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zhí)權(quán)臣的小公主丟了 第98節(jié)
是因?yàn)椴婚_眼的老天都忍不住悲憐,還是因?yàn)樗^在意每一場雨?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識地不愿接那傘。 可徐夙沒有給她拒絕的機(jī)會, 他不容置疑地用另一只手裹著她的手握緊傘柄。 一聲響雷過后, 雨勢忽然變大。 這個(gè)夏季的第一場瓢潑大雨,如一片灰白的幕簾將隔開世間萬物。 只剩下傘中的兩人。 元瓊木然地抬頭望他,他慢慢靠近,在她耳邊低語。 他的手被涼透的大雨打濕,卻帶著溫?zé)帷?/br> 卻只有在這個(gè)時(shí)候,他冰冷的身軀才會因低燒而有了溫度。 耳邊氣息抽離。 徐夙一言不發(fā)地從傘中退開。 下一刻,他掀起衣擺。 她就這樣看著,那個(gè)從來沒有行過跪禮的人—— 為她忤逆君王之意,于漫天大雨中棄傘而跪。 他面容平靜, 聲音卻如同刀刻般堅(jiān)定:“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br> 元瓊死死地握著傘柄,她想要上前。 徐夙不是旁人,他明明淋不得一點(diǎn)雨。 可她沒有動。 他剛剛對她說:這是陛下與臣的矛盾, 別替臣擋。 元琛第一次見到徐夙為一人屈膝。 他曾經(jīng)聽徐夙用著平等地語調(diào)說他們兩人“殊途同歸”時(shí),便知道這個(gè)人不會向任何人折腰。 但他后來還是和徐夙站在了同一邊。 因?yàn)樗矎牟恍枰l的屈服。 元琛冷眉看他:“你憑什么覺得這一跪就能讓我收回成命?” 徐夙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雨滴從刀刃處滑落。 他將匕首呈上:“臣答應(yīng)過公主,會為她活下去。除了這條命,只要陛下愿意收回成命,怎樣都可以?!?/br> 元瓊瞪大眼睛,緊張地看著元琛,看著他真的拿起那把匕首。 刀子翻轉(zhuǎn)間閃過銀光, 元琛笑了一聲:“你料定我不會下手是嗎?我突然有些好奇,你在我的腕上看到了什么色的線?” “臣已經(jīng)看不見了?!毙熨泶鸬馈?/br> 雨迅速積起,沒過他鋪于地上的袍襟。 他的聲音隱沒在暴雨中, 卻清晰地傳入元琛的耳中。 元琛握著匕首的手忽然垂下:“什么叫看不見了?” 徐夙:“那本冊子的最后,記載了轉(zhuǎn)契之法?!?/br> 那書被來來回回翻了很多遍,元琛當(dāng)然看見了。 他盯著徐夙:“你轉(zhuǎn)給了誰?” 徐夙沒答。 卻在看見元瓊將將跪于他身旁時(shí),輕托她的小臂,說道:“在陪同陛下去往晉國前,轉(zhuǎn)于公主。臣自作主張,公主也是近日才得知?!?/br> 元琛在問之前就猜到了答案。 但還是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時(shí)候怔愣了。 半晌,他目光淡淡劃過元瓊,落在徐夙托起她的手上:“徐夙,你也做起善人來了?!?/br> 匕首被元琛丟在了地上,刀尖浸入水塘中,如塊廢鐵。 他閉眼長嘆了口氣,繞過了他們。 走過徐夙身邊時(shí),他清潤的聲音中透著疲憊:“罷了,我今日才救回母后的命,不想再與你糾纏什么留不留性命了?!?/br> 元琛走出去前,元瓊喚了一聲“哥哥”。 不糾纏,那他們倆的事呢? 見元琛停步,她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該怎么問。 怕萬一問完,哥哥還是會說不同意。 遲遲沒有等到后來的話,元琛亦沒有回頭,只是說道:“繼任大典在即,哥哥沒有空管你們的事了,你自己的事就自己做主吧?!?/br> 徐夙既然敢剖開一顆真心,那么他這meimei做什么選擇,他都不打算干涉了。 - 元琛快到寢殿時(shí),子奇正遠(yuǎn)遠(yuǎn)的在外面候著。 他看見元琛,急忙打著傘迎了上去:“陛下,您怎么淋成這樣?您這是去哪兒了,也不讓人跟著?!?/br> 面對子奇碎碎念似的關(guān)心,元琛顯得不太在意,說道:“子奇,先王薨逝前說你忠心耿耿,要把你留在寡人的身邊。” 子奇亦步亦趨地跟著,笑道:“奴才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br> 元琛點(diǎn)點(diǎn)頭:“明日繼任大典,你就不用跟著了?!?/br> 子奇臉上的笑容一僵,不明白方才還在褒獎他的人怎么突然就要趕他。 但他又很快變回八面玲瓏的樣子:“陛下,繼任大典事務(wù)繁忙,阿六不熟悉那些事,還是讓奴才來吧?!?/br> “子奇,阿六是寡人的人?!痹⊥蝗煌W?。 子奇也停了下來,涌上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元琛的表情漠然得不像話,語調(diào)漸漸升高:“可你是誰的人?是寡人的、先王的、還是趙子季的?” 子奇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 西元宮中。 沐浴過后,徐夙走進(jìn)屋里。 已是空無一人,小公主大概已經(jīng)走了。 身上還在發(fā)燙,他蹙眉往床邊走,打算直接躺下。 這時(shí)候還不能倒下,后面還有事沒有安排好。 直到往里走近才發(fā)現(xiàn),小公主沒走,就坐在他床邊。 她拍了拍床,生硬地命令道:“坐下。” 徐夙視線下移,落在她手里的藥膏,依言走了過去。 元瓊板著臉,也不說話,就只是用手指沾了藥,抹在他唇角的傷上。 其實(shí)徐夙不喜歡這種粘膩的感覺,但他也沒躲。 他看出來她生氣了。 她的手從唇角移到他的顴骨。 徐夙垂眸看向她白皙的小臉:“瑞瑞生得那么嬌貴,力氣怎么這么重。” 元瓊眼皮向上瞥他一眼:“受著?!?/br> 而后指尖沾了一塊,繼續(xù)不輕不重地替他上藥。 臉上都上完后,她例行公事般地問道:“身上呢?身上有傷嗎?” “有的話瑞瑞也要替臣上藥嗎?” 徐夙似是沒什么力氣,說話聲低低的。再加上他沐浴完出來沒穿外衣,此時(shí)薄薄的一層里衣披在身上,說這話時(shí)莫名其妙就染上了不明的意味。 但元瓊沒心思和他開玩笑,就真的伸出手去扒他的衣服。 小手觸到他胸前,徐夙氣息微動,握住她作亂的手。 元瓊掙了兩下:“你讓我看看?!?/br> 徐夙牽著她輕輕一扯,把她拉近了點(diǎn),在她耳邊沉沉說道:“身上沒傷,別生氣了?!?/br> 元瓊繃著的臉這才松了些。 可是只要一想起今日徐夙掏匕首,她就還是火大。 真的要好好和這個(gè)人說清楚,下次再這樣她是真的會很嚴(yán)肅地罵他的。 罵死他。 但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徐夙便拉著她的手繞在他的腰上,然后抱著她倒了下去。 元瓊驚叫一聲,轉(zhuǎn)眼間檀木氣息環(huán)繞,被他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鎖在了床上、懷里。 她眼皮一跳,以為他燒得嚴(yán)重暈了過去。 剛想動,徐夙摁住了她,吐字不清地說道:“瑞瑞,臣累了,讓臣歇會兒?!?/br> 聽著耳邊沉重的呼吸,元瓊指尖微動。 半晌,她放下那要探他額頭的手,躺好不動了。 …… 等到徐夙再醒來的時(shí)候,天已經(jīng)黑了,屋里漆黑一片。 他勾起指節(jié)點(diǎn)了點(diǎn)眉心,竟然難得好眠。 身邊的小人閉著眼睡著了,只是姿勢有點(diǎn)僵。 還是被他拉下時(shí)平躺的姿勢,連袖口的褶皺都紋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