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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做權(quán)臣 第233節(jié)

    注意到這點后,林森淼才發(fā)現(xiàn),趙國使臣隊伍中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在這里,慶山行宮里恐怕只剩下一些輜重和趙國太子來時的那副華麗儀仗。

    林森淼連五皇子都顧不上,立刻上馬,飛快的朝著趙國騎兵的方向追上去。

    趙國使臣隊伍的行軍速度不快,林森淼輕而易舉的追了上去,擋在隊伍最前方,“殿下,你這是何意?”

    宋佩瑜馭馬上前,不許林森淼再靠近重奕,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離開趙國之前,陛下千叮嚀萬囑咐,命我與平將軍務(wù)必要照顧好殿下,保證殿下能毫發(fā)無傷的回到趙國?!?/br>
    說到這里,宋佩瑜連表面的假笑都收了起來,聲音徹底冷淡下去,“如今殿下已經(jīng)受傷,我與平將軍難辭其咎,生怕再犯下大錯,才勸殿下立刻返回咸陽。趙國給燕皇的壽辰禮物已經(jīng)留在慶山行宮,勞煩林將軍幫忙呈上。”

    林森淼險些被宋佩瑜這短短幾句話逼瘋。

    他也是出身世家,十分清楚燕國為什么會極力邀請趙國太子和宋氏的人來參加孝帝的壽宴。

    如今正事還沒開始談,要是讓趙國使臣隊伍就這么離開燕國。

    別說是陛下,連朝堂上的老大人們都不會放過他。

    他的仕途基本可以宣告,徹底沒了未來。

    林森淼攔住趙國使臣隊伍的片刻功夫,金鼠衛(wèi)已經(jīng)在副官的驅(qū)使下趕了過來,兩千多人將人數(shù)還不到他們?nèi)种坏内w國使臣隊伍牢牢的圍在正中央。林森淼的眉眼徹底冷淡下去,發(fā)現(xiàn)做小伏低不能讓趙國使臣隊伍消氣后,他的態(tài)度立刻變得強硬起來,“陛下令我將兩位殿下帶回洛陽?!?/br>
    宋佩瑜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下不知道什么似乎被刮破的衣袖,“連燕國皇室御用的獵場都不能保證安全,洛陽豈不是更魚龍混雜?”

    林森淼不肯接宋佩瑜的話,他早就被家中長輩囑咐過,沒有十足的把握,千萬別去招惹宋氏的嘴。

    況且這事本就是燕國理虧,真要理論,他全無勝算。

    “請殿下與我回洛陽?!绷稚档椭^,語氣恭敬態(tài)度強硬。

    宋佩瑜搖了搖頭,嘆息道,“看來我與你說不通,既然如此,便讓平將軍與你說,你們都是武官,更能聊得到一起去?!?/br>
    林森淼表情不變,心卻止不住的下沉,連帶著屁股都隱隱作痛。

    平彰應(yīng)聲上前,雙手抱胸冷睨林森淼,開口就是滿腔火氣,“我們殿下是應(yīng)燕皇邀請來做客,又不是來做質(zhì)子,天下還有主人扣押客人,不許客人離開的道理?還是說你們燕國的規(guī)矩與其他地方不一樣?”

    “等到了洛陽,平將軍就知道燕國是禮儀之邦,是你對燕國有所誤會?!绷稚涤仓^皮回了平彰的話,已經(jīng)開始在心中暗自抱怨自己的運氣不好,怎么就偏偏是他撞在趙國的怒火上。

    看清林森淼的手勢后,副官將腰間佩刀拔出半截,大聲道,“請殿下回洛陽?!?/br>
    將趙國使臣隊伍圍住的兩千金鼠衛(wèi),齊刷刷的抽出半截佩刀,“請殿下回洛陽!”

    平彰大呵一聲,“我看誰敢干涉殿下的行蹤?先從我的尸首上踏過去!”

    趙軍騎兵也隨著平彰大吼,“先從我們的尸首上踏過去?!?/br>
    雖然趙軍騎兵的人數(shù)還不到金鼠衛(wèi)的三分之一,當(dāng)他們的氣勢上卻絲毫都不遜色,甚至還能反壓金鼠衛(wèi)。

    起碼趙軍騎兵身下的軍馬都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騎兵的意志就是它們的意志,騎兵一往無前,它們就不可能退縮。

    燕軍的馬卻遠遠做不到像軍人一樣令行禁止,先出現(xiàn)sao動的反而是人更多的金鼠衛(wèi)。

    趙軍騎兵不愿退,金鼠衛(wèi)不能退,雙方針鋒相對之下,氣氛也越來越凝滯。

    雙方都緊繃著神經(jīng),警惕對方出手的時刻,宋佩瑜又嘆了口氣,“殿下應(yīng)燕皇邀請前來赴宴本是喜事,大家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傷了和氣?”

    林森淼僵硬著臉將視線重新放在宋佩瑜身上,想要接話又怕踩坑,臉色詭異而不自知。

    宋佩瑜對著林森淼招了招手,仿佛完全沒被周圍的刀光劍影所影響,風(fēng)度翩翩的開口,“可否請林將軍借一步說話?”

    林森淼的臉皮抖動了一下,立刻答應(yīng)宋佩瑜的要求。

    他又不敢真的對趙國使臣動手,發(fā)現(xiàn)趙國使臣半點都不肯退讓后,他反而怕趙國使臣先動手,他的手下不得不反擊。

    只要雙方發(fā)生沖突,就肯定沒他的好果子吃。

    金鼠衛(wèi)在林森淼的示意下讓出條只能通過三個人通道。

    林森淼帶著宋佩瑜往外走的時候,還特意給副官使眼色,讓副官別攔著想要跟著宋佩瑜的趙國騎兵。

    他不僅惹不起趙國太子,他連宋佩瑜都惹不起。

    直到與仍舊在對峙中的金鼠衛(wèi)和趙軍騎兵拉開距離,林森淼才發(fā)現(xiàn)宋佩瑜身后一個人都沒有。

    宋佩瑜有恃無恐,篤定他不敢趁機劫持對方去威脅趙國使臣隊伍。

    林森淼露出個苦澀笑容,他確實不敢。

    兩人只說了短短幾句話,就一同回到金鼠衛(wèi)和趙國使臣中間。

    不僅宋佩瑜臉上的笑容越發(fā)讓人如沐春風(fēng),連林森淼的臉上都松快了許多。

    林森淼揮退金鼠衛(wèi),給趙國使臣讓出路來。

    副將急得頭上直冒汗,“將軍?”

    “退下!”林森淼板著臉強調(diào)。

    金鼠衛(wèi)在林森淼的堅持下,不情不愿的讓開個口子。平彰冷哼一聲,騎在馬上昂頭挺胸的越過金鼠衛(wèi),保持不緊不慢的速度帶領(lǐng)隊伍前進。

    赤風(fēng)自發(fā)的回到墨將身邊,兩匹馬先蹭了蹭彼此的腦袋,才邁著歡快的腳步往前走。

    直到趙國使臣的走遠,林森淼才俯在副官耳邊道,“你快馬回洛陽稟告陛下,趙國太子決定立刻回咸陽?!?/br>
    “我竭盡全力的想要阻攔,趙國太子身邊的平將軍卻態(tài)度激進惡劣,甚至不惜拔刀相向。我怕再勸下去會刺激著趙國使臣直接動手,反而影響兩國的和氣,不敢擅專,請陛下盡快拿個主意?!?/br>
    副將眉心的褶皺漸松。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

    副將調(diào)轉(zhuǎn)馬頭,正揚起手要揮舞馬鞭的時候,林森淼突然抓住副將的手臂。

    他目光深深的望著副將,以只有倆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大司馬、大司空、大司徒三位大人,每日出宮前都會同時去求見陛下,與陛下總結(jié)今日要事?!?/br>
    副將不明所以的回視林森淼,三位老大人的習(xí)慣數(shù)十年如一日,不用林森淼提醒,他也知道。

    林森淼眼中閃過深深的無奈。

    有些話他本不想說的那么明白,但又必須要讓副將明白,“聽聞陛下和老大人們對趙國的態(tài)度,始終不能達成統(tǒng)一?!?/br>
    “你是說……”副將眼中閃過恍然。

    將軍的意思,是要他將這件事同時告訴陛下和老大人們?

    這樣確實能避免陛下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老大人們不能將陛下怎么樣,卻可能拿不敢違抗圣命的金鼠衛(wèi)當(dāng)成出氣筒。

    將消息同時告訴陛下和老大人們,確實能避免這種情況。

    可是陛下如果在老大人們那里吃了虧,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將軍?

    林森淼點了下頭,示意副將不必多說,快回咸陽報信。

    他能在京郊大營任十二將軍之一,不是陛下多信任他,而是因為他出身世家,陛下要拉攏他身后的世家。

    否則他也不會在被騰蛇衛(wèi)令牌砸到臉上后,就被宋佩瑜問得啞口無言,根本就不敢肯定陛下是不是昏了頭,真的派出刺客想殺趙國太子。

    宋佩瑜剛才暗示他,讓他明哲保身,不要參與到這件事中。

    林森淼覺得宋佩瑜的建議很有道理。

    無論趙國使臣是真的想就此離開,還是故意做出這般姿態(tài),等著洛陽那邊派人來追。

    反正趙國使臣的行軍速度不快,也不可能在幾日之內(nèi)就離開燕國范圍,他帶著金鼠衛(wèi)遠遠跟著趙國使臣就是。

    這等中庸選擇,最壞的結(jié)果莫過于他丟了京郊大營將軍的職位,在家賦閑幾年或者去地方任職。

    遠比不小心行差踏錯,惹得孝帝和老大人們甚至是趙國的怒火都集中在他頭上強百倍。

    只是在做出決定后,再回想起自從趕到這里后發(fā)生的一切,林森淼還是覺得他所有的反應(yīng)都在宋佩瑜的算計之中。

    他在趙國使臣的有意為難下選擇隱忍,趙國使臣就只讓他給洛陽傳信。

    如果他在趙國使臣有意為難的時候,沒選擇隱忍,恐怕此時已經(jīng)成了陛下對趙國敵意頗深,甚至對趙國太子出手的‘證據(jù)’。

    林森淼越想越覺得頭疼,索性不去想了。

    他已經(jīng)做出明哲保身的選擇,接下來只要保證趙國使臣不會突然加速,日夜兼程的離開燕國,或者在燕國地盤上再次遇到襲擊,就能全身而退。

    至于誰會為趙國太子在燕國遇刺的事付出代價……林森淼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xiàn)孝帝的臉。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不夠聰明,起碼沒法與文官相比的武官,林森淼的直覺真的很準。

    趙國使臣并未急行離開洛陽,他們緩行不久后,太陽就落到了地平線處。

    還沒等趙國使臣決定去燕國驛站留宿,還是先露宿一晚明日再想辦法,洛陽已經(jīng)有人追了過來。

    林森淼一心一意只管完成他最初的任務(wù)。

    保護兩位殿下的安危。

    金鼠衛(wèi)陪著趙國使臣在原地扎營十日,期間來往扎營處和洛陽的人絡(luò)繹不絕。

    在金鼠衛(wèi)第一天只能露宿野外,洛陽卻專門連夜給趙國使臣隊伍送來厚實又整潔的帳篷時,林森淼就知道這次博弈是趙國使臣站在上風(fēng)。

    半個月后,孝帝在洛陽皇宮的大朝會上宣讀兩份圣旨。

    第一封圣旨,為宋良辭平反,否定宋良辭生前身后所有子虛烏有的罪名,并追封宋良辭為淮寧郡王。

    第二封圣旨,宣布會將趙燕邊境十五鎮(zhèn)移交給趙國。

    孝帝渾身僵硬的坐在皇位上,滿臉毫不掩飾的陰霾,目光猶如利刃般的劃過朝堂最前方的幾張老臉。

    幾位老大人們卻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原地聆聽圣旨,根本就不抬頭與孝帝對視。

    等太監(jiān)一口氣將兩封圣旨都宣讀完畢,朝臣們才動作整齊劃一的彎下腰,“陛下英明”

    孝帝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猛得握緊,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去掀面前的御案。

    英明?

    這些人是在明晃晃的嘲諷他無能,只能在他們的逼迫下妥協(xié)!

    沉重的椅子在大理石上重重的劃過,在寂靜的大殿中傳出尖銳又刺耳的聲音。

    等朝臣們抬起頭后,皇位上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

    站在最前方的大司馬、大司空、大司徒對著已經(jīng)空蕩的皇位再次拜了下去,“臣等恭送陛下?!?/br>
    后方正不知所措的朝臣們見狀,也紛紛有樣學(xué)樣。

    起身后,大司馬轉(zhuǎn)頭面對朝臣,沉聲道,“陛下身體不適,今日大朝會就到這里?!?/br>
    等到最外圍的朝臣都走得差不多,大司馬才看向他右側(cè)的吳金飛,“勞煩司徒大人將這兩份圣旨送去趙國太子暫時所在的地方,將趙國太子迎回慶山行宮。”

    吳金飛捋著胡須點了點頭,眼中還帶著尚未徹底掩飾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