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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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是魔頭,但這么多年來,你們敢說,他當(dāng)真殘害過無辜人的性命嗎? 董拙所言情真意切,句句屬實。若是放在以往,恐怕董盟主是第一個嚷嚷著要沖進無上晴的人,此刻卻心甘情愿替慎樓辯解,因為他受蒙蔽太深,已經(jīng)知曉真相,定然不可能再自欺欺人。 在場之人皆被其震懾,一時間,不禁紛紛回憶起來,思來想去,好像當(dāng)真如董拙所言,慎樓并沒有犯什么大錯。只不過偶爾招貓惹狗,饒得五洲不得安寧罷了,這確實不是他們討伐對方的理由。 可可是他是魔頭??! 是啊,難不成真的要讓十方獄為亂人間? 董盟主,你可是受了那魔頭蒙騙? 董拙搖搖頭,面上盡是疲憊神色,近乎不愿意再與其他人交談。 魔修也好,正道也罷,都是為了提升修為,修魔雖急功近利,弊大于利,但自慎樓取得禁書以來,可曾有將其中內(nèi)容廣而告之?他抹了把臉,似乎也覺得替慎樓辯解的自己實在太不像樣,可現(xiàn)如今唯有他,在五洲能算是說得上話的。 他也不曾欺辱民眾,暴虐無道,不過憑借一個魔修的由頭,鏟除活生生的人,豈非太過殘忍了? 董拙長長地嘆息一聲:宜修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董某不愿意再看到其他任何人卷入這場爭斗。都散了吧,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如有一天慎樓違背本性,大肆殺虐,董某相信,仙君肯定第一個饒不了他。 他話音未落,便有人開始唏噓起來,心說仙君本就是魔頭的師尊,大可包庇徒弟,隱瞞實情。 然而,當(dāng)董拙毫無溫度的眼神瞥過來時,那人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說到底,他們也不過一時興起,究竟是否真的與慎樓結(jié)仇,還有待考究。 不過現(xiàn)在,既然連董盟主都護著魔頭,他們武力值淺薄,自然不必非得跟人硬抗,若是真的惹怒仙君,吃苦頭的還是自己。 于是互相示意,紛紛散開來,不再執(zhí)著于什么討伐。 一炷香后,在場人便盡數(shù)走空,只剩下董拙,孤零零站立原地。他長久地看著無上晴高翹的屋檐,內(nèi)里的土壤中掩埋著他保護了十多年的幼兒。 董夫人的那紙和離書,如今規(guī)規(guī)矩矩地揣在董拙的懷里,偶爾夜里被噩夢驚醒,他便會將其翻出來閱覽。復(fù)而又哭又笑,宛若瘋癲。 董拙沉默片刻,突然右腿一屈,直直跪倒在地。大刀就扎根在旁,配合上他那副嚴重消瘦的面容,更顯得蕭條。 也許不會有任何人預(yù)料,短短一日之間,曾經(jīng)五洲內(nèi)風(fēng)光無限的盟主失去了一切。 他背脊彎曲,任由白雪覆蓋在肩頭,身體,依舊不愿清醒。 董拙自認為為五洲鞠躬盡瘁一生,可到頭來,連自己的兒子都沒能成功保護,還讓周嬴等鼠輩為非作歹了半世紀。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人做得失敗透頂。 但是如今,卻再不會有人聽得見他的心聲了。 * 考慮到賀聽風(fēng)的身體,此行前去邊境,趕路用的是馬車。神醫(yī)并沒有規(guī)定時間,因此他們也不太急,一路走走停停,算作觀賞風(fēng)景。 至于逃跑的段清云,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度提起。一是那家伙腳程飛快,此刻說不定已經(jīng)逃到天涯海角,若是動用全部力量追尋,必定要廢一番功夫。 再者,仙君靈力受阻,若是與段清云相遇,很可能會被牽連。雖然慎樓確信自己已然廢掉對方的武功,但他不敢用師尊冒險,令其受任何性命威脅,于是鏟除對方的計劃也暫時被擱置下來。 原本慎樓充當(dāng)了此行的車夫,但賀聽風(fēng)不愿意看徒弟受累,打算自力更生。師徒二人推脫一陣,最終決定,以慎樓魔力助力馬匹前行。 而慎樓自己則乖乖地鉆進車廂,同師尊面面相對。 狹小逼仄的車廂內(nèi),師徒二人相對無言。倒不是因為尷尬,而是僅眼神便能明白對方在想些什么。 直到慎樓率先忍耐不住,將憋了好些日子的忐忑道出口。 師尊,你怪我嗎?他說完,又忍不住將腦袋低垂下去,不太敢看賀聽風(fēng)的神情。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教人分不清他到底再說失憶之事,還是囚禁自己的師尊。 唯有仙君知曉得清楚,恐怕其中原因兩者都有。賀聽風(fēng)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這個徒弟其實并不像表面上那般自信,面對自己時,往往下意識卑微討好,在無形之中將自己的地位放得極低。 早在百年前,賀聽風(fēng)就糾正了對方很久,誰知百年過后,慎樓就再次變成這副德行,令仙君又好氣又好笑。 他看著慎樓伸出手來,小心握住他的手腕,看著上方尚未消退的紅腫,動了動唇,似是又有落淚的跡象。 這模樣實在太真實,幾乎讓仙君分不清對方到底是不是在偽裝,但至少賀聽風(fēng)清楚,不論是否被欺騙,從頭到尾,他都是不愿看到慎樓落淚的。 現(xiàn)在知道心疼了?之前綁為師的時候可不見你有半點不忍心呢。賀聽風(fēng)調(diào)侃一句,本事想逗徒弟開心,這點小傷于他而言,完全沒有任何疼痛感覺,就只有這個傻徒弟,大驚小怪。 但他下一秒就被慎樓摟進懷里,能感受到慎樓的身體尚在輕微顫動,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后怕:師尊對不起。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你,以后定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賀聽風(fēng)幾乎都不用仔細看,就能知道慎樓定是又哭了,將腦袋掩埋住,看不到任何表情,自以為不會被人察覺,實則暴露得徹底。 仙君嘆了口氣,將掌心置于徒弟頭頂,安撫性地在上方撫摸一瞬,即刻就聽見了慎樓用壓抑的哭腔開口。 其實當(dāng)時我能救師弟的,明明只有我能救他,結(jié)果我卻讓他跟周嬴同歸于盡了 當(dāng)時所有人都覺得,他轉(zhuǎn)過身以魔氣抓住周嬴的動作多么瀟灑冷靜,只有慎樓自己清楚,他看見董宜修從半空墜落的時候連手都在抖。 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對于吐血昏迷的師尊擔(dān)心更多,還是這個連記憶都很少的已故師弟,直到看見鄒意沖上前去接住,才渾渾噩噩地抱著賀聽風(fēng)離場。 但董宜修身亡事出有因,所有人都有責(zé)任,怎能直接將過錯歸咎于慎樓。 聽著徒弟口中顛倒,好似真的將一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賀聽風(fēng)不禁蹙眉:是有人責(zé)怪你?若是如此,為師才是真兇,若非我錯信段清云,恐怕宜修早已得救。 罷了,糾結(jié)得再多,人死也不能復(fù)生,為師于宜修有愧,于你也有不少歉疚,我們此行前去邊境,來路如何不可預(yù)知,若是你當(dāng)真放不下,也不用著急,說不定事情會有轉(zhuǎn)機。 慎樓一愣,從師尊懷中退出來,紅著眼眶抽泣著,呆呆地問:師尊,你是不是有辦法讓師弟起死回生? 沒有。他一臉的期冀,看上去從師尊的話語中聽出了言外之意,但賀聽風(fēng)不想讓對方的希望落空,只好打破慎樓的幻想,至少這么多年來,我從未聽過有此先例。 見慎樓的表情即刻變化,再度陷入自我責(zé)怪中,仙君心里也不太好受,只能用著拙劣的謊言安慰對方。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五洲沒有,我們可以去一洲、三洲,甚至另一片大陸。我們的路還長得很,為何非要拘泥于此,不愿遍觀天地? 雖然宜修再也聽不到了,但我會盡全力找尋復(fù)生的方法。若是真心覺得過意不去,不如每年清明和忌日和為師一起,替對方送上一炷香,以求宜修的諒解。 第七十八章 冬日的早晨,河水流動并不太湍急,船夫揭下?lián)踉谀樕系亩敷?,伸著懶腰從石階上起身。 今天會是一個好日子,他已有預(yù)感。 簡單應(yīng)付了一下早餐,船夫便開始在浣河邊吆喝起來,這是他常年恪守不變的工作。原本洪亮的嗓音,在日復(fù)一日的大聲吆喝之下,逐漸變得沙啞。 但為了生計,船夫別無他法。 事實上,他也很享受這樣雖勞累,卻十分充實的日子,只有將自己的空閑時間徹底填滿,才能不去多想走失已久的小兒。 可今日上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整天接近末尾,過路的行人哪怕聽見了聲音,也竟無一人前來坐船的。船夫有些發(fā)愁,他這輩子就靠著這零星小錢過日子,若是有一日沒收入,往后的幾天都不會好過。 他嘆了口氣,正準備提前收工,打道回府,面前卻突然走過來兩個人。 船夫收桅桿的動作霎時止住,匆忙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一邊用手臂擦汗,一邊掛上諂媚討好的笑容:兩位公子,坐船嗎? 但他說完之后,方才看見右側(cè)少年的面容,也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船夫下意識地凝神細看,卻見那少年似是有些膽怯,不自覺往旁側(cè)青年的身后躲了躲。 就是這細微的表情讓船夫心中一震,不由得下意識開口。 你你是宣染嗎?他瞪大眼睛,顫聲道,手指近乎無理地指向宣染,難以控制自己的震驚情緒。 宣染有些瑟縮,不想出聲應(yīng)答。事實上,他對于自己這個所謂的生父沒有半點印象。既然被尊主搭救,有幸進入十方獄,他便一輩子是尊主的下屬,其他身世都不必在意。 可誰知,他的后背卻突然被人輕輕一推,裴頌壓住宣染的肩膀,強制性地將其帶出來,隨即將目光轉(zhuǎn)向船夫,淡淡道。 是,他就是宣染。仙君托我將他帶來與你相見,現(xiàn)在,時間交給你們吧。說完,裴頌也不管宣染求助的視線,直接轉(zhuǎn)過身去,尋了處石凳打坐。 宣染的眼神長久地放在裴頌身上,不舍得挪眼。也許樓派遣他尋找神醫(yī)行蹤這段旅程,就是宣染這十幾年中出的最遠的門。直到現(xiàn)在,他對于陌生人還是有些接受五呢,盡管對面站著的是他血緣意義上的親生父親。 畢竟他已經(jīng)修魔,斷沒有重新選擇人生的可能。 船夫覺得自己前半生的努力總算有了著落,不禁喜極而泣:小染,我、我是爹爹啊,快過來讓我瞧瞧。 宣染并不答話,甚至在看到船夫伸過來的雙手,還往后一躲再躲,他沒有當(dāng)場離開,已經(jīng)是建立在對慎樓的尊重上,宣染絕對不會忤逆尊主的命令。 他躲避的動作太過明顯,船夫自然看得真切,粗糙黢黑的手微微蜷縮了下,尷尬地收回。 隨即搓搓手掌,自己為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哦哦對,我們我們算起來也大約有十年沒見了,小染都不認識我了。 船夫憨厚地笑著,雖然滿臉都是窘迫,卻不難看出他此刻的欣喜。畢竟很少有人在重大驚喜之下還能忍耐情緒,不做出與往常差別巨大的行為。 小染,你娘親前些年去世了,她一直很想你。 恍惚間,宣染回到了從前。其實他對那些記憶已經(jīng)沒有印象,只剩下幾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成為他夜晚夢魘的慰藉。 他本該活在地獄,是尊主將他從泥淖中救出,給了他新生,從此改頭換面,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我我不知道你們還在找我,很多事情我也記不清了。宣染摩擦了下腳尖,低垂著腦袋,完全不知如何應(yīng)對現(xiàn)今局面,他下意識想要轉(zhuǎn)頭尋覓裴頌的身影,但腦袋移至中途即被刻意轉(zhuǎn)回,他咬了咬嘴唇,再沒動作。 船夫眼中的光亮霎時消失,多年自嘲也罷,都沒有真正聽到來得難過。 父子二人在原地沉默良久,久到宣染快要無法忍耐寂寞,悄悄再度將視線往裴頌的方向瞥。然而一眼看去,原本居于巨石之上的青年卻憑空消失不見。 宣染頓時方寸大亂,四周張望著,差點在原地急哭。 船夫這時也緩和過來,暫且接受現(xiàn)實,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那小染,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嗎? 被再次丟下的恐慌包圍,宣染幾乎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直接就想追上裴頌的腳步。但他根本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連找尋都無能為力。 就在宣染準備直接無視船夫,掉頭離開的時候,他后肩突然被人攬住,隨即就聽見裴頌懶洋洋的嗓音。 他剛知曉身世,難免激動過度,你也不必步步緊逼。裴頌語氣懶散,實則強大而溫柔。 宣染愣愣地抬頭,看著對方硬朗的側(cè)臉,陽光模糊了他的視線,莫名其妙的,他心中突然顫動兩下,不知不覺中,向裴頌的懷中靠近些許。 船夫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確實有些太急,連忙一手拍在腦袋,應(yīng)了兩聲:對對對,是我太著急了。 宣染攥住了裴頌的衣袖,表情還是有些懵懂。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想離開,這并非是不孝,而是面對一個相當(dāng)于陌生人的生父,恐怕很難有人接受良好。 但裴頌不想他逃,輕輕掌住小孩的腰,對上船夫:行了,既然已經(jīng)見面,你也可以放下心來,至于這小孩跟不跟你回去,那也得看他的意思。今天,便先去祭拜一下尊夫人吧。 船夫哪里聽得這般文縐縐的稱謂,自覺折煞,點頭哈腰。宣染也沒有說拒絕,裴頌回來之后,他幾乎全心全意信任對方,只要不把他留下,做什么都愿意。 好好好,仙人上船吧。 船舫在江河中緩步前進,船夫與兒子重聚,覺得一身都是力氣。撐船時完全不費力,那張樸實純善的面容,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船舫內(nèi),裴頌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卻不是給自己的,而是遞上前,朝向宣染:我不過離開這么一小會兒,就要哭了? 宣染尷尬地紅著臉,窘迫地伸手接過,一飲而盡,誰知喝水的速度過快,他一個不留神,爆發(fā)出連串劇烈咳嗽。 船夫聽到動靜,連忙放下手中船桿,掀起船簾,從外露出一顆腦袋:怎么了? 沒事,小孩喝水嗆著了,你也別忙了,進來喝口水吧。 宣染無端因小孩二字微感臉紅心跳,好在他剛才咳嗽的后遺癥還沒消失,因而并不能讓其他人戳破內(nèi)心。 船夫撓撓腦袋,看著宣染有些躲閃的眼神,自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緊,連忙擺手搖頭:沒事沒事,你們歇著,我不累。 言罷便咻地轉(zhuǎn)身,讓其他人窺探不見身影。 裴頌嘖嘖兩聲,覺得這父子二人確實還有點相似,都是同樣的不懂掩飾情緒,明明互相都因重逢喜悅,一人假裝沒有,另一人則硬撐著不愿接受。 這世道啊,裴頌慢悠悠地酌飲茶水,杯中苦澀讓他的精神長久保持清醒,斜倚著靠座,看著面前傻乎乎的宣染,覺得還是逗孩子有趣。 * 離開無上晴后,鄒意的劍術(shù)精進得飛速,幾乎短短一月之內(nèi)就抵達分神期巔峰。他好似成功突破了困擾自己多年的瓶頸,也許在外人看來,這是他辛勤修煉的結(jié)果,實則不然,鄒意從前沒有一天落下過修煉,卻長久徘徊于金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