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吳韋函。站定了，趙桐對徐盈盈說。

    怎么了？徐盈盈有些意外。

    林瑯和許遇霖都出事了，出事之前她們都和吳韋函談過戀愛。

    聽了他的話，徐盈盈愣了一下。

    林瑯是我的鄰居，我親眼看見她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你一定要小心。趙桐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徐盈盈站在原地，趙桐的話讓她不由地有些恐懼。

    隔壁班的林瑯忽然休學(xué)，但學(xué)校里沒人知道原因，她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許遇霖寒假期間莫名失蹤，真的也跟吳韋函有關(guān)嗎？

    如果趙桐說的是真的，那自己會不會成為吳韋函的第三個獵物？

    要疏遠(yuǎn)吳韋函嗎？但如果被吳韋函察覺到不對勁，自己會不會處于同樣危險的境地？

    還是說要走一步險旗，把這個消息變成手中的籌碼？但趙桐的消息真的是準(zhǔn)確的嗎，會不會林瑯和許遇霖的事情只是偶然，與吳韋函并無關(guān)系？

    徐盈盈打算試探一下吳韋函。

    次日放學(xué)，徐盈盈把吳韋函留了下來，讓他陪自己在學(xué)校的后cao場遛彎。

    她牽著吳韋函的手說：昨天放學(xué)趙桐忽然找到我，你猜他跟我說了什么？

    趙桐？吳韋函回憶起趙桐的模樣，漫不經(jīng)心道，那個娘炮啊，他能跟你說什么？

    他說林瑯休學(xué)、許遇霖失蹤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徐盈盈笑嘻嘻的，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在輕松地閑聊。

    徐盈盈說完，等著吳韋函的反應(yīng)。

    如果趙桐的猜測是假的，吳韋函必定嗤之以鼻，那這句話對她來說并不會有什么影響。

    如果趙桐的猜測是真的，吳韋函可能會瞬間警惕，那這句話就成了她的籌碼，她不僅可以憑借這句話保全自己，同時也可以借此獲取吳韋函的信任。

    但吳韋函比她預(yù)想的要沉得住氣，吳韋函聽后，先是陰晴不定地沒作聲，片刻后笑了一聲，看向徐盈盈：那你信嗎？

    徐盈盈也看著他：只要事情不發(fā)生在我身上，我就不信。

    兩人都看著對方，片刻后，相視一笑，像是達(dá)成了某種共識。

    次日一早，高三三班的教室黑板上，出現(xiàn)了一排用紅色油漆寫成的大字趙桐是同性戀。

    趙桐是同性戀。

    這行字與黑板像是融為一體，既擦不掉也洗不掉，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留存了整整一節(jié)課。學(xué)校請人花了一節(jié)課的時間來處理黑板上的油漆，但趙桐的難堪卻并沒有伴隨著那行字一起消失。

    這件事當(dāng)時也引起了校方的高度重視，年級主任親自到場，語氣嚴(yán)厲地責(zé)問到底是誰做的，但沒人承認(rèn)。監(jiān)控也被調(diào)取出來，卻發(fā)現(xiàn)涂油漆的那人似乎并非是本校學(xué)生。

    再后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沒人知道那行字到底是誰寫下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了趙桐是gay這件事。

    沒人清楚趙桐到底是不是gay，但所有人都一致默認(rèn)了他是gay的事實。

    一時間，一向沉默內(nèi)向的趙桐成了班上所有人輿論的靶心。

    而這只是趙桐噩夢的開始。

    他的書本和作業(yè)開始頻繁被人扔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撿回來后，卻發(fā)現(xiàn)上面寫滿了趙桐是gay幾個字。

    他的筆會在考試前莫名其妙丟失。

    課上只要老師提到他的名字，班里就會出現(xiàn)竊笑和低語。

    更過分的是，不知是誰弄來了紅色的顏料涂在趙桐的凳子上，造謠趙桐其實是雙性人。

    最初是誰發(fā)起的這場霸凌已經(jīng)沒人在意了，一個月之后，班里所有人都成了霸凌趙桐的幫兇。

    即便不會親手對趙桐做什么，也沒人介意在趙桐被霸凌時發(fā)出附和的笑聲。

    趙桐成了眾矢之的，他的一舉一動都變成了被取笑的對象。

    看著徐盈盈仍舊和吳韋函同進(jìn)同出，趙桐明白，自己之所以成為被霸凌的對象，都?xì)w咎于那天傍晚，他提醒了徐盈盈一句小心吳韋函。

    而徐盈盈過后一定把這件事告訴了吳韋函。

    雖然勸自己熬到高考，但趙桐還是不堪忍受班里同學(xué)對自己的精神折磨，甚至這種霸凌已經(jīng)擴(kuò)散到整個學(xué)校的范圍內(nèi)，就在某天放學(xué)，他聽到不遠(yuǎn)處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說他就是那個雙性人。

    崩潰之下，他想出了兩個辦法，一個是用林瑯的事情威脅吳韋函，告訴他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就會報警。可是他手里沒有任何證據(jù)，對于林瑯的事情也僅憑猜測，這樣做會不會進(jìn)而激怒吳韋函，讓他采取更過分的行為？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去求吳韋函放過自己，如果他肯示弱，暗示吳韋函自己會把林瑯的事情爛在肚子里，那吳韋函會不會就此收手？

    沒人知道趙桐到底跟吳韋函說了什么，總之，吳韋函答應(yīng)了見面。

    他們把見面地點約在學(xué)校附近的一座廢棄化工廠的天臺上。

    吳韋函不止自己去了，還帶了幾個平時簇?fù)碇?、這起霸凌事件的主要參與者，徐盈盈自然也在場。

    你要找我干什么？吳韋函上了天臺，譏諷了一句，表白嗎？

    趙桐沒想到他會帶著這么多人過來，他勢單力薄，本就對這次見面有些忐忑，聽到吳韋函這句話，頓時臉漲得通紅。

    我，我不是同性戀趙桐鼓足勇氣囁嚅道。

    哦，我忘了，雙性人喜歡誰都不是同性戀。吳韋函笑著說。

    在場其他人配合地爆發(fā)出大笑。

    趙桐極其難堪，低聲下氣地哀求道：求求你們了，請別再散播這樣的謠言，對我來說很困擾，真的我要怎么做才肯放過我？我說對不起可以嗎？

    吳韋函走近了，他比趙桐高出一個頭，微微彎腰看著他：你真想我們放過你??？

    趙桐本就膽小，面對吳韋函的逼近他近乎崩潰：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放過你是有要求的。吳韋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什么要求？趙桐從吳韋函這句話里看到了希望，他看著吳韋函，只要你們放過我，我什么要求都答應(yīng)。

    吳韋函笑了笑，他直起身，從旁邊人手里接過了一個手提紙袋，扔到趙桐面前：要求很簡單，穿上這個，我就放過你。

    紅色的綢緞裙從紙袋里流出來，趙桐蹲下來，撿起了那條裙子，遲疑道：真的？你說話會算話嗎？

    我為什么帶這么多人過來，就是想讓大家都來做個憑證，吳韋函轉(zhuǎn)頭看著身后的人，說好了，只要趙桐肯穿上這條裙子，就說明他信任我們，一心向著我們，那往后他就是我們這邊的人了，以后誰再敢說他是gay，還有什么雙性人，那就是跟我作對，聽懂了嗎？

    趙桐幾乎被說服了。

    吳韋函說的會是真的嗎？

    只要穿上這條裙子，明天之后，他就能回歸以前那種平靜的生活了嗎？

    就沒有人再敢恥笑和欺負(fù)自己了嗎？

    我我穿。趙桐緊緊捏著那條裙子，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他找了一處有遮擋的地方，換上了那條裙子。

    那裙子顏色鮮紅，綢緞的質(zhì)感粘在他身上，讓他覺得有點惡心。

    他走出來，正對著他的是一個黑洞洞的相機(jī)鏡頭。

    閃光燈亮起來的那一瞬，趙桐知道自己被騙了。

    鏡頭后面的吳韋函勾起唇角，笑得像個邪惡的惡魔：別動，我們再拍幾張照片就可以了。他說著，側(cè)過臉問身后的人：這個角度怎么樣？

    可以可以，回頭P個胸部出來。

    真惡心啊。

    趙桐立刻崩潰了，他無法想象，如果這幾張照片被吳韋函傳播出去，那等著他的會是怎樣鋪天蓋地的嘲諷和侮辱。

    你們騙我的！他撲過去搶吳韋函的相機(jī)：你對林瑯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我手上有證據(jù)，把相機(jī)給我，否則我會報警！

    許遇霖失蹤也是因為他，趙桐不管不顧地對著吳韋函身后的那些人說，你們知道他做了什么嗎？你們做這種人的幫兇不怕遭報應(yīng)嗎？！

    聞言，吳韋函瞬間暴怒，他一把掐住趙桐的脖子：你說什么？！

    趙桐被他掐得血色上涌，嗓子里說不出話來。

    說話??！吳韋函松開他，一腳踹上他的小腹，將他踹出了幾米遠(yuǎn)，險些掉落天臺。

    趙桐坐在天臺邊緣，踉蹌著站起身，他的手機(jī)從兜里掉了出來，但他顧不上去撿。

    吳韋函朝他走過來：你說你要干什么？報警？

    看著吳韋函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趙桐好像看見了他嗜血的眼神，他毫不懷疑，接下來等著他的，將會是生不如死的毆打和折磨。

    他下意識朝后退去，天臺邊緣的磚石有些松動，趙桐的身體朝后仰去，在場所有人一瞬間都面露驚恐。

    這一瞬的畫面猶如靜止，所有人都站著那里，眼睜睜看著趙桐從高樓上跌落下去。

    一片死寂。

    吳韋函身體僵直，在盯著樓下看了良久之后，他幾乎是一寸一寸地轉(zhuǎn)動脖子，看向身后的那些人：你們都看見了，他是自己跌下去的，跟我無關(guān)，都看清了嗎？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住，都忙不迭點頭。

    吳韋函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走到天臺邊緣，看著樓下的趙桐。

    趙桐整個人仰躺在地面上，腦后已經(jīng)滲出了大片鮮血。

    我們，我們要不要趕快走啊？身后有人驚慌地說，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一群人不知所措地看向吳韋函。

    等等。吳韋函開口道。

    他看到不遠(yuǎn)處，有人快步跑了過來，那人站在趙桐旁邊，盯著那具不知是死是活地身體看了好一會兒。

    吳韋函認(rèn)出那是周衍。從一開始，周衍就不贊同他們的做法，并且主動疏遠(yuǎn)了他們。

    這件事被周衍目睹，難保他不會做出什么。

    周衍。吳韋函喊了周衍的名字。

    周衍抬頭看向天臺的方向。

    吳韋函舉起手里的攝像機(jī)，咔嚓一聲，拍下了這一幕。

    然后他舉著攝像機(jī)揮了一下：走。

    其他人都跟著他下了天臺，走下樓。

    吳韋函拿著攝像機(jī)，朝周衍走過去：殺人兇手和被害者的合照，你要不要看一眼？

    周衍已經(jīng)被眼前這一幕徹底嚇住了，他的身體不住顫抖：什么殺人兇手，是你們做的，是你們害死了趙桐

    是嗎？但證據(jù)和目擊證人可不是這么說的。吳韋函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的人，問道，殺人兇手是我們嗎？

    所有人都立刻搖頭否認(rèn)。

    是他嗎？吳韋函指了指周衍。

    那些人都沉默下來。

    聽好了，吳韋函走到周衍的身邊，微微低下頭，側(cè)過臉在他耳邊說，趙桐是自殺的，沒有人是兇手，明白嗎？

    周衍死死盯著趙桐的尸體，胸口因為畏懼而劇烈起伏。

    如果有人是兇手，吳韋函把聲音壓得很低，那個人就是你。

    還有，我知道趙桐不是同性戀，你才是，所以他是你的替死鬼，懂嗎？

    周衍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吳韋函說完，帶著身后的人離開了這里。

    周衍看著血泊中的趙桐。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去試趙桐的呼吸。

    趙桐死了。他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周衍忽然感覺到懼怕。

    他想到吳韋函的那句話：趙桐不是同性戀，你才是。

    下一個會輪到自己嗎？

    恐懼鋪天蓋地地襲來，讓他無法再多待一秒。

    他雙腿發(fā)軟，踉蹌著離開了這里，走了兩步之后，他拔腿跑了起來。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一步也不敢回頭。

    第69章

    孟釗和陸時琛回到病房，徐盈盈已經(jīng)稍微平復(fù)了情緒。

    孟釗坐下來，對徐盈盈說：我們繼續(xù)，過去的事情就先到這里，說說你被囚禁這件事吧。

    如果你只是跟高暉說了這段過往的經(jīng)歷，吳韋函應(yīng)該不至于采取這么過激的行為，停頓稍許，孟釗看向她道，你是不是還說了什么？

    徐盈盈的精神狀態(tài)比剛剛更差了一些，她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我說，我想去報案。

    報案？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僅憑你的這番口供，你認(rèn)為可能翻案嗎？孟釗盯著她，忽然產(chǎn)生了些許猜測，還是說，你手上有置吳韋函于死地的關(guān)鍵證據(jù)？

    徐盈盈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什么證據(jù)？

    我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偷偷錄過一段視頻。徐盈盈停頓了一會，繼續(xù)說，當(dāng)時趙桐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有點崩潰了，吳韋函卻沒有要收手的意思，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本來打算偷偷溜走，但是要下臺階的時候我又害怕出事，就找了一處有遮擋的地方躲了起來，把這一幕錄了下來

    徐盈盈居然錄下了當(dāng)時的視頻看著眼前有氣無力的徐盈盈，再聯(lián)想到整件事情中她的所作所為，孟釗心道：看不下去？那為什么不上前阻止吳韋函？竟然還有閑心偷錄視頻應(yīng)該是眼看著要出事，首先想到的是趕緊離開撇清自己，而后又突然轉(zhuǎn)念，偷偷錄下了視頻，想將這段視頻作為她保全自己、對抗吳韋函的一張底牌。

    但孟釗沒說穿，他看著徐盈盈問：視頻在哪？你還留著嗎？

    徐盈盈點了點頭：在我家里。

    孟釗側(cè)過臉跟陸時琛對視一眼。原本以為徐盈盈醒來最多只能帶來口供，沒想到她居然保留了當(dāng)年現(xiàn)場的視頻，這樣一來，當(dāng)初的校園霸凌案也將重審，吳韋函更將罪責(zé)難逃。

    視頻的位置說具體點。孟釗對徐盈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