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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軟玉嬌香在線閱讀 - 軟玉嬌香 第137節(jié)

軟玉嬌香 第137節(jié)

    這樣的動靜,從一開始就沒有瞞過城中任何人。

    高門大戶,蓬門小戶,全都在睡夢中被驚醒,更有無數(shù)平民百姓死于亂刀之中。

    溫鸞就是在這種喧鬧聲中被驚醒。外面的尖叫聲就那樣傳進(jìn)重露齋。

    她匆匆忙起身穿戴好,頭發(fā)散亂地出了門:“木香!”

    松香急匆匆過來:“八娘,?木香去外頭打探消息了?!?/br>
    溫鸞點點頭,又問:“兩個孩子呢?”

    “八娘放心,瑞香已經(jīng)過去照看了。只是被吵醒了,?還不知道外面都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溫鸞聽到這,稍稍松了口氣,?可耳邊傳來的尖叫聲越發(fā)的多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人、闖進(jìn)來了?”

    一樣被吵醒的幾個小丫鬟嚇得緊緊摟抱在一起,聞聲如鵪鶉般低著腦袋瑟瑟發(fā)抖。

    “不、不知道……八娘,?我們害怕……”

    小丫鬟們的年紀(jì)都不大,最大的也不過才十三四歲,?遇見如今的情況,哪里能要求她們多有多大的膽子。

    畢竟,?那被風(fēng)送來的血腥味,?和捂住耳朵也沒法假裝不存在的慘叫聲,?就如一張網(wǎng),鋪天蓋地,嚴(yán)嚴(yán)實實將她們都罩了起來。

    溫鸞嘆了口氣,?就見有身影從一切院墻上翻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身道:“八娘,是禹王反了!”

    木香身上帶著血,傷口被她簡單地包扎了幾下,人就跑回來送信。

    “永安城里,四品以上官員的府邸全部被圍!溫宅已經(jīng)被人闖進(jìn)門,下人們都被抓了起來!顧家……顧家門外現(xiàn)在也全是人了!”

    偌大的永安城,竟不過幾息功夫,被禹王黨的人處處掌控。溫鸞覺得不可思議,可隨即明白過來,禹王這是早有準(zhǔn)備,甚至可能在今天之前,還收攏了不少人家。

    好在通平巷那兒只留著幾個伺候的下人,阿兄幾天前就被召進(jìn)宮中一直沒有出來,暫時逃過一劫。她又因李老夫人寂寞的關(guān)系,把小大郎和小二娘一起帶到了松柏堂,被圍困住,總也好過死在通平巷內(nèi)。

    “拾鴉呢?”傷口到底發(fā)疼,木香齜牙咧嘴,“這時候他不是該護(hù)在八娘身邊,怎么沒見到人?”

    “也許是皇城司有事。先不管他,”溫鸞立即道,“去祖母那兒,把兩個孩子也帶過去?!?/br>
    她當(dāng)下就要出門,幾個小丫鬟們嚇得就要哭出聲來,可又不敢跟著走,生怕到時候出什么事,就被人拎出來挨了刀子。

    溫鸞瞧見她們的神色,心下發(fā)緊,到底沒說話,帶著三個香,抱上孩子去了老夫人房內(nèi)。

    不光是城里的動靜,整個顧府也都因此亮起了燈火。沒有哪房人這時候還睡得著的。

    溫鸞到時,周氏已經(jīng)陪在了李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戴著抹額,披著衣裳,就坐在床邊。白mama在旁端茶,看到溫鸞來便道:“八娘來了。”

    老夫人抬起眼:“外面,可是禹王反了?”

    溫鸞低頭道:“是的。城中都亂了,殺人放火,什么情況都有。都說禍不及家眷,也許不會有事……”

    周氏說:“是啊,咱們?nèi)蛇@時候還在宮里,就憑這,外頭的人也不敢拿咱們做什么。”

    話是這么說,周氏心里頭還是怕得很。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禍不及家眷,那也不過只是隨口說說。真到了要拿人要挾的時候,家眷才是最好控制的。”

    “府外的人一時半會只是圍著,還沒攻進(jìn)來,可也保不齊什么時候就殺了人進(jìn)來了?!睖佧[咬著唇瓣,兩只手緊緊絞在一塊,“舅母,你帶著祖母她們想辦法找地方躲一躲?!?/br>
    松柏堂建造之初,顧老太爺就起過防備之心,特意挖了一個地窖,可以用來藏人。

    現(xiàn)在,這個地窖派上了用場。

    “那你怎么辦?”周氏不放心問。

    “我?”溫鸞抿抿唇,“我先留著看看。府里還有其他人,我去找找他們?!?/br>
    溫鸞打算先將老夫人藏起來,然后再去找其余幾房的長輩。只是還不等她去扶起老夫人,長房夫妻倆在家丁護(hù)衛(wèi)下,急匆匆地趕到了松柏堂。

    一起來的還有這時候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顧府的李老太太。

    城中亂成一團(tuán),但凡敢出門的,木香說十之八九都死在了亂刀之下。那些殺人者,壓根不會管被殺的究竟是平民百姓,還是高官世族。

    可李老太太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顧府了。

    溫鸞心里一涼,抬眼看向了與老太太站在一處的長房夫婦倆。

    顧漸的目光有些閃躲,胳膊肘撞了撞湯氏。后者神情狼狽,咳嗽兩聲道,“八娘也在啊?!?/br>
    溫鸞點頭,問:“老太太是如何過來的?滿城燒殺搶掠,竟是分毫沒有傷到老太太?”

    這話,李老太太避而不答,只看看她,又抬眼去看她身后的李老夫人。

    顧府已經(jīng)開始亂了,那些人果真沒有在府外圍太久,已經(jīng)耐不住性子,闖進(jìn)府里大肆搜拿。

    小裴氏的尖叫,甘氏廖氏的哭喊,葉氏的求饒,隔著松柏堂的院子,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還有顧家大小郎君的聲音,近在咫尺,就被人攔在了松柏堂外。

    “小姑姑來這里,是為禹王做說客來的么?”李老夫人慢慢走到院子中。

    “說是說客,不如說,是作長輩的想給小輩指一條明路。”

    李老太太道,“你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你家三郎如今尚在宮中,生死不知。若是死了,你們家倒是能逃過一劫,若是活著,非要與禹王為敵,拿顧府滿門都要受其牽連……”

    她說話慢,湯氏有些心焦:“母親,禹王的意思是,請母親和八娘幫忙勸說三郎,叫他千萬別與禹王作對了!他是皇城司的人,等禹王登基之后,自然也是要重用他的,眼下寧王已經(jīng)死了,他還不如聰明點,投靠禹王,日后總是會有好日子過的!”

    溫鸞與老夫人對視一眼,問:“所以,李家成了禹王的人,是反賊了?”

    她又去看湯氏,目光落在畏畏縮縮的顧漸臉上,“大表舅也跟著反了?”

    “說、說什么反賊,多難聽呀……”顧漸別過臉,嘴里嘟囔。

    “是呀,反賊什么的,也太難聽了點。這不是、這不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么。外頭的情形,你們也猜到了,這禹王、禹王必然是會登基的,咱們家早點低頭,往后少不了得到些好處?!?/br>
    湯氏眼神躲閃,嘴里的話也說得有些含糊。

    溫鸞心中火起,恨恨道:“所以,三表哥在外拼命,費盡心思撐起顧家,你們卻在后面扯后腿?李老太太,李家從前不是大皇子的人么,大皇子成了廢太子,所以你們都投靠了禹王?寧王沒了,可宮里還有其他皇子,你們當(dāng)真以為禹王坐得上那個位置嗎?他要是沒坐上,你們想過自己會是神馬下場沒有?”

    李老太太臉色沉了下去。

    李老夫人費力道:“禹王只是反了,還沒勝呢。你們一個兩個都投靠了他,若是他敗了,你們覺得圣上會如何處置你們?嗯?”

    湯氏嘴角抽動幾下:“母親,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胡亂想著什么?禹王殿下既然敢做,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把握?!?/br>
    跟著李老太太他們進(jìn)到松柏堂來的,還有禹王手底下的軍士。

    這幫人平日里就習(xí)慣了狐假虎威,禹王要反,他們就是禹王的先鋒隊,哪里要人往哪里去,趁火打劫,燒殺搶掠,什么都干。

    “要不是禹王殿下先前有令,給你們次機(jī)會。你們以為,自己現(xiàn)在還能好端端站著和我們說話嗎?”為首的軍士,口中罵罵咧咧,推開湯氏,上前就要沖溫鸞動手,“你就是顧溪亭未過門的媳婦?你這模樣生得不錯,聽說家里也是個有錢的,可惜了,不識趣。你要是乖乖聽話,隨我們?nèi)駝耦櫹ぃf不定以后你們溫家還能買個皇商當(dāng)當(dāng)?!?/br>
    老夫人抬手?jǐn)r了攔:“這位軍爺,你們要是想要錢財,顧府上下你們看得上的都能拿走。唯獨人不行?!?/br>
    “哼,你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成!”

    “禁軍都是禹王殿下的人了,你們還盼著殿下失敗不成?”

    “顧李氏是吧,讓開!不然連你也抓!”

    到底是生母,顧漸忍不住想要上前,湯氏急得趕緊把人拉住,一邊拉一邊往后躲:“你可別犯傻,你這時候上去是想跟著一塊被抓走不成?沒聽見二房三房他們都沒動靜了嗎,說不定都已經(jīng)被殺了!”

    “可那是我娘……”

    “娘什么娘,命要緊!”

    顧漸張了張嘴,那個為首的軍士已經(jīng)揮手帶著人作勢要將老夫人和溫鸞一道帶走。

    溫鸞下意識攙著老夫人往后退了幾步。

    松柏堂的丫鬟們這時候都自發(fā)地走上前,想要去遮擋祖孫二人。

    軍士扯了扯嘴角,正要嘲笑他們的螳臂當(dāng)車,忽有腳步聲傳來,噠噠噠,不緊不慢,從松柏堂院門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本該守在院外的人,似乎一下子都不見了。

    那個腳步聲輕車熟路,徑直而來。

    “誰?”

    “我。”

    隨著話音的落下,踩著明暗交錯的青石板路,一道身影半身被燭燈照亮,顯露出熟悉的臉孔來。

    只半張臉,滿院嘩然。

    “顧溪亭?!”

    第145章 、〔一四五〕一場局

    松柏堂上下都陷入了驚愕當(dāng)中。

    顧漸等人驚奇顧溪亭這時候竟然不在宮里,?畢竟誰都知曉皇城司使已經(jīng)接連幾日留在宮里,如今這個時候自然更是要護(hù)衛(wèi)在圣上的身邊不是嗎。

    而溫鸞與李老夫人則是因為清楚地知道,宮里頭那位皇城司使是假扮的,?真人分明遠(yuǎn)在鳳陽,可現(xiàn)在眼前看到的這個人,明明白白,就是本尊。

    顧溪亭一句“表哥”堵在了喉嚨里,一時無言,只能愣愣地看著他走近一點,再走近一點。

    顧溪亭在院中站定,?軍士們才顧得上去看他身后的情形——本該圍在松柏堂外的兵卒要么被顧家?guī)讉€郎君拿胳膊勒住脖子,要么捂著嘴,形容狼狽,?不停掙扎。

    這是活著的。

    地上還倒了幾個被抹了脖子的人,血汩汩地流,?殷紅殷紅的,刺眼極了。

    顧溪亭稍稍抬手,手掌按在腰間的劍柄上:“你們,?是打算抓誰?”

    軍士們臉色難看,心中也不知瞬間功夫想了多少。面對顧溪亭,?他們一個個都失了方才的囂張得意。

    畢竟,站在他們面前的,?是顧溪亭。

    皇城司自建立以來,?處事最為嚴(yán)苛,?手段最是兇殘的一位正使。和他相比,露臉最多的尉遲善,都真正應(yīng)了自己的名字,?成了個善人。

    他在宮里,硬拼他們不一定能抓到人。所以禹王才決定讓他們來這里“請走”李老夫人和溫八娘,借此要挾顧溪亭。

    怎么料到,明明應(yīng)該是在宮里的人,居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一時間各種念頭交雜在一塊,為首的軍士下意識縮了縮,不由露怯。

    顧溪亭遙遙望了溫鸞一眼,看著軍士道:“你們還沒回答我,你們是打算抓誰?”

    軍士們不敢作答,李老太太咳嗽兩聲:“三郎怕是誤會了,是請,是請你家祖母和八娘一道去……”

    “是去吃茶,還是看戲,亦或是禹王的人想請祖母和我未過門的妻子進(jìn)宮,看看所謂的‘屠戮’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