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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想都沒想便道:“他是天風營副將?!?/br> “你可知他要娶的是什么人?” “是兒臣。” “那你可知,他日后會是什么身份?” “是大乾的駙馬?!?/br> “你既都知曉,仍舊要以性命請愿嗎?” “兒臣以為,燕遠首先是燕遠,而后才是燕家后人,才是兒臣未來的丈夫,才是大乾未來的駙馬。強敵當前,他既是少將軍,便該出戰(zhàn),該守邊疆?!?/br> 她字字句句皆是真心,每一個答案都是肺腑之言。 她不畏那朝夕鼓的生死之約,身為公主,一個沒有實權、沒有背景的公主,性命就是她唯一能動用的籌碼。 她敲朝夕鼓,便是決定了,即便舍出這條命去,也要破了什么駙馬不領兵的破規(guī)矩。 可那百年間的祖訓又豈是那么容易破除,短暫的沉默之后,那些老大人果然“坐不住”了。 “圣上,微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我大乾歷來駙馬不得領兵,這是祖訓,不能因此廢除啊!” “圣上,微臣也以為不可,公主殿下貿然敲響朝夕鼓,可茲事體大,怎能因動用了朝夕鼓,便破了歷來規(guī)矩?” “圣上,祖宗禮法不可廢啊!” 那些老大臣們躬身跪拜,就仿佛林悠敲了朝夕鼓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樣,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是為難、擔憂、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看得林悠只覺心內一片冰寒。 怪不得前世胡狄打入京城,這滿朝文武竟連個臨時應對的法子都沒有,就這般死守著規(guī)矩不知變通,能有法子才怪。 她于是也同那些老大臣一般,咚地跪了下去:“父皇!御敵事大!望月關天險乃是京師最佳的防線,倘若望月關失守,其后萬里平原,胡狄鐵蹄將再難阻攔!兒臣愿以性命擔保,燕遠赤膽忠心,便為駙馬,也一心只為守護大乾,兒臣懇請父皇三思,令燕遠為先鋒,領兵北征!” 她重重叩拜下去,便連那些一生浸yin朝堂的老大臣們都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那位宮城里最小的公主,仿佛是完全舍棄了所有的顧忌,她不畏生死,不懼流言,只是為給那要做駙馬的燕少將軍求一個公平。 是啊,誰不知道京城之中燕少將軍最為勇武?可他既自己答應做駙馬,又怎能再領兵前往北疆呢? “你起來吧。”乾嘉帝終于開口。 禮部的官員急了,忙道:“圣上,三思……” 乾嘉帝抬手打斷他的話,看著林悠站起來:“樂陽,容朕想想,給朕些時間?!?/br> 林悠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父皇,突覺好似這幾日之內父皇就蒼老了許多一般,是什么時候呢?父皇的鬢邊竟也生了華發(fā)。 “容朕好好想想?!绷稚鞯哪抗舛ㄔ谔摽罩械哪骋稽c上,似是在喃喃自語一般。 * 下了一夜的雨,在第二日天亮時停了。 秋日的氣息終于漸漸濃了起來,飄著云的天空格外曠遠,暑日的燥熱也被一驅而散。 朝夕鼓響,京城皆知,昨日夜里有人敲響朝夕鼓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瞞住的。 可誰都沒有想到,敲鼓的竟然是樂陽公主。 朝中的重臣已在昨日便于承乾殿中經歷過此事,可其他朝臣卻并未了解詳細,宮城的百姓更是只能聽說樂陽公主敲了那沒人敢敲的鼓,至于是為什么,又是怎么解決的,他們一概不知,而既是一概不知,便給了那編故事的人機會。 一時間各種猜測紛紜而起,便是燕遠把自己關在天風營里練兵,都免不了從展墨那里聽到消息。 彼時他正在校場上練槍,一桿銀槍攪蕩塵土飛揚,展墨同他說這事時,他一個失神,銀槍竟脫手,掉在了地上。 “公子……”展墨驚駭,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公子將銀槍掉在地上的。 燕遠攥緊了拳又松開,只覺得全身的熱血都在翻涌,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沖到林悠面前將她擁入懷中,那可是朝夕鼓,是以性命為賭注的朝夕鼓! 她怎么敢,又怎么能為了他,就去賭上自己的性命呢? “公子,沒,沒事吧?” “進宮,我要進宮,備馬,我要進宮!” “公子,這會公主肯定在定寧宮呢,本來這事就掀起軒然大波,若是此時再讓公主出來見面……” 燕遠撿起銀槍,一邊搖頭一邊往校場外走:“我是要見圣上。” “圣上?”展墨更為驚詫,“公子冷靜啊,說不定圣上現在正在氣頭上,一不小心可是要被砍頭的……” “展墨,悠兒尚且能為我舍棄性命,我此刻又怎能退縮?便是圣上生氣,也該將火都發(fā)在我身上,我若是不入宮,難道讓悠兒替我承受那群老家伙的肆意詆毀嗎?” “公子……”展墨張張嘴,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燕遠朝他笑了一下:“大不了就是在戊字營里做個先鋒兵罷了,只要悠兒無恙,我怕什么?” 自父兄戰(zhàn)死沙場,這些年覬覦燕家的人還少嗎?只要他還在,就永遠有人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止他去代州,駙馬的身份,不過是他們的一個借口罷了。 就算悠兒真能讓圣上破了這個規(guī)矩,那些想要阻攔他的人,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打消他去代州的可能。 可他偏不認輸,他要去圣上面前,將所有的矛頭都攬到自己身上,然后,和他們斗到底。 --