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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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的舉辦就在開學(xué)之后的一個月,原溪收到了邀請函以及額外邀請一位朋友的資格,燙金色的字體讓他輕易想到那封推薦信。 原溪上交那封信,如今來到這里。 他猶豫了很多天,最后給唐渡發(fā)了一條短信,用盡量客觀冷靜的語氣將這個資格給他。 短信顯示發(fā)送成功,原溪蹲在床頭,一發(fā)現(xiàn)手機的屏幕黑下去,立刻就動手點亮,反反復(fù)復(fù)無窮無盡,但是等過美國的一整夜,等過中國的一整個白天,原溪沒有等到任何回應(yīng)。 畫展開在另外一個州,原溪需要乘坐飛機過去,他在上飛機之前吃掉了在鄭嵐那里拿到的最后一次藥,乞求自己什么也不會想到。 舉辦方為他們安排好了酒店,房間樓層很高,原溪帶著短途旅行的包走在鋪著厚重地毯的走廊上,刷卡開門的時候聽到有人用還算說得好的中文叫他的名字。 原溪一回頭,竟然見到了安德魯。 安德魯很高興地走上來,說早就在畫展的宣傳中看到了他的名字,沒有想到能在酒店遇到他,原溪沒什么表情地接受他的祝賀,并公式化地回復(fù)了自己的感謝。 他們站在門口講了一會兒話,快到結(jié)束的時候安德魯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好像是想問什么,但原溪立刻壓下門把,隨口說了再見逃掉了。 他知道安德魯想問唐渡,可是原溪不再能和別人提起他。 因為不會有人坐在車里等他,不論他去了哪里,什么時候才回家。 畫展當(dāng)天,主辦方安排的車到酒店來接原溪,他像那天的埃爾森一樣走過一條很長的紅毯,得到比那天更多的閃光燈,站在同樣大的舞臺上使用中文講述了一些官方的獲獎感言,可是沒有感覺到一點預(yù)想中的幸福和快樂。 臺下沒有那個一直很愛穿西裝的人。 原溪在酒會上喝多了,坐在來時的車里,后座只有他一個人。 孤獨地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是原溪第一次哭。 原溪拒絕了哈倫的邀請,收拾著桌上的課本。今晚是平安夜,大多數(shù)人不愿意再工作,但咖啡廳仍然要開,且甚至可能會生意很好。原溪主動幫同事接了班,能得到比平時多了一倍的工資。 哈倫沒有再勸他,因為他知道原溪很需要錢,他只是很大聲地嘆了一口氣給他聽,等到原溪開門的時候才想到什么似的問:誒,你是不是要和那個帥哥出去玩?。烤湍莻€那個舊金山工作的。聽說下個周要來學(xué)校里做講座的人也是那邊的某個總裁。商人可會算計了,Xi你真的要小心點,我現(xiàn)在每天都怕你被吃了。 哈倫還在伸著脖子回想,原溪拉著門把的手頓了一瞬,輕輕瞪了他一眼,關(guān)上門還能聽到哈倫的笑聲。 哈倫口中的帥哥是指安德魯。自從上次在畫展遇到之后,安德魯就開始頻繁地給原溪發(fā)消息。原溪不了解安德魯是怎么知道他的姓名以及電話,對他的熱情完全視而不見。 平安夜這晚安德魯確實問過他有沒有安排,想帶他出去吃飯,但原溪覺得太曖昧,很明確地拒絕了。 從咖啡店結(jié)束工作,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多的樣子,咖啡廳開在很繁華的街道上,背后是有名的大廣場,此時路上行人還很多,大多是想在廣場等新年倒數(shù)的人。 原溪在脖子上纏了好幾圈圍巾,將自己裹得緊緊的,正要推門離開卻見到了等在門外的安德魯。 原溪徑自走了,只在最初看了他一眼。 安德魯很快追上來,仍然掛著笑臉,抓住他的手腕,說:一起跨年吧。 原溪抽手,繼續(xù)往前走,安德魯一面緊緊跟著他,一面說:去廣場看倒數(shù)吧,很多人很熱鬧的。 原溪當(dāng)沒聽見。 今天有吃蘋果嗎?聽說在你們中國,平安夜會吃蘋果。安德魯甚至用中文說了一遍蘋果。 原溪仍然沒理。 走到十字路口,正好遇到人行橫道上是紅燈,原溪停下來,安德魯抓著紅綠燈的桿子,攤手說:原溪,這樣沒有意義。你和Tang分手了是吧?你這樣能有什么用? 原溪僵了僵,睫毛沒有再扇下來,眼睛直直地看著馬路。 你打算永遠記著他嗎?我知道他很有錢很帥,但是他哪里好了?其實當(dāng)時我就知道你和Tang總有一天會分開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原溪?安德魯還沒說完便被原溪推了一下,往后倒了一些。 他沒想過原溪是會這樣做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要說什么,便看到原溪瞪著很紅的雙眼看他,抖著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埋頭打字。 原溪想說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沒資格說他,想罵他什么都不懂,想說唐渡沒有對他不好,唐渡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對原溪最好的人。 但是他全都打不出來。 十二月底的美國凌晨冷得要命,原溪光著的手在寒風(fēng)中幾分鐘便僵硬了,他艱難抬起又艱難落下。 安德魯跑上來握住他的手,語氣很急地不停道歉,手指無意中碰到那枚戒指,讓原溪反應(yīng)很大地抽走自己的手,一滴眼淚滾下來砸到手臂上,綠燈亮起。原溪小跑著匯入人群里,安德魯不敢追了。 過了馬路之后就是地鐵站,周圍行人都圍著旁邊的幾家商鋪,排隊買打發(fā)等待零點的時間的小吃。 其中有一家賣甜點。 原溪不想吃東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來買什么的,排到他時他只隨便舉了舉手。 幾分鐘后,店員將一碗冰淇淋遞給他。 原溪愣在柜臺前,被身后的幾個女生催了幾次,才從背上的包里很費勁地找出幾張零錢,拿給店員又被拒絕后才想起這些都是人/民/幣,在這里花不掉。 原溪不清楚冰淇淋是怎么最終到了自己手上,他只能用沒有手套的手捧著盒子。地鐵已經(jīng)停止運營,他只能打車回學(xué)校,站在路邊等車來的時候原溪一直盯著冰淇淋,聽到車聲便偶爾抬頭。 在看到一輛亮著紅光的車駛來時,原溪同時看到了另一邊的馬路旁站了一個男人。 那里沒有路燈,他只能看見一個影子,原溪用力抓著盒子飛奔過去,撞到很多路上的人,頭一次完全沒有禮貌地不管不顧。 等到他跑過去,那個人已經(jīng)往前走了一些,原溪拉住他的手臂,等那人回過頭才看見一張陌生的臉,皺著眉頭發(fā)現(xiàn)認錯了,被罵了幾句然后說我很抱歉。 盒子被原溪捏壞了,里面的冰淇淋直到進了學(xué)校他也一口沒吃。 唐渡是壞人,唐渡根本不想讓他在國外吃到冰淇淋,才拿了一把在這邊用不了的錢給他。 在便利店門口,原溪扔掉了冰淇淋盒子,走進只剩下一個收銀員的店子里買了兩瓶酒,付款的時候看著旁邊的貨架猶豫了一下,又拿走一包煙。唐渡常常抽的煙不是國外的牌子,但眼下只有這種,原溪就是很想嘗嘗。 哈倫今晚和朋友們一起出去跨年不會回來,回了寢室,原溪一個人坐在小桌前開酒。他是第一次開瓶蓋,動作很不熟練,還因為拿著開瓶器太用力割傷了手指。 一點點血從指尖流出來,原溪放到嘴里隨意地舔掉。 他模仿很多人喝酒的姿勢,但學(xué)不到他們的開心。酒的味道很刺激,氣泡跟著濃郁的酒香沖上鼻腔,突然化作guntang的霧氣,在眼眶里變作水滴落出來。 原溪真的不會喝酒,一小截兒就醉得不成樣子,他一邊醉著一邊去開煙,把包裝撕得七零八落,晃著手肘甩出好幾根,分散地掉在桌上和地上,沒有聲音。原溪去撿,想拿桌上的拿不穩(wěn),煙順著光滑的桌面滾下去,他又彎下腰,頭因為沉重而垂得很低,眼睛花著看不清楚,摸索了一會兒,腳尖不小心踢到板凳腿,整個人摔了下去跪在地上。 可是一點也沒感覺到疼,原溪終于捏起一根煙,順勢坐在地板上,從羽絨服口袋里摸出打火機點燃了。 煙葉燃燒,在寂靜的夜晚發(fā)出些微嘶嘶的聲音,紅光一現(xiàn),一口嗆人的煙草味便竄進來。 原溪不是沒有抽過煙的,那時唐渡的手捏著他的后頸,將一根雪茄送到他口中,用玩弄的姿態(tài)逼他抽。他嗆得比現(xiàn)在厲害,生理性淚水蒙了雙眼,一直在心里怪他。 原溪想到唐渡拿著煙的樣子,食指和中指微微彎曲,松散地夾著煙頭的部位,漫不經(jīng)心地抽一口。原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著寢室里的一面鏡子模仿唐渡的樣子,很傷心地在心里念叨學(xué)不會我學(xué)不會,唐渡渡爺叔叔男朋友老公你能不能教教我。 求你了,教教我 他站不穩(wěn),一下摔坐在床頭,將煙含在嘴里,又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速寫本。 原溪的床靠近宿舍的窗戶,每晚睡不著,他會掀開一些窗簾去看天上的月亮,用這個本子畫月亮不同的模樣。 嫩白的弧度很大的新月,淡黃色的上弦月,逐漸豐盈的凸月,明亮的滿月,接著月亮開始虧損,直到只剩下一道弧光。 原溪畫了很久,留下很多,滿滿一個本子,幾乎相同的內(nèi)容。 九十多頁的紙張。原溪在羅德島的九十多天,只奢望能夠和唐渡看到同一輪月亮。來到這里三個月,對于停止想念唐渡這件事,原溪仍舊毫無長進。 他抽了一支筆,翻開新的一頁,沒有來得及抖掉的煙灰落在白紙上,小小一粒星火燒出了一個針眼大的洞。原溪拿手掌抹過就當(dāng)沒看見,握起筆涂涂畫畫,胡亂想到安德魯那些話。 他其實不敢保證有沒有那么一天自己會忘了唐渡,因為原溪不知道哈倫mama的朋友能否把一個已在懸崖邊上的人帶回來,假如原溪有一天掉下去,他就會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樣丟掉一切和唐渡有關(guān)的記憶。 可是他一點都不舍得,這是原溪堅持到現(xiàn)在的所有理由。 第二天原溪是被哈倫的驚呼吵醒的,他睜開眼迷茫了很久,甚至回想了一會兒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是誰。哈倫揉了一把原溪凌亂的頭發(fā),難以置信地看著桌子上已經(jīng)空掉的兩個酒瓶,和掉在窗臺上的一個煙頭。 Xi,你昨天自己干什么了?沒人一起跨年不用難過成這樣吧? 原溪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被弄得一片混亂的寢室,昨晚他做的事情才逐漸出現(xiàn)在記憶里。 原溪在哈倫的攙扶下坐起來,雙手捂住臉,覺得很不好意思。 哈倫在一旁笑了很久,說:Xi你原來也會做這些啊,你別覺得有什么不好的,我們昨天跟這差不多,早知道就叫上你一起了。 原溪埋著臉聽他說了一會兒,正打算起來收拾收拾,手指從臉上滑下來,猛然意識到不對。 他攤開掌心,發(fā)現(xiàn)一直戴在食指的戒指不見了。 原溪一下子站起來,把哈倫嚇一大跳,哈倫見他動作很急地上下左右看,慌亂地翻被子和枕頭,跟著他到處走,問:找什么?。?/br> 原溪嘩一下拉開抽屜,對著哈倫舉了舉左手。 哈倫馬上就明白了,原溪戴在上面的戒指很明顯,哈倫還曾經(jīng)問過原溪他有什么特別的意義,不過原溪沒說。 很快哈倫和原溪一起找這枚戒指。 他們打開了所有柜子,把被子拎起來抖,趴到地板上用手電筒看床底下桌子底下,一無所獲。 原溪很急,拖鞋走在地板上聲音很大,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瘋狂地翻東西。 哈倫感覺他不對,停下來想先開導(dǎo)一下原溪,發(fā)現(xiàn)原溪好像聽不見他的聲音了。哈倫只好沖上去攔他,他現(xiàn)在在看的縫隙太小,用手弄很容易受傷。 哈倫叫原溪的名字原溪沒反應(yīng),他走上去抓住原溪兩只小臂他才掙扎著回過頭來。 會找到的,你先別急。 戒指不能丟。 原溪強迫自己去想昨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但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蒙上一層霧,讓原溪腦子疼得要命,想哭想喊想罵自己。 原溪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 要靠喝酒抽煙吃藥來化解情緒,一發(fā)瘋弄丟了唐渡留給他的唯一一樣?xùn)|西。 他的手指被哈倫強硬地從縫隙里抽出來,原溪好像丟失神志一般不知所措地倚靠著墻壁。 哈倫非常吃驚地面對原溪的所有行為,他從原溪去看心理醫(yī)生的頻率已經(jīng)知道原溪可能患有一些心理疾病,但從未見原溪發(fā)作過。因為經(jīng)驗不足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也沒有任何辦法,哈倫只能走上去一把抱住原溪。 你昨天就在寢室里,肯定是掉在這里了,那就一定找得到。 不,不不,不一定。 原溪想到寢室里還有洗手池還有廁所,還有窗戶和門,戒指完全有可能丟。 戒指丟了,原溪把唐渡送給他的戒指丟了。 原溪靠著哈倫,雙眼干澀,渾身無力。 哈倫想放開他帶他去床上坐著,一松開原溪便要倒了,他又重新扶住。 忽然,哈倫的手指貼著原溪脖子處的皮膚滑過一截,帶出一根黑色的繩子。 原溪低頭去看,在繩子的中間,吊著一枚銀色的戒指。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作為室友,我有義務(wù)將我的病情告訴你,但是我沒有,很抱歉。我是抑郁癥患者,平時要吃很多藥,相信你也看到過,很感謝你尊重我的隱私。 戒指是對我很重要的人留給我的。 這是幾天以后原溪發(fā)給哈倫的一段短信。 哈倫讀完很快回復(fù)了一些安慰他的話,此刻他正坐在辦公室里,告訴老師原溪提交的換寢室申請,在他們商量之后決定作廢了。 哈倫重新回到寢室的時候原溪也才從戴安娜醫(yī)生那邊回來,手里提了一袋新的藥。 原溪知道哈倫去找了老師,感謝他仍然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 哈倫笑著說你是我的兄弟了,幫著原溪把藥分出來,看他一把吃下去。 氣氛仍然有些沉默,哈倫知道這時候需要他說些別的。 他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張海報,指了指上面的字,說:這個你要去吧Xi。 原溪往上看,是之前哈倫提到過的一次講座。 他皺起眉,輕輕搖了搖頭。 不去了。 不是唐渡。 唐渡不在這里。 原溪見不到的。 一年以后。 哈倫提了一包圣誕樹的裝飾品走進小別墅,將袋子放在客廳里,沙發(fā)旁聚了一群玩德州的人,原溪坐在最貼近落地窗的位置,和場上除他以外剩下的最后一個人博弈。 半分鐘后,兩人翻開牌,原溪贏了,開心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和身邊一個男生擊掌。 哈倫見這局結(jié)束了才走上去,拍了拍原溪的肩膀,湊到他耳邊說:教授讓我叫你看手機。 原溪點點頭,打開手機看到教授發(fā)來了一封郵件。 上面說艾倫教授和埃爾森這幾天來了這邊,想和他見一面,談?wù)勏胗迷粼趯W(xué)校畫室里的幾幅畫去做展出的事情。 原溪怔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兩個人分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