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宦 第9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綜歷史]衣被天下(無CP)、寵愛 甜寵1V1 姐弟戀、你比我更重要、萌妻翻身,老公hold不住、Boss快穿:男神,我罩了、小道士 (nph)、仙醫(yī)贅婿、蝶裂(1v1,bg)、神魔練兵場、以身許祖國[快穿]
“我又沒叫你哄我,”云禾迤然一笑,慢悠悠打著扇,“是你自己同我歪歪纏纏不依不饒,你哄著我?說穿點,就是想讓我哄你高興,別說得那么好聽。我告訴你,我們做倌人的就有做倌人的好處,男人見得多了,就不跟那些閨閣小姐似的傻里傻氣的,說兩句好聽的就哄了去。” 沈從之周身的氣都xiele個干凈,垂下肩膀,“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 “我從沒要求你怎么樣?!?/br> 是的,她對自己從來就沒有任何要求,沈從之意識見這一點,就像打了一場敗仗,托著沉重的步子走過這間小小的戰(zhàn)場,走到門前稍頓,像與敵人做和解,“云禾,你能不能教教我該怎么愛你,你才會歡喜呢?” 一片粉幔間,云禾止住扇,認(rèn)真地望著他,似乎有話要講。沈從之站定等待,好半晌才見她搦了眼,端起茶怡然自得地抿一口,最終又無話可說。 沈從之只好認(rèn)命地拉開門,走入初夏的午后,陽光那么燙人,但他卻覺得冷,似乎失去了什么,或許從沒得到過。 到日漸西沉的時節(jié),滿園詩酒闌珊。云禾靜坐等待,終歸是等來了蔣長薇。 但聞她的聲音高高在上地懸在門外,“爺去時吩咐過,說是今兒園中熱鬧,特許七娘到園子里聽?wèi)?。眼下戲也盡了,叫七娘出來去同那些個奶奶太太們打聲招呼?!?/br> 那丫鬟稍稍思量,怯弱地低垂下巴,“爺說七娘若是出門,須得我們跟著?!?/br> “跟著就跟著吧,快請出來,外頭太太們要歸家去,叫七娘陪我一起送一送她們。” 開了門,云禾款步拂鬢地走出來,媚眼如絲地朝守門的丫鬟睇一眼,“飛鶯和倩兒呢?將她們也放出來,大過節(jié)的,未必許我出去就不許她們逛逛?叫她們將我的屋子收拾收拾,后頭跟來。” 二人往廳上去,云禾與各位奶奶太太見了禮,再聽了一出戲,吃了幾杯酒,玩至碧葉沉水,夕陽倒影時節(jié),方與蔣長薇將人送至角門處。 一群花紅柳綠由丫鬟們相引在門上與蔣長薇云禾一一辭別,誰家夫人握住蔣長薇的手笑得一連諂媚,“奶奶送到二門處就好了呀,哪里至于送到角門上來?真是折了我們的壽。” “夫人客氣,難得一見,舍不得你們,多送一段,多說一會兒話,有什么不好?” 那廂笑將出門去,蔣長薇趁著人來人往,障扇瞥云禾一眼,“出了這扇門,天大地大,我不管你是混死還是混活,不許再踏進(jìn)沈家半步。也不可在堂子里久呆,爺二三更回來,找不著你,必定先往堂子里去尋。” “奶奶放心,這輩子絕不叫你們夫妻再見著我。” 言訖,云禾人群里脧一眼,瞥見位相熟的夫人,趁鈴蘭絆住看守的丫鬟,忙不迭地領(lǐng)著驪珠等人揮扇迎過去,“喲,陳奶奶,好些日子不見您,愈發(fā)年輕了!瞧,方才席上人多,沒瞧見您,真是我的罪過,我送您上車去!上回問您的那個頭油我找了好些鋪子都沒找見,您可得告訴到底哪里買的,可不許藏著掖著……” 如此這般迷了丫鬟門房的眼,趁著亂哄哄的場面混了出去。那飛鶯倩兒早扎好了包袱,取出四面帷帽戴了,頃刻跑出長巷,一路朝月到風(fēng)來閣狂奔。 月上闌干,風(fēng)流陣?yán)镎裏狒[,迎來王孫,送去夢郎。急管繁弦的酒色鄉(xiāng),一向是女人的閻羅殿,婦女從來只有躲著走的道理,何曾見過往里奔的? 不想就讓袁四娘見識了一回。彼時她老人家正在門前送客,目送老客馬車錯去,見街市人流里奔來四女。 四娘驟驚,拉著云禾悄然躲進(jìn)房里,“我聽見說你近日被關(guān)在屋里不得出門,怎么又忽然跑出來了?我的的老天爺,你敢逃家?你可知道逃妾是個什么罪名?你不要命了?!” 云禾喝了好些風(fēng),吹得嗓子講不出話來,忙咽了一口茶,“媽放心,我叫他家奶奶寫了贈女文書,按了手印落了款的,就是告到衙門里我也不怕。媽,你只說,jiejie姐夫何時上的京?” “走了三日了?!闭f到此節(jié),四娘頃刻淌眼抹淚地哭起來,“你姐夫遭了好大的罪,你姐不放心,非要跟著去,我勸了好一陣,只是不中用,她倔起來,比你也不差!就帶著個小桃良一個車夫,一路上顛簸得怎么樣呢?她一個女人家,要是遇見什么事情,你姐夫在囚車?yán)镦i著,還能管得了她不成?” 云禾急急吃完一杯,將青釉斗笠盞毅然決然地擱下,“媽,立刻給我備輛車,我也要去,趁此刻城門還沒關(guān),我得馬上趕出城去?!?/br> “什么?”將四娘聽得驟驚驟怕,倏地吊起兩條細(xì)眉,“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我才講你姐不聽話,你倒好,馬上就不聽話給我看?你個小賤蹄子,好好在這里呆著不好?跑到京城去做什么?!” 云禾急得眉頭蹙破春山恨,“媽,我一時同你講不清,我直說兩件,一,就算我手上有贈女的文書,沈從之也是不肯罷休的,我待在這里,他少不得要給您找麻煩。二麼,我手上有些東西,急著趕上去找姐夫,或可為姐夫平冤,還能為我文哥哥報仇,我得去!我嫁給沈從之,就是為了這一天!” 原來芷秋早前擔(dān)憂方文濡的消息散布出去叫沈從之聽見不好,因此還沒對人講過。四娘聽后,想這方文濡與云禾向來夫妻一般,必定攔不住她,最后勸一句,“可這么遠(yuǎn),路上艱險吶!” “沒事情的媽,我追上jiejie,與jiejie做個伴也好,咱們什么沒見識過,怕他什么?遇見要錢的我給錢,遇到要色我給色,還怕逃不出命去?媽,沒功夫了,快叫相幫套車!” 四娘一躲腳,一陣風(fēng)似地旋出屋,吩咐打點了一番,又格外裝了一包銀子與她。云禾單帶了驪珠,馬車乘著黃昏,剎那便將這繁華之鄉(xiāng)拋卻在后,逐日而去。 日隱云山,稀薄的月光映照著另一輛飭與,顛簸在坎坷的官道上。呼嘯的風(fēng)險些刮落車簾子,周遭山林響徹野獸狼嗥,天地間,馬蹄奮力踏破黑暗,殺到黎明。 王長平是這曠野黑暗中唯一的男人了,自然擔(dān)起了一個男人的責(zé)任,一壁揮鞭,一壁扭頭安慰,“奶奶別怕,野獸都在林子里,被馬兒驚著,且不會出來的。前面三四里有驛館,爺他們應(yīng)該歇在那里,咱們天亮就能追上了?!?/br> 車內(nèi)一片漆黑,芷秋緊摟著桃良,心里怕得要死,聲音卻盡量維持著平靜,“真是辛苦你跟著我們跑,回頭爺平反了,叫他升你做大官家?!?/br> “奶奶哪里話,伺候主子就是咱們該做的?!?/br> 芷秋在黑暗中笑一笑,抱著桃良暗嗔了一眼,“我不叫你來,你非要跟著,又嚇得這樣子,往后還有二十來天才到京,你還不得嚇破了膽?。俊?/br> “怕歸怕嘛,”桃良由她懷中探起頭,將捂耳朵的手慢慢松開,“我不跟著姑娘跟著誰?姑娘就是我的娘一般。況且阿則哥也回京去了,我要去找他?!?/br> 二女相視一笑,閃爍的眼在黑暗中像漫天的星光。 但前方三四里,卻是陸瞻的黑暗開端。山野驛館只得幾間陋室,竇初獨自占了一間,下剩的五六人分作了兩間,其中兩人壓著陸瞻在一間房內(nèi)。 屋子里倒是有些家私,只是都破破爛爛不成樣子,一床一榻皆叫兩個差役占了去。陸瞻只能帶著手腳撩拷縮在墻根,半夢半醒至三更,尿意涌來,再三踞蹐下,還是沖著榻上輕喊了一聲:“煩請二位,我要小解?!?/br> 榻上那位叫杜三的翻了個身,像是沒聽見,陸瞻只好拔高了音量,“煩請差官,我想小解。” 倒將床上那位叫王釗的喚醒了,火冒三丈地砸了個什么過來,“吵吵吵吵你娘啊吵!嚷嚷什么?!” 陸瞻避之不及,正砸在他肩上,頃刻傷口崩裂,淅淅瀝瀝涌出好些血來。他眉心緊扣,磨一磨唇,“煩請差官,我想小解?!?/br> 那王釗怒經(jīng)掙起,下床點了盞油燈過來,黑暗中燈火縹緲至跟前,提靴就往他腹上踹了一腳,“解你娘的牝!我勸你少找麻煩,你還當(dāng)自己是提督太監(jiān)呢?你現(xiàn)在就是個階下囚,再敢多嘴,老子的拳腳可不聽招呼!” 言訖,又往他下腹補了一腳,力道過重,將陸瞻一股尿踹撒出來。王釗聞見一絲味道,將油燈朝他身下一照,登時擰起眉。 恰逢榻上那位也醒了來,望見陸瞻額頭發(fā)汗,渾身微顫,因問:“大半夜的,吵什么?” “閹人就是尿多,憋不住,撒了?!?/br> 聞言,杜三好笑起來,“是好像有這么個說法,說是閹人沒了把勢管不住尿,常年得在褲子里墊著棉布,就跟女人來月信一樣的,墊好幾層。噯,你脫了他的褲子叫我瞧瞧到底是不是這么回事?” 王釗果真彎腰去撩陸瞻的衣擺,陸瞻忍著一身疼痛掙扎而起,暴怒下,有些什么話將要脫口而出,卻伴著起伏的胸膛一忍、再忍。 見狀,那王釗怒從心中起,提起腳照著他膝蓋踹去,將他踹跪到地上,“跟大爺充英雄好漢?一個閹人,連女人都不如,也配講骨氣?” 一聽女人,那杜三來了興頭,猛地坐起來,顛得一張榻咯吱咯吱響,“后頭跟著那個女人,你瞧見沒有,長得真他娘的好看!那面盤,那身段,險些將我的魂都勾了去,叫她瞧一眼,我路都不會走了?!闭f著,抬手摩挲著下巴,回味品砸,“什么時候能摸一摸她,叫我少活十年也甘愿。” 霪聲里倏然鎮(zhèn)壓來陸瞻陰鷙的嗓音,“你敢摸她一下,那就不是少活十年的事兒,你全家都會跟你陪葬。” 王釗見他又站了起來,猛地再踹了他一腳,“死鴨子還嘴硬?打量我們不曉得?那不就是個倡伎嘛。我們還曉得,她是你的女人,不過就有一點想不明白,你們怎么行房?” 暗黃的光暈里,陸瞻雙眼逐漸爬滿血絲,像什么破碎的斷紋。他撐著再度爬起來,死死盯著面前的差官,目光中似乎撲出一只野獸,要將他撕碎! 王釗不由得打個冷顫,稍稍避開眼,“不說我們也猜得到,不就是借個玩意嘛。” 語畢走回床上,噗嗤一聲吹滅了燈,噴出一口的唾沫。黑暗里傳來杜三調(diào)侃的聲音,“借什么玩意?要借就借個男人嘛,我這里現(xiàn)擺著,不如你借了我去?!?/br> 漸漸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像是一陣陣狂妄的嘲笑,響徹在陸瞻的耳廓,諸如什么“絕戶”“閹狗”“半個女人”…… 他倚回墻角,目怔怔望著望不穿的黑暗,尿意久憋不住,盡數(shù)撒出。剎那浸濕他下半截的衣褲,比上半身涓涓細(xì)涌的血液更加guntang灼人,將他燙得真是疼,比滿身的血壑要疼上許多。 他闔上眼,并隱隱期待,太陽永不升起,明天不再到來。 可周而復(fù)始地黑夜與白天用不止歇,第二天,褲子衣擺干了大半,卻留下股淡淡的、刺鼻的味道。當(dāng)荒野的風(fēng)撲門而來,將它吹散,隨之亦漸漸吹散一片尊嚴(yán)。 一行人正圍著兩張八仙桌吃飯,細(xì)嚼慢咽間,竇初遽然蹙額,刻意將墻角的陸瞻瞥一眼,“什么味兒?驛丞,你這面里放了什么?怎么一股子膻味兒?” 那掌柜登時由柜案后頭諂媚迎出來,“長官玩笑,哪里來的膻味?小小驛館,想羊rou那是沒有,得到了鎮(zhèn)上往大驛館里去找!” 王釗嫌他不識抬舉,瞪他一眼,接過竇初的話去,“大人有所不知,這閹人昨夜尿了褲子,我們在屋里給他熏得險些睡不著!” 話音甫落,就是一陣哄堂大笑。竇初漸漸收斂起笑意窺陸瞻,見他在墻下半闔著眼,濃密的睫毛顫個不停,地上的碗筷還是端過去時的模樣,一口沒吃。 竇初吃了個半飽,抽空慢悠悠踱步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笑一笑,“來呀,將陸督公請到門外去,碗也給他端出去,這味道太熏人,別倒了大家的胃口?!?/br> 門外滿目翠微衰楊,風(fēng)露凄清,枝枝葉葉的遠(yuǎn)處,煙村繁茂,正是端午好時節(jié)。陸瞻倚在門角,望高凝遠(yuǎn),舊年景閃在眼前,萬種千般,最終停留在那張血尿糊了滿身的床板上,他曾在那里死去,像此刻一樣,死在同一個“癥結(jié)”里。 他始終未發(fā)一眼,垂下臉。而有什么慢慢潛入他的死亡的時刻,一步一步,輕躡羅鞋,淺提裙邊,像地獄里走來的女天仙。 他抬起眉,干澀的眼睛陡然涌來濕意。盈盈相看中,芷秋由袖中摸出條絹子,將他的臉細(xì)細(xì)擦一遍,像搽抹她精致的朱釵,擦去血污與塵埃,“你瞧,我又趕上你了?!?/br> 這一刻,天似乎才真正地亮起來。陸瞻望著她川波瀲滟的臉,沉迷片刻,又像是想起什么,撐著手肘將兩條腿往門角一縮再縮。 芷秋敏銳的嗅覺在蹲下時就已經(jīng)聞見了味道,她絲毫不在意,笑顏依舊,眼聚淚光。頃刻也想是想起了什么,匆匆忙橫袖將即將墜落的淚花一揩,扭頭朝身后吩咐,“小桃良,去要一盆水來?!?/br> 桃良抱著個鎏金銅盆大義凜然地跨入門檻,“咣”一聲砸在柜案上,“掌柜,煩請打一盆溫水給我?!?/br> 那驛丞立在柜后將竇初一行稍稍一瞥,將她的盆推一下,“對不住姑娘,要水到別處去打吧,我這里沒有?!?/br> 可巧,桃良亦回望一眼,旋即袖中掏出二十兩的票子拍在柜上,“驛丞大人,您在這荒郊野嶺的干了多少年?您怕得罪人,也不至于跟銀子過不去。您打量著不得罪人,就能升遷?這可不是做夢?人一走,誰還記得你?還是現(xiàn)成的銀子要緊。” 驛丞拈拈須,似有所動,又將竇初窺一眼。見狀,桃良叉著腰擋在他眼前,“您在這里一月的俸祿是多少?您這把年紀(jì)了難不成還能升到一品二品不成?我看您還是不要做這個夢。當(dāng)官嘛,不就是為了銀子?我麼二十兩換你一盆水,怎么都是您占了大便宜去的啊,沒道理放著便宜不占,倒要去看那些對您無助無益之人的眼色,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小姑娘,倒生了張利嘴?!蹦求A丞訕訕一笑,到底垂下眼來,放低了聲音,“溫水沒有,涼水成不成?” “成!” 這廂端著水到門外,芷秋絹子擰了水,先將陸瞻的臉細(xì)擦一遍,又抬起他的手勻凈。陸瞻盯著她一雙靈巧的手點點滴滴地,重又將他的體面與尊嚴(yán)細(xì)碎拼湊起來。 片刻又由哪里摸出把梳子,挪到他背后梳理頭發(fā),口里叼著發(fā)帶子,囫圇不清地湊到他耳邊,“昨天下晌,我們經(jīng)過鎮(zhèn)上,瞧見有買筒粽的,我買了幾個,叫桃良借他們的火煮給你吃?!?/br> 陸瞻恍惚覺得有一把沾了蜜的刀往他心上捅了捅,又疼又甜,放在膝上的手掌細(xì)細(xì)碎碎地發(fā)著顫,“芷秋,謝謝你。” “你瞧你,還客氣起來了,”芷秋為其束好發(fā),轉(zhuǎn)至身前握著他顫抖的手掌貼在自己腮上,“我們是夫妻呀,禍福與共,我跟著你享了那兩年的福,吃個把月的苦算得了什么?” 他溫柔地笑笑,“你哪里經(jīng)過這樣的顛簸?也沒吃過什么皮rou之苦?!?/br> “我不怕皮rou之苦,”芷秋在他手上搖搖腦袋,鬢上的玉簪在陽光下洇潤通透,“我只要想到我們以后的日子,就什么都不怕了?!?/br> 他放低了聲音,“有沒有給我?guī)б律眩蚁霌Q一身。” 漫山遍野的風(fēng)吹散芷秋額上的碎發(fā),她安穩(wěn)地躺在他的手掌,像躺在他們的溫床上,抱著雙膝,蜷縮得像他的貓,用腮將他的手心蹭一蹭,“帶了,你放心,我想得可周到了。” 衣裳雖帶了,可眼下卻有個難題,戴著手撩腳鐐,不知往哪里套上去。芷秋一咬牙,捉裙朝堂中跨進(jìn)去,陸瞻要去拽她的手,可她閃得太快,只抓了個空。 芷秋走到未束腰的八仙桌前,在一眾赤/裸/裸色瞇瞇的目光中冷睨著竇初,“竇大人,能不能將我夫君的手腳撩暫且打開,換了衣裳再鎖上?!?/br> “不能?!备]初擱下箸,抱臂挑釁地盯著她。 “怎么樣才能?” “嗯……”竇初喬張致地蹙額想一陣,歪著臉睇過來,“你給我跪下磕三個頭?” 芷秋毫不猶豫地捉裙要跪,彎曲的雙膝還沒落到地上,就叫一只大手給提了起來,側(cè)目一看,是陸瞻,他搖搖頭,“我不換了,不許跪。芷秋,你沒干犯王法,這里也不是公堂,什么人都不要跪?!?/br> 她緩緩放下裙,攙著陸瞻又走出去,刺眼的朝陽迎面射過來,金燦燦,暖洋洋,射穿了陸瞻。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潔凈過,那些尿液與血污都留在了渺渺的昨夜與舊光年。 咣咣當(dāng)當(dāng)?shù)蔫F鐐像一支送葬竇初的挽歌,他望著他們被陽光熨帖的背影,倏忽認(rèn)同了芷秋的話,他瘋狂嫉妒陸瞻,嫉妒他永遠(yuǎn)挺拔的肩,能挑起一片太陽與一片江山。 ▍作者有話說: 沈從之和竇初,哪個更可惡? 第92章 前程如火(四) [vip] 因下了兩日雨, 稍稍耽擱,一行人晚了兩日才到的南京。錦繡鄉(xiāng)里三步出桃源,五丈滿藥田, 處處才子先生, 風(fēng)流金香殿。 這里的驛館規(guī)矩也大, 不招呼仕外之人,芷秋戴著長帷帽, 眼見陸瞻被押進(jìn)后院,心里著急, 拉著驛役央求不及。 那驛役瞧她一身富貴風(fēng)流,說話不禁軟了幾分, “你婦人家,沒有個男人帶著,住什么驛館?倘或哪里有親戚,去投奔親戚去吧,里頭住的都是男人,你住著哪里方便?況且我們這里只招呼朝廷官役, 不是百姓住的地方。” 芷秋眉心深結(jié), 袖中摸出張五十的票子遞過去,“小哥行行好, 實在是無處投奔,若叫我們往客棧里去住,豈不是更險?您這里好歹是朝廷的地方,流氓賊寇哪里敢闖?我們兩個姑娘住在這里也安心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