīng)商,沈家才有了好轉。矣花 每年鎮(zhèn)國公府的忌日,沈頌都會來。 今日不過是恰巧遇上。 祠堂的紙錢一燒,光線從那已開了裂的磚縫中溢進來,密室內(nèi)一瞬安靜,都禁了聲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謀逆的罪臣,無牌無碑。 沈頌如往年一般,對著大堂的方向作了兩個揖,便守著跟前的紙錢慢慢地化成灰跡。 正盯得入神,身后突地一股暗香襲來,接著便是眼前一黑,一雙手結結實實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姜姝的聲音故意裝成了鬼怪,卻藏不住里頭的幾分俏皮。 行為雖幼稚,卻同沈頌從小玩到大。 屋外突然又多出來了一道怪聲,屋內(nèi)幾人的神色皆是一繃。 一時卻也辨別不出,到底是誰。 沈頌卻在聞到了那股清淡的藥香味時,已認了出來,不由皺眉詫異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姜姝見他沒有半分恐慌,頓覺無趣,立馬松了手,走過去蹲到沈頌的身旁,沒回答他,只將剛買來的燒餅遞給了沈頌,“這么多年了,那燒餅鋪子竟然還在,表哥嘗嘗……” 這回那聲音倒是正常了。 也很熟悉。 再加上那一句表哥,屋內(nèi)的嚴二不用湊近那墻縫往外看,也已經(jīng)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今日恰巧夫人被主子惹哭,回了娘家。 嚴二回過頭,無聲地看向了范伸。 密室里沒有燈火。 嚴二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如今是副什么樣的表情。 屋外的說話聲繼續(xù),沈頌一臉嚴肅地盯著姜姝,無心同她玩笑,“侯府可不比在姜家,你前兒才成婚,今夜便跑出來,范世子呢,永寧侯府就沒有人察覺?” 若說適才那句話,還不能確定外頭的人是誰。 如今沈頌這一串質(zhì)問,別說范伸和嚴二,屋內(nèi)的太子也聽出來了,進來的人是誰。 目光不由同嚴二一般,也看向了范伸。 光線太暗,依舊看不清范伸的神色,只見其不動不動地立在那,如同黑夜里的一截木樁子。 姜姝被沈頌這番劈頭一頓質(zhì)問,極為敷衍地應了一句,“今日我回了娘家。” 沈頌一瞧她這幅神色,便知她心里藏著小九九,毫不留情地揭開,“明兒才回門,你是怎么回的姜家?” “就那狗東西……” “姜姝!” 姜姝被沈頌一聲震的熄了聲兒,密室內(nèi)的幾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嚴二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后,姜姝才輕聲嘀咕道,“這事也全不能賴我,是他范世子新婚第二日就去了百花樓買……”姜姝碰到沈頌那肅然的眼神后,及時將那不文雅的詞兒咽了下去,頗有些惱怒地道,“他去就去唄,我好不容易得個清凈,睡得正香,誰知他半夜跑回來,又是點燈又是砸門的,等我出去開了門,他一臉寒氣瞪過來,恨不得吃了我似的。” 姜姝說起來,還有些氣,往沈頌跟前湊了湊,“真要論起來,我的過錯也不過是沒給他留門罷了,他新婚夜上花樓,回來了還敢這么大張旗鼓地喧嘩,我只能讓大伙兒評評理……今日能回姜家,全憑我昨兒當著侯夫人哭了一回?!?/br> 沈頌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