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這樣應(yīng)當(dāng)就不會有人因為好奇去偷采了,當(dāng)然,肯定會有貪婪之人去偷珍珠,但那時候養(yǎng)殖場必定會加大防守力度,也能正大光明抓賊了。 翌日一早,大家正在吃朝飯,孟思歸就回來了,他直接竄到廳堂門口:嘿嘿,我又回來啦!郎君,師父,爹。 眾人見到他,都很高興,蕭彧說:還沒吃朝飯吧,自己去廚房盛飯。 是,郎君。孟思歸行了個吊兒郎當(dāng)?shù)亩Y,像猴子一樣竄去廚房了。 孟洪一臉憂心:這么吊兒郎當(dāng),能當(dāng)好大夫嗎? 蕭彧滿面笑容:當(dāng)不當(dāng)?shù)煤么蠓蚋愿駴]有關(guān)系,跟能力和道德有關(guān),我看思歸能行。 孟思歸很快就端著碗過來了,進了廳堂,將居巖擠開,挨著吉海坐下:師弟給我讓讓位置,我好久沒跟師兄一起吃飯了。 居巖只得讓開一點,這個從沒一起練過功的二師兄每次回來都是這樣,總是霸著大師兄。但他敢怒不敢言,這個二師兄整人很有一套,他的手捏你的麻筋,讓你半天都爬不起來。 蕭彧見這師兄弟湊到一塊兒,孟思歸眉飛色舞地跟他們說著州城見聞,周圍的孩子也都停下筷子,聽他吹牛。反觀跟他一道回來的長生就安靜多了,只默默地低頭吃飯。 孟洪咽下嘴里的食物,敲了敲桌子,瞪著眼說:思歸,食不言寢不語,你忘了? 孟思歸抬起頭,看著他爹,嘿嘿笑著縮了縮脖子,趕緊低頭扒飯。 孟洪吃完飯,起身出去,孟思歸看著他爹走路的姿勢:爹,你的腿病是不是又犯了?以后不要跪坐了,坐凳子吧。 孟洪回頭看了兒子一眼,說:吃你的飯。語氣已經(jīng)溫和多了。 午后,數(shù)人劃船出了海,去收珠貝,蕭彧也跟著去了。植珠放珠一直都是他們幾個在做,沒讓更多的人知道。 孟洪的腿腳越來越不好,以后恐怕要換個人了,吉海漸漸大了,倒是很適合,但也不能光靠他一人,得再從家中那幫孩子中挑選幾個幫手才行。 孟思歸顯得很興奮:是不是特意等我回來才收的啊,我想看看我植入的珍珠有沒有成功。 大家都沒說話,激動之余又有些忐忑,怕費了這么多心血的事最終是個泡影。 蕭彧看著茫茫的大海,完全連一個標的物都沒有,便說:你們怎么知道放在哪兒? 孟洪說:海面上估摸一下大概位置,再下水看水下的地形就知道了。 孟思歸說:爹,你膝蓋不行,今天我下水吧。 不行,你都多久沒下水了,我不放心。孟洪沒答應(yīng)。 裴凜之說:你們不用下,我同吉海下去就行,你們在船上等著。 裴凜之將小船劃到一處,往四周看了看,又往水下看了一下,對吉海說:差不多了。 師徒二人點頭,然后分別從不同的船上跌入水中,往水下游去。 蕭彧看著水花不斷往上涌,水面漸漸平靜下去,過了一會兒,水面又開始涌動起來,吉海的腦袋先鉆出水面,扒著船舷抹了一把臉:我這附近沒有,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蕭彧神色肅穆。片刻后,裴凜之從不遠處鉆出了水面,手里提著一個竹籠,說:我這有一個,里面好像死了兩個,還有兩個活的。 蕭彧趕緊將船劃過去一點,接過裴凜之手里的竹籠,掛在船舷邊:被偷得多嗎? 裴凜之說:還好,這邊還有幾只籠子。吉海,你去收那邊的一只。 師徒二人重新鉆進水底,先后撈上來六個籠子。盡管放下去之后還復(fù)查過,還是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母貝已經(jīng)死了,不知道剩下的怎么樣。 蕭彧說:那就先這樣吧,回去打開,看看情況如何。 眾人劃船到海邊,將籠中的珠貝都拿出來,放進裝有海水的桶中,提回家中。 現(xiàn)在做植珠手術(shù)都在裴凜之那個空置的房內(nèi),開珠貝自然也在這里。 蕭彧說:別直接撬開了,還是試著像植珠手術(shù)那樣取珍珠吧,盡量別將母貝弄死了。 孟思歸驚訝地看著蕭彧:郎君,這個難道還能再用? 我也不確定,只是想試一試。當(dāng)初植入珠核的位置是固定的,珍珠多半會還在那個位置,我們還像之前做植入手術(shù)那樣取珍珠試試。蕭彧說。 吉海說:我來吧。 后來的珠核植入,主要都是吉海和孟洪在做,比起來,吉海的手更穩(wěn),因為他常年習(xí)武。 行,你來。蕭彧將一個挖耳勺一樣的鐵勺子給他,你用刀子劃開,然后用這個掏出來試試。 吉海點頭,撬開一個珠貝固定,然后用小刀將貝rou劃開,換勺子進去掏了一下,空的,他再試了一下,還是空的。 幾個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吉海的動作,蕭彧等了片刻,緊張地問:怎么樣?沒有嗎? 吉海搖頭:沒掏到。 眾人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蕭彧說:撬開看看,真的沒有嗎?珠核吐出來了? 吉海暴力將珠貝剖成兩半,伸手在貝rou里摸了摸,臉上露出笑容:有一個!跑到這里來了。他將貝rou弄開,然后摸出來一顆黃豆大小的瑩潤白珍珠。 孟思歸興奮地大叫:太好了!真的有珍珠,快給我看看。 吉海已經(jīng)將珍珠放到了蕭彧的手心里,這珍珠不算十分圓潤,有點橢,因為早期打磨的珠核就不完全是滾圓的。 蕭彧托著這顆珍珠,送到孟洪面前:孟大哥,你看這珍珠夠交差嗎? 孟洪顫抖著手指摸了摸那顆珍珠,又看看自己的手指頭,確認沒有珠粉掉下來:夠了,夠了!沒想到用這個辦法真的能夠養(yǎng)出珍珠來。郎君,你真是我們崖州珠民的救星啊。他說著竟噗通跪下,朝蕭彧拜了下去。 蕭彧連忙伸手托住他:別這樣,孟大哥,你快起來。 孟洪老淚縱橫:郎君受得起這一拜。從此以后我們崖州百姓再也不會為采珠所累了。 孟思歸伸手替父親抹去眼淚:爹,這么高興的事,為什么要哭啊。我日后一定會好好報答郎君的。 孟洪點頭:好,爹老了,幫不了郎君太多忙,以后就看你的了。 蕭彧笑道:對啊,這么高興的事,為什么哭呢。吉海,繼續(xù),我們接著開。第一顆開門紅,說明咱們運氣特別好,繼續(xù),繼續(xù)! 吉海又開了第二個珠貝,第二個沒有,撬開了看也沒有,蕭彧安慰說:不可能都成功的,繼續(xù)開。 第三個給了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吉海直接用勺子就將珍珠掏出來了,這顆比第一顆要稍小一點,但是異常圓潤,完全達到了特級品相。這樣一顆珍珠,能夠抵品相不佳者十顆,也就是說,這樣一顆珍珠,夠孟洪交差都綽綽有余。 關(guān)鍵是這個母貝還沒有損傷,吉海按照蕭彧的吩咐,順便又將一顆珠核植入進去了,這樣便節(jié)約了一個母貝。 他們一共撈上來六個籠子,一共有二十七個母貝,其中死貝十個,剩下十七個母貝開出了九顆珍珠,這樣的出珠率讓孟洪想都不敢想,連連說珠民有救了。 蕭彧對裴凜之說:凜之,你將這六個母貝重新放到海中去。等這次采珠的人回來了,用珍珠直接同他們換珠貝。 裴凜之點頭:好。 數(shù)人圍著盤子,看著里面大小不一的珍珠,有三顆形狀特別好,其余的也還不錯,一年半的珍珠,就有這樣的大小和品相,這可真是個巨大的驚喜。 蕭彧突然想到:凜之要發(fā)財了! 第51章 印刷 人工養(yǎng)珠出了成果, 自然要知會薛釗一聲。裴凜之帶著第一批采收的珍珠送去給薛釗過目,薛釗看到人工珍珠后非常意外,拿起來看了又看:果然很像,這跟珍珠有什么分別? 裴凜之哭笑不得:大人, 這就是珍珠啊。要說分別, 就是里面的珠核大小不一, 人工養(yǎng)殖的珠核大, 天然珍珠珠核小。 薛釗說:外表看起來跟天然珍珠差別也不大, 足以以假亂真。 裴凜之不得不再次強調(diào):薛大人, 這不是假珍珠, 只是人工養(yǎng)殖的珍珠而已, 都是在珠貝中孕育出來的。 也對,這從外表誰看得出來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這么快就能采收,說明人工養(yǎng)珍珠大有利可圖。薛釗將珍珠放下,忽然嘆道,可惜啊, 可惜,原本還想跟小公爺合作的, 以后怕是合作不了了。 裴凜之聞言一驚:大人何出此言? 薛釗說:也不知是福是禍,朝廷下了圣旨,召我回京述職。 裴凜之問:薛大人任期滿了?本朝的地方官任期是六年,薛釗應(yīng)當(dāng)還沒那么久。 尚未,還有兩年。 裴凜之拱手:那便恭賀薛大人高升。通常來說, 詔令要求回京述職的官員,通常都是平遷或上調(diào), 崖州是最窮最偏遠的州, 接下來去哪里任職都是高升。 高不高升暫且不知道, 此時調(diào)任未必是什么好事。薛釗捋著胡須,環(huán)顧一下四周,當(dāng)初被貶至崖州,真是萬念俱灰,便想著過一日算一日罷,熬到任期滿,再換個地方繼續(xù)熬。沒想到竟會提前調(diào)任。 裴凜之說:應(yīng)是去歲今春薛大人剿賊購糧有功,薛大人兢兢業(yè)業(yè),為國為民,朝廷都看在眼里,要重用薛大人。 薛釗面上并無喜色:如今朝中局勢晦暗不明,此時調(diào)任福禍未知。對你們來說,更不是什么好事,現(xiàn)在朝中監(jiān)國的是太子。我離任后,下一任刺史必定會是太子親信,殿下和小公爺怕是需夾著尾巴度日了。 多謝薛大人提點。從聽說薛釗離任起,裴凜之心頭便籠著一團陰影,殿下的理想國才開了個頭,怕是要維持不下去了。 薛釗嘆氣:如今安國風(fēng)雨飄搖,面臨內(nèi)憂外患,新君若是上位,多半會有雷霆手段。小公爺與殿下需自求多福。 裴凜之心中一動:皇上龍體是否欠安? 薛釗拱手朝北:不敢妄議圣體。 裴凜之便問:那薛大人何時動身? 薛釗說:中秋前抵京。 也就是三個月的時間了。 薛釗頷首:正是。小公爺回去與殿下商議,好生做好準備,少留把柄。 我知道。 薛釗又說:這人工養(yǎng)珠一事,說到底也算是利民的好事,你們?nèi)粝肜^續(xù)跟官府合作下去,我便將此事告知姚陶姚知縣,以后你們就直接同他商議。若是不愿意,就當(dāng)成自己的私產(chǎn)吧,以后官府不會再出禁海令,一切問題你們自行解決。打磨珠核的匠人我也會引薦給你。 裴凜之點頭:多謝薛大人,此事我回去同郎君商議。 薛釗頓了片刻,說:殿下與小公爺都有大才,皆非燕雀,屈居在這個小地方太辱沒你們了。 裴凜之聽見這話,頓時警覺起來:薛大人說笑了,郎君如今的心愿便是做一位富家翁,我的心愿便是守護郎君平安,不作任何他想。 薛釗呵呵一笑,拱手道:那便祝二位如愿以償。 裴凜之離開刺史府,心想這薛釗莫非在暗示殿下會東山再起?還是他在期待殿下東山再起? 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人知道殿下有返京的想法,他們?nèi)缃裉^勢單力薄,需要好好積累經(jīng)營。 只是薛釗馬上就要離任,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薛釗雖然沒有明面支持過殿下,但他從來不過問殿下的事,哪怕是練兵、造船甚至是開鐵礦這等大事,并且從未向殿下征過稅。 這要換了個人來,絕不可能會比薛釗更好說話。 裴凜之有些心煩意亂地回到家中,將馬拴在門外的樹上,進了院子。 蕭彧已經(jīng)上完課回來,抱著幸運正在逗阿平:阿平,貓貓在這里,你快來抓它。 阿平扶著石凳,望著蕭彧和幸運,眼里充滿了渴望,但卻不敢放手走過去。 他正在學(xué)走路,前兩天放開支撐走路時摔了一跤,估計摔出了陰影,這兩天又不敢走了,始終都不敢撒手。 蕭彧抱著幸運,舞動著它的兩只前爪逗弄阿平。阿平喜歡一切帶毛的動物,包括貓、狗、雞、鴨、豬,甚至是老鼠,對幸運尤其喜歡,見到了就要抱。 幸運是一只很高冷的豹貓,除了蕭彧和小黑,它誰都不待見,可是小黑被竇七爺帶帶船上去了,幸運便落了單,經(jīng)常跑出去找小黑,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著家。 蕭彧也不管它,本來就是野獸,一直都是散養(yǎng)的,愿意回歸自然也好。然而幸運總會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一次看看家和蕭彧,也許是還想回家來看看小黑在不在吧。 阿平看著幸運,心癢難耐,但又不敢過去。 蕭彧說:你快點來,不然幸運又要走了。過來,阿平最勇敢了,你能走過來的。 阿平看看貓,又看看石凳,最后還是禁不住誘惑,鼓足勇氣,邁開小短腿,揮舞著胳膊朝蕭彧和幸運快步奔走過來。 蕭彧一只手放下幸運,接住了阿平,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哈哈哈,阿平真棒!來,幸運給你。 阿平彎腰去摸幸運油亮光滑的皮毛,幸運也知道這個人類幼崽嬌嫩,完全不抵抗,任他在自己身上抓來抓去。抓疼了也只是抗議叫一聲,從來不朝他亮爪子。 蕭彧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摟著貓,準備抱到石凳邊去。裴凜之從后面走過來,抱起了阿平:我來吧。 蕭彧看見他,頓時喜笑顏開:你回來啦,怎么樣?薛釗怎么說? 裴凜之抱著阿平在石凳上坐下,蕭彧將幸運放在石桌上,阿平便去抓幸運滑溜溜的長尾巴玩。 裴凜之看著他無邪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失神,片刻后才說:薛釗要走了。 蕭彧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你的意思是,他要離開崖州? 裴凜之點頭:正是。朝廷來了圣旨,召他回京述職,應(yīng)會順便將他安排去別處,崖州會來一個新刺史。 蕭彧皺起眉頭:這可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